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銷魂
天氣乍暖還涼,三月剛追着冬的影子悄然溜走,四月愕然張開睡眼,嬌慵的爬上桃花枝頭,為孔雀古都播撒脈脈馨香。
踩着浪漫春光,傾城如約來到真理塔前。
真理塔下,明鏡正翹首以待。一改往日女巫式裝扮,她破例穿了一身潔白的裙裝,長發也用金箍束起,梳理的光澤柔順,像個快樂的白雪公主。遠遠的望見傾城,唇角不由綻放含羞帶喜的微笑。
跳上進宮馬車,明鏡嬌嗔道:「為何這麽遲?陛下已經催過三次了。」不待傾城回話,她已經把這個話題丢開,緊張兮兮的問:「喂,考慮好了沒有?」
「啊?」
「就是……上次跟你說的那件事嘛。」
「哦?」
「哎呀!別賣關子,快說啊?」明鏡急得漲紅了臉,「你到底願不願意學明鏡陰陽功?」低頭羞笑,她壯起膽子說:「……咱倆一起修煉。」雙手掩着胸口,明鏡小嘴微張,眼巴巴的瞅着傾城,大冷的天兒,額頭卻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子。
「啊……這個……」傾城左顧右盼,怎麽也不好意思點頭,只得繞開了彎子。「關于那件事……我給水月寫過信,她說……」
「讓她見鬼去!我要知道你自己的選擇,不是別人的意見!」明鏡柳眉倒豎,烏溜溜的大眼睛中飽含淚水,直到傾城點頭後才破涕為笑。抱着他的胳膊不依的撒起嬌來,「壞家夥,就會吓唬人!」
馬車一震,停穩。
皇宮到了。
自從依邪那美死後,春江金鵬一直卧床不起,傾城來探望過多次,可病情卻每況愈下。
這次密召明鏡進宮,正是要她診斷病情。把過脈後,明鏡淡然道:「大王患的是心病,乃思慮過度所致。只要心情愉悅,自可不治而愈。」
「鏡師所言極是,寡人的确心裏有事啊!」長嘆一聲,春江金鵬又道:「開春以來,時常夢見那美皇後,渾身血淋淋的,在天上飄來飄去。每次夢中相逢,她都哭着說想我。我聽了很是難過,想留下來陪她,她卻更加難過,說『天上冷得很,又沒有安居之地,我一個人流浪也就罷了,怎好要你也來受苦?』。」說到這裏,春江金鵬潸然淚下,「與其天人永隔受相思之苦,倒不如死後團圓,哪怕凄風冷雨無處容身……」
「陛下節哀,臣下倒有一法,可免除娘娘流浪之苦。」
「哦?果真?」春江金鵬驚喜交加,勉強坐起身來,拉着明鏡的手急切的問:「快說,有何良策?」
陰陽明鏡不失時機的推銷起「天國曼陀羅」來:「陛下,此事說來也容易的很,只要為娘娘建造一座栖身的離宮不就行了?」
「這算什麽主意!」春江金鵬質問道:「那美早已過世,現在建造離宮有何用處?難道她在天之靈會回來歇息不成!」
淡然一笑,明鏡不疾不徐的說:「既然娘娘在天上,陛下就該造一棟空中樓閣。」
「空中樓閣!」春江金鵬愕然。
「對!就是空中樓閣!準确的說,應該是……」明鏡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碧落黃泉之樓閣!」
采極品青玉石築基,再以白玉建造華麗的樓閣,取青天白日之意,庭院內遍植奇花異草,修建亭臺水榭,最後送上帝都城正上空──與三塔構成一個正四面體──這就是「碧落之樓閣」的主體部分。
再根據地脈走向,找到分布在帝都八方的八個「鬼門」,分別挖一口深達九丈九尺九寸的深井,這就是八黃泉了。
最後選用純淨的金、銀、銅、鐵、錫各三千六百五十斤,熔合鍛造出八條八十一丈長的鎖鏈,一頭鎖住八黃泉,另外一頭則全部鏈接在「碧落之樓閣」底端,使「碧落(天)」與「黃泉(地)」通過鎖鏈相連,天地合一氣脈貫通,窮造化之神奇,鐘宇宙之靈秀,是為「碧落黃泉之樓閣」!
明鏡侃侃而談,聽得春江金鵬紅光滿面頻頻點頭,當即批準了建造計畫,而且還要親任第一設計師。
「朕一生沉緬于工藝,世人皆謂之玩物喪志,朕亦深以之為恥。」春江金鵬無限感慨的望着雙手,「現如今,終于有用武之地了。」昂首長嘆,喃喃禱告:「那美……等着吧,我會為你,為我自己,建造天地間最華麗的宮殿!」
聽到這句話,明鏡嘴角流露出詭異的微笑,傾城卻愁眉深鎖,而當春江金鵬命他推薦稷下最優秀的技師作助手時,他竟出乎意料的婉拒:「陛下,稷下并無能當此重任的人才。」
「這算什麽話!」春江金鵬怫然道:「大神廟都可以順利完工,小小一個樓閣算得了什麽?」
「可是……」
「別說了!」病榻上的孔雀之主勃然大怒:「不管人才還是庸才,天黑之前,必須送進宮來!是否選用,寡人自有計較,朕要歇息了,下去罷!」不由分說,将傾城轟出寝宮。
馬車平穩的行駛在帝都街頭,窗外春光明媚,雖有美人在抱,傾城卻放不下滿懷苦悶。
推薦建造技師,表面看來是很簡單,可身處帝國權力漩渦中心的傾城卻明白,簡單的背後,隐藏了莫大的危機。
馬車在真理塔前停下。「呆子,快來呀!」先下車的明鏡沖他招手。
「明鏡,我想……先回學宮一趟。」
「怎麽呢?」
「安排一下技師的事兒,而且……」不敢看她明亮的眸子,傾城低聲道:「現在心情不好。」
「可是我現在心情很好!」倔強的咬着嘴唇,明鏡把他拽出馬車。「來,一起去找好心情!」
拉着傾城進了真理塔,明鏡這才松開手,默不做聲的走在前頭。傾城以為她在生氣,剛想道歉,卻見一團霧狀物體迎面撞來,慌忙伸手接住,竟是明鏡的長裙。
「接着──」這次是束發的金箍。
就在這陰冷、昏暗的樓道中,她竟脫起衣服來。剛到三樓,最後一只鞋子也扔給傾城,一絲不挂的徜徉在涼沁的白石階上……
「很吃驚?」回頭俨然一笑,明鏡怡然自若的凝視着傾城的眼睛。
「有點。」傾城實在不敢相信,面前這不着寸縷的女人,就是平素端莊典雅的明鏡。「一反常态。」
「反常?」明鏡咯咯嬌笑起來,銀鈴似的笑聲順着臺階滾落,濺出串串回聲。「也許你不會相信,現在的我,才是最正常的。」牽着傾城的手,明鏡光滑的胴體摩擦着他的衣袂,發出甜蜜誘人的沙沙聲。
回到觀星室後,明鏡雙臂抱膝,赤裸裸的坐在蒲團上,繼續着剛才的話題。
「看得出。很自然。」
「一個人時,我從不穿衣裳。」明鏡幽幽的道,語氣出奇的平靜,似乎在述說一件與自己毫不相幹的事。
「最喜歡赤身裸體的站在月光下照鏡子,看着鏡子裏的裸體,告訴自己,『這女人已經活了幾千萬年,身體居然一點也沒衰老……真是了不起』!每當這時,我就會非常的開心,一切憂愁都煙消雲散。呵,有點苦中作樂的味道。」嘴角挂着不知是得意還是悲涼的微笑,明鏡問:「想聽舊世界的事?」
傾城點頭。
「舊世界毀滅那年,我和同事正在原始森林裏搞實驗。」明鏡盤膝坐下,雙手支着圓潤的下巴,似乎正努力翻開塵封多年的記憶。
肥碩堅挺的乳房沒有絲毫下垂的跡象,圓滾滾的,像一對新生的小豬,嫣紅的乳蕾就是小豬高高翹起的嘴唇。
「我把女兒也帶去了。那年她十四歲,模樣就像現在的我。」
傾城望向她的小腹,光滑、平坦,只有小巧的梨渦周圍有一圈蔭翳,實在不像生育過的女人。
「女兒很喜歡游泳,瘋狂的喜歡。」明鏡沒有留意傾城的眼神,完全沉浸在過去的回憶中。「她想橫渡世界第一大河,而且是裸泳。她甚至一絲不挂的和殺人鱷比賽,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嘆了口氣,明鏡仿佛在問自己:「她為什麽喜歡裸體呢?現在才知道……原來是我的遺傳。
「每次你來真理塔,所看到的那個衣着簡樸,端莊恬靜的明鏡,其實在三分鐘前……」明鏡指着自己的絲般細滑的胸脯,「就是這個一絲不挂的明鏡。」
「真遺憾。」傾城誠實的答道。
嫣然一笑,明鏡嬌慵的偎依在他懷裏,粉雕玉琢的裸臂向後張開,剛好挂在傾城頸子上,下颌微微上揚,剪水明眸脈脈含情。
「你可知道?每次你踏進真理塔時,我才開始穿衣,等你推門進來時,我也剛好穿完。」
「會緊張?」
「當然!緊張得死去活來呢!」兩朵紅雲漫上粉頰,明鏡貼在他耳畔嬌羞的說:「同時也興奮得死去活來……穿衣的時候……我總是莫名其妙的渴望被你撞破……然後,我就一絲不挂的跪在你腳下痛哭流涕,承認自己是個不知羞恥的女人,哀求你狠狠懲罰我……」
「我不會懲罰你呀……」
「我知道你不會!」打斷傾城的話,明鏡輕咬着他的耳朵細聲細氣的說:「可我自己會幻想呀,而且這樣一想就會……」她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身體也變得火熱燙人。
「會怎樣?」
「高潮。」她咬牙切齒的答道。「總之呢,我就是喜歡一絲不挂。心情好,非常的好。什麽新世界、舊世界,統統抛到九霄雲外!一切都放下,徹底解放自己,僅為存在而存在。我甚至懷疑……我的生命早就和舊世界一起結束了,現在的我,活的是女兒那份。
「總而言之,」明鏡的表情像是在做總結發言:「每個人都有表裏兩層面目。為了适應環境而形成的,道貌岸然、謹小慎微的僞裝面目;還有隐藏在內心深處,敢愛敢恨、渴望自由的本性面目。」雙手交叉支撐着下颌,她凝視着傾城,用前所未有的嚴肅口吻說:「沒有前者,肉體必然死亡,失去後者,靈魂必然淪喪。兩者缺一不可。」
傾城心悅誠服的點頭。
「那麽,你也露出真面目吧。」
「我?真面目?」
「對呀,脫光了讓我看!」
「不──不要!」
「有什麽不好?」明鏡不依的撅起嘴,「人家都讓你看了嘛!」
「我的……不好看。」
明鏡側着頭,用眼角瞄着他,忍不住噗嗤一笑:「小情郎,害羞啦?」
傾城當然不承認,臉卻不争氣的紅了。
「那,換個更有情調的地方罷。」在傾城訝異的目光下,明鏡開始吟唱古老的東方咒文。
「另一個世界的真實啊──
我們稱您為幻想!
九天十地的諸界魔神,請在這兩者之間,搭設希望的橋梁!
陰陽二氣聚,合歡寶鑒生。
明鏡陰陽·仙道·合歡仙境!」
口中吟唱着咒文,明鏡面向朝陽,緩緩展開雙臂,橢圓形的水鏡就在臂彎之間蕩漾出粼粼波光。
粉紅色的霧氣自水鏡中噴薄而出,直至充滿觀星室。傾城漂浮在棉絮般濃稠的霧氣中,鼻端充盈着甜絲絲的香氣,不由得想入非非……
隐身溫柔鄉內,他不再覺得尴尬,迅速脫下衣服,跪坐在蒲團上,方想招呼明鏡,卻發現她一直無聲無息的坐在面前,正饒有興致的觀察他的下體。
「不要看!很醜。」想遮住要害,卻被她蠻橫的拉開。
「好看,就要看!」愛不釋手的撫摸着他的分身,明鏡驚訝的合不攏嘴,「天,怎會這麽大?」
「的确有一點……」分身在纖指的撥弄下漸漸膨脹,古怪的倒錯感自心中泛起,傾城羞窘的無地自容。
「豈止有點?簡直大到吓死人!喲,難怪你的皮膚那麽滑嫩,原來毛都長在這裏呀,好可愛呢!」
「唉……別這樣!」
「說說嘛,總有個原因嘛。」明鏡頭也不擡,如獲珍寶般愛撫着傾城的分身,那表情俨然正在栽培名花的園丁。「吃過補藥?」
「當然沒有。」受不了她一本正經的神氣,傾城無可奈何的說:「可能是祈禱不成功,反而被神明詛咒。」
「詛咒?」
「小時候的事,哎──不要舔!」
「嗯,人家喜歡嘛!」明鏡含糊的說。阻止他逃開,明鏡昂起因興奮充血而紅豔豔的俏臉說,「上次你幫我,現在該我服侍你了。」說罷再次低下頭,繼續剛才的工作。
為了消除緊張,他不停的說話。
「小時侯渴望長高,作夢都想。走路的時候,總要挑選臺階和高地,盡管經常摔的鼻青臉腫。雖然走在高處不見得長高,可是看着別人比自己矮一頭,心裏總會平衡些。可直到十五歲,我還是很矮,比同齡的女孩子還矮呢。」
「于是就許願?」忙裏偷閑的明鏡擡頭問道。
「嗯。可是……也許神明聽錯了……個子長得還是很慢,這東西卻開始瘋長……直到現在這樣子。」
「了不起的神明!」明鏡由衷贊嘆。
「還有更尴尬的呢!」傾城接着說:「十七歲時,村裏的男孩子都長了胡子,除了我。我很自卑,于是許願長胡子。這回神明又開了個玩笑……胡子至今沒長,那裏卻茂盛的像野草。」
「不對,是森林!」她立刻糾正。
「兩次許願失敗之後,我非常沮喪……懷疑神明故意戲弄我,許願不靈也就算了,何必還要轉移到那種尴尬的地方呢。」
「也有專喜歡惡作劇的神吶。」
「可除了這兩個願望,一直都很靈驗啊。」嘆了口氣,傾城有點傷感的說:「難道神明是想告訴我:對我而言,陰莖比身高,陰毛比胡子更重要?」
「很簡單!」明鏡心滿意足的擡起頭。「神明教給你的,是一個悲慘的真理──男人都是下半身動物,所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全都是為了不可告人的欲望尋找借口。
「你也不例外。希望長高,歸根結柢就是希望自己強壯,能最大程度的吸引、占有女人;希望長胡子,也是為了增強對異性的吸引力。既然如此,洞悉一切的神明就幹脆的滿足你內心真正的渴望,給你巨大的陰莖和茂密的陰毛。」
「聽你這麽一說……」傾城怪不好意思的說,「原來我也很虛僞呢。」
「哪個神明?」明鏡好奇的問,「他很了解你的心思呢。」
「女娲娘娘。」
明鏡愕然。
驚訝和呆滞大約維持了一分鐘,她突然仰面栽倒,像個斷了線的木偶。
「別管她!現在,只準你想着我……」
「真是奇跡……」呆呆注視着女人最美麗的秘密花園,傾城意亂神迷。
當他們終于合為一體時,天國曼陀羅的星圖大放光明,萬千星辰為這聖潔的儀式驚嘆喝采。天地孕育,而生萬物。他們用人類最原始的祭祀,用性的火光照亮了天國星空。
天雷地火,陰陽合和,攝元陰之丹華,徐徐而汲之,百煉成丹;如是九九八十一轉,釋元陽于鼎爐,發陰陽二氣、三昧真火,冶煉金藥,固本還原;鉛、汞合璧,煉氣化神,即成金丹;丹藥溯流而上,半彙于泥丸宮,餘則化為瓊漿,反哺道侶,此乃「還丹」;功成九轉,龍虎相濟,陰陽分曉,功德圓滿。
依照行功口訣完成修煉,傾城終于達到極限,體力透支的明鏡也最後一次攀上極樂的頂峰,義無反顧的飛上極樂仙境。又纏綿了一番,兩人靜坐調息,感受着從肉體到精神的蛻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