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最美不若初相見
第六章最美不若初相見
A大的校慶，在G市算是個熱鬧事兒，許多現在活躍在各界的佼佼者，都是A大走出來的。所以在這次A大的百年校慶上，有很多“大人物”會出席，學生們也都興奮異常，整個校園裏一片喜慶場面，各種條幅挂滿了A大的校園，還有很多學生在周邊的街道上廣播A大的校史，名人錄；校園裏也有學生做起小生意，向人群出售印着A大校徽的帽子，衣服，背包，還有紀念徽章之類的小東西。各種名車在主幹道上行駛，只是由于行人太多，所以行駛的速度相當緩慢。
程語諾一身路人甲的裝扮，低低的帽檐遮住了大半張臉，背着雙肩包，一副學生妹的樣子走在校園裏，使得不時地有人向她問路。打聽到了會有“大人物”出現的會場的地點，程語諾繞開人群，在經過一條滿是花木的小路時，一個聲音讓程語諾站住腳步：
“打聽到李逸在哪裏了嗎？”
“他跟誰在一起？在做什麽？”
“好的，我知道了，你繼續盯着他，我待會兒就過去。”
……
程語諾微微一笑，表情頗為玩味。當年，就是在這條小路的拐角，自己聽見了她打的那通電話；現在又是在這條小路上，自己又聽見她在打電話！三年前後，她連地點都選的一個樣，還真是巧呢！等人聲遠去，程語諾又繼續往前走。
坐在大禮堂的最後的角落裏，程語諾遠遠地看着坐在臺上的人物們，一個個衣裝革履，精神爽利。老中青三代齊聚一堂，都是G市有頭有臉的精英棟梁，引得下面的學生滿臉崇拜，掌聲不斷。衣冠禽獸！看着臺上的人，程語諾淡淡的想着，中國的語言文化果然博大精深。一張張熟悉的面孔，甚至還看到了自己的堂哥程語瀚！程語諾興致缺缺的想：這世界可真小，擡頭，就能看見，躲不開，逃不掉。悄悄的從後門走出去，擡頭看看天空，也許，是時候該穩穩某顆很沒有安全感的心了。
挑了一條人比較少的路，程語諾一步一步的慢慢走着。走着走着，站定，擡眼。人果然逃不掉自己劃下的牢籠。滿眼的回憶，滿心的傷痕。
雕刻時光，A大享譽盛名的咖啡館，環境優美，布局清雅，人們可以自己動手煮茶，也可以自己現磨咖啡豆，自己調制各種飲品，甚至還可以自己動手做甜點。有人在這裏看書，有人在這作畫，有人在這裏談天，也有人在這裏，遇見。
程語諾推開門，走到二樓的盡頭靠窗的位置坐下，點了一杯“洛神引”，安靜的坐着，側着頭看向窗外。同樣的地點，同樣的飲品，同樣的毫無預兆。那天，就是這麽遇見：
迎新晚會後，作為回禮，新生要派代表表演，程語諾蹬着10厘米的高跟鞋站在臺上拉小提琴，好不容易挨到表演完之後，也不等結束，就那麽從側門偷偷溜出去，跑到離大禮堂最近的咖啡廳，随意點了杯飲品，當被問到要什麽的時後，程語諾腳疼得沒心情看單子，只是說了句：随便，快一點就好。然後頭也不擡的就端着杯子朝樓上走去，二樓樓梯的拐角處，程語諾只覺眼前光線一暗，下一秒就跟某人撞了個滿懷。而程語諾手中的飲料，毫不意外地灑在了兩人的衣服上。程語諾站直身子，向後退了兩步，擡起頭，正準備說抱歉時，就看到面前的男子溫潤如玉，看着她的眼神中既無辜又無奈。看着對方略顯狼狽，哭笑不得的表情，程語諾突然覺得心情大好，但還是很禮貌的努力的抿着嘴角，不讓自己笑出來。這時就聽到對方溫和的聲音裏夾雜着一絲戲谑：
“你好像也不比我強多少吧。”男子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又看看程語諾。
“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你把外套脫下來給我吧，我洗幹淨了再還給你。”程語諾大窘，但還是風度滿滿，語氣誠懇的對着男子表示歉意。
“你叫什麽名字？”
Advertisement
“程語諾，中文系，漢語言文學，大一（2）班”
“程語諾。我記住了。”得到答案，男子微微一笑，随手将外套脫了下來遞給她：“早點回去換衣服吧，再見了小學妹。”
“額……我怎麽找你還衣服？”程語諾似乎沒想到他就這麽走了
“我叫李逸，藝術系，攝影專業，大三（1）班。”男子看着程語諾笑了笑，“你也可以直接叫我學長。衣服，就麻煩你了。”并非李逸為難，而是見程語諾的禮服也撒上了飲料，胸前變得透光，所以将外套借給她遮擋一下。
然後，程語諾将衣服送去幹洗。
然後，程語諾将衣服還給李逸。
然後，李逸堅持請程語諾吃飯。
然後，就那麽一來二往的熟悉了。
程語諾一直記得李逸在跟自己表白的時候對自己說：“諾諾，你知道嗎，我們是命中注定要相遇的。”
“為什麽？”
“你知道你撒了我一身的飲料叫什麽名字嗎？”
“什麽？”
“洛神引，是洛神在指引我們相遇。”
……
你看，李逸，我甚至還沒來的及從這所大學畢業，可是我仍舊忍不住想再來這裏看一眼。如果說這裏還有什麽值得我懷念的，大概就只剩下曾經和你一起走過的美好的時光了。
……
“諾諾，你果然在這裏。”不知何時出現的李逸，看到程語諾點的飲料，也看到了程語諾眼裏的流光。李逸眼裏的陰霾瞬間散去，看着程語諾，很溫暖的笑了，如釋重負。
程語諾沒有看李逸，不動聲色的收起飄散的思緒，然後低着頭淡淡的說道：“李逸，我餓了，我想吃‘相思’。”
“好，我現在去給你做，你在這裏等着我。”李逸微微一笑，愉悅的說道：“在我沒有回來之前，你不準一個人走掉。”然後伸手很親昵的點了下程語諾俏挺的小鼻子，轉過身朝小廚房走去。
“相思”，程語諾清楚地記得，在他們相戀後的第一個長假期，自己跟媽媽回瑞士過年。整整一個假期，由于地域和時差，兩人之間除了郵件，連短信電話都少的可憐。然後在開學報到那天，李逸拉着在自己來這裏，神神秘秘的讓自己等了将近一個小時，之後端出一盤紅豆做成的點心。在自己吃完，得到了“很好吃”的結論之後，他才告訴自己，糕點是他親手做的，有多好吃，他對她的相思就有多深刻。那是程語諾此生吃過的最好吃的紅豆糕點，沒有之一。
那時的李逸，眼睛明亮的如天空中最美的星；那時的自己，心裏溫暖的融化了冰。
在李逸轉過身後，程語諾擡起頭定定的看着李逸離去的背影逐漸模糊，嘴角的笑容，苦澀而落寞。
李逸，你知道嗎，我從十歲起便不再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會有天長地久，地老天荒了。如果連骨肉親情都可以被外人如此輕易的瓦解破碎，那麽愛情又會算得了什麽呢。可是你的眼眸是那麽的深情，你的笑容是那麽的幹淨，你的手心是那麽的溫暖，讓我開始願意相信也許我真的會比媽媽幸運，也許真的可以奢求和你一起品嘗歲月直到我們都白發蒼蒼然後在時光中歸于塵土。
可是奢求最終也只會是奢求。
到最後，我們還是不得不踩着彼此的鮮血，掩飾着自己的傷痛，忍住眼底的淚水，明明不舍得卻還必須微笑着一步一步的走出彼此的世界，然後在拐角處偷偷轉身，眼睜睜的看着對方一步一步的離開自己的世界。
然後……然後？
然後才明白，原來不是每次分離，都還會有然後。
從來不曾想過有一天我們會變成這樣，彼此小心翼翼，彼此提防算計，彼此試探利用，彼此虛情假意。即使我們曾經那麽美那麽好那麽努力的想要跟彼此天荒地老。我從不後悔遇見，你是我生命裏最美的永遠無法抹滅的風景，讓我癡讓我醉讓我流連讓我留戀，讓那麽怯懦的我願意為你選擇勇敢。即使你也是我生命中黑暗的導火線，可是我從來不曾後悔過愛你，如果重新來過，我還是願意遇見你，然後愛你。
如果，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如果，我多希望這次回來我們不曾遇見。這樣，也許我們還會一直是彼此心裏的美好，你依然溫暖如初，我仍舊單純如故。可是如今，你放不下王琪，也放不下我；我放不下仇恨，也放不下過去。你不願我難過，可也不願有人受到傷害；我無法允許自己傷害你，可是我也做不到放過他們。那麽，我們該怎麽辦呢？千萬種算計在看到你的一瞬間全都化為虛無。也許是我們愛的太深，才做不到利用對方來達成自己的目的；也許是我們愛的太淺，才無法為彼此徹底放棄自己的世界。
錯過，有時又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我沒有辦法允許自己利用你傷害你，也沒有辦法抛開一切繼續毫無顧忌的愛你。
那麽，我們就這樣吧。
我親手斬斷你饋贈的相思，還你自由。
自此天涯，與君陌路。
程語諾垂眸拭去眼中的淚水，然後起身拿起桌子上那杯“洛神引”，對着從窗外照進的陽光在眼前微晃之後，微笑着，輕輕松開指尖，在杯子落地的一剎那，眼淚還是那麽不争氣的随之落下。
壓抑着內心的苦澀，程語諾轉身跑出咖啡廳，一路跑出A大，跑到中心廣場上，看着周圍來來往往的人群，或笑或鬧，或嗔或怨，或喜或樂，或憂或傷。成群結隊的，兩兩相伴的，獨來獨往的，或悠閑，或匆忙。繁華的背後，是更加肆無忌憚的無邊無際的落寞。這一刻，只有豔陽下的自己，滿心風霜。不知道該往哪走，不知道哪裏可去。坐在路邊的長椅上，看着眼前人來人往。這一秒會有多少人相遇，下一秒又會有多少人擦肩；這一秒會有多少人重逢，下一秒又會有多少人別離。也許人生真的只是一條獨行的路，花開花落，雲卷雲舒，豔陽高照，暴雨傾城，風霜雨雪，霞光霓虹，風景可以一起看，味道只能自己嘗。
端着“相思”的李逸，在看到空蕩的大廳時，眉頭緊皺，快步走到剛才的位置，入眼的卻是一片狼藉：破碎的水晶杯，滿地的水漬，卻獨獨不見相思的人影。
靜靜的站在原地，看着滿眼的狼藉，半晌，李逸一步一步的走到剛才程語諾坐的位置的對面坐下，将糕點輕輕的放在桌子上，看着對面，拿起一塊糕點，一口一口的品嘗着，似甜似苦，若喜若憂。嘴角始終挂着弧度，只是眼底的苦澀，越來越濃。直到把糕點吃完，李逸才轉過頭看着窗外。諾諾，我們，真的就只能這樣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日更啊日更！(＠￣ー￣＠)不斷更啊不斷更！(＠￣ー￣＠)不棄坑啊不棄坑！(＠￣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