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
? 車子開了一段就開始堵車，李姣姣把手伸到車手把上，“這裏離我們學校不遠，我自己走回去就可以了。謝謝學長送我回來。”
“老實坐着。”吳墨棋不耐地用點了點方向盤，“我本來就沒想着要送你回學校，去陪我吃個飯。”
他最近經常請他們吃飯，李姣姣也習慣了。“那倉傾清他們什麽時候到？”
“那三只吃東西跟饕餮一樣，咱這次不叫他們。”車子轉了個彎，跟學校擦肩而過。“我這次發現了一家味道很不錯的館子，你不是南方人嘛，那裏的南方菜做得就很好吃。”
前幾次出去吃飯都是吃的北方菜，李姣姣吃得很少，但是他竟然發現了，還特地去問了那三只。得到的結論就是，李姣姣她是揚城人，她喜歡吃揚城菜。
“不用這麽麻煩……”
他搖搖頭，露出一個勾人的笑，“為美女服務，什麽都不算麻煩。”
吳墨棋帶李姣姣去的館子很別致，建在水上，通體都是特殊的玻璃，裏面看得到外面，外面卻看不到裏面。館子的名字也清新別致，在水一方，很容易就讓人想起，《蒹葭》裏面行走在水岸邊上，白色衣紗飄飄翻飛的伊人。
“這地方你是怎麽找到的，還挺有意思。”是個女人都沒有辦法拒絕這樣的水晶宮，很榮幸李姣姣是個正常的女人。
吳墨棋一向是不喜歡這種婉約的地方的，他是伴随着X國日益茁壯成長的新一代，他更喜歡激情一點的東西。但是陸遺珠喜歡。愛情對于一個男人的改變往往在不經意之間，一點一點融入血脈。一開始的時候吳墨棋其實并沒有意識到自己改變了什麽，可是回了京城之後，他卻開始喜歡收集這樣的店。
模模糊糊之間，甚至會想象，他來這裏吃飯的時候，是不是會有一個穿着淺藍色漢服的女人從裏面輕輕盈盈走出來。面容冷淡，目光安靜。卻在一擡手一轉眼之間，有暗香盈袖。
但是吳墨棋知道，永遠不會再有這樣一個女人出現了。
或許有人會穿着漢服上街，或許也有人像陸遺珠那樣，偏愛古老的東西。但是，再也沒有一個女人，能夠那麽輕易地，在眉眼之間就說盡z國古典美。
看他發呆，李姣姣推了他一把，“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吳墨棋回過神來，對着她笑了笑。不知道為什麽，他分明沒有什麽言語，也沒有什麽表情，但是李姣姣就是從他臉上，看出了一絲悲傷。“因為一個朋友，她很喜歡這種地方，所以我一直收集。直到現在，已經能夠很輕松地說出，京城大街小巷裏面，走婉約風的飯館。”
是啊，一個朋友。從始至終陸遺珠都拿他當朋友，顧顏殊至少還走進她的世界停駐了，他卻連門都沒有摸到。
“就是小諾的主人嗎？”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覺得是。
吳墨棋有點詫異，卻還是點點頭，“是的，你猜得很對。”
房間已經到了，服務員推開門請他們進去。小小的一間，裏面的擺設卻精致得出奇。兩個位置，再沒多的。還有一個軟墊子，看起來是吳墨棋一早說清楚了，讓他們為小諾準備的。
房間裏的位置是按照先秦時期的風格布置的，需要跪坐在榻上。吳墨棋先走過去，替她把軟墊鋪好，輕笑着回頭：“好了，李姣姣小姐，請坐。”
“謝謝。”李姣姣坐上去，吳墨棋才坐到她對面。她盯着面前的茶杯看了一會，才擡頭看向他。“聽你剛才說的，小諾以前的主人好像很有意思。”
“并不是有意思。”吳墨棋抿了抿唇，像是要尋求什麽勇氣一樣，握緊了面前的茶杯。裏面的大麥茶還是溫熱的，握在手裏，讓人感覺很溫暖。“她是個很自我的人，她并不會為了任何人的目光和議論，而專門去做什麽事情。一切的基礎，都要是她喜歡，她樂意。她是享樂至上的人。”
是的，是這樣沒有錯。陸遺珠做什麽事情都不是很會考慮別人，她活在自己的世界裏面，有自己的一套理論。對于這個世界她很不正常，但是其實她才是最懂得享受這個世界的。
人生而平等，一切不過為了歡喜，而非苦難。
現在的人們把利益看的太重，想要的太多，到最後就變成說什麽這人世多苦難。苦難的從來不是人世，而是世間的人自己創造。
“聽起來好像很潇灑的樣子，他肯定是一個很特別的男人。”
吳墨棋忍不住笑出聲來，“不，她是女的，而且很漂亮。不過說她特別，倒很對。”
“是這樣啊……”李姣姣的笑容有點幹澀。她想過好多種可能，那個男的可能是吳墨棋非常要好的朋友，或者是他不能拒絕的一個人，亦或者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
卻沒想過那可能是一個女人，還是那樣一個特別的女人。不過仔細一樣，其實也很正常。像吳墨棋這樣的男人，除了因為一段感情，怎麽會讓自己不經意間透露出那麽濃重的傷悲。若非因為愛情，他怎麽會那樣細致妥帖地照看和她留下來的小諾。
李姣姣不笑了，因為她再怎麽勉強自己，也再也笑不出來。她側頭看向一旁乖乖坐着的小諾，小諾也側着頭看她，著名的雪地三傻，可不是徒有虛名。
“噗嗤……”李姣姣捂着嘴忍俊不禁，笑着笑着，心裏卻有點難過。
她覺得自己今天肯定是吃錯了東西，不然心情不會變得這麽怪異。
精致美味的菜肴被一道道端上來，她卻一點品嘗的心思都沒有，吃在嘴裏味如嚼蠟。
吳墨棋看了她一眼，“菜不好吃嗎？我以為你會很喜歡的。”在水一方做的江南菜尤其好，揚城菜在裏面也是很重要的一味。
沒有道理李姣姣會不喜歡。
她勉強自己笑了笑，“沒有，菜很好吃。”
說完，再度低下頭跟面前的菜搏鬥。李姣姣覺得自己有點難過，卻不知道為了什麽難過。如果回去問陸璃理，她肯定會回答自己：傻瓜，你這是失戀了。
或許是的，只是她還沒有戀，就已經結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