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提皇後喝了一口茶,斜斜看了葉骊珠一眼,唇瓣上揚,但沒有說話。
葉骊珠只站在一旁,皇後不說什麽,她也不主動說什麽。
她本來就是緘默安靜的少女。
良久,提皇後才道:“葉姑娘,過來,坐在本宮的身邊。”
葉骊珠坐了過去。
提皇後突然擡了葉骊珠的下巴,道:“讓本宮細細端詳一番。”
葉骊珠躲避不及,下巴被提皇後捏在了手中。
提皇後再度看了這個小姑娘一番。先前只覺得小姑娘青澀可人,皮相極佳,如今仔細看來,只覺得她眉眼都是頗為惑人的。這雙波光潋滟的水眸,任誰看了,都要陷進去。
提皇後看她的時候,她也在看提皇後。
皇後保養得很好,宛若妙齡少女。但湊近去看,仍舊看得出來,她和少女還是有很多差距。提皇後的眼睛很深,眼底郁郁,一點都不歡快,眼角有了紋路,法令紋也有一些明顯。
葉骊珠的眼睫毛顫抖了一下。
提皇後道:“明日練武場有一場比試,秦王和太子等人都在,還有其他年輕人,葉姑娘,本宮會派人接你。”
葉骊珠心中雖然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但她并沒有開口去問。
提皇後突然邀請她去觀看什麽比試,想來也有深意,葉骊珠想回去後問一下父親,眼下只笑道:“娘娘厚愛了。”
提皇後留了葉骊珠在宮裏吃了一頓飯,便讓人送她回去了。
等葉骊珠走後,貼身宮女梅枝道:“娘娘,您是要撮合葉姑娘和秦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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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皇後是秦王的親姐姐,她自然不會害秦王,秦王喜歡什麽,皇後也不會破壞才是。
提皇後中指輕輕按了按眉心,聲音平靜無瀾:“看緣分吧。她能活到那個時候,本宮自然不會攔着。怕只怕鹹州千裏迢迢,她還未到鹹州,命就沒有了。”
梅枝嘆了口氣道:“秦王殿下也真是,平時輕易不喜歡人,一喜歡就喜歡上這樣的。若葉小姐沒有了,上哪裏能找第二個和她一樣漂亮的?奴婢還記得,十幾年前初見葉夫人時,葉夫人那模樣那氣質,驚呆了一整宮的人,就連太後也贊嘆葉夫人是個舉世無雙的美人兒。如今葉小姐更勝葉夫人一籌,美色世間罕見。咱們秦王殿下偏偏就看上了這個……”
提皇後道:“這個月內務府獻上的冬蟲夏草還在吧?再挑兩株千年人參送過去,庫房裏還有一對迦南香木嵌金珠的手镯,還有一只錾金的貔貅,這兩只用來辟邪,聽人說她出生的日子不詳,身上有邪祟。希望這姑娘能多活一段時間,怎麽也要先暖暖提骁的心。”
梅枝一一記下了,讓心腹小宮女趕緊去辦。她又道:“娘娘,今日貴妃碰了一鼻子灰,今天過後,她定要在陛下面前胡說八道些什麽。”
提皇後眸中閃過一絲冷色:“先讓她去攪和,別理會就是了。”
入宮十多年了,提皇後和盛貴妃也明争暗鬥了十多年。提皇後早就對皇帝死心,她只盼着皇帝早早去死,太子早早繼承大統。
皇帝自然又去了盛貴妃這裏。
他最愛的就是盛貴妃,盛貴妃會撒嬌,不像皇後總是端着虛僞的架子。
喝了點酒,盛貴妃道:“陛下,今日臣妾見了葉輔安的姑娘,那姑娘長得很水靈,不過身子的确差了一些,臣妾不過讓人給她穿個耳洞,她居然就昏迷了過去。”
皇帝在榻上躺着:“好好的,穿什麽耳洞。”
盛貴妃跪着給他捶腿:“臣妾也是一片好心……今天皇後招待了葉姑娘,明天臣妾也想招待一下。陛下,您知道,轶兒本來就處處被人刁難,若是葉丞相再成了太子的人,我們娘倆兒就徹底沒有活路了。”
皇帝年過四十,春秋鼎盛,他也擔心太子勢力壯大,将來會逼宮。
所以平時都是用趙轶來牽制着太子。
盛貴妃看着皇帝的臉色,又道:“陛下放心,明天練武場上,那麽多人都會在,出不了什麽差錯。”
皇帝道:“若是別人的女兒,轶兒想玩就玩了。但葉輔安城府頗深,手腕強硬,在不能結親的情況下,莫要轶兒辱了她。”
盛貴妃點了點頭道:“陛下說的極是,臣妾也都明白。”
...
葉骊珠前腳剛回到府中,皇後的賞賜也跟着來了。
邬氏接到葉骊珠要回來的消息,自然在靜水軒等着,宮裏的人都在,她這個葉家主母必須做好樣子。
邬氏向葉骊珠打探了宮中的情況,聽說葉骊珠穿耳洞暈過去的時候,邬氏心中稍有些得意。
她覺得葉骊珠肯定是得罪了盛貴妃。
盛貴妃并不是什麽好角色,葉骊珠沒有給足她面子,改日定然會和葉骊珠過不去。
但表面上,邬氏仍舊笑着道:“我就說,小姐身子太差了,不适合出去,這不,一出去就暈倒了。”
蘭馨姑姑道:“葉小姐今天好好休息,明日還要走動。明日看比試的人不少,宗室公主都在,還有二品以上官員的小姐,肯定少不了寒暄。”
邬氏笑意突然就淡了。
對,明天是宗室少年在練武場上切磋的日子。
葉骊珠一回京城,就吸引了太子和二皇子的注意,明天不知道又會吸引到什麽人。
邬氏本以為,葉骊珠養在外邊這麽多年,肯定會是個土裏土氣沒有見識的小丫頭片子。可這次她回來,着實讓邬氏吃了一驚。
邬氏不希望葉骊珠大出風頭。
人人都記得姜氏,哪怕邬氏已經扶正,提起葉輔安的夫人,別人還是會想起打萬州來的姜氏。有了葉骊珠,別人對姜氏的印象,只會更深。
明明姜氏早就死了。
邬氏心中紮了一根刺,她看了葉骊珠一眼,道:“既然這樣,小姐今天就好好休息。”
葉骊珠點了點頭。等稍晚一些,葉骊珠去了父親那裏,說了皇後明天還要她進宮的事情,恰好明日葉嘉佑也會陪着葉骊珠一起去,葉輔安倒是不擔心。
葉骊珠猶豫了良久,還是沒有問葉輔安那個男人的身份。她還是自己發現的好,問葉輔安,倒怕讓父親覺得自己對那人有意。
等回靜水軒之後,葉骊珠累了一天,早早就睡下了。
半夜,葉骊珠覺得胸口一陣一陣的發悶,她睜開了眼睛。
帳子裏是一片昏暗,冷香幽幽,葉骊珠捂着胸口,突然覺得全身發冷,寒氣從腳底上了頭頂。
她挑開了帳子,本來想讓丫鬟給她煮些姜茶過來,剛剛掀開帳簾,就覺得眼前一股又一股的黑氣,耳邊仿佛是鬼怪在叫喊,一道猙獰虛影仿佛從水中爬出來了,濕淋淋的帶着陰氣,像是要索她的命。
葉骊珠被眼前景象吓得臉色蒼白,身上一陣冷又一陣熱,最後還未開口,昏迷了過去。
邬氏房中,一名着青袍的女道人将手中的那燭香給掐滅了。
邬氏看向那年邁的女道人:“先生,如何了?”
“邪祟纏身,活不過兩個月。”女道人的聲音嘶啞難聽,“不能施法太過,她突然離世會引人懷疑。”
邬氏捏着手中佛珠:“我也曉得。杏兒,拿銀子過來給柳先生,柳先生做法太辛苦了。”
...
次日,提骁早早就醒了。
他再過幾日要回鹹州,再次回來,便是半年後來提親。這半年裏,提骁會将鹹州事務安排妥當,在京城成親後,給葉骊珠養養身子,身子養好了,再帶她回鹹州。
不過,提親的事情,提骁還未想好如何對葉輔安開口。不過,他和葉骊珠郎才女貌,葉輔安縱然不答應,提骁也有辦法逼着他答應。
今日宗室才俊比試,提骁也會去,他輕易不會和人動手的,因為別人再厲害,也比不過他。可葉骊珠會去,提骁早早換了衣服,試了一下弓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