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上瘾
王炎景去抽簽,心情就像是過山車一樣。
發現自己的對手是樂曦,開心,發現自己是第二組,不用打頭陣但會跟在冠軍有力競争人選的強大組合之後,擔心,發現提供的劇本很多,而且裏面類型豐富八成抽不到前兩次那樣犧牲形象,細節多到令人發指的費勁劇本,又覺得将來是很美好的。
他一出手,來了個諜戰卧底戲。
适合耍帥,與搭檔只有革命情誼沒有感情。
王炎景特別開心。他說感情戲純粹是不想讓邵何安幹涉,想得一個自由選擇的權利而已。真的能有上這種權利,他第一個想排除的還是感情戲,現在沒抽到,當然松一口氣。
這時,看着劇本的樂曦忽而笑出了聲,“炎景,這次要辛苦你了。”
王炎景還看着前面的動作,“從兩米高臺跳下來嗎?沒事,我從小體育好。”
他不是體育好,是體質不同于常人。半人半魔,連惡鬼都打得過,跳一個小小的高臺算得了什麽。
“不是,你看看第八頁啊。”
王炎景疑惑地翻頁,看到“扮成歌女做卧底”的部分時腦子一嗡。
“什麽鬼。”他崩潰了,“不可能吧,我哪裏來得及換衣服?”
“決賽是兩場戲,分開錄,絕對夠時間的。”
王炎景當時就笑不出來了。
他讓經紀人去溝通。經紀人程海沣成天說“我在圈子裏混了這麽多年,哪有辦不到的事情”,真要上陣,沒一會兒就垂頭喪氣來報噩耗了。
“不行,他們不讓換。第二季一直有不公平的醜聞,節目組覺得決賽必須公平公正。”
“我就是換個劇本,哪裏不公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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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換了,別人也想跟着怎麽辦?到頭來就是每個人演自己想演的,把規則放一邊了。”
“不換也行,把戲改了。’
“你改,別人也會……”
王炎景煩了,“行了,知道了。”
他真不信自己有這麽差的運氣,怕什麽來什麽,氣鼓鼓回了家找邵何安算賬。
結果邵何安真的什麽都沒做。
“啊啊啊!”王炎景倒在沙發上,哀嚎,“我不想穿女裝。”
邵何安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一遍,“民國歌女,要穿旗袍。我覺得不錯。”
王炎景刷的坐起來,惡狠狠問,“你什麽眼神!”
邵何安的眼神直勾勾的,像是在他脫衣服。不同的是,這一次邵何安的想法更複雜了,給他脫完衣服以後似乎想找一條漂亮的旗袍套上來。
他真兇起來是有效果的。
不是能夠吓到人,而是讓邵何安覺得奶兇奶兇特別可愛。
“好,我不看了。”邵何安移開視線。
王炎景一看邵何安那麽聽話,有了個大膽的想法,“你去把整個節目組都控住,改掉主要人員的記憶。我想好了,換成13號劇本。那個劇本是兄妹,沒有肢體接觸,沒有感情戲的!”
王炎景自認這個條件不錯,但忘了女裝的條件更誘人。
“你是一個專業演員。”邵何安搬出了他說過的話,“要嘗試不同的角色。”
“我後悔了,你幫不幫我?“
“不幫。”
王炎景沖到跟前,要揪邵何安的衣領,“你……”
那件衣服邪門得很,扣子自動解開,領口敞到了心甘情願給他看的地步。
“來。”邵何安挑眉,“打我啊。”
這一打,八成打到卧室裏去。王炎景不上當,重重哼一聲就去生悶氣。
邵何安不哄他,讓桌上的飯菜飄來誘人的味道。
王炎景聞到了食物的香味,勉強維持着大義凜然不屈服的表情。可惜,他的肚子沒有統一戰線,不争氣地發出咕嘟聲,帶着饑餓的空虛感氣勢洶洶地攻來。
王炎景第一次感覺自己這麽餓。
他出現了魔族的特征以後,飯量确實大了不少,但是可以控制。他在片場向來吃得跟正常人一樣,不夠飽,可以忍到晚上回酒店再吃。
這一天,他沒法控制了,覺得渾身上下沒有力氣,腦袋餓到一片空白。
王炎景恍惚片刻,回過神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坐在桌子前面開吃了。
“我準備了很久,試試?”邵何安給他夾菜,還幫忙找了一個臺階下。
王炎景覺得很有道理。
而且嘴巴裏正在嚼的烤排骨太香,旁邊的烤雞酥皮在燈光下的顏色特別漂亮,他一口接一口,根本停不下來。
王炎景妥協了,嘴上還是被寵壞的不饒人。
“哼!看在你求我的份上,吃一點吧!”
上班如上墳,王炎景總算是體驗到了。
排練的時候,他可以用“時間不足,一切從簡”的理由不換女裝,其他人也不好勉強。到了決賽那天,什麽理由都不作數了。
“看,多漂亮。”造型師給他拿出旗袍。
豔紅的配色和繁複的花紋,還有顯示腰身線條的貼身剪裁。王炎景笑不出來,“死到臨頭”還給自己找出路,“這麽小,我穿不下吧?”
“可以的,你試試就知道了。”
王炎景嘆一口氣,認命,“好吧。”
他拿着旗袍走進更衣室,挂到挂鈎上之後還拍了拍手,嫌棄得不行。他沒急着換衣服,坐到沙發上定定看着,恨不得用眼神在上頭燒幾個窟窿,燒壞了不用穿了。
“該換了。”一個聲音提醒他,“小心遲到。”
王炎景猛地回頭,“你怎麽進來的?”
邵何安指了指那扇輕薄的更衣室門,“從門口進來的。”
“出去!”
“要不要我幫你?”
“滾!不用!”
王炎景勉強趕跑,用了結界把小小的更衣室罩起來。他看看手表發現時間的确是不夠了,氣了一會兒,便開始換衣服,大腦放空全憑本能。
他回過神的時候,發現自己換旗袍居然毫無障礙。
“……”王炎景納了悶,轉身打量側邊的隐蔽拉鏈,“我居然能找到穿上的辦法?”
王炎景啧了一聲,把假發戴上才感覺舒服了些。
“這不是我。嗯。”他自我安慰着,便打開更衣室的門走出去了。
所有自我安慰,在面對一房間工作人員的時候都忘得一幹二淨,只剩下被看熱鬧的難堪。
王炎景發現這麽多人在,垮了臉,現出一個生無可戀的喪氣表情。
休息室瞬間變得安靜。
王炎景僵硬着走到造型師身邊,小聲問,“奇怪吧?”
“不!”造型師卻興奮到破音,“炎景,你太好看了!”
造型師一尖叫,又有無數贊同的聲音響起。
“對啊!超好看!”
“炎景,快按照我之前教你的辦法扭一扭。”
“我可以跟你合個影嗎?”
王炎景收獲一堆“哇”的感慨,不怎麽高興,望向角落想看看邵何安的反應。
邵何安不在。
“……哦,忘了有結界了。”王炎景撤掉。
邵何安馬上出現,笑得特別開心,“好看。”
“滾。”王炎景嘴上罵着,瞥一眼又感覺心裏的不情願全被那個笑容融化了,撇撇嘴,“我這是工作需要。”
他嘴硬,邵何安也不拆穿,“辛苦了。”
“我去準備了。”
“好。”
王炎景去化妝。角色是舞女,是濃妝豔抹的風塵裝扮。他的臉上被抹了不少化妝品,眼見着鏡子裏的自己漸漸變成另一個模樣,納悶又感到一絲暗爽。
像是另一個人在穿女裝,多好。
他爽了那麽幾秒,便覺得肚子開始翻騰了。
“唔。”王炎景只來得及捂住嘴巴,鼓着臉瘋狂給身邊的人做手勢。
助理看懂了,趕緊給他拿來垃圾桶。
王炎景接過就吐了出來。
“沒事吧?!”助理吓到了。
王炎景搖搖頭,拿紙巾擦擦嘴角,“我去一下廁所。”
他顧不得穿着女裝進男廁所多奇怪,洗把臉,把濃豔的妝容搞得面目全非。他再回到休息室已經有點晚了,化妝師怕他再吐,沒有再來濃妝的操作。
“可能你不适應。”化妝師說,“這個妝比較淡,你覺得可以嗎?”
王炎景看了一眼。
比起上一個,現在的造型明顯能看出是他。改變了誇張的眼妝,粉底輕薄,唇瓣換成比較清亮的色號,少了風塵味,更像是涉世未深的清純味道。
“可以。”王炎景不喜歡能夠看得出自己長相的妝容,只是吐過一回不想冒險了。
“挺好的。”樂曦過來看望,給了專業意見,“太像舞女,就跟露出破綻的情節沖突了嘛。”
王炎景失笑,“謝謝你的安慰。”
“不,我是在為觀衆考慮。你長得這麽好看,化濃妝多浪費。這個樣子漂亮多啦。”
是啊,好看!
突然間,王炎景的腦海裏出現了這個想法。
不是自己想的,倒像是另一個人傳過來,用特殊的方式與他交流似的。
王炎景疑惑,第一時間懷疑邵何安,回過頭去看。
然而,那貨為他穿女裝開心着,笑中帶了一點癡漢的味道。
邵何安想要誇他,只會沖過來面對面順便親親抱抱揩一下油吧。
“可能是身體不舒服吧。”王炎景這麽想着,喝一點冰水來緩緩剛才嘔吐帶來的不适。
現在的他也沒心思細想。幾分鐘後,他就要上臺了,排練的時候因為女裝別別扭扭,真穿上了,沒點心理障礙是不可能的,再加上身體不适的惡劣情況,恐怕會發揮失常。
“到時間了。”節目組工作人員來提醒。
王炎景深吸一口氣,按着指引走出去。
“盡力而為吧。”他只能這麽打算。
去舞臺的路上,王炎景要走一段路。路上難免有光滑的牆壁、裝飾的玻璃等可以當鏡子用的東西。他進入演藝圈,有了職業本能,不會放過任何檢查自己形象的機會。
平日都是“我真好看”的美滋滋想法,今天穿着女裝,他愣了一愣,覺得不忍直視。
“真的好看。”
那個奇怪的想法又冒出來了。
王炎景皺皺眉打量四周,看見的都是正常做事的人類。他們并沒有給他腦袋裏灌輸想法的本事,看到他止步,以為是不知道路線幫忙指了指。
王炎景開始懷疑自己出現幻覺,精神有問題了。
這個狀态能贏?能演完就不錯了。
王炎景破罐破摔地加快步子往舞臺走,在後方就位,等着上臺的指令。
音樂播放,經典原作的配曲一下子渲染的氛圍。略帶滄桑的男聲旁白訴說着故事的背景:“一晃十年,賈遙已經淡忘了學生時代的記憶,滿腦子想的是房子和車子。他剛剛被領導責罵,想喝杯悶酒,卻與老同學不期而遇……”
旁白開始念的時候,王炎景撫着心口,告訴自己沒事的。
他料不到那麽有效。一股暖流湧上來,把心底的慌張與無措全部趕走,伴随着一個“你能行”的鼓勵聲音,不斷為他打氣。
王炎景一低頭,看到的是身上的女裝。
“這麽好看,一定能驚豔全場。”
奇怪的念頭再次冒出來,化作他自己的聲音在耳邊缭繞。
王炎景聽得明明白白,嘴角一抽。
這是他不敢承認的真心話嗎?
也就是說……
他穿女裝上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