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齊旻澈望着那個讓人看不出情緒的背影,有一瞬間失了神,在扳倒申家之前,他也曾幻想過無數申蔚蔚可能會有的反應,想過按個女人可能會又哭又鬧的求着自己放過他,可能又會恬不知恥的抱着他的胳膊然後笑得一臉無害的說‘齊旻澈,我只是喜歡你啊’,最有可能的是會恨他恨到無以複加,會發誓要用盡自己的全部力量拖着齊旻澈一起下地獄。
很顯然,齊旻澈希望是能看到最後的那種結局,他覺得自己這個人可能沒什麽未來了,但是下地獄的話,他又很想帶着申蔚蔚一起,一起走向那個最無盡的深淵。
可是那個女人什麽都沒選,不哭不鬧,不悲不喜,甚至連一點兒恨意都沒有,仿佛一切都跟沒有發生過一般,她還是和以前一樣沒事會來撩撥撩撥自己,明明知道他不喜歡這樣,還故意要引起他的厭惡,然後費盡了心思,在他的身邊等着另外一個男人。
盡管知道自己現在沒什麽資格再去談愛了,可齊旻澈還是很想好好的問她一句,申蔚蔚,你的愛就只是這樣了嗎?
莊子奕到的時候已經快夜裏九點,他風塵仆仆的帶着蘇禾曼一同出現在齊家別墅的院子裏,管家出來替他開門的時候也不由犯起了嘀咕,實在是不知道自己家的少爺何時招惹到了這麽一尊大佛,莊子奕穿的是正裝,自從他畢業之後,只要出門他都幾乎是要穿正裝的。
莊子奕個子高,和齊旻澈每天早晨跑步式健身法不一樣,莊子奕只要沒事可做的時候,幾乎整個人都是在健身房裏泡着的,齊旻澈的肌肉緊實,不誇張,但是有力又讓人看着很舒服,莊子奕的肌肉則更有健美的氣息,每一塊的形狀大小都像是提前分割好的一般,一絲不多,一絲不少。
他的頭發剪短了一些,看起來也精神的多了,西裝外套丢在車裏,只是把白襯衫全數塞進了黑色的西褲裏,顯得整個人格外修長起來。
“瑪德,臭小子敢算計我。”車子剛停下,莊子奕就暗罵了一句。
“別說髒話。”坐在他身旁的蘇禾曼還打開了車燈補起了自己的口紅,聽見莊子奕罵人的時候,也是跟個長輩似得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她長得不算漂亮,本來平日裏還要戴眼鏡的,但是莊子奕一直在她耳朵旁邊說難看,難看,難看,她這才忍不住摘了的,兩個人準備下車的時候,蘇禾曼不忘抓了莊子奕的胳膊一把,叮囑道。“不許胡鬧,別丢我的臉,否則下次你就真的別想出門了。”
“怎樣才不算胡鬧?”
“別讓場面太難堪。”蘇禾曼撥撥自己的額發,然後等着莊子奕下車替自己打開車門。
齊旻澈的家裏養着很多好看的花,齊父齊母都是沒有這樣愛好的人,但是齊旻澈從小就愛花,愛茶,他在院子裏種了很多很多漂亮的花兒,雖然有的時候會被‘嘟嘟’給造個幹淨,不過他脾氣好,從來不兇狗,只是看着那一地狼藉搖頭之後,又默默的去将花兒一朵一朵的重新打理幹淨。
蘇禾曼一下車就從這悶熱的空氣裏聞到了一絲甜甜的清香味道,不過天色太暗了,齊旻澈家門口也只是放着兩盞光線不足的落地燈,遠看倒是格外情調,就是讓人看不清楚東西。
她伸手挽住莊子奕的胳膊,跟着那個男人大步邁進了齊家大門。
“申蔚蔚呢?”莊子奕毫不避諱,一進門就直接切入了主題。
齊旻澈擡頭看看蘇禾曼,見那女人同樣沖着自己笑的客氣。“這位是小莊總的太太?”
他故意這麽問的,僅憑蘇禾曼那心高氣傲的性子,應該也不會容忍自己的老公,亦或是未婚夫就這樣明目張膽,登堂入室的上門找起另一個女人,還是個有夫之婦的女人吧。
“叫太太還太早了,我跟他,還沒有正式的婚約關系,如今只是在交往的階段。”蘇禾曼笑笑,她仔細的端詳了一番齊旻澈的臉,覺得這個男人沒有變的太多,和她以前看到過的那張臉,還是一模一樣的。
“蔚蔚前幾日和我鬧脾氣扭傷了腳,上下樓梯都不太方便。”齊旻澈朝着沙發的方向坐了一個‘請’的手勢,幾個人便一路過去入了座。“小莊總和蔚蔚是老朋友老同學了,這麽久不見也一定有很多話要說的吧,我去讓阿姨把她叫下來。”
“我自己上去。”莊子奕有些心急,還沒站得起身來,就被身旁的蘇禾曼動手拉住。
“有什麽話大家當面一起說吧,做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我也餓的很了,齊先生既然是待客的主家,應該也是準備了晚餐的吧。”
“準備了,只是不知道合不合蘇小姐的口味。”
“我以前和齊先生一起吃過一頓飯,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了呢?”
“…”齊旻澈頓了一下,然後立刻在自己的腦子裏搜索起了這個女人來,他和蘇禾曼絕對沒有任何交集的,他敢肯定這一點,他對自己的記憶力從來都不會産生任何的懷疑,他絕對是有着過目不忘的本事,但是他想不起自己接觸過這個女人。
“算了吧。”見齊旻澈想不起來,蘇禾曼也就不再多問。
阿姨擺好飯菜後吩咐他們入桌用餐,齊母下樓見着蘇禾曼,知道這又是一位得罪不起的人,便擺出一副慈祥長輩的模樣來拉住她的手,不停的誇這姑娘真漂亮,手也漂亮,臉也漂亮,哪哪都漂亮。
林芷沒敢下樓,心裏憋屈的厲害。
申蔚蔚扶着樓梯跳下來的時候正好撞見莊子奕的目光,然後不得不看到了在他身旁坐着的蘇禾曼,蘇禾曼是蘇伶俐的表姐,申蔚蔚以前見過幾次,不過沒什麽特別的交流,僅限于知道名字而已。
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心裏該有個什麽反應才是正常的,生氣?吃醋?摔門走人?
申蔚蔚晃了晃自己的腦袋,然後就看見齊旻澈朝她過來,又是伸手一撈,她便結結實實的砸進了他的懷裏,這厮要做什麽?申蔚蔚臉上的表情還來不及難看,又立刻轉出一抹笑意來。
“今天這麽多客人?我竟然一點兒都不知道。”她今天的妝很漂亮,尤其是餐廳這溫和的淺黃色亮光更是襯得申蔚蔚格外亮眼,她被齊旻澈放到座椅上之後,這所有人才算是全數落了座,齊母居于主位,莊子奕和申蔚蔚,齊旻澈和蘇禾曼則是相對而坐。
申蔚蔚沒什麽心情吃東西,只是晃了晃自己的大熊掌,然後刻意的踢了莊子奕一腳,這一腳用力不深,但也讓莊子奕忍不住在座位上顫了一下。
“你幹什麽?”蘇禾曼有些不滿的瞪了他一眼。
“抽…抽筋。”
莊子奕不是這麽慫的人,平日裏要是有女人敢質問他,那他肯定會毫不客氣的回上一句‘跟你有關系嗎?’,誰知道今天還鬼使神差的在蘇禾曼面前解釋了一句,申蔚蔚看着心裏更加不爽了,她又晃了晃自己的腿,不過這一回還沒等踢出去,就被齊旻澈伸過來的一只大手給牢牢的按住。
他瞪了她一眼。
“老公,今天的菜全都不是我愛吃的。”申蔚蔚也毫不客氣的迎擊他的目光,筷子往桌上一丢,便伸手抱住了齊旻澈的胳膊,撒嬌似的說。“你說阿姨是怎麽回事呀,做的東西總是這麽難吃,在家裏呆了幾天,我都瘦了。”
“申蔚蔚。”莊子奕的筷子也應聲拍在了桌面上。
“我不想吃家裏的東西了,太難吃,一點都不合我口味,老公,我們搬出去住吧,我這幾天特別想吃燒烤了,想吃土豆片,你最喜歡吃土豆片了。”申蔚蔚身子在朝齊旻澈靠,但目光卻從頭到尾都沒有離開過莊子奕,她眼底裏的驕傲和嚣張難得的淡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懇求,是希望別人能拉她一把的懇求。
莊子奕這才明白她的意有所指,他這才明白過來這些話是對他自己說的。
如果就這麽不管不顧的把申蔚蔚從這個地方帶走的話,那他會有什麽下場,莊子奕想了想,最終得出的結論是他可能會被自己那暴力狂的老爸給揍的半年都下不來床,這樣不僅幫不了申蔚蔚,可能還會把自己置于一個兩難的境地。
“齊先生也該換個做飯阿姨了,這手藝确實不怎麽樣。”還沒等莊子奕開口答話,蘇禾曼就提前替他解了圍,她擡眼看了看申蔚蔚,只是一眼,就知道那貨和莊子奕一樣是個不學無術的,空有一副好皮囊的妖孽。“申小姐本來體質就偏瘦,要是還這麽不吃飯的話,怕是要餓脫相了。”
“看來是我平日太慣着她了。”齊旻澈拿過申蔚蔚面前的碗,盛了一碗湯擺到她的面前,好言勸着。“多少吃一些。”
“不想吃。”申蔚蔚鬧脾氣似得把面前的湯碗往前一推,湯汁立刻灑出大半來。
“…”齊旻澈抽出餐巾紙來,面色沉靜的把那片狼藉給收拾了個幹淨,然後又替她盛上一碗,端到眼跟前好言勸着。“吃些吧,不吃飯會餓的。”
“旻澈。”申蔚蔚突然擡頭,那含淚的目光盯着齊旻澈心頭一震,湯碗還端在自己的手上沒有放下,齊旻澈發現自己的手有些顫抖,他看着她說。“旻澈,我想我爸媽了,我吃不下這些東西,你告訴我,他們在監獄裏的日子一定很不好過對吧。”
不知道是真是假,但眼淚就是這麽順着臉龐流下來了,申蔚蔚抓着齊旻澈的袖口,可憐巴巴的望着他。“拜托你帶我去看看他們吧。”
“先吃飯。”齊旻澈擡手擦了擦她的眼淚,誰知道那淚水跟開了閘的水龍頭似得,越擦越多。
“旻澈,我不想吃飯,我就想看看我爸媽,求求你帶我去一趟吧。”
“申小姐還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申家出事兒的事情蘇禾曼也是知道的,她有些詫異的開口問了句,想來雖然這事兒在這個圈子也算是嚴重的,但至少探望一下自己的父母也不算太難吧。
“沒有。”申蔚蔚朝她搖搖頭。“旻澈怕我擔心,就總是不讓我過去,他只說自己會解決好這件事情,可那怎麽說也是我的父母啊,我怎麽可能放得下心,我擔心的要命,害怕的要命。”
“齊旻澈,你這事兒做的忒不厚道了吧。”莊子奕忙忙接上話來,雖然知道申蔚蔚那厮的眼淚多半也是裝的,可就這麽落下來,自己又擦不到的時候,他還莫名的就心疼了起來。“怎麽也得讓蔚蔚見一下伯父伯母不是,就算你再心疼,也不能霸道成這樣吧。”
“她腳受傷了,還是在家好好養着最好,申家的事情我會來想辦法解決的。”
“你解決?”莊子奕嘲諷道。“也對,你對這事兒了解的才算是最清楚的,畢竟解鈴還須系鈴人嘛,你自己把這事兒辦了,也算是還了一樁孽債。”
“小莊總的話我聽不太懂。”
“子奕說申小姐是他以前在美國的好朋友。”蘇禾曼擡頭看了一眼申蔚蔚,然後學着她的模樣去伸手抱住了莊子奕的胳膊,慢悠悠的說道。“又和我們家伶俐是多年的好友,本來今天我不想來的,但是身邊的人又到處拜托讓我一定要過來看看她過的好不好,看起來齊先生把自己的太太照顧很不錯,不過過度的保護可能會造成傷害的,申小姐要是實在是想見見自己的父母,齊先生不應該阻攔的才對。”
“多謝各位關心了,明日我會帶蔚蔚去見爸爸媽媽的。”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明天齊家和莊家還有一個度假村的項目要談吧。”蘇禾曼淩厲的目光迎上了齊旻澈的冷漠,她毫不畏懼,不落下風。“男人的事情男人去辦好了,我也是受了伶俐的拜托,明天送申小姐去看她父母的事情,不如交給我好了,齊先生對我可放心呢?”
“謝謝禾曼姐。”蘇禾曼本來也就比她大,申蔚蔚想來自己叫她一聲姐也不算吃虧,再說如今本來也是寄人籬下的狀況,哪裏有那麽多自尊心要顧的,還是先辦正事為重,于是還沒等齊旻澈開口,她就率先應了一句。
這桌子上坐的人,一個個心裏都盤算的厲害,齊旻澈也沒想給誰難堪,就也不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