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一碗湯
12:圓滿
“辛兒,不許胡鬧。”一旁保持沉默的關夫人,終也不忍自己的女兒輪番犯傻,這些個男人的争鬥,與她們何幹,又憑什麽把自己的女兒牽連進去。想到這,她對顧東元也多了幾分不滿,這個貪生怕死的小子不是瞧不上辛兒嗎,這會又說的什麽胡話。
關曲兒倒是沒料到妹妹會站出來,竟然還要替顧東元喝毒酒,她咬了咬嘴唇,最後還是一言未發,人各有命,既然你一心求死,我斷不會做那攔路人。
千鈞一發之際,一直看戲的人才不得已入了戲:“傳仵作,所有人不要妄動。”關其正端着自己的怒意,鎮定的吩咐了下去,他的女兒不論因何?是為了誰?若拿自己的命去賭,都不值得。
衙役很快帶仵作來,幾番驗過之後,仵作禀告,這杯酒沒有任何問題。
“不可能,這酒肯定有毒,你們包庇他。”關曲兒盯着仵作驗酒的動作,嘴角幾乎要忍不住笑開來,結果卻告訴她酒中無毒,這不可能,所以下意識的她用手指着關其正和仵作,然後又指向顧東元,肯定是爹爹有心包庇,他們做的□□無縫,肯定不會失敗的。
“關大小姐到底是哪裏來的自信,篤定我的酒中有毒,難不成你在我的酒缸裏下了毒?若還是不信,你大可親自來驗。”示意周大軍再倒一杯遞給關曲兒,顧東元的視線就看向關其正,事情已經這樣明吧,她相信這位縣令大人肯定看出了端倪,說不得圍觀者也有人已經看破了真相。
正因為自己的篤定,關曲兒更不敢去喝杯中的酒了,她遲遲不敢接,關其正的眸色也漸漸深了下去,子不教,父之過。治家不嚴,他這一生也只能做一個鹽城縣令了。
“我來喝。”不待別人反應,關辛兒就奪過酒杯一飲而盡,她要顧東元方才的承諾,她不想給那人再反悔的機會,顧家的女主人只能是她。
四周一片寂靜,都看着這個縣令家的二小姐,難不成她是想嫁入關家才喝的,剛有猜測冒出來,就被驗證了,衆人都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氣氛莫名的緩和了許多,只因為…
關辛兒喝完,就目光灼灼的看向顧東元:“你方才說的話可還作數?我喝了酒,這顧家的女主人便只能是我,也只能有我。”
“當然作數,東元心儀關二小姐已久,我求之不得。”少年揚眉輕笑,像陽光下的冬雪,熠熠生輝。
兩個人相視而笑,像是了卻了一生的遺憾,都露出心滿意得的笑容,兩情相悅,別無他求。
陸息和關曲兒的神色就難看多了,他們遮遮掩掩這麽久,看公G衆L號YurIAcgn因為顧東元之前潑的髒水,到現在都不敢明目張膽的在一起,如今算計別人不成,反而促成了好事,頓時就感覺如鲠在喉,不除不快。
“大人,實不相瞞,草民自知曉吳故求救後,就派人盯住了宴賓樓的前後門,此刻,這吳故的屍首就在宴賓樓中,還請大人派人搜查,若是搜不出,給宴賓樓造成的損失,小人願一力承擔。”
被嫉妒和貪婪沖昏了頭腦的陸息,尤不悔改的步步緊逼,他自信做的滴水不漏,此刻便破釜沉舟也要拉顧東元一起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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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人不用找我的屍首了,我還好好的活着呢。”被及時救回一條命的吳故,聽了周大軍的話,混在人群裏看事态發展,敗陸息所賜,他總算理清了前因後果。原來自己一直感恩戴德的人,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他活。
“吳故,你還活着,太好了。”陸息臉色灰白的強作鎮定,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不可能的。這個乞丐怎麽還活着,除非他并沒有聽自己的吩咐,這個忘恩負義的小人,等此事過去了,一定要給他個痛快。
“你怎麽還活着,你這個乞丐怎麽可能還活着,你怎麽沒有死……。”本以為死去的人突然出現在眼前,關曲兒一時受到驚吓,口中念念有詞,似是神志有些不清。
“恩人、恩人夫人,我活着是好,但你就不好了,大人草民狗兒,吳故是恩人夫婦給取得名……。”
真相來得猝不及防,更讓大家難以忽略的是,這個乞兒口中的恩人夫婦,沒想到縣令大小姐竟然和陸氏的掌櫃暗通款曲,甚至串通一氣謀害無辜之人。
“來人,給我押進大牢。”
“女兒……”關夫人癱在原地,眼睜睜的看着大女兒被押走,手腳無力站起,她的夫君走過來彎下腰。
“夫人,莫要怪自己,我們回家。”關其正扶起自己的夫人,他不怪她,她吃了太多的苦,是自己對家人太疏忽了。夫妻兩個相互扶持着越走越遠,見者無不唏噓。
一個月後,顧東元攜重禮去關府求親,承諾三年孝期一滿就娶關辛兒過門,關其正将其轟出門外。
再一月後,顧東元又攜重禮前去,這次連人都沒有見到,就被拒之門外了。
如此往複兩年多,鹽城的百姓茶餘飯後也多了一項談資,甚至有人在賭坊偷偷開注,押這顧東元下個月會不會去關府提親。
陸息與關曲兒害人性命未遂,被判坐牢四年,關辛兒也被禁足家中,兩年來沒有踏出家門一步,她知道顧東元每個月都來提親,也知道爹娘每次都拒之門外,可她不能多說一言,畢竟姐姐還在大牢裏關着。
陸息在牢中怨天尤人、又端着少爺的架勢與人打架鬧事受了傷,早在半年前就因傷口不愈,病逝了。
她聽說姐姐病了,就央求爹爹讓自己随娘親去牢中探望,一向不徇私的關其正竟然同意了。
“姐姐,對不起,你要快些好起來,我和娘親還有爹爹都在等你回家。”關辛兒說着就落下淚來,引得關夫人在一旁也哭濕了衣袖。
“一碗酒裏摻了泥,想變清還有可能嗎?又有誰會喝一碗渾濁的酒呢。”關曲兒病恹恹的說了兩句莫名其妙的話,就不再開口,聽着娘親和妹妹的哭聲,她也覺得心酸,偏偏一滴淚都沒有,自從公堂上見過爹爹後,他們父女就再也沒有見過面。
爹爹一世英名,都毀在了自己手裏,怕是早就不認自己這個女兒了吧,關曲兒的臉上露出幾分凄美的笑意,她把自己毀了,自己已經毀了呀。
關曲兒沒有熬過這個月,郎中說她存了死志,再厲害的醫術也就不回一個沒有求生欲望的人。
那一天晚上,牢頭來報信的時候,關其正還在衙門,剛換了便服正準備回家,就轉了方向,直奔牢房而去。
他在牢房裏抱着女兒的冰涼的身體跪在地上,一直待到深夜,關府人呢和關辛兒來了之後,也拉不起他,雙腿早就麻了、站不起身了,他也不願意站起來。似乎跪着,能讓心裏好受點。
女兒是罪有應得,他們夫妻二人明白怨不得別人,可是女兒下獄那天的心太痛了,今日的心卻是感覺不到痛了,都說悲從心來,為什麽他的一顆心沒有任何知覺了呢。
關辛兒被解了禁,顧東元這個月卻沒有來,賭場裏開注的人賺了個盆滿缽圓,一連幾個月,顧東元都沒有上門。
關其正也辭了官,與關夫人一起養養花、種種田,似乎忘了小女兒的婚事一般。關辛兒也不着急,當今女子多是十五歲就許了人家。她如今已經二十歲,卻還是每天只顧着陪娘親做飯洗衣,和爹爹一起讀書習字,一家人仿佛忘了這件事一般,可是有人沒忘。
一晃三年,顧東元已經二十一歲,孝期滿後,她就賣掉了顧家的所有商鋪,甚至捐了許多地出去,顧氏的生意只剩下了一座宴賓樓。
大地回春,柳樹發出新芽,鹽城的百姓也像結束了冬眠一樣,大街上人來人往,顧東元就這樣拎着兩壺香雪酒,懷裏揣着顧家老宅和別苑的房契,以及宴賓樓的掌櫃印信來到了關家。
聞訊的人紛紛開賭,押這顧東元能否提親成功,甚至有些閑得無聊的人還守在關家門外,等候着得到第一手消息。
顧東元出門時手裏的兩壺酒沒了,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變化,一時間也難以分辨結果如何,事情在三個月後才又現出端倪,顧府開始采買紅綢等喜事用品,關夫人也少見的笑着出門,裁了紅色的布,說是要親手給女兒做嫁衣。
大婚當日,顧伯受過新人的叩拜後,就把自己喝了個爛醉,待賓客散盡,他送走了關其正夫婦之後,便一個人提着酒壺跌跌撞撞的去了顧府別苑,對坐着海棠樹,在涼亭裏喝到漫天星子都連成了一片。
顧府新房內,紅燭盡燃,床上的兩個人散落着一肩長發,衣衫褪去,半知半解循着感覺摸索,待到落紅點點,分不清你我才罷。
入睡前,顧東元親偷偷吻了一下關辛兒的額頭,我從前竟不知道你有這般美好,這一晚,我以為自己是敲開了天堂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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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碗湯寫的倉促,感謝同學們的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