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少女
離開蓮臺山沒多久,便遇上岔路,兩條路都能走到目的地,顧唯念便随手指了一條路。左右無事,二人便一路閑聊。顧唯念道:“薛大哥,我想起咱們還有件事沒弄清楚。你說忘塵師太的竹笛是從哪裏來的?”
那竹笛好生厲害,一觸動機關,暗器就會射出來。如此精妙的物什,只怕不是一般人能做出來的。也不知到底出自哪位高人之手。顧唯念對江湖事不太了解,但是薛少河了解。他總該知道這世上制作暗器的高手都有誰。
誰知薛少河嘆道:“我怎麽知道?我又不是神仙。不過,忘塵既有過早年那場經歷,說不定是特地搜羅來那樣一支竹笛防身。這也算不得奇怪。”
顧唯念扁扁嘴。他怎麽知道忘塵是用那根竹笛來防身?萬一忘塵是要做別的事呢?
話說回來,除了那支竹笛,另有其他事也叫她心裏不落意:“你還說要帶我看日出和花海。這下看不成了!”不過這卻不能怪薛少河了,是她自己心裏有鬼,所以急着離開。
薛少河果然大呼冤枉:“我本打算在蓮臺山多留幾日,到下月十五一睹顧相風采。說起來,到了那時,南峰也正是賞花海的最好時節。是你自己一百個不樂意,我只好作罷。”
顧唯念笑道:“到底他是官我是賊,就算他不知道這世上有個我,我也是怕見他的,話說回來,薛大哥還說要帶我看更美的風景。我可等着呢。”
薛少河立時笑起來:“不如我現在就帶你看盡人間美景?崇蒼宮有什麽好去的!”
顧唯念便不笑了,獨自騎着馬走開了。她才不上他的當!
老馬慢慢行在蜿蜒的小路上,極目望去,蒼空碧藍,白雲悠悠,四野茫茫,時時可見路旁垂柳如綠煙,桃夭若雲霞,溪流淙淙歡歌,蜻蜓掠水而過。
顧唯念在馬上伸了個懶腰,準備下馬步行片刻。在馬上這麽久,腿都麻了。只是她還未行動,目光便被一對在水邊飛舞的蜻蜓吸引住了。她驚喜的指着那對蜻蜓道:“薛大哥你看,那兩只蜻蜓的身子連在一起,好像一顆心一樣。都這麽樣了居然還能飛,真有趣。”
薛少河好笑地看她一眼,沒答話。
顧唯念仍舊指着那對蜻蜓道:“薛大哥,你倒是看啊,你笑什麽?”
薛少河道:“笑你又呆又可愛。也對,你以前是個千金大小姐,自然不會見過這些。”
顧唯念很不服氣:“我也是……啊……出門玩過的。恰好沒見過這個,很奇怪麽?”
不遠處一株老槐樹上,傳來一個女子明朗脆亮的笑聲:“哈哈哈哈,那兩只蜻蜓在洞房,很快就會生幾只小蜻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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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唯念聞言,頓時羞得雙頰緋紅。她與薛少河擡頭朝着前方的老槐樹上望去,卻看到一個紅衣少女站在春風拂過的梢頭,對着酒囊,仰頭灌下一大口烈酒。
其實顧唯念也不知道那酒到底是不是烈酒,只是看那少女一張俏臉紅撲撲的,便覺得那酒囊裏頭裝的是烈酒。
少女任由一頭青絲被風拂亂,絲毫不去理會。她雙眉濃而黑卻并不粗,反而意外的修長精致,顯得十分俊逸。雙眉下是一雙極妩媚好看的桃花眼。只是那略帶英氣的眉中和了妩媚,顯得異常的美,卻不帶絲毫媚氣。
她的腰很細,胸也不算小,模樣看起來卻不過十七八歲,穿一身大紅衣裙,如同一團浮在樹梢的烈焰,美得讓人挪不開眼。
顧唯念贊道:“不想這荒郊野外,竟能見到如此絕色佳人!”
紅衣少女被她誇得開心,笑道:“小妹子的模樣也不差。”
顧唯念還沒來得及笑一笑,紅衣少女又道:“小妹子身邊這位小哥哥,長得更不差。”
顧唯念頓時笑不出來了。倒是薛少河朗聲大笑,看起來被誇得很開心,只是他的笑聲在看到顧唯念甩過來的一記極為不滿的眼神後,便戛然而止了。咳咳,還是應該給眉眉留幾分面子的。
顧唯念覺得這紅衣少女簡直是在故意氣她。長得比她美,穿得比她好,站得比她高,也就罷了,她也不看重這些。做什麽才誇她一下,又将她說的還不如薛少河?看把那小子得意的!
顧唯念便陰陽怪氣對薛少河道:“薛大哥,我瞧你被人家小姑娘調戲了,心裏還挺美哪!”不待薛少河反駁,她又道,“咱們還是走吧。別打擾這位小姑娘吹風的雅興了。”
樹上的紅衣少女不幹了,着惱道:“誰說我在吹風,我分明是在看夕陽。”
顧唯念情不自禁擡頭望天。她和薛少河才在一處小村裏吃過了午飯,這會兒日頭才偏西,這紅衣姑娘看得哪門子夕陽?
薛少河也覺得這小姑娘太有趣了,朗聲笑問:“姑娘,你這時辰便出來看夕陽了?”
紅衣少女道:“是啊。待我喝完了酒,醉倒在樹上睡一覺,醒來後,自然就能看夕陽啦。”
顧唯念也笑了:“萬一睡過了時辰呢?”
“那就看星星。”
“若是連看星星的時辰都錯過了呢?”
“那就看日出呗。”
顧唯念便低聲對薛少河笑道:“我看出來了,這小姑娘是個小貧嘴。”
薛少河也壓低了聲音,好笑道:“你才幾歲?口口聲聲叫人家小姑娘,或許人家比你年長呢。”
紅衣少女一手叉腰,高聲道:“你兩個做什麽說我壞話?別以為我站得遠便聽不見。”
薛少河不由挑眉。他二人方才聲音放得很低,可這少女遠遠站在樹上,卻能聽得清清楚楚。這份耳力,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紅衣少女連薛少河的表情都能瞧得清清楚楚,見他如此,便咯咯笑起來,聲若銀鈴,悅耳動聽:“這位俊哥哥似乎很驚奇啊!怎麽?我不能聽到你們說話麽?”
薛少河未及答言,紅衣少女忽然神色凝重,警惕地望了下四周。不過須臾間,她又笑了起來,高聲道:“哎呀,這四下來了好些人。我不記得與誰結過仇,想必是沖你們來的。早知如此,我不該與你們搭讪,免得讓人以為咱們是朋友,連累我就不好啦!”
薛少河也察覺到四下裏有些不對勁。若他沒聽錯,這四面八方都有人在輕手輕腳的靠近,而且速度極快。他那會兒只顧和這少女說話,沒能察覺四周的處境變化。這少女站得比他高,所以及早發現了不對勁。
顧唯念見此情形,不由心頭一緊,來的莫非是……相府私衛?
顧唯念并沒有猜錯。本是悄悄靠近她們的相府私衛,因已暴露,便也都不藏着了,一個個從藏身的樹後、匍匐的草地,飛身躍起,複又将他二人圍在當中。真可謂動作迅捷,訓練有素。
這次領頭的,自然還是顧行。
顧唯念嘆口氣。真難為他一身白衣,怎麽藏得那麽隐蔽。不知道這次能不能從他手裏順利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