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她慢慢走過來,臉上挂着淺笑,對着兩人微微點頭之後,夢朝道,“辛苦兩位這麽遠趕來,只是這一次,夢朝恐怕不能随你們回去了。”
徐晚羊道,“夢朝,真的是你?”
她轉過身,“徐公子剛剛已經分析了這麽多,怎麽眼下還需多問呢?”
陸濟元道,“公主,事關重大,你這麽貿然行動,萬一給人抓住把柄,後果将不堪設想。”
“陸公子不必擔心,夢朝都安排好了。”纖纖玉手在還帶着露珠的花朵上停留,聲音平穩而輕緩,“要說我最了解我哥哥什麽,便是他內心怯懦,做了惡事,被旁人提起,便有恐慌不安,失去了原有的謹慎小心,也是我下手的最好時機。”
“就算你了解他,日後的事,你想怎麽收場?”
她沒有說話,許久,突然對着他們深深的鞠了一躬,徐晚羊和陸濟元都吓了一跳,“你這是做什麽?”
“夢朝自知對容夜殿下,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但眼下森林國如此情況,夢朝不能離開,望兩位代我向殿下傳達,他日一定會親自向他請罪,并且會加倍補過!”
她眼神裏的堅定和執着,讓徐晚羊不由得心裏一震,陸濟元還要說些什麽,但他已經飛快的點頭道,“好!夢朝,我記住了,一定會向殿下傳達你的意思,在那之前,你一定要好好生活下去。”
“夢朝,在此謝過兩位公子了。”此刻的夢朝,徐晚羊已經對之全部釋然,而且,他已經完全相信她能夠好好的生存下去。
回雪國的路上,陸濟元對他道,“這下沒接到人,怎麽向殿下請罪?”
他笑了笑,沒說話,他還擔心接到人怎麽辦呢,他和容夜的關系,夢朝日後如何在雪國自處?
“徐兄,你是不是很高興?”陸濟元好像看懂了他的心思。
“能夠回去了,我自然高興。”
趕到雪國時,兩人都饑腸辘辘,疲憊不堪,可徐晚羊一心想早點回去,陸濟元勸他,“還是稍稍整頓一下,你想讓殿下看到你這麽風塵仆仆的樣子嗎?”
二人遂在一家茶館的二樓歇腳,随行的侍從都安排在一樓,幾口熱茶和點心下肚,徐晚羊總算覺得身體四肢都暢快了些,他向後癱在座位上,竟覺得自己此刻一步也動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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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回這種跑腿的事兒啊,我再也不幹了,太累了太累了。”
陸濟元緩緩的品茶,慢悠悠的問道,“和殿下一起呢?”
“那倒是可以考慮考慮,不過陸兄啊,我倒是想問你······”
“等一下。”他伸出手制止,示意他噤聲,“徐兄,我好像聽到有人在談論王宮的事。”
徐晚羊此刻只以為他作為臣子的老毛病又犯了,這些百姓哪日不對王宮的一點事情議論紛紛,徐晚羊都見怪不怪,懶得理了,但瞧着陸濟元的一臉認真,他只好拿起糕點繼續吃,可吃着吃着,臉色也開始不對勁起來、
“哎,你說這回雪國的天劫能躲過去嗎?”
“當然能了,不是有咱們的殿下在嗎?他替咱們受着,一定可以無事的。”
“可是殿下的身份再尊貴,終究是凡人之軀,怎麽能受得過這天劫啊,我看這下子······”
“你別瞎想,那國師都說了,容夜殿下此舉,是為了贖罪,當然得是他受着了。”
一陣怒吼突然震響:“你說他要贖什麽罪!”
那幾人剛剛被這聲音給吓得一顫,其中一個人的衣領就被他抓住,“你說,殿下有何罪過?”
“我,我······”那人被吓得面色蒼白,一時結結巴巴什麽也說不出。
而旁邊的人已經回過神來,“你是誰啊,我們說這些關你屁事啊。”說着還要上前來解救他的朋友,而只瞧一個黑色的身影迅速的擋在他面前,像一堵牆一樣結實,陸濟元勸說他道,“徐兄,現在趕緊進宮看殿下要緊,別在這浪費時間了。”
聽到兩人要進宮,剛剛閑談的人霎時間猜到這兩人的身份不一般,趕緊跪下來磕頭求饒,“兩人大人饒命,都是小人嘴碎,大人饒命,饒命啊······”
“徐兄,走吧。”
徐晚羊的手剛剛送來,面前的人也趕緊跪下求饒,他一時間好像沒了力氣,被陸濟元扶了一下才站穩,而後突然反應過來,輕喚了聲“容夜”,便大步跑了出去。
餘下的幾人都驚魂不定的拍着自己的胸口,禍從口出,他們今日算是真正體會了。
“容夜,容夜······”
徐晚羊風風火火的趕到殿下的寝殿,雨川剛剛出來,看到他又驚又喜,“公子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徐晚羊來不及答她的話,對她一點頭就趕緊跑進去。
“哎,”雨川剛要叫住他,又瞧着陸濟元也跟着過來了,趕忙行了禮,“陸公子,徐公子這是怎麽了?”
陸濟元微微喘氣,他習武多年,今個頭一次覺得體力不如徐晚羊,這人是腳上踩着風火輪嗎。輕輕搖頭,又問道,“殿下可在裏面?”
“在的。”
“那便好了,剩下的你問你家公子吧。”
“哎,陸公子,夢朝公主,沒有和你們一起回來嗎?”
他臉上又揚起一絲苦笑,随即道,“現在,那個已經不重要了。”
屋內的容夜正靜靜的坐在桌前,最近國王的身體越發不好,從前他只是幫着批閱一些,現在竟要全部包攬,只是有時候一些問題需要和父王商議一下而已。
“容夜!”
一聽到這聲音,手下的筆先滞住,心裏的喜悅已經漫上來,而剛剛擡頭,徐晚羊一臉着急的神情就出現在眼前,他也跟着臉色一變,問道,“怎麽了?”
徐晚羊喘着氣,雙手撐着桌面,居高臨下的俯視他,“你告訴我,天劫是怎麽回事,你又要贖什麽罪?”
容夜徹底愣住,沾滿墨汁的毛筆滴落一滴墨水,在紙上化開,滲透在紙張裏。容夜輕輕将筆擱在筆架上,聲音裏帶着微不可察的寒意,“是誰,在你面前嚼舌?”
“你只告訴我,這到底是不是真的?這些到底是什麽意思?如果是真的,你又要瞞我到什麽時候?”
“都是大家的猜測和謠傳,不可信。你從哪裏聽到的。”
“這個你別管,而且,就是別人的話我不信,我才來問你。”
“凡事,得有個先來後到吧。”容夜站起身,“你從森林國回來,卻不見夢朝,應該先向我解釋這個。”
“好,我跟你解釋。”徐晚羊暗想,反正你別想着岔開話題,“夢朝不回來了,她要一直留在森林國。等到那邊安定一些,她再親自過來,向你謝罪。”
“這是何意?”
徐晚羊覺得頭大,他現在管不到夢朝怎樣,只想弄清楚容夜到底怎麽回事,但不把這事講清楚,容夜只怕永遠有借口,于是他努力沉下心來道,“當年森林老國王的死,是他的兒子所害,卻被嫁禍在雪國國王的身上。所以夢朝對你下毒,是因為她誤會你是她殺父仇人的兒子。而在她知道真相之後,已經對她哥哥下手,現在的小森林王,已經被夢朝控制了。夢朝,自然也要留在那裏。”
“原來是這樣。”容夜恍然大悟,“那森林王現在的情況到底怎樣?夢朝到底有沒有把握?”
“你還有時間關心別人啊!”徐晚羊上前拽着他的胳膊,“好了,真相如何我都跟你解釋了,現在到你了。”
“道卿。”他臉上的表情很無奈。
“我既然三番兩次的選擇回來,就是要管你到底了,容夜,你想清楚,不要對我有任何隐瞞。”
容夜微笑了一下,兩人自坦誠相待後,徐晚羊看見他的笑容總算多了一些。而且他也是第一次相信,為了一個人的笑容,他可以義無反顧的做任何事。
容夜拉住他的手。
“我出生的時候,和旁人不同,後背多了一雙翅膀,世人都認為是不祥之兆,父皇和母後本打算處死我,可國師卻說了八個字:前世之罪,今世來贖。就這樣我留下下來,翅膀被斬斷,生來就是戴罪之身,雪國在二十年的天災,必須要由我來承受······”
“胡說!簡直胡說八道!”徐晚羊氣得聲音發抖,“你要是生來有罪,那世上的每個人都是罪人!再說,這天災是雪國的天災,憑什麽讓你一個人來承受!這個國師,我就知道他不是什麽好東西,我去找他!”
“道卿!”容夜一把拉住他,“我也知道這國師并非善類,可這麽多年,我費盡心思都未能撼動他分毫,你覺得你去有用嗎?”
“那也不能讓他這麽對你,國王王後呢,他們難道糊塗了嗎?他們怎麽也······”徐晚羊突然想到什麽,“對了容夜,王後和國師的關系好嗎?”
容夜輕嘆一口氣,“母後對他,幾乎言聽計從。”
“我懷疑王後和他······總之,王後娘娘一定是被他迷惑了。”他還清楚的記得為鳥的時候,伸手将他吸向掌中的那股力量,不知是什麽妖術,那個人太危險了,還偏偏挑容夜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