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一場戲
程海沣覺得自己真是哔了狗了。
他準備了一肚子的話,要好好地教訓一下不聽話的王炎景,沒想到那小子直接把邵何安搬了出來。
邵何安是什麽人物?大佬中的大佬。這種大佬不單單是作為藝人的優秀,還有圈裏人對財主心照不宣地尊重——頻頻見識資方大佬對邵何安畢恭畢敬,聽說邵何安的投資滲入方方面面之後,有點腦子的人都能明白此人不能得罪。
王炎景時來運轉,收到《白駒過隙》的試鏡邀約,程海沣曾經懷疑是邵何安的操作,以為兩個人有什麽關系。
不過,他觀察了一段時間,發現王炎景确實有演員的靈氣,在《白駒過隙》試鏡裏也确實突出。而邵何安以前也有過惜才推薦的操作,知名小生陳子骁就是一個例子,王炎景并沒有特殊到哪裏去。
直到今日,程海沣才見識到了王炎景的特殊。
“算老大。”
邵何安語氣平靜,但透着一股子不容商量的強勢。
就像是大BOSS教訓底下的人,不見得多麽兇,說話的分量卻重得可怕。
程海沣被訓了,膽戰心驚的同時還有一點後怕。
王炎景真是,有人撐腰,也不要直接出這麽厲害的牌吧。
這種感覺如同鬥地主的時候出個對子就被炸了,懵逼之餘,更有“敢這麽打,其他牌面得多厲害”的恐懼。
“咳。”程海沣咳嗽一聲,順勢放軟了語氣,“邵哥,您也在啊?”
邵何安不給面子,“我不在,你就繼續罵炎景?”
“怎麽會。我剛才太着急,可能語氣有點沖了。”程海沣為自己捏了一把汗,當即下了“以後客客氣氣對王炎景”的決定,“我想道個歉,您方便把電話給炎景嗎?”
一陣窸窣的聲音之後,王炎景的聲音響起,“公放了。我聽得到,你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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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海沣老老實實地道歉:“對不起,我太着急,沒控制好說話的語氣。”
王炎景也沒揪着不放,“沒關系。”
程海沣嘆息一聲,“這件事吧……”
“我沒有亂來,”王炎景有了人撐腰,馬上敢打斷他說話了,“我只是覺得過意不去,給周導發了道歉信息。周導人好,決定幫我說話,絕對沒有跟公司對着幹的意思。”
“是是是。”程海沣忍下不滿,順着說,“我想岔了,我不對。”
王炎景滿意,“這事鬧大了也不好,想辦法壓一壓吧。”
“成,我這就找公司商量一下。”程海沣看了一眼外頭暗掉的天色,再想想邵何安和王炎景在同一個房間裏,哪敢有什麽意見,“不打擾你們了。”
“辛苦了,再見。”王炎景擺足了架子,先挂電話。
程海沣能怎樣呢?只能一聲不吭受下這氣,轉頭跟公司說情況。
公司一聽有邵何安插手,“随他吧。”
“可是,”程海沣說了自己的顧慮,“王炎景有這種人物撐腰,遲早得解約吧?我們現在捧他,豈不是便宜了別人?我手頭有個不錯的新人,不如……”
“你傻啊?邵何安跟大老板這麽熟,真要讨人說一句話就行,哪需要解約!繼續捧着,當是幫大佬養人了。”
“……”程海沣要哭了,一拍腦門,“是是是,我太傻了,一切聽您的!”
酒店房間裏。
王炎景挂掉電話,忍不住跳起來歡呼,“哈哈哈,終于出了一口氣!”
邵何安靜靜地看着,等他蹦跶累了才問一句,“吃飯了嗎?”
“吃了,等小周的時候吃的。”王炎景說,“我以為會很久,沒想到他恢複得這麽好。”
邵何安并沒有跟他一樣開心,“轉世投胎,他會更健康。”
“……”王炎景被潑了冷水,撇撇嘴反駁,“這一世死得這麽早,沒享過什麽福,下一世再好有什麽用?”
邵何安沒發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又是那副看破紅塵雲淡風輕的超然樣子。
王炎景莫名有一種被當成無知小兒的不爽感,坐到邵何安對面,非要求個認同,“我說得不對嗎?”
“對。”邵何安迅速答了個一字,态度漠然。
這次是哄小孩似的敷衍。
王炎景依然不滿意,繼續争着,“鬼差說上次,說明你不是第一次保人了。你不認同的話,以前為什麽要救,不讓別人好好去過下一世呢?”
邵何安驀地擡眼看來,眸光淩厲。
魔族不收斂殺氣的時候,一個眼神就可怕得很。
王炎景不是第一次見也驚了驚,但是驚吓以後,又有一種“怕什麽,他不會怎麽我”的迷之自信。
當然,他這時沒意識到自己的迷之自信是邵何安慣出來的,以為是自己膽兒肥。
“你以前沒救過別人嗎?”王炎景緩一緩,又有逼逼的力氣了,“說說嘛,我想知道。”
他一邊問一邊湊近,揚起笑等邵何安回答。
王炎景的臉蛋本來就長得乖,帶上初陽般清亮的笑更是讨喜了。
邵何安看着看着,想到眼前這麽好看的人屬于自己,心情轉好捏了一把,“救過。”
“詳細點,”王炎景太好奇了,完全不介意被邵何安捏臉,“救了誰?”
“他是我的朋友,本該在三十歲被車撞死。”
“你幫他改了命?”
“對,他活到了五十六歲。”
“才五十六?”王炎景想到了周森澤,皺皺眉頭,“是不是鬼差又動了手?”
邵何安輕哼,“不,是他自己作死。喝酒喝出了肝癌,查出來就是晚期,不到半年就死了。”
“所以你沒有再幫他第二次。”王炎景根據邵何安的表情猜測。
“幫一次這麽費勁,才換了二十六年,不值得。”
不到二十六歲的王炎景聽到這個說法,沒什麽同感,不言不語地看着邵何安。
“想問就問。”邵何安看出了他的糾結。
“你多少歲啦?”王炎景眨眨眼,“聽你說二十六年的語氣這麽不屑……不會有幾百歲了吧?”
邵何安的回答極其不靠譜,“沒數過。”
王炎景若有所思,“都到懶得數的地步了啊。”
“總之,下次別從鬼差手裏搶命。”邵何安轉開話題,“只會給你帶來麻煩。”
“知道。”王炎景想起鬼差陰森的臉,也有點後怕。
邵何安沒再說別的,直勾勾地看着他,目光兜兜轉轉落到了他的身上。
王炎景被瞧得發毛,有一種邵何安在用眼神給他寬衣解帶的錯覺,“挺晚了,我回去了。”
邵何安忽的說,“留下。”
“不要!”王炎景覺得邵何安的眼神更直接了,趕緊說,“我是保守派,婚前要保持距離。”
以邵何安這眼神,他挺怕當場被拆包驗貨了。既然婚約暫時沒法解除,不如加以利用,許個“婚後再說”的承諾讓邵何安不能亂來。
他準備了一通理論來說服,邵何安卻爽快答應,“好。”
王炎景愣了一愣,立刻開心地答,“那就行!”
原來邵何安挺好說話的嘛。
他要是把讀心術練得再好些,就會知道邵何安想的是:明天要拍戲,一晚上不夠,忍忍吧。
《白駒過隙》的第一場戲,因為周森澤住院改成以王炎景為主的戲。
導演餘亨這麽安排是出于多方面的考慮。開機儀式費了不少勁,其他演員需要休息,而王炎景是個新人,需要單獨溝通,好好磨合一下,以保證後期拍攝順利。
他原意如此,真到開拍的那天發現不用拍戲的其他演員幾乎都來了。
邵何安的理由特別正當,“我和他演的是同一角色的不同時期,要看看。”
“嗯,有助于揣摩角色嘛。”餘導轉頭問另一個主演,實力超強的戲骨陶振鳳,“陶老師也是這麽想的嗎?”
陶振鳳笑笑,“是啊,想看看小搭檔的實力。”
說後半句的時候,她的笑容有點不對勁了。
《白駒過隙》主要講的是男主角姜翰義的成長過程,有一個母親的角色貫穿始終,青年和老年都由陶振鳳飾演。
陶振鳳是典型的老演員,出道多年,有脍炙人口的經典角色,獲過的榮譽數不勝數。正因如此,她不需要避忌誰,行事直率,從不掩飾對搭檔的看法。
導演餘亨名聲在外,陶振鳳信任,但不代表完全沒有懷疑。演員表一出,她就盯上了王炎景——這個小新人與她有多場對手戲,不知道實力如何。
陶振鳳留了心,早上見了主動打招呼的王炎景,尚有好感,晚上就聽說這人在微博上掀起風浪。
不多的好感一下子散掉了,她左思右想,決定親自來片場看看。
陶振鳳明明白白地說出了意圖,餘導幹笑不語,邵何安倒是沒有按着往常淡漠的性子作壁上觀,幫忙說話:
“陶老師放心,炎景能演好。”
炎景?陶振鳳注意到了這個稱呼,感覺複雜:他們是什麽關系?能讓邵何安誇贊的新人,究竟演得怎麽樣?
要開拍了,陶振鳳坐在旁邊,細細觀察在準備的王炎景。
王炎景外形出色,比之前翻車的“最美少年”柯孟洋長得好看多了,氣質也更為爽朗幹淨,換好校服往那一站分明是畫裏走出來的少年,養眼至極。
這樣的養眼似乎打動了餘導,餘導沒說幾分鐘就宣布開拍。
陶振鳳看得一咯噔:居然放任新人自己發揮,是徹底放棄了嗎?
第一場戲是少年男主走在路上,跟路過的街坊說話。看似日常,實際上起了塑造角色的作用,每一段對話都暗藏玄機,表情需要精準拿捏,走路的姿勢都要做出調整。
細節極多,難以把握。
場記板打響。
王炎景一下子變了個人似的,收起片場裏拘束的态度,閑适随意,融入到角色的日常狀态裏。
他慢悠悠地走着,不經意一擡頭,直視太陽的眼睛微微眯着卻分毫不移,唇角微揚,把主角散漫外表下的韌勁給勾了出來,一舉一動皆入了戲。
陶振鳳愣住了。
她看了劇本那麽多遍,對每個角色都有自己的看法,評判的标準本該是王炎景像不像。
可看到這一幕,那些想法都不見了。
她只覺得,劇本裏那個角色活了過來,好好地站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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