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跟變臉似的,前一刻還一臉嚴肅的霍東瑾, 此刻臉上卻出現了難為情的表情, 吞吞吐吐的說:“你願意……”
然而一句話還沒說完, 就有一個事業部的負責人擠過來急急忙忙打斷了他的話。來人身高超過190cm,身高超過90kg, 正弓着腰, 用一副十萬火急的表情說:“老大,有個急事兒找您,能先插個隊嗎?”
霍東瑾不太樂意, 他看了眼沈見月,心道, 如果沈見月對他撒嬌說不行,他就把這個彪形大漢趕出去。但現實非常殘酷,沈見月毫不在意, 他甚至巴不得有人找霍東瑾,還往邊上退了幾步, 好把空間留給這個大漢。
大漢感激點了點頭, 連忙道:“是這樣的, 我剛收到了ABO聯合政府的一個合作需求, 他們想讓我們參與開發軍方設備的大數據和機器學習技術。”
霍東瑾在iPad上掃了一眼方案,想了想技術, 覺得完全可行,于是點頭:“沒關系,去做吧。”
大漢又道:“我也知道技術層面沒問題, 但我擔心,這個項目可能會引起和平組織的不滿。”
“他們就沒對軍方滿意過,恨不得全世界都解除武裝力量才好,”霍東瑾吐槽,也沒來得及細想,只想趕緊讓人滾蛋,于是揮揮手,說,“這又不是我們第一次和軍方合作,而且我們不做別的企業也會做,相信你自己,有什麽問題放手去做就好了。”
大漢點頭:“好嘞,那我這就和他們對接。”
霍東瑾點頭,示意他趕緊滾。
此時的霍東瑾正精蟲上腦,沒細想那個項目背後的倫理和邏輯。他不知道的是,以後這個項目會引起軒然大波,讓他恨不得把自己腦子裏的精蟲全都晃出來。
但是現在,霍東瑾還什麽都不知道,他只是想邀請自己的媳婦兒回家的普通男人,他想讓沈見月見見他家人,順便再秀一個恩愛。
大漢離開後,會議室就只剩下他們二人了。
霍東瑾撿起剛才說到一半的話頭,繼續道:“我爸媽想請你回家吃頓飯,你這個周末方便嗎?”
“回……回家?”沈見月瞪大了眼睛,他以為自己會挨一頓罵,但沒想到是這種要求,一時間又驚又喜,竟然愣在了原地。
霍東瑾沒得到回答,以為自己讓沈見月為難了,以為他膽小的omega小丈夫害怕了,于是補充了一句:“你不願意就算了,我去拒絕他們。”
沈見月好一半天才回過神來,一把抓住霍東瑾的手,連忙道:“沒有沒有,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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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東瑾“體貼”道:“你不要勉強你自己,我爸媽都是很開明的,你真的不想來也可以,不要有心理負擔。”
沈見月腦袋搖得更兇了:“我不勉強!我可以的!”
霍東瑾滿意的點了點頭:“那我周六來接你。”
沈見月求之不得。
霍東瑾很欣慰,但又有些心疼,沈見月明顯不想和他一起回家吃飯,但依然很禮貌的、寧願犧牲自己,也不讓他這個老公難做。哎,懂事的omega,真是讓人又愛又心疼。
日子定的是周六,沈見月嘴上說着不在意,實際上卻重視得不行,在穿着上簡直絞盡腦汁。這次選的衣服既要把他承托得英俊帥氣,又不能打扮得過于隆重,以至于好像他很看重這次會面。糾結了一個晚上,最後沈見月穿了靈犀科技的夏季文化衫。
這不是他敷衍了事,實際上,這是他深思熟慮後的結果。
文化衫是白色的連帽衛衣,質量很好,軟軟糯糯,顯得他乖巧又可愛。沈見月下身配了一條黑色直筒牛仔褲,一雙配色閃瞎人眼的老爹鞋,又甜又酷。不誇張的說,幾萬人的公司裏,沒幾個人能把文化衫穿得像他這麽好看的,他這一身兒還上過公司文化衫上新畫冊呢,成了不少人的電腦桌面。
周六上午,霍東瑾乘着他家裏最豪華的一輛車出現在了沈見月家門口。
雖然現在自動駕駛汽車已經普及了,但是這種豪華轎車為了安全起見還是配了一個司機,駕駛室和乘坐區域完全隔離,單層透視玻璃,擁有十足的私密性。這是世界各國領導人、皇家貴族、世界首富的專用車。售價高達1400萬美金,車身長達6.5米,配備防彈玻璃,大天窗,腳下是細軟的羊絨地毯,極盡奢華。
不過這輛車實在是太裝逼了,而且很不日常,再加上霍家惜財,于是全家僅有一輛,還都是有重大活動裝門面時才用上。
當年,霍東瑾大哥迎娶他們嫂嫂時,就是開的這輛車過去。偶爾,霍東行勾搭新情人也會讓司機開這輛車,但是被二老打一頓後不敢再用,只敢開開那些幾百萬的車。荔荔絲
現在,終于到了霍東瑾裝門面的時候了。
當霍東瑾從車裏下來的那刻,饒是沈見月提前做了許多心裏預設,也不由得吓了一大跳。太帥了,雖然他知道霍東瑾一直很帥,但今天實在是帥得太犯規了。男人穿着裁剪得體的三件套,肩寬腿長,左胸口袋裏露出半截手帕,對他緩緩伸出手,優雅得要命。
沈見月還不太習慣霍東瑾這麽隆重的打扮,他突然想起自己身上的運動衫和牛仔褲,有些無地自容,人家打扮得跟個王子似的來接他,他怎麽能穿得這麽随意呢?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這次見面這麽正式,”沈見月道歉,“抱歉,能等我十分鐘嗎?我上樓換一下衣服。”
沈見月偶爾會和父親參加活動,也有幾套定做的西服,只是平日裏都不愛穿而已。
霍東瑾:“不用配合我,你這樣就很好了。”
沈見月:“這怎麽行呢,你打扮得這麽隆重,我自然也不能應付了事。”
霍東瑾淡淡一笑,靠在車旁說:“好,那我等你。”
沈見月被這個笑容秒到了,心髒撲通撲通跳得好不激烈。就連換衣服時也滿腦子黃色廢料,還什麽都沒做就把自己搞得滿臉通紅。
十分鐘後,沈見月下來了。
他換了一套淺灰色的西裝,同色小馬甲,配着一條橙色長頸鹿領帶,劉海兒噴了點定型水,撸一半到腦後,露出半個光潔的額頭。他沖霍東瑾甜甜一笑,說:“我好啦。”
那一刻,沈見月清晰的看到,霍東瑾眼中出現了“驚豔”的神色。
霍東瑾替沈見月開門,聲音有些不自在:“上車吧。”
沈見月點點頭,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高興,喜滋滋的坐上了車。
汽車平穩使出,沈見月的皮鞋踩在羊絨地毯上,不由得嘆了口氣,整個人都松懈下來了。不得不說,豪車确實有豪車的好。腳下的羊絨地毯可真軟啊,比他鋪在房間裏的還好,乳白色的羔羊毛,細膩厚實,腳踩上去的一瞬間,就感受到了來自高級地毯細心溫柔的呵護,連穿着鞋踩在上面都覺得是糟蹋了。
沈見月偷偷伸手摸了摸,五指都陷入毛茸茸中,舒服得讓他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他偷偷看向霍東瑾,發現男人自從上車後就合上了眼睛,不知是疲倦還是在躲着他。但沈見月沒有深究的心思,因為他正偷偷摸摸的脫了自己的皮鞋,打算赤腳踩在毛毯裏。霍東瑾現在閉着眼,前面的司機區域被完全隔開也看不見他,沈見月及其大膽地脫下鞋襪,然後……
他雙腳都陷入了絨毛裏,柔軟得像是天上最柔軟的雲,觸感好得讓人忍不住想要尖叫。
果然是萬惡的資本主義。
沈見月躺在座椅上,臉上充滿了愉悅的微笑。
霍東瑾本來是假裝睡覺,聽到隔壁發出了一些聲音,他轉過頭一看,表情瞬間就不對了。
omega圓潤細膩的腳趾陷在柔軟的羊絨毯裏,白玉似的肌膚,珍珠似的腳趾,霍東瑾喉嚨滾了滾,死死盯着沈見月白嫩的雙腳,表情駭人。
沈見月一睜開眼,就對上了霍東瑾嚴肅又可怕的視線。
糟了,幹壞事被發現了!沈見月吓了一跳,連忙擡起雙腳:“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太過分了。我立刻就把鞋穿上!”
不料男人卻一把抓住他的腳,沈見月的動作頓時就僵住了,他只覺得有輕微電流,身體不由自主抖了一下,一陣酥麻從男人觸碰的地方蔓延至四肢百骸。
沈見月臉“騰”一下就紅了,他怯生生的看着霍東瑾,眼睛變得濕漉漉的,又出現了,那種毫無防備的模樣。
霍東瑾左手握住沈見月左腳,俯身湊了下來。二人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然後……汽車經過一個減速帶,平穩的車身一抖,二人如夢初醒,連忙拉開距離,兩張一樣紅的臉,均是尴尬得不行。
霍東瑾終于想起自己要說什麽了,耳朵尖有些紅:“車裏的毛毯不幹淨,別直接踩上去,你要是喜歡,回頭我找他們定做一塊送你。”
沈見月連忙穿好鞋襪,心虛不已:“謝謝你。”
霍東瑾點點頭:“應該的。”
一路無話,一路尴尬。
一個小時後,二人抵達了目的地。
霍家老宅占地足足有5公頃,已經傳承了三代人。初建時還處于郊區,但是随着城市的擴展,現在已經逐漸和新區接壤。
五十年前,全球十大庭院設計師之一的貝拉米·威廉姆斯操刀,親手設計了這座英式風格的庭院,英式花園講究自然野生,區域類分布着小型森林,花園,池塘,菜地……
光是花園和菜地占地面積就有一個足球場大小,打理花園的工作量驚人。早些年還需要請園丁人工維護,但是現在,霍東瑾布上了自動耕作機,自動割草機,再配上三位老園丁,幾乎就能把花園照看得很好了。
盡管過經歷了三代人,但時間不僅沒有讓這座花園頹敗,反而讓它變得更迷人了。
此時,乘載着霍東瑾和沈見月的汽車駛過前院的草坪,停在了主樓外。
沈見月下車,為這座龐大又美麗的花園驚嘆不已,只是還沒來得及細看,就見一旁的花叢裏突然蹿出一只哈士奇,前腿一張,直接把他撲在了草地上。
哈士奇粗糙濕熱的舌頭舔過他的臉,把他逗得咯咯笑。
霍東瑾很生氣,他都沒撲倒過沈見月,就被這只蠢狗捷足先登了,他嫉妒得要命,抓住大笨狗的後頸,大聲喊道:“滾開!”
“哈哈哈哈,沒事啦,我看它沒有惡意。”沈見月倒是心情很好,甚至還伸手撸了撸大狗身上的毛,哈士奇被他摸得更興奮了,一個勁兒的舔他,沈見月躺在地上笑聲連連。平常在家裏,小花也經常這樣和他鬧着玩,現在一只陌生的狗這麽撲他,可能是因為他身上帶着小花的味道吧,而小花最近又倒了發情期……于是就……
沈見月突然想起了配種問題,他抱住哈士奇問:“公的母的?多大了?有對象了嗎?”
“啊?”霍東瑾被問住了,頓了頓,他似乎反應過來,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公的,32歲了,有對象……”
“32歲了?”沈見月瞪大了眼睛,視線在哈士奇身上掃來掃去,驚訝道,“一般的狗都活不到這麽老吧?而且它看起來也不像是老年犬啊……”
霍東瑾:“……”
所以不是問他是問狗嗎?
沈見月愣住,兩秒鐘後也意識到剛才的尴尬了,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快出內傷了。
霍東瑾尴尬得要命,惱羞成怒道:“誰讓你不加主語!”
“抱歉抱歉,剛才是我表達不清楚,”沈見月肚子都笑痛了,主動解釋,“其實我是想問狗,你那次來也看到了吧?我家也有一條哈士奇,快到發情期了,我想給它配個種。”
配個種……
一瞬間,霍東瑾又想多了,他們兩家的哈士奇配種,四舍五入不就是他和沈見月配種了嗎?
霍東瑾表情實在是太不自然,沈見月以為他還在尴尬中,又體貼的說:“如果不方便就當我沒提過吧,本來我也是随便說說。”
霍東瑾頗為嫌棄的看了一眼吐舌頭的蠢狗,心道你存在的價值也就這樣了,他回道:“沒什麽不方便的,有空帶大黑和小花見見面吧。”
沈見月點頭:“好啊。”
于是,在二狗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小花和大黑的終生大事就這樣敲定。
霍家人丁興旺,單是霍東瑾這輩就有三兄弟,再加上老大霍東龍兩個孩子,還有旁系親屬霍啓鳳這一輩,足足有幾十個人。好再今天沒有全部過來,只有霍家父母、霍東瑾三兄弟還有霍啓鳳這個堂姐。沈見月一一見過後,很快就到了午飯時間。
這周六是個好天兒,衆人在花園裏支起了餐桌,美味的食物一道道端了上來,高大的樹木投下一片綠蔭,微風吹動了女士們的秀發和裙擺。
寒暄過後,衆人落座就餐。筷子刀叉碰瓷盤,大家說着霍東瑾的各種糗事,氣氛相當和諧。
霍啓鳳和霍東瑾在公司低頭不見擡頭見,知道不少糗事,主動貢獻道:“你們知不知道,東瑾前幾天被《ABO人權雜志》評為最不友善alpha第十名了。”
衆人紛紛搖頭,表示沒聽過,不在意,不關注。
霍東行風流一笑:“話說前幾天,我還評為了十大黃金單身alpha。”
當然,大家也不關注霍東行的十大黃金單身漢評選。
沈見月覺得自己有必要參與到大家的交談中,于是主動問:“為什麽是最不友善啊?”
霍啓鳳正等着這一句呢,微微一笑,繼續道:“據他們雜志說,上周《ABO人權雜志》收到了12封性東瑾的騷擾郵件投訴,2封來自omega,10封來自bate。”
霍東瑾怒了:“怎麽可能?這完全是抹黑我!我從來沒有騷擾過什麽omega和bate,我要告這家雜志發布虛假內容,對我進行人生攻擊!”
霍啓鳳慢悠悠道:“別急,我話還沒說完呢,據消息稱,那兩個omega是在10米外和你對視然後暈倒,那10個bate和你擦肩而過後腿軟。”
霍東瑾看向沈見月,乖巧道:“……我可沒招惹他們。”
總是給他擦屁股的霍啓鳳忍無可忍:“你是沒招惹他們,他們就是被你那32年的alpha處男味兒熏到了而已。”
霍東瑾:“……”
“噗——”沈見月沒憋住,笑出了聲。
霍啓鳳突然想起了什麽,露出一個猥瑣的笑容,改口道:“哎,我錯了,你現在結婚啦!”
霍東瑾:“……”
而事實上是,雖然他結婚了,但他依舊沒有擺脫處男的稱號。霍東瑾面上挂不住,借口去廚房找果醬,先躲了起來。
霍家沒人在意霍東瑾的心情,也沒人關心他在不在,他們開始轉而打聽沈見月的事情。他們全家都是人精,突然出現一個沈見月這樣的傻白甜,當然得好好逗逗了。
“見月你多大啦?”
“你在哪兒工作啊?”
“你們在一起多久啦?”
不管是客套也好,事實也罷,沈見月都一一回應了。
然後,霍媽媽莊桂又問:“見月你喜歡老三什麽呢?”
沈見月嘆氣,果然,見家長總是逃不過這種問題。一周前還是霍東瑾被他家長問,現在終于輪到他了。
沈見月擡頭,露出個得體的笑:“我喜歡他很多地方,信息素的吸引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的外貌,性格,還有專業技能也在吸引着我。”
如果霍東瑾在這裏,他就會發現,這段話實際上有點耳熟,幾乎就是他上周在沈見月家裏說的那句話。
聽到沈見月這麽說,衆人的表情都變得微妙起來,莊桂問:“你覺得老三的性格吸引你?”
沈見月微笑:“是的。”
“那太好了,你們合得來就好。”莊桂笑了笑,又繼續道,“實際上,我沒想到你們會這麽早就結婚,畢竟當初我把東瑾資料傳到ABO智能伴侶系統時,他還生了好大的氣,沒想到最後還是同意了。”
“是您幫他把資料傳上去的?”沈見月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莊桂嘆氣:“可不是,他也三十好幾的人了,平日裏就忙工作,也不願意和別人接觸,沒辦法,我們只能想了這個方法。還好機器比較靠譜,你和他也算投緣。”
沈見月的笑容消失了,他總算知道是怎麽回事兒了,所以說當初霍東瑾才那麽幹脆的求婚,又那麽冷酷的說這只是形式婚姻。對霍東瑾來說,只需要通過ABO智能伴侶系統找到一個最符合他的伴侶就好了,至于喜歡和愛情之類的……當一個人決定用冷冰冰的數據尋找另一半,又怎麽還會渴望感情的溫度呢?
看出了沈見月的低落,霍東行連忙幫腔:“其實東瑾他曾經喜歡一個omega整整十年呢,可他最後也沒有和那個omega在一起,而是選擇了你,證明他也是很看重你的。”
“霍東瑾還有一個喜歡了十年的人?”沈見月瞪大了眼睛。
衆人紛紛指責霍東行,你這是安慰人還是打擊人呢?
“額……”霍東行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轉口,“當我沒說,當我沒說,反正你們現在在一起就好了。”
禮貌的笑容僵在了他臉上,沈見月放下餐具,擦了擦嘴巴,用最後的禮貌對衆人鞠了一躬:“對不起,我吃飽了,請允許我先離開。”
沈見月在花園裏找了張長椅坐下,周圍風景如畫,他心裏卻是一團亂。太亂了,霍東瑾的過去,還有他自己的想法。他曾經天真的以為,自己和霍東瑾結婚了就圓滿了,飛升了,沒想到,婚姻生活和他預想的完全不一樣……早知道有這麽多麻煩,他當初就不應該答應對方的求婚。
餐桌旁,剩下幾人面面相觑,沉默着繼續用餐。
過了一會兒,莊桂突然開口:“兒子,你剛才是故意的?”
霍東行笑了笑:“被您看出來啦?我這不是配合你嗎?”
莊桂擡眉:“配合我做什麽?人家第一次來,我可沒打算讓他不痛快。”
霍東行擺擺手:“哎,我也就是随口一提。不過沒想到那孩子這麽單純,完全經不起折騰。”
父親霍宏博緩緩道:“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東瑾要和他在一起,遲早要面對這些問題,如果他們不合适,那也可以趁此機會看清彼此。”
霍啓鳳插話:“我倒是覺得東瑾是喜歡他的,你們沒看見東瑾求婚時的樣子,啧啧啧,那模樣,簡直了——”
霍東瑾躲在廚房,覺得自己平複得差不多了,不料剛出來,就發現大家都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着他。
霍東瑾被看得莫名其妙:“幹什麽?”
大家心照不宣移開了目光,扯着雜七雜八的岔開話題。
霍東瑾又問:“沈見月呢?”
衆人更是心虛,沒有一個人回答他,只顧埋頭吃飯。只有霍東龍小女兒脆生生答了一句:“哥哥去看fafa啦!”
此時,沈見月正坐在花園裏曬太陽,他剛坐下大黑就跑過來了,陪他玩了好一會兒,沈見月倒也不覺得多傷心了。只是玩累了有些困,再加上今天天氣太好,氣溫不高不低,他忍不住躺在了藤椅上,打起了盹。
午後微風吹過薔薇花,沈見月靠在那裏,眉頭輕皺,美得像是油畫裏的憂郁美少年。
霍東瑾不由自主看癡了。
霍啓鳳推了他一下:“愣着幹什麽?你怎麽能讓小沈睡外面呢?感冒了怎麽辦?”
“啊?”霍東瑾有些愣,他完全沒想過這個問題。
霍啓鳳:“還不帶着他進屋。”
霍東瑾:“可他睡哪兒?”
霍啓鳳恨鐵不成鋼:“你還想讓他睡哪兒?當然是睡你的床啊!”
霍東瑾頓時就慌了。
霍啓鳳悠悠看了他一眼:“你都結婚了,怎麽還是這種大齡處男的反應,不是丢我們老霍家的臉嗎?”
霍東瑾為了表示自己很行,深吸一口氣,大步流星朝着沈見月走去,然而當他走到沈見月面前又愣住了。
毫無疑問,沈見月是好看的。平日裏,他穿着一件很普通的文化衫就已經足夠好看了,現在經過盛裝打扮後,顯得更出彩了。霍東瑾終究還是沒忍心叫醒沈見月,只是在他邊上坐下,讓後者把腦袋靠在他肩上打盹。
在過去十年間,霍東瑾曾無數次幻想過自己和沈見月的重逢,他想,再次見面,他們之間或許有面紅耳赤,或許有深深的埋怨,或許還有抑制不住的想念……但從來沒有哪一次能夠這麽平和,這麽寧靜,仿佛他們能這樣坐着直到白頭。
突然間,有一只蜜蜂落在了沈見月頭發上,打破了這份寧靜。
霍東瑾頓時就不敢動了,他什麽都不怕,就是怕蜜蜂。這來源于小時候吃爺爺剛采摘下來的蜂蜜,結果不小心咬到了浸泡在蜂蜜裏的蜜蜂,結果被蜜蜂蟄了嘴的舊事。或許也是因為他小時候調皮搗蛋,捅了馬蜂窩,一顆腦袋被無數只蜜蜂紮,腫得像是豬頭。
因為霍東瑾的排斥,花園裏的蜂箱都是在很遠的地方,只是花境裏的薔薇花開得太好了,引來了遠處的蜜蜂。
霍東瑾死死盯着那只蜜蜂,一動也不敢動。雖然他之前都是跑開了,但唯獨這一次他不能走,他一定要好好守護好他的omega。
“快,快走!”霍東瑾伸手趕蜜蜂。
然而事與願違,不但那只蜜蜂沒走,又有一只蜜蜂停在了沈見月頭發上,發出“嗡嗡嗡”的聲響。
霍東瑾着急了,這些蜜蜂怎麽這麽讨厭,萬一蟄到人了怎麽辦!沈見月的臉這麽白嫩,怎麽能讓蜜蜂蟄了。
然而蜜蜂越靠越近,甚至有落在沈見月臉上的趨勢。霍東瑾慌了,心道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然後,他伸手一抓……
沈見月睜眼,就看到霍東瑾向他撲來,不過是一眨眼,他就被男人狠狠壓在了長椅上上。
男人的呼吸聲近在咫尺,霍東瑾已經脫了外套,身上就剩下一件白襯衫,隔着薄薄的衣衫,沈見月已經察覺到對方的心跳。一下一下,和他的心跳一樣急促。緊接着,他又聞到了那種味道……霍東瑾身上所特有的、那種厚重又清新的氣味。
霍東瑾內心就沒有這麽文藝了,他現在完全是冰火兩重天。下半身緊緊壓在沈見月身上,霍東瑾只覺得喉頭發緊,手裏的蜜蜂又一陣“嗡嗡”響,在他拳頭裏橫沖直撞。
“哎呀,非禮勿視!”霍老大的兩個孩子在不遠處玩泥巴,大孩兒見到這一幕,連忙捂着妹妹的眼睛。
妹妹只覺得眼前一黑,下一刻就張嘴哭了起來:“嗚嗚嗚……哥哥把泥巴弄進我眼睛了!”
同一時間,霍東瑾也忍不住了,連忙大喊:“爸!我被蜜蜂蟄了!”
小孩兒的哭聲,大人的喊叫聲此起彼伏,現場簡直一團糟。
霍宏博人還沒過來,罵聲就先到了:“說了一萬次不要去惹蜜蜂,你偏偏不聽!你只是腫一下,人家蜜蜂是連命都沒了!”
霍宏博雖然嘴上這麽罵,但過來時又手腳麻利的處理着傷口。
“誰讓它要蟄人啊,我這是為了保護別人!早說不養蜜蜂了!”霍東瑾一邊吸氣一邊皺眉,還要維持自己在伴侶面前的形象,別提有多扭曲了。
霍宏博哼了聲:“你吃蜂蜜的時候怎麽不說了。”
霍東瑾:“我決定了,我從今天起再也不吃蜂蜜了。”
霍宏博才不信,瞪了他一眼:“等你去世的那天再告訴我,看你是不是一輩子都不吃了。”
霍東瑾咧嘴笑:“我死的那天,您早就入土了吧?”
霍宏博挑刺的手重重一捏,疼得霍東瑾直吸氣。
霍宏博處理完霍東瑾的事情後,又對沈見月說:“小沈你要不要帶一罐蜂蜜回家?都是自家養殖的,純天然,品質可好了。”
沈見月心情低落,還沒來得及拒絕,又聽霍宏博道:“還有,院子裏的菜也帶點走吧,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但綠色有機無污染。你如果嫌麻煩,可以用無人機投送到你家。”
自從霍宏博把霍氏集團拆分成三個子公司後,他就只在公司挂了個董事名頭,基本是徹底退休,和妻子投入到園藝中。華夏人的種植欲簡直是寫入基因的,即便是這位前首富,在這一刻,也不過只是一個推銷自己菜品的菜農而已。
長輩拳拳盛意,沈見月終是沒能拒絕。
離開時,霍宏博拍了拍沈見月肩膀:“剛才他們說的那些話也別太在意,有什麽問題直接問東瑾就好了,他都會告訴你的。”
沈見月鞠了一躬:“我知道了,謝謝您。”
回程路上,沈見月情緒開始變得低落,他看了眼霍東瑾,很想直接問,你是不是曾經喜歡過一個omega,那你為什麽不找他結婚?你既然不喜歡我,為什麽又要找我結婚呢?難道僅僅是因為ABO智能伴侶系統那個鬼玩意兒嗎?
但是以他們現在的關系,還沒有親密到能夠打聽前任的地步。而且霍東瑾都說這次婚姻不過是形式婚姻而已,他更害怕自己表現得太較真,質疑他們婚姻的出發點,那麽這次婚姻很可能也不複存在。沈見月難過又慌張,卻還要維持着一張笑臉,眼裏的淚水越蓄越多,最後染濕了鬓角。
霍東瑾渾然不覺,他還在回味沈見月在他家的場景:真好啊,他的媳婦兒和他家人度過了完美的一天,生活是如此美好,我也終于不再暴躁。
夜晚的燈光從車窗流過,一人臉上帶着笑意,一人眼裏噙着淚水。
沈見月怕霍東瑾發現,連忙擦幹眼淚,閉着眼睛裝睡。可是心裏卻越來越委屈,對那個被霍東瑾喜歡了十年的omega在意得不行。
他也不想表現得這麽矯情,他也希望自己是一個灑脫的人,他甚至以為自己能夠接受形婚,可是現在心裏的痛楚提醒着他,他原來是這麽貪心的一個人……
在此之前,沈見月從來不曾料到,自己會經受這樣的感情沖擊。他的悲歡喜樂全部系在另一個人身上,對方看他一眼,他就能激動半天,如果還能對他笑一笑,他就覺得自己被浸泡在了粉紅泡泡中,如果那人能夠吻他……
被霍東瑾吻,這應該只能發生在夢中吧?
突然間,嘴上傳來一陣柔軟的觸感,打斷了他的思考。沈見月渾身一僵,死死抓住安全帶,連大氣都不敢出。
沈見月閉着眼,只覺得霍東瑾的氣味突然濃烈起來,仔細聽,還能聽到衣物摩擦的窸窣聲,在狹小的車內空間暧昧得要命。
這這這……他真的不是在做夢嗎?霍東瑾是在吻他嗎??
沈見月兀地睜大了眼睛,就對上了霍東瑾放大的臉,男人閉着眼睛,睫毛輕顫,仿佛在親吻他最珍貴的寶藏。沈見月心跳猛地變快,心跳聲大得幾乎能震破耳膜。原來霍東瑾的睫毛這麽長,原來他吻人的表情這麽溫柔。
直到汽車穩穩停在沈見月家門口,霍東瑾退回到自己座位後,沈見月都沒能從恍惚中回神。
這一個吻像是偷來的幸福,不是說霍東瑾不喜歡他嗎?可為什麽又要吻他?沈見月好奇得要命,但是男人并沒有解釋,只是說了句“晚安”,就送他下車了。
院子裏的小花叫了起來,沈見月整個人都暈乎乎的,他突然不想深究了,霍東瑾主動吻了他,對他來說,維持現狀就足夠了。
作者有話要說: 霍東瑾:親自己的媳婦兒,要什麽解釋?想親就親了,老子以後還要繼續親。
另外,有小天使問我他們什麽時候會在一起,其實比起在一起以後的甜蜜,我更喜歡戳破以前的暧昧期。那種忐忑、期待、又酸酸甜甜的心理。
他為什麽要看我?他為什麽要躲着我?他為什麽要親我?他究竟喜不喜歡我?之類的……這時候,二人的關系具有一定粘性,但是又有極大的不确定性,讓你提心吊膽,又讓你欲罷不能。
随着暧昧進一步發酵,确定性越來越多,但你又害怕期待越大失望越大,因此産生了遲疑。此時,甜蜜和忐忑交替控制着你。
但暧昧也會消耗人心,不可能一直處于暧昧之中。終于到了某一個節點,你們都忍不下去了,于是到了彼此表明心意的那一刻,“嘭”的一聲,所有不确定都化成了明了。那一刻的幸福感和滿足感,個人覺得,是前期期待值越高,确定關系時就越甜。
讀者:“說人話。”
我:“…………還會有一段時間,偶爾會有失落,但總體是越來越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