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空氣中彌漫着一種死一般的寂靜。
王婕和衛蒙尴尬地對視一眼，然後從牆根處退了出去，從外面守着，把空間完全留給這兩個人。
“為什麽？”
葉靖安問道，他直直地看着她，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為什麽不想要公開？”
葉靖安又問了一遍，目光直直地凝視着杜于舒，帶着一種莫名的偏執。
“沒有問什麽，”杜于舒沉默了一下，避開了葉靖安的眼睛，看似雲淡風輕道，“只是不想公開而已。”
為什麽？要她如何說出自己的惶恐不安？如何說出自己的疑惑？如何說出自己的擔憂？
她最不想在他面前露怯了。
“為什麽不想公開？”
葉靖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一次重複道。
“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訴我，你真的不想公開嗎？”
葉靖安看着杜于舒，他不明白為什麽她不想公開，在一起然後公開戀難道不應該嗎？難道她不想接受衆人的祝福嗎？難道以後他們結婚生子杜于舒都不打算公布嗎？
“為什麽？”
葉靖安看着她，聲音清冷，執著地想要一個答案。
為什麽不願意公開呢？是後悔了嗎？是不想和自己在一起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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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願意和自己在一起嗎？
還是為什麽？為什麽不願意公開？
兩個人在一起，下一步考慮的事情不就是公開了嗎？
像他們倆這樣的，在圈內的地位都已經定了，輕易無人可以撼動，公開戀情也不會損失些什麽，相反，有些想要往上貼傳緋聞的明星還要掂量掂量，小心一不留神就背起一個小三的罵名；再加上公關到位，幾乎不會有什麽損失的；為什麽不願意呢？
杜于舒良久沒有回話，垂眸不語，葉靖安心裏一股火氣，混合着某種悲涼痛苦席卷他的心髒，像是被一只大手死死摁壓，疼痛和慌亂讓他有些反應遲鈍，他走上前，摁住杜于舒的肩膀，一字一頓地問道：“告訴我，為什麽？”
“看着我的眼睛，告訴我，你不想公開。”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杜于舒沒有開口，也沒有回答，只是沉默；
葉靖安搭在杜于舒肩膀上的手無力地垂了下去，他也沉默了；良久，葉靖安神色平淡地扭過身去，淡淡道：“我明白了。”
葉靖安輕輕地說道，他看着杜于舒的眼神是那麽溫柔眷戀，他暗戀了這個女孩子十幾年，第一次在娛樂圈見到她的時候，他心裏的喜悅簡直不能用尋常言語來說明；但是他用錯了方式，他喜歡的女孩不喜歡他；“我不打擾你了，再見。”
葉靖安緩緩地走到門口，手指摁在把手上，低低地開口，問道：“你不挽留我嗎？”
依然是一片死寂。
“好，我明白了。”
所有的希望都想泡沫一般粉碎，葉靖安的神情漸漸冷漠下來。
他走了。
大腦中得到了這個信息，杜于舒有些迷茫地坐在椅子上，他走了。
杜于舒苦笑起來。
門外的王婕和衛蒙看着葉靖安一身煞氣地走出來，兩個人具是一愣，葉靖安只是随意一瞥他們，目光冰冷而毫無感情，兩個人具是一驚，衛蒙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
王婕急忙打開休息室的門，看着杜于舒一個人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心疼壞了，鎖上門，小心翼翼地把杜于舒攬在自己懷裏，問道：“為什麽不想要公開？”
杜于舒苦笑着看着她，眼裏有那麽絲絲晶瑩；
王婕心疼的簡直無法用言語表達！
“王婕，我和他……”杜于舒的聲音裏有一絲莫名的顫音，“我和他，不合适……”
“不合适？！”王婕拔高了聲音，“不合适個鬼啊？！你胡說八道什麽呢！我告訴你杜于舒，你要是喜歡就去追啊，你們都在一起都把人追到手了，跟我說什麽不合适？！”
“你有本事對你自己說！”王婕指着她的心口怒道，“對你這裏說！”
“王婕……”杜于舒的聲音裏有幾分哽咽，她迷茫地搖了搖頭，低低道，“我們……”
“你別當我是傻子，杜于舒，”王婕冷冷道，“你們這種事我見多了，我比你大十歲，杜于舒！”
“你真當那時候你隐藏的多麽好嗎？只是我沒往那方面想！準确的說，是我沒忍心往那方面想！”王婕深吸一口氣，道，“我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你們兩個才開始交惡，但是我能肯定是在《賢王》劇組的時候，你知道什麽叫暗戀嗎，舒舒？”
“暗戀就是，在你不知道的時候，你一直在關注他。”
“《賢王》宣傳的時候，是你參加的最多的一次宣傳會了，後來你們在一起的時候，我把那時候的視頻又看了一遍，舒舒，你騙的了所有人，但是你騙不過你自己。”
“你對不喜歡的人，都是不搭理不理會，連嘲諷都不願意多說兩句，你天性冷淡，我剛帶你的那一年裏，你每天對我說過的話兩只手都能數過來，你是不喜歡說話的。”
王婕定定地看着她，“可是你卻跟葉靖安吵了八年，說了那麽多話，數也數不清。”
“你是喜歡他的，對嗎？”
“你喜歡了他八年，為什麽要放棄呢，舒舒？”
王婕蹲下身子，掰正她的頭，目光柔軟如水，摻雜着絲絲心疼，“你喜歡了他八年，好不容易和他在一起了，就要這麽硬生生把他推走，你舍得嗎？”
“舒舒，你舍得嗎？”
“可是那又怎麽樣！”杜于舒突然嘶吼出來，她的胸膛劇烈起伏，“他又不喜歡我！”
“我喜歡他又能怎麽樣？！這世界上千千萬萬人喜歡他！每個人都能得到回應嗎？！不能！”
“你知道他是怎麽評價我的嗎？！他說我是靠着關系上位的蠢貨！”
“他根本不喜歡我！”
“他喜歡我？他喜歡我什麽？！因為這世上許許多多無窮無盡的人喜歡他，所以他喜歡上了那個一直反抗他讨厭他的女人？這又不是狗血言情劇！”
“這是現實！這是現實！告訴我他喜歡我什麽？！”
“他喜歡的是那個八年來一直跟他作對的杜于舒嗎？可是那個杜于舒是我演出來的！是我騙他的！我根本不讨厭他！我只是為了能多跟他交流只是希望他能記住我！”
“那麽他到底喜歡的是誰？！他喜歡的人真的是我嗎？！”
“不！他那真的是喜歡嗎？是喜歡還是興趣？還是因為得不到而産生的欲。望？還是因為第一次被人拒絕而産生的興趣？！”
“那是喜歡小狗的喜歡還是喜歡小貓的喜歡？那是喜歡布娃娃還是喜歡玩具的喜歡？”
“那不是愛情！”
杜于舒大聲吼完，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雙手捂住臉，淚水從指縫間流了下來，“王婕，”
她的聲音有氣無力，散發着濃濃的悲哀，“他喜歡我？喜歡我幾天？喜歡我幾個月？在知道我的真面目以後還會喜歡我嗎？公開，以後分了怎麽辦？”
“如果不曾得到，就不會産生欲。念，就不會嫉妒掙紮難過，我們僅僅是在一起，我就要忍不住了；”
“如果公開呢？公開以後分手呢？”杜于舒輕輕笑道，“那時候，我一定比世界上最難看的棄婦還要難看一百倍。”
“舒舒……”王婕沉默了好久，才道，“你為什麽不能信任一下你們的感情呢？你為什麽不能信任一下葉靖安呢？”
“那你告訴我，”杜于舒露出一個慘烈的笑容，“你告訴我，我該如何信他。”
“你告訴我，我該信他什麽？”
王婕啞口無言，靜靜地看着杜于舒慘烈的笑容。
沉默蔓延。
幾分鐘後，
杜于舒似乎是冷靜了，拿起幾張紙擦了擦眼睛，看着王婕，然後輕輕搖了搖頭，吸了口氣道：“沒什麽，王婕。”
“不曾得到過，就不會害怕失去，這樣挺好的。”
一直沒有得到過和得到後失去，究竟哪個更痛苦？
杜于舒不知道；
但是她寧願從來沒有得到過，也不願意得到後再失去，如果一直生活在地獄不曾見識天堂的美好，那麽就不會有什麽期待；如果從天堂掉入地獄，那麽她一定是掙紮咆哮的怨鬼；杜于舒笑了，嘴角的弧度未變，眼眸卻是那麽悲傷。
“靖安……”從杜于舒休息室出來的葉靖安身上的氣息是那麽可怕，衛蒙小心翼翼道，“別太傷心。”
“我不傷心，”葉靖安微微扯動嘴唇，面無表情地撥打了一個號碼，“哥，查一下夏凝華在那裏，她一定還在這個城市。”
“不要問為什麽，我要去驗證一件事。”
“她惹到我了。”
葉靖安冷冷地說道，那聲音即使在八月熱夏，依然冷的讓人心生寒意。
梧桐大街二十三號‘天空酒吧’。
葉靖安帶着人冷冷地闖進來，夏凝華驚詫地看着他，下意識地想要跑，被一群人圍了上來，葉靖安從容優雅地拿起她扔在床上的手機，剎那間，眸子上染上了血。腥的暴怒。
“你究竟，對杜于舒，說了些什麽？”
說這話的時候，葉靖安聲音平靜的很，但是他的眼眸裏，露出一種吃人惡鬼般的狠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