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同林鳥，各自飛
更新時間2015-1-10 7:50:33 字數：2405
夫妻二人的感情再次跌入冰點，顧華生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在外面結識了一群狐朋狗友，整天不回家。
甚至連滿月酒都是顧奶奶一個人張羅的，顧華生連個臉都沒露。
嫣羽半歲的時候，顧華生因為打架鬥毆被關到了局子裏，說要麽交三千塊錢，要麽就要蹲大牢。
那個時候別提三千塊錢對顧家來說是何等的天文數字，就是對于現在，對顧奶奶來說那也是一筆大錢。
顧奶奶四處借錢到底是沒能在指定的時間湊夠錢，顧華生因此被判了5年。
不久後，兒媳婦的娘家便來顧家提出離婚，都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更何況他們感情一直都不好。
生完孩子以後，兒媳婦的娘家更是多次對顧家表示不滿。
頭胎是個女兒怎麽了？
這個孩子可是盼了幾年好不容易才盼來的，他們還都年輕，想要兒子有的是機會。顧華生可倒好，女兒出生到現在抱都沒有抱一下，還整天不回家。早知如此就算給他們多少彩禮都不會把女兒嫁給他。
顧奶奶自知理虧忙賠禮道歉，卻仍沒能阻止這段婚姻的破裂。
當顧華生在監獄裏拿到一紙離婚協議書的時候，倒是沒有多大的驚訝，看都沒看便爽快的簽了字。
臨了的時候只說了句“叫她把丫頭一起帶走。”卻不知說的是嫣然還是嫣羽，又或者是兩個孩子。
其實離婚協議書上早已寫好孩子的撫養權是歸顧家的，兒媳婦還是花一樣的年紀，再嫁的時候總不好帶個拖油瓶。
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就更別提收養的孩子了。
只是離開顧家的時候兒媳婦哭的撕心裂肺，凄厲的哭聲在小小的院落裏飄蕩着。
正值秋季，湛藍的天空冷冰冰的，院落裏那顆大榕樹飄着枯黃的葉，鋪在厚厚的石磚上越發凄涼。
顧奶奶不是沒想過将嫣然再次送人，畢竟她只是個靠一畝三分地生活的農民。
如今兒子進了監獄，兒媳婦改嫁，整個家就只剩下她一個老人和兩個小孩，嫣然三歲，嫣羽還不到一歲，她實在沒有能力照顧兩個孩子。
她甚至都打聽好了收養嫣然的人家，可是畢竟一起生活了一年，眼看着別人抱走嫣然，她又怎麽能舍得呢？
嫣然似乎也知道這些人一旦把自己抱走就再也見不到奶奶了，原本安靜的她開始大哭起來，拼命掙紮着，對着顧奶奶伸出小手，似乎是在哀求她不要遺棄自己。
顧奶奶用手擦了一下眼淚，跑上前把嫣然抱過來說：不送人了，再苦再難我一個人撐着。
那以後嫣然、嫣羽便和顧奶奶生活在一起，日子過得清苦，但是卻也其樂融融。
關于自己的身世，嫣然并非沒有感知。
雖然，小鎮裏的人都盡量對此保持低調的神秘，但卻并不妨礙這個傳聞成為公開的秘密。
小的時候，嫣然只是覺得奶奶有些偏心，她好幾次看到奶奶偷偷将嫣羽叫到一旁，塞好吃的糖果給嫣羽，并督促着別讓姐姐知道。
對于她似乎總沒那麽上心。
那時候的嫣然畢竟還小，嫣羽是妹妹，家裏的老幺一般都是受寵的，這種現象也并非只發生在她一個人身上。雖然也曾為此吃過醋，嘔過氣，但卻沒有真正的去在意過。
那年她9歲，第一次在學校聽到關于自己身世的傳聞。
當時她很生氣，大聲對着小夥伴們說那些都是假的。小小的拳頭握的緊緊的對着他們說，以後再傳這樣的謊話，就也不跟他們玩兒了。
那天她離開學校的時候，一路上都在哭，內心深處滿是惶恐與不安，手心裏滲出一片冰涼的汗。
幾次她都想提起勇氣問奶奶那些謠言是不是真的，她是否真的不是她的親孫女，但是最終都壓在喉嚨裏沒有說出來。
直到某天午後，她和嫣羽在房間裏睡午覺，嫣然翻來覆去睡不着，依稀聽到院落裏奶奶好像在跟某個人聊天。
雖然聲音刻意壓的很低，但是她還是清楚的聽到奶奶說：“嫣然也怪可憐的，本就是個孤兒，起初是我收養了她，要是再昧着良心把她送人，我這輩子都過不舒坦。”
嫣然當時整個人都懵了，只覺得腦袋轟隆隆作響，好像天都塌了。
她是孤兒？被收養的？
怪不得奶奶總是對她不夠上心，怪不得奶奶喜歡嫣羽多過她，原來她并不是奶奶的親孫女。
那夜嫣然突然發高燒，甚至失去了神志，半閉着眼睛開始呓語。
顧奶奶急的慌了手腳，還是隔壁的王叔直接抱起嫣然就向醫院跑去。
醫生說那天嫣然燒到了39.4度，要是再晚送過來，怕是會燒壞腦子。那以後王叔總開玩笑說，嫣然成績這麽好，他有一半的功勞。
好像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嫣然的性格突然變得有些沉悶。
總是動不動就喜歡發呆，喜歡一個人，漸漸沒有了夥伴。
她還記得那時正值春季，萬物複蘇，冰雪退去，春泥散發着清新的味道。
一連幾天，天上都飄着絲絲細雨。
房檐下的燕子窩是去年這個時候的清晨她發現的，在陽光的照耀下顯的格外溫馨，好似新婚燕爾的夫妻共建的愛巢。
嫣然一直盯着它瞧了好久，心裏忐忑不安，今年那兩只燕子還會回來麽？
于是每天早上起來第一件事便是到房檐底下擡起頭看那個燕子窩的主人是否回來了……
初春的清晨微冷，嫣然只穿了個睡衣，甚至連鞋都沒穿。奶奶見到了，忙将她抱起，說她的病還沒好不能再受風了。
嫣然也不出聲，只是默默的看着自己粘了春泥的腳，冰冷的好似沒有了知覺。
見嫣然不出聲，原本剔透晶瑩的眸子裏蒙上了一層灰暗，眼神有些呆滞，顧奶奶忙把手放到她額頭上，沒發燒呀！
嫣然似是看出了奶奶的擔憂，眼睛裏閃過一絲靈動，扯出蒼白的笑容，好像無聲的安慰。
奶奶是在乎她的，雖然也許沒有像對嫣羽那般疼愛，但至少奶奶心裏還是有她的。
那年期末考試她第一次考了全校第一名，雖然嫣然的成績一直都是名列前茅的，但是全校第一還是第一次。
當她拿着明晃晃的獎狀回家時，奶奶的眼睛眯成一條縫，緊緊的将她摟在懷裏說：“嫣然，你實在太給奶奶争氣了。”
她迷戀那樣的擁抱，也迷戀那笑的彎彎的眼梢，更迷戀奶奶眼中的那份驕傲。
那以後，顧奶奶家裏的牆壁上幾乎貼滿了各種各樣的獎狀，明晃晃的，明媚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在那裏，黃燦燦的，格外耀眼，看的時間長了便會覺得眼睛澀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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