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柔柔，你剛才哪兒去了？我還想找你陪我打羽毛球的，一直沒找到人。”賀皎皎委屈地抱怨道。
從高一成了同桌後，她們倆就一直組隊，是固定的小組。但今天水柔柔不在，她只能去找其他同學臨時搭夥了，可臨時隊友不好找，也沒有她跟柔柔在一起的這種默契，打得很不愉快。
“抱歉，我剛才肚子不舒服，耽擱了。”水柔柔撒了一個善意的謊言。賀皎皎是個老實膽小的女生，水柔柔不想讓她跟着一塊兒擔驚受怕。而且，給汪紫遞紙條的那個人還沒找出來，現在也不宜打草驚蛇，今天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汪紫她們好面子，今天在她這裏吃了虧，肯定不好意思将這件事到處往外說。她們不說，她不說，就沒人知道，幕後黑手恐怕還會以為汪紫沒動手，肯定會有其他動作。
她只需要靜靜地等對方露出馬腳就行了。
“哎呀，柔柔，你肚子不舒服啊，我那兒有健胃消食片。”賀皎皎的注意力馬上轉走了，挽着水柔柔的胳膊就往教室裏跑，“走，我給你拿藥。”
兩人一蹦一跳地回了教室。
接下來兩天，汪紫她們三個都沒來上學，對于這種情況，老師已經見怪不怪了，索性裝作沒看見。
而關于悄悄給汪紫塞紙條，挑撥離間的那個人，水柔柔觀察了一周，也沒找出可疑的人物。
一晃周五就到了。
雲華私立中學的管理非常松，晚自習只上到八點半，學生們可以住校，也可以不住校回家，周末雙休。反正學校裏的學生們絕大部分家庭條件都很好，要學習的東西多了去，周末可以自己在家請名師，一對一單獨輔導開小竈。在這裏，非常精準的诠釋了一句話：學習全靠自覺。
不過這些都跟水柔柔沒關系。
她當初之所以會棄重點公立高中，選擇雲華私立中學，主要是因為她成績好，中考考了全區第六名，雲華答應免除掉她的學雜費。
雲華私立中學為了打響自己的牌子，除了招收大量二代、三代們以外，還會以免除學費，給與現金獎勵等等方式招攬一批家境普通，成績優異的學生。
不過這也是有條件的，所有免除學費的學生，每學期綜合成績必須處于年級前三十名，如果掉出這個名次，下學期就要根據成績交相應的學費。
離前三十名越近交得越少，越往後交得越多。此外，每學期，綜合成績排名前五的同學學校還會給與額外的現金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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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優等生而言，進入雲華中學不虧。雲華不缺錢，財大氣粗，高薪聘了不少名師，師資力量雄厚，硬件設施在全市也是數一數二的。在這裏，只要你想學，就能得到很好的機會，而且還能結識平時結識不到的人脈，對以後的發展非常好。
所以有很多學生對雲華趨之若鹜。這裏的優等生不少，水柔柔盡管非常刻苦，底子也不錯，但成績也只能徘徊在年級十幾名、二十幾名。
為了繼續保持成績不掉隊給家裏省錢，放假水柔柔也背了一堆書和卷子回家。
她家就住在裕深巷子裏。
這地方是雲城出了名的城中村、棚戶區，到處都是二三十年前的老樓，一進巷子路邊的電線樁子下面就有一堆散發着臭味的垃圾，兩只髒兮兮的流浪狗在垃圾堆裏找食物，将裝在袋子裏的東西弄得到處都是，散了一地，白花花的。
再往裏，到了樓下，樓道上全是經年累月積累起來的厚厚塵土，掩蓋了水泥地本來的顏色，發黃的牆壁上貼滿了各種小廣告，扶手欄杆鏽跡斑斑，散發着一股陳腐的味道。
而水柔柔家就住在這棟四層房子的二樓，一套五十多平米的小兩室。這套舊房子是當初水柔柔父親做小生意攢錢買的，聽奶奶說，剛住進來的時候，房子的牆壁雪白雪白的，外面馬路幹淨寬敞，樓道整潔有序，她剛會蹒跚學步。
那時候大家都充滿了希望，而十幾年過去了，城市裏的高樓一幢一幢地拔地而起，這裏成了老破舊的代名詞，也成了被人遺忘的地方。
不過水柔柔卻格外懷念這裏的煙火氣。在末世疲于奔命的那兩年，她最懷念的就是這種平靜安詳溫馨的生活了。
輕輕推開門，屋裏羅秀英正在揉面團，為明早做準備，聽到開門聲，她擡起頭，滿是褶皺的臉上綻放出喜悅的笑容：“柔柔回來了，奶奶煮了雞湯，你餓了吧，先吃一碗。”
說着放下了盆子，踩着蹒跚的步伐去廚房裏倒了一碗雞湯，再把大雞腿夾了一只放進碗裏，端出來，放在吃飯的小桌子上，笑眯眯地說：“柔柔，快來吃，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欸，奶奶，我來了。”水柔柔放下書包，洗幹淨手，坐在桌子前，聞着熟悉的香味，饞蟲直冒。
看她吃得狼吞虎咽，羅秀英比自己吃還高興，枯黃的老臉笑成了菊花：“在學校裏是不是沒吃好，你別省，你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學習任務又重，可不能虧待了自己的身體。”
對奶奶來說，她只是一個星期，五天沒回家，但對她來說，這中間可是整整隔了兩年，能再度坐在這個遮風避雨的小屋裏，品嘗奶奶特意給她炖的雞湯，何其珍貴。
水柔柔把碗裏的湯都喝完了，甚至連雞骨頭都咬碎了，裏面的骨油也沒放過，吃得格外幹淨。
洗幹淨碗，她走出來看了一眼窗外黑下來的天，對羅秀英說：“奶奶，你別弄了，休息一會兒，我來幫你洗菜，明天我跟你一起去賣早餐。”
羅秀英七十幾歲的人了，天天一大早就起來推車子出去賣早點，有些吃不消，見孫女主動幫忙，索性笑了：“行，奶奶就偷一天懶，享享我乖孫女的福。”
水柔柔把她趕回了屋歇着，自己把明早需要的東西準備好，收拾幹淨，然後回房間做了一會兒作業，就睡覺了。
次日早上五點，鬧鐘響起，水柔柔比在學校裏提前一個小時醒來。
她換上衣服，推開門出去，羅秀英已經拿着東西準備出門了，瞧見水柔柔，她軟軟地嗔道：“你這孩子，好不容易放假，怎麽不多睡會兒，我忙得過來。”
“我昨晚睡得早。”水柔柔利落地刷牙洗臉，然後把頭發紮成一個馬尾，用手帕包了起來，免得待會兒有頭發掉進食物裏。
這才走過來接過羅秀英手裏最重的那個裝面的桶：“奶奶，走吧。”
羅秀英拿着切好的蔬菜跟了上來。
祖孫倆推着車子，來到巷子口，生好煤驢子，等着顧客上門。
因為羅秀英只有一個人，年紀又大了，手腳慢，力氣小，所以早餐她就只賣各種餅，雞蛋餅、蔥油餅、千層餅、芝麻餅、蔬菜餅。
搭好攤子，羅秀英先做餅，每一樣做兩張大的，放在一邊，等有人上門就賣。天氣涼，怕做好的餅冷了，她也不敢一次做太多，都是邊做邊賣，熱乎乎的，吃着正合适。
六點多，沉睡的巷子逐漸活了，早餐攤子前也逐漸熱鬧了起來。
“羅奶奶，要兩塊錢的雞蛋餅！”
“柔柔姐姐，要三塊錢的蔬菜餅！”
……
今天有水柔柔幫忙收錢賣餅，羅秀英只用做餅，輕松了不少。
忙到七點一刻的時候，已經賣出去了三分之一的材料，同時也即将迎來生意的高峰期。
就在這時，巷子口支了一個攤子賣蒸餃、包子、饅頭的大叔倉皇地收拾東西，邊收拾邊喊：“城管來了，城管來了……”
羅秀英手裏的鏟子一抖，砸在了鍋上，發出哐當的聲響。
“柔柔，咱們也收拾東西。”老太太邁着踉跄的步伐，慌亂地把東西往空桶裏掃去。
水柔柔怕她太着急，打翻還燃着火的爐子，燙到手，趕緊把她拉到身後：“奶奶，你別着急，我來弄，沒事的，現在是文明執法。”
羅秀英還是很慌，小攤販對城管有種天然的畏懼。
不等她們祖孫倆收拾完，兩個穿着制服的男人走了進來，看着破兮兮的巷子，皺了皺鼻子，兇巴巴地說：“這裏不許擺攤，都收起來，收起來。”
羅秀英和水柔柔趕緊收好了東西，跟賣包子的大叔一前一後垂頭喪氣地将車子推回了小巷子裏。
等走到樓下時，大叔還忍不住回頭看看城管走了沒走。結果那兩個人還像門神一樣杵在那裏，一副不走了的樣子。
“晦氣，咱們這破地方什麽時候也被城管盯上了？”大叔郁悶地抱怨道。城管一直守着，他們不能擺攤，今天準備好的材料賣不出去，都得砸在手裏，連本錢都收不回來。
水柔柔也很納悶，城中村一向以髒亂差著稱，幾乎是個三不管地帶，她奶奶在這邊的路口賣了十幾年早餐，一直都沒人管，今天卻突然來了城管。
要是城管以後天天來，奶奶的早餐攤開不下去了怎麽辦？她們祖孫倆吃什麽？
“桑大叔，城管從什麽時候來的啊？咱們這地方怎麽會來城管啊！”水柔柔向賣包子的大叔打聽。
桑大叔嘆了口氣：“今天第一次來，也不知道上面是不是有什麽新規定，待會兒我去打聽打聽。”
“嗯，辛苦桑大叔了，要是有什麽消息，麻煩你通知我們一聲，好嗎？”水柔柔客客氣氣地說着。
“成！”桑大叔點點頭，垂頭喪氣地把車子推了回去。
水柔柔也把車子推到了樓下。看到還未燃完的煤和一大半材料，羅秀英心疼不已，現在天氣漸漸轉暖，她們家冰箱小，放不下這些材料，可放在外面一天，明天就壞了，難道就這麽扔了？
一輩子勤儉節約的老人舍不得，水柔柔也舍不得，在末世人可以為了半包餅幹拼命，這麽多面得做多少餅幹啊？糟蹋食物是要遭天譴的。
思忖片刻，水柔柔對羅秀英說：“奶奶，都做成餅，我提到街邊去賣，城管總不能跟着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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