第51章 大不列颠的騎士王
拉格洛奇塔的醫療很發達, 比起中世紀那些粗糙又野蠻的放血療法,即便沒有超乎想象的人類魔術,那些被希爾格納有意引導、發展出來的技術此刻發揮了極大的用處。
亞瑟的生命跡象已經趨于穩定,雖然還在昏迷之中, 面色也因為失血過多顯得有些蒼白, 但醒來也只是早晚的事情了。
等到亞瑟徹底從這樣的傷勢裏恢複之後, 他将會帶着希爾格納借出的軍隊, 召集回剩下的圓桌騎士,把動蕩的大不列颠再度收複,雖然失去了衆多的夥伴, 但在騎士王的帶領下, 和平也會很快重新取回來。
而迎來了和平的兩塊土地, 在希爾格納源源不斷制造出來的那些船只下, 距離也會無限地縮短, 那曾經攔着他們彼此相見的風暴和兇濤, 都将不再會是阻撓。
愛爾蘭之主将會和大不列颠的騎士王成為伴侶, 他們的名字會一同被記載入史冊, 兩位國王聯手締造的聯合王國将會把其威名傳遍整個世界,鐵蹄與揚帆遍布他們所能抵達的地方。
沒有比這更圓滿的結局了, 在他們傷痕累累之後, 終究還能夠擁抱彼此, 獲得慰藉。
——但是這樣美好的結局是不被命運允許的。
于是在阿爾斯特殘軍的流亡躲藏之處, 暫時身為殘軍首領的男人看着夜空,再一次向上天詛咒着那個讓他們恨到了骨子裏的白發國王:“上天啊!神明啊!無論是誰都好!請幫助我們将那個惡魔殺掉吧!!”
高維度的某個意識回應了他狂亂的呼喚。
某個戰士從懸浮于世界外側的英靈座上降臨于這片土地,伴随着藍紫色的雷霆一同落在了這個偏僻的山麓。
殘軍首領被忽如其來的雷亟吓倒在地, 拼命地往後躲去,而雷光在落下後并未消散, 反倒是不斷地跳躍、彙合在一起,似乎在凝聚着什麽東西。
四周被雷亟劈斷的樹木一片焦黑,散發出了混合着木頭焦香的氣息。
殘軍首領心髒跳得飛快,恐懼讓他的身體僵直,在那個被雷光凝聚出來的人影向自己前進時,甚至無法做出逃跑的反應。
這是來自于本能的威壓和恐吓,讓獵物動彈不得的氣勢。
“啧,這裏是哪裏啊?居然讓我來處理扭曲歷史……呵,我的确是說了想回來故鄉愛爾蘭看看,但這分明是在坑我吧?因為我的幸運E嗎——別太過分了啊,【——】!”
殘軍首領可以聽到那個人影不知道正在和誰對話,但是最後的那個人名卻好像被什麽外力強力抹消掉般,他所能夠聽到的只有呼呼的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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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軍首領已經逐漸地從僵直裏回過神,那刺眼的雷光也總算是散去,露出了被它牢牢包裹着的人影。
“你、你是!”殘軍首領的眼睛驀地瞠大,愕然地張大了嘴,懷疑自己難道是太想要除掉希爾格納,結果導致出現了幻覺?
“喂、喂——別在那裏發愣了,告訴我,這片土地出現了什麽奇怪的人物或者奇怪的事情嗎?解決完任務我還有事情要做呢!”
深藍色的長發、銀色的肩甲,還有那把鮮紅得吸滿了血液的長/槍,站在殘軍首領面前的,分明正是庫丘林!
但是殘軍首領可以看出來,眼前的這個庫丘林,和被他們束縛在石屋裏的庫丘林不一樣,他要更加年輕、更加強大、氣勢也更加兇狠。
——這是全盛時期的庫丘林,是他們的光之禦子,是他們信賴的庫蘭猛犬!
“啊啊……一定是神明聽到了我的乞求……”殘軍首領不知不覺中淚流滿面,他跪在地上,用膝蓋前行着,然後将額頭貼在了庫丘林腳尖的土地上。
英靈庫丘林皺緊了眉頭,他雖然被蓋亞賦予了改正扭曲命運的任務,但派給他這個任務的蓋亞意識說得十分模糊,竟然還要他自己去尋找線索。
“所以說這些個意識集合體啊,就不能夠直截了當點嗎!”庫丘林摸了摸愛槍,內心的興奮和隐約的不安總算是消退了一些。
這個時代不知道希爾格納還有沒有活着,說不定可以見到那個人年老的模樣——不,說不定是更早的時代,這樣的話,那他說不準可以去見一見圓滾滾的少年時期的希爾格納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就是被坑了的庫丘林将目光看向了在場人類。
“說吧,這片土地到底發生了什麽?趕快把事情處理了我趕着去找現在的希爾!”在說出這番話時,庫丘林握着死棘之槍狠狠地在地面砸了一下。
庫丘林的眼睛就像是大型的猛獸般充滿了殺氣,即便殘軍首領知道那殺氣并不是沖着自己來的,但埋藏于體內的生存本能還是讓他瞬間意識到,自己如果據實以告,恐怕小命就要留在這裏了。
于是他的大腦快速運轉着,從出生到現在從未如此深入地使用過的大腦,在庫丘林快要不耐煩的前一秒,想出了最佳的回複:“光之禦子殿下!有一個可怕的惡魔占領了我們的家園,一片土地一條河流都沒有留給我們!還希望您能夠帶領我們奪回我們的家園!”
“惡魔?”庫丘林皺起了眉頭,他在腦海裏回憶了一下,卻不記得在他活着的時候,有過惡魔出現。
難道不是自己活着的時間嗎?
那看來是沒辦法趁機去看看希爾格納了。
不由得嘆息了口氣的庫丘林扛起槍,朝這名殘軍首領揚了揚下巴:“惡魔也好、魔鬼也好,都不會是我這把死棘之槍的對手!”
殘軍首領回過神後渾身都興奮得顫抖,他知道該如何對付希爾格納了!
海邊港口的城池裏,希爾格納來到了亞瑟的身邊。
被繃帶包裹着傷口的金發騎士躺在床上,看上去臉色十分蒼白,嘴唇也幹裂了,不過面色已經比他失去意識從白皇後號上擡下來時要好太多了,在德魯伊的治愈魔術加持下,甚至還能朝希爾格納微笑。
騎士王原本清朗動聽的聲音因為久久未喝水而有些沙啞:“希爾……多謝你救了我。”
亞瑟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放在胸口的鴉羽提供着力量,維持着生存,不用想,恐怕也是希爾格納的所有物吧。
希爾格納在亞瑟的身邊坐下,然後俯身用棉簽沾了沾清水,在亞瑟的嘴唇上點了點:“你才剛剛醒來,還是不要勉強自己說話了。”
“我還沒有虛弱到那個程度。”亞瑟提了提唇角,他吃力地動了動手臂,将手掌從柔軟厚實的被褥下探了出來,試圖去握住希爾格納的手。
不過在他還沒有握住之前,希爾格納便發現了亞瑟的意圖,主動地握住了他的手。
希爾格納像是察覺到了什麽,在亞瑟蓄積力氣說話之前,他先開口了:“大不列颠的情況我已經派人去打探了,如果有什麽消息我會立刻通知你的,你暫時就先把傷養好。接下來不管你有什麽打算,都得先等傷勢痊愈。”
亞瑟輕微地點了點頭,他當然知道,即便現在重傷的自己返回了不列颠,別說将混亂的局勢平定了,無法作戰、無法動彈的他恐怕還會成為某一個有意染指王位的傀儡,亞瑟自然是不會犯這種錯誤。
但他想說的并不是這個。
所以亞瑟稍稍用力捏住了希爾格納的手指,讓希爾格納停下聲音看着自己。
因為曬太陽有助于傷口的痊愈,所以這間房灑滿了陽光,而亞瑟則被這片光芒包圍着。
在金色的陽光下,騎士王微微帶着笑意的碧綠色眼眸凝視着白發的國王,讓希爾格納忽然意識到了什麽,聲音頓時停住了。
“希爾,我喜歡你,從很早以前開始,就一直喜歡你了。”亞瑟緩緩地将這句埋藏在心底數年的告白說了出來。
其實把自己的心意直接說出口并沒有亞瑟曾經想過的那樣困難,在這個劫後餘生的時刻,亞瑟将自己最真實、最誠摯的感情,用最直接的語句表達了出來。
“亞瑟……”希爾格納握着亞瑟的手收緊,他垂下了頭,向來能言善辯的唇此刻顫抖着,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在最後的那場戰鬥之前,我就在想,如果我能夠贏下來,就要向你表達自己的心意。”亞瑟的笑容很溫柔,也很寧靜。
“雖然沒能贏,但我還是想告訴你,我喜歡你,餘下的人生裏,我想和你一起共度。”
亞瑟的告白直接得和他的愛劍一樣,帶着勢不可擋的魄力。
明明他的聲音還帶着重傷之後的虛弱,但是每一個字句都像是狂風般席卷了希爾格納的心髒。
“那你呢?希爾,你願意和我共度一生嗎?”
曾經在羊皮本上寫下的、玩笑般的話語,終于還是從亞瑟的口中說了出來。
希爾格納沉默着,他的大腦在這一瞬間閃過了許多,有一開始庫丘林向自己求婚的畫面,有在夢境中看到迪爾木多和自己一起帶着公主逃亡的場景,還有眼前亞瑟溫柔凝視着自己的眼神。
亞瑟在漫長的等待之後,聽到了向來才思敏捷的好友語句颠倒、詞不達意的話語:“我當然願意,但是亞瑟,和我在一起的人都不會獲得幸福的。”
希爾格納再強大、再聰慧,他畢竟也還是個人。迪爾木多為了他而消失,庫丘林為了他而戰死,最後他還得親自把曾經心愛之人送離自己的身邊,他的心早已到了極限。
哪怕希爾格納本人只要庫丘林還好好活着,這樣也足夠了,但一旦釘下去的鉚釘,即便把鉚釘給撬走,還是會有空洞留在上面。
“你是我重要的友人、是我重視的夥伴,是我不想傷害的人。”希爾格納的腦海裏閃過了迪爾木多那悲傷得仿佛心碎的眼神,還有庫丘林孤身遠去的背影。
“這并不能說服我,希爾。告訴我,你到底在抗拒着什麽?到底在害怕着什麽?”
希爾格納被亞瑟注視着,那本該狠下心拒絕的話語無法說出口,到了最後,他無奈地長呼了口氣。
“我無法讓你幸福。”到了最後,希爾格納在亞瑟包容的目光下,苦笑着說出了自己的顧慮。
“對我來說,這個被我一手建設起來的國家才是最重要的,或許有一天,為了我的國家和我的野心,我和你會成為敵人——我曾經犯過這個錯誤,而且這個錯誤卻深深地傷害到了愛着我的人。”
“我害怕的,正是這個。”
希爾格納将真實的自己袒露在了亞瑟面前,他從一開始就沒有其他人想的那麽高尚完美,他也會有陰暗的想法,也會滋生更多的欲/望。
希爾格納深知自己有多麽可怕,所以也格外地壓制自己,不讓他變成連自己都認不出來的‘怪物’。
“那麽,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亞瑟卻是低低地笑了起來,他的眉眼彎彎,臉色也比之前要更加紅潤了。
在知道了希爾格納到底在遲疑着什麽,亞瑟當然也有解決的方針。
“大不列颠是個很強大的國家,擁有豐富的資源,并且會成為愛爾蘭忠實的盟友國——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再犯這個錯誤。”
希爾格納知道亞瑟指的是什麽。
亞瑟是在承諾,他會把大不列颠治理得強大昌盛,讓愛爾蘭無法乘隙而入,既然無法攻下這樣強大的國家,那麽為了維持友好,也為了那些稀有的資源,希爾格納也會理智地将野心打消,和大不列颠繼續交好。
——如此一來,希爾格納會一直成為亞瑟最忠誠的伴侶,最真摯的友人,白發國王所抗拒害怕的那些事情也絕不會發生。
希爾格納怔住了。
或許是當局者迷,又或許是庫丘林的離去終究給他造成了影響,而亞瑟身為王的身份,又能夠比庫丘林更進一步地理解希爾格納,竟然讓這個困擾了希爾格納許久、甚至難以再次接受他人的‘問題’迎刃而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希爾格納捂住了臉笑了起來,他在笑自己居然被這個問題困擾了這麽久,也在笑自己居然陷入了當局者迷。
亞瑟耐心地等待着希爾格納帶着顫抖的笑聲逐漸停下後,安撫地用大拇指摸了摸希爾格納的食指。
他看向白發的國王,輕聲地再問了一遍:“希爾,你願意和我共度一生嗎?”
希爾格納看着陽光之中的亞瑟王,翹了翹嘴角,俯身輕輕在金發騎士的嘴唇上落下了一吻:“啊,我願意。”
或許是有了愛情的滋潤,亞瑟王恢複得比醫生和德魯伊們預計的還要快,沒過多久就拆開了保護着骨頭的石膏,可以短暫地下床走動了。
希爾格納幾乎住在了這個港口城池裏,每天就是陪着亞瑟做複健,處理從王都送過來的文書。
不過大不列颠的局勢比希爾格納估計的還要糟糕,跟随着亞瑟王的不少圓桌騎士在卡姆蘭之丘死去、或者是失蹤,而各方的領主開始蠢蠢欲動地招兵買馬,風雨欲來的氣氛籠罩住了整個國家。
希爾格納和亞瑟都很清楚,當亞瑟身上的傷勢徹底痊愈的那一天,也就是他們再度分別的時候了。
所以他們在一起時,不再讨論政事、也不讨論其他的,只是一起去看這片土地的每一處美景,每一次的夕陽,還有廣闊無垠的浩瀚夜空。
亞瑟短暫地忘卻了自己身為騎士王的身份,和每一個在熱戀中的男人一樣,貪婪地渴求着愛人的體溫和嘴唇。
清晨見面時,亞瑟會從窗邊的花圃中摘下一朵花,在希爾格納前來見自己時獻上,然後在希爾格納佯怒的笑容裏把親吻落在他的上揚的唇角邊;在溫煦的陽光下一同享用午餐時,亞瑟會從自己的盤子裏挑出希爾格納喜歡的食物喂給他,然後再貼近希爾格納,品嘗着他口中的那份美味;到了夜晚,他們會依偎在一起,一如在大不列颠塔頂的那個夜晚般肩靠着肩,擡頭仰望着偶爾會劃過天空的星星。
這一切都那麽地美好,正因為希爾格納和亞瑟知道這份美好十分短暫,才更加珍惜。
不過再珍惜的美好時光,總是會短暫地逝去,就如同流星一樣。
亞瑟的傷勢還沒有徹底痊愈,希爾格納便收到了王都發來的告急:“庫丘林帶着阿爾斯特的反抗軍攻入了拉格洛奇塔王都!!”
希爾格納在聽到這個消息時,失手打翻了準備給亞瑟帶去的午餐。
不過他很快冷靜了下來,恢複成那個游刃有餘、勝券在握的國王模樣:“傳令下去,馬上點兵随我一同馳援王都!”
亞瑟畢竟是一國之主,他很快從周圍不同尋常的緊張動靜裏察覺到了不對勁。
“發生什麽了?”他詢問着自己的戀人。
“王都被庫丘林攻進去了,我現在得去奪回來。”希爾格納抿了抿唇,在猶豫了一番後還是告訴了亞瑟。
這沒有什麽好隐瞞的,不過是曾經的伴侶變成了敵人而已。
“庫丘林啊……”亞瑟若有所思,他凝視着希爾格納,忽然提出了一個讓白發國王愕然瞠大眼睛的建議:“我和你一起去吧——畢竟如果愛爾蘭亂了起來,你也沒有辦法借兵給我去平定大不列颠了吧?”
亞瑟很快補上自己的理由,不過希爾格納知道,最關鍵的,恐怕還是亞瑟在擔心自己。
他的手在聽到了這個消息後還在細微地顫抖着,但是亞瑟不動聲色地握住了希爾格納的手,讓他在這份溫度之下平複了顫抖。
希爾格納定了定神,勾唇笑道:“有了大不列颠騎士王的援助,再強大的敵人恐怕也不會是我們的對手。”
而花開各表,在希爾格納準備好軍隊準備奪回拉格洛奇塔時,庫丘林站在內城的王宮之中,對着眼前明明十分熟悉、卻又十分陌生的宮殿出了神。
“奇怪了,這裏我似乎來過,但是記憶裏卻并沒有見過啊……”庫丘林皺緊了眉頭,揉了揉因為用力回憶而有些疼痛的額頭。
庫丘林到現在還沒有發現,自己的記憶被動了手腳。
雖然只是被模糊、覆蓋、忘卻,但是深刻在靈魂中的情感卻依然在懷念着。
庫丘林攻入這個城池并沒有花費多久的時間。
誠然這裏的士兵和武器裝備、以及陣列十分強大出色,但是在英靈庫丘林的面前,再多的士兵随手就能解決。
而阿爾斯特軍有了英靈庫丘林作為前鋒,即便人數不夠多,也可以順利地一同攻入這個別稱為‘永恒堡壘’的城池。
雖然令阿爾斯特殘軍失望的是,作為國主的希爾格納并不在這裏,無法将失去國土的仇恨報複回去,但是這裏的富裕和豐饒早已讓他們垂涎三尺,僅僅靠掠奪和搶劫都讓他們興奮地漲紅了眼睛。
尖叫聲和悲鳴聲在這一晚刺耳的響起,有一些住民的家被兇惡地闖入,明晃晃的矛尖和刺刀對準了這些手足無力的百姓們。
倘若僅僅只是為了求財,那或許還有一線回轉的餘地,但有對希爾格納和他的臣民抱有極大敵意的叛軍不為求財,只為了肆意殺戮以此洩憤。
如果不是潛伏在城裏的士兵們借助熟悉的地形把這些人數不多的殘軍解決掉,或許城池內的百姓們将要受到非人的淩虐對待了。
英靈庫丘林還在苦苦思索着自己的記憶到底是哪裏不對,留守在王都裏的愛薇則早早地察覺到不對勁,在阿爾斯特的人還未殺到面前,迅速地帶着部下和民衆們從地下的密道逃出了這個城市。
幸好希爾格納多年推行的教育制度讓大部分民衆都有了聽從指令的概念,使得這一場大逃亡順利進行着。
“嗯?怎麽回事,安靜得有點詭異啊?”庫丘林眯起眼睛。
他察覺到了不對勁,走出了宮殿,三下兩下從地面跳上了高聳着的塔頂,借助着英靈優秀的視力掃視着全城,發現了這裏所有的臣民竟然在一夜之間全部撤出了拉格洛奇塔,留給他的只有一座靜悄悄的空城了。
除了那些一開始就和庫丘林沖入了內城的阿爾斯特兵外,那些留在外城的阿爾斯特士兵也都被解決掉了。
庫丘林并沒有去追擊這個龐大的逃亡隊伍——蓋亞派給他的任務是改正扭曲的歷史,而不是去追殺這些無關的民衆。
他彎腰坐在高聳着的塔頂之上,明明馬上就要想起來被自己遺忘了的東西、卻總是臨門差一腳的感覺讓他焦躁地碾了碾腳下的瓦片。
“我到底忽略了什麽,又忘記了什麽——可惡!混蛋蓋亞!派任務就派任務啊,随便動我的記憶幹什麽!”庫丘林沒忍住咒罵了一番蓋亞,撓了撓自己的頭發,試圖回憶起來。
庫丘林并沒有煩惱多久,因為很快,他看到了地平線處升起了繡着白色鹫鳥的旗幟,以及那踏着滾滾塵埃而來的軍馬。
豎起的長矛像是銀亮的森林,浩浩蕩蕩地搖曳着樹梢,堅固的盾牌猶如堡壘般守護着他們的國王。
庫丘林的目光在那些長茂森林和盾牌堡壘後的人影身上頓住了。
背着光出現的男人有着白色的發,雖然距離太遠看不清楚臉,但是庫丘林直覺他應當有一雙湛藍如同天空的雙眼,那顆本該早已死去多時的心髒忽然劇烈地跳動了起來,這份激昂而雀躍的情緒讓庫丘林不解地按住了胸膛。
不過很快,英靈便暫且抛開了心髒不正常的搏動,銳利的視線鎖定住了目标。
庫丘林看到了滿意的獵物般咧開了嘴角:“就是你嗎——我這次要殺掉的‘歪曲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