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虧欠與償還
剛剛開完會的賀景雲走進辦公室，在坐下的同時手邊的內線電話就響了起來，是他的助理沈易城。
賀景雲将其接通，說了兩句挂掉之後緊接着辦公室的門就被敲響，獲得批準的沈易城從外面走了進來。
“這是您要的東西，都是按照您說的辦的。”沈易城一邊說着一邊将手裏的長盒子輕輕放在了賀景雲的辦公桌上。
“嗯，下個星期吧，我想請莫啓文和陳老吃個飯，時間地點你來安排。”賀景雲放下原本要打開的文件，擡起頭對沈易城吩咐道。
“好的，您看福西路上的那家上海菜怎麽樣？聽說陳老挺喜歡那裏。”沈易城提議着問。
“那就那裏吧，提前訂一間安靜些的包間。”賀景雲點了點頭，便将目光落在那個長方形的盒子上。
“是，那我先出去了。”沈易城應了聲，覺得這裏應該沒什麽自己的事後便恭身離開，出去的時候還不忘幫賀景雲将辦公室的門關好。
在沈易城離開之後，賀景雲将那個長方形的盒子打開，裏面是一幅收好的立軸畫，等賀景雲将其展開的時候，赫然正是那幅夏清芷想要收了送給她奶奶的，來自張大千的萬松仙館圖。
自從一個星期之前賀景雲在送夏清芷去拍賣會的路上得知夏清芷想要萬松仙館圖之後，他就找了人幫忙。
他本也是碰碰運氣，當時真沒抱太大的期望，畢竟夏清芷的人邁比之他絕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或許是他運氣比較好，又可能是真的找對了人，總之還真的被他找到了收藏這幅畫的主人，而且這個人主人竟然還和他是認識的。
是熟人自然就好說話得多，再加上幫助賀景雲找畫的那個人也從中出了不少力，賀景雲終于成功得到了這幅畫。
大師的作品自然無可挑剔，賀景雲只匆匆看了幾眼就已經能感覺到畫裏的磅礴意境，也難怪夏清芷想要收這幅畫。
将畫重新裝回盒子裏放好，賀景雲又開始繼續工作，是一直到将手邊的工作都處理完，而下班的時間也已經到了的時候，才拿出手機，翻出了他一早便從夏清芷的那份資料中記下的電話撥了出去。
電話響了好一會兒，就在賀景雲覺得就快要被自動挂斷的時候，夏清芷華麗飛揚的聲音才終于響起，打斷了機械化的提示聲：“喂，哪位？”
“我是賀景雲。”賀景雲自報家門。
“哦？賀少爺怎麽想着給我打電話了？”夏清芷的語調裏含着笑意，并沒有問賀景雲怎麽會有她的電話，也許是她根本不在意，但賀景雲覺得更多的可能性是她已經猜到了答案。
“上次你不是說想收萬松仙館圖嘛，我幫你拿到了。”賀景雲沒有浪費時間，直接就開門見山。
“真的？”這一次夏清芷的聲音明顯帶上了驚喜，不過很快就又被玩味兒的深意代替：“賀少爺這可真是幫我了一個大忙，你這會兒有空嗎？我請你吃飯。”
“還是我請夏小姐吧。”賀景雲的手裏轉着一支筆，餘光還能看到桌邊放着的那只盒子。
“誰請誰都好。”夏清芷不甚在意的說着，她似乎是換了一個地方，有音樂的聲音傳來，稍微有些吵雜：“我想吃粵菜，賀少爺沒意見的話我把地址發給你，我們半個小時之後見。”
“好，我沒問題，一會兒見。”賀景雲說完之後等着那邊收了線才挂斷電話。
之後大約不到五分鐘，夏清芷的短信就來的，賀景雲看了一眼上面的地址，并不算近，但半個小時也足夠了。
他從椅子上站起身，将金絲邊兒的眼睛從臉上摘下來，然後拿起挂在一邊的西服搭在手臂上，用另外一只手提起裝有畫的盒子向辦公室外走去。
夏清芷選的這家粵菜餐廳在帝都很有名，但其高端的價位還是讓大多數人望而卻步。
賀景雲停好車剛下來，就看到有車光由遠及近，然後緩緩的停到了他的面前，車窗放下的同時露出夏清芷明豔的臉上笑意嫣然。
兩個人一起從停車場走進餐廳，這家餐廳的服務生很顯然是認識夏清芷的，在見到她後便恭敬的将他們請進了包房。
在點菜的時候夏清芷率先要了一份魚片粥和茄子煲，然後就将菜單推到了賀景雲的面前，擡手做了一個“你随意”的動作。
并沒有再謙讓的賀景雲搭配着點了幾個菜，然後在詢問了夏清芷想要喝什麽之後又按照她的想法點了一壺龍井茶。
“經常來這裏？”在服務生點好了菜離開之後，賀景雲對夏清芷問道。
“還行吧，我喜歡這裏的魚片粥。”夏清芷一邊回答一邊端着檸檬水一小口一小口的喝。
她今天穿了一件略有些長的白襯衫，所以牛仔短褲呈現出了若隐若現的即視感，腳上配了一雙平底的踝靴，十分随意的打扮，幹淨又利落。
“而且我最近酒精的攝入量比較高，喝點粥中和一下正好，頹廢放任接着又假裝健康。”放下了水杯的夏清芷轉過臉來笑意滿滿，表情十分生動，賀景雲看着便覺得一天工作下來的煩悶都被清掃了個幹淨。
“早知道是這樣我剛剛就應該多點些養胃又清淡的菜。”賀景雲淡淡的接話，順着夏清芷的思路将這個話題繼續下去。
“那倒也不用，我就是求個心理安慰，你要是真點了我怕是也不會動的。”夏清芷這樣說完之後房間的門被敲響，是服務生來幫他們上菜。
之前賀景雲也來過這裏吃飯，但并沒有吃過這裏的魚片粥，今天嘗了之後果然味道不錯，很鮮香且沒有半點腥味兒，最重要的是粥的熟爛程度和魚片的嫩度掌握的非常好，也難怪夏清芷喜歡。
在整個吃飯的過程中夏清芷都沒怎麽說話，她似乎是餓了，吃東西的速度不慢，卻依舊是一口一口的夾，從不會在碟子裏堆疊食物，動作也依舊優雅。
這種優雅絕不是刻意做得出的，而是源自于從小培養的良好習慣，就好像融入骨子裏一般。
所以有時候像夏清芷這樣身份的人會瞧不起一夜暴富的那一類人也不是什麽太奇怪的事情。
有些東西真的不是有了錢就能改變的。
吃完了最後一口的夏清芷放下筷子，賀景雲适時的遞了一杯之前就倒好的茶，這個時候喝溫度該是剛剛好。
“賀少爺似乎沒怎麽吃，不喜歡這裏的口味嗎？”夏清芷一早就注意到了賀景雲并沒有太動筷子。
“不是，味道很好，只是我沒什麽胃口而已。”賀景雲是實話實說，他最近的睡眠質量非常不好，連帶着開始沒食欲，今天得意于那碗魚片粥，他已經算是吃得比較多的一頓了。
聽聞的夏清芷點了點頭，喝下一口茶之後狀似理解的說道：“也是，如果換作是我整天坐在辦公室裏，也一樣沒胃口。”
夏清芷從來都是會說話的，她的進退得度以及角度的拿捏會讓人舒服，當然了，前提一定是她想的話。
也一樣在喝茶的賀景雲一邊體會着上好的明前龍井在自己嘴巴裏散開的沁人心脾的香味兒，一邊想着自己今天這個電話打的真是極對。
和夏清芷的見面比他想象中還要讓他覺得愉快，不是為了什麽目的，只是單純的因為這種相處。
“對了，夏小姐要不要看看這幅畫？”賀景雲沒忘今天他們兩個人見面的主題，将放在一邊的畫拿到了桌子上。
“也行，我還沒見過萬松仙館圖的真跡呢，今天我也開開眼界。”夏清芷也沒推脫，從位置上站起身便去打開盒子将畫取了出來。
這幅價值不菲平常都要人帶着手套才能觸碰的畫今天連着被兩個人直接展開，卻依舊不減它作為名畫的風采。
“真不錯，要不是念着我家老太太，我都想自己留下了。”夏清芷看着眼前的畫，稱贊着說完之後又轉過去對賀景雲問道：“賀少爺多少收的？”
這樣的畫除了一個基本的價值之外，具體的價錢真的是見仁見智，尤其是在拍賣場上，高低皆在一個運氣。
如果今天在場的人中有超過兩人抱着勢在必得的心态，那這價錢則絕對低不了，反之則就是遇到便賺到。
“寶劍贈英雄，紅粉贈佳人，這幅畫到了夏小姐手裏，也算物盡其用。”賀景雲說着伸出手去對着夏清芷擡了擡手，十分的紳士，扣到最後一顆紐扣的襯衫所帶來的嚴肅刻板被他嘴角的笑容稍沖淡了一些。
“送給我？”夏清芷的語氣裏帶着驚訝，但看着賀景雲的眼睛裏卻是無波無瀾的：“賀少爺這份禮未免有些大。”
張大千的畫，就是不熟悉這些的人都能大概知道其價值，更何況夏清芷和賀景雲對于這些都還算了解，所以夏清芷的這句話一點都沒有言過其實。
“沒有什麽大不大的，這只是一幅畫而已，而夏小姐正巧需要，我便把她送給你。”賀景雲依舊淡然的回應。
然而這一次聽聞的夏清芷卻并沒有說話，只是在看了賀景雲幾秒鐘之後，再将目光重新落在畫上的同時突然哼笑出聲，意味不明。
“既然如此，那我恭敬不如從命了？”其實他們二人從頭至尾都清楚，這幅畫夏清芷是一定會收下的，剛剛的那些都只是夏清芷的試探，但無論賀景雲的回答是什麽，夏清芷都不會改變她的初衷。
她想要這幅畫，現在有人願意将其送給她，她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就算那個人可能別有居心，但夏清芷根本就沒怎麽在意。
很少有人能勉強夏清芷做什麽她不想的事情，也更加不能只因為一幅畫而綁架了她的意志。
賀景雲和夏清芷都清楚，這就是你情我願的事情，主動權在賀景雲這裏，選擇權卻是在夏清芷那裏。
離開的時候賀景雲先送了夏清芷上車，而夏清芷在發動了車子并且駛出停車位之後并沒有立刻離開，她在賀景雲的面前停下，打開車窗來對他說話：“今天的晚餐很好吃，我覺得我的胃似乎健康了很多，也許你也可以試試看多來點酒精然後再喝點粥，說不定能反其道而行的增加些胃口。”
“或許可以試試看。”賀景雲從善如流。
“那我先走了，謝謝你的畫，這份情我記下了，我們後會有期。”夏清芷對着賀景雲擺了一下手，然後便催下油門讓她新換的紅色法拉利如離弦之箭一樣蹿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馬路上。
告別的話猶在耳邊，就像流星劃過夜空留下的灑脫弧線。頭頂的燈光為賀景雲投下陰影，好似雕刻一樣的臉龐是異常的俊美，但表情卻是耐人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