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陳耀帆的結局.一
陳耀帆能娶到路芊,很多人都說他這是男版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典型。
他們是大學同學,能在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考上大學的人,都是同輩中的佼佼者,衆人提起無不豎大拇指的存在。
不同的是,路芊家境富裕,父親的生意做得很大;但陳耀帆家境貧寒,出生于小縣城,父母都是農戶,靠養豬種田為生。
大三的冬天,在圖書館上自習的時候,路芊縮着脖子,無意識地啃着筆,眼神又飄到了窗邊的那個男生身上。
他怎麽就這麽不怕冷呢?
臨近期末,所有人都不得不白天黑夜地加緊奮戰,大冬天的氣溫冷得心髒都恨不能縮成一團,偏他不怕冷地坐在窗戶邊上,還把窗戶開了一條縫!
路芊光是看着都覺得冷,何況她離窗戶還有好長一段距離都冷得手腳麻木了,那個人當真是鐵打的不成?
去圖書館自習的第三天,她沒忍住,抱着課本坐到了那個人對面。
窗邊的一排座位因為氣溫問題,幾乎沒有人坐,除了這個人。
所以他擡頭看了路芊一眼,低聲問了句:“不怕冷?”
路芊一邊吐舌頭一邊說:“感受一下,感受一下。”
這一感受可不得了,就算窗戶只開了一條縫,那冷風也呼呼地往脖子裏灌。
看了一會兒書,她冷得直跺腳,怕打擾其他人,湊過去輕聲問:“诶,你怎麽不怕冷啊,同學?”
那人看書看得極為認真,似乎還正看到關鍵地方,被她打斷,眉頭微微一皺,聲音如常:“我不叫同學。”
“诶?”路芊傻乎乎地瞪大了眼睛。
男生頭也不擡地說:“這道題還有幾步就解完了,你先別說話,等我做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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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芊被他不客氣地下達了“閉嘴令”,讪讪地閉嘴了。
她正琢磨着是要抱着書灰溜溜地遠離窗邊,還是繼續這麽受凍看下去,結果對面的人就做完了題,合筆擡頭看着她,“陳耀帆。”
“诶?”她一直處于傻乎乎的狀态。
“我說,我不叫同學,我叫陳耀帆。”他不茍言笑,嘴唇緊抿的時候,雙頰有兩顆若隐若現的梨渦。
路芊看他片刻,咳嗽兩聲,“哦,陳同學——”
“陳耀帆。”
“……陳耀帆同學。”
“陳耀帆。”
路芊要暈了。
“我跟你又不熟,叫聲同學不是禮貌使然嗎?非得叫全名不成?”
“名字就是拿來叫的。”
“哦,這個不重要,我就是想問你坐在這兒不冷嗎?”
陳耀帆瞥了一眼開了條縫的窗戶,“冷。”
“那幹嘛還坐這兒?”
“熬夜看書,困,在這兒冷得睡不着,越冷越精神。”
他言簡意赅,路芊目瞪口呆。
“還有問題嗎?沒有的話我做下一道題了,做題過程中麻煩你不要找我說話。”陳耀帆低頭翻了一頁書,開始做題。
路芊看着他,又一次讪讪地閉上了嘴。
這人真難打交道!
***
再一次遇見時,是在食堂吃飯的時候了。
上午的那場考試結束得太晚,交卷已經是十二點三十,等路芊和趙媛媛一起匆匆忙忙趕到食堂的時候,只有一個窗口還有剩菜了。
兩人一邊吐槽一邊坐在空空蕩蕩的食堂裏吃飯,已經有工作人員開始打掃衛生。
路芊眼尖地發現有個學生模樣的男生在擦桌子,她小聲問趙媛媛:“诶,那個人不是學生嗎?怎麽在這兒打掃衛生?”
趙媛媛說:“應該是勤工儉學吧。大二的時候九班的李倩也在食堂勤工儉學,好像那樣的話可以得到補助,基本在食堂吃飯都不要錢的。”
“這樣啊。”路芊一邊吃飯,一邊往那邊看。
那個男生手腳很利落,背影高高瘦瘦,看着很能幹的樣子,再想起自己總被媽媽數落在家不做家務,偶爾為之也會被趕到一邊去。
“去去去,你這笨手笨腳的,越弄越髒!我懶得給你收拾殘局,小祖宗你還是去一邊自己玩兒吧!”
男生打掃着打掃着,離她們越來越近了,等他走到了離她們幾桌之遙的地方時,路芊又一次無意中看見了他的側臉,當下一愣。
“陳耀帆?”她叫出了他的名字。
陳耀帆動作一頓,側頭向她看過來。
她以為他沒認出她,于是笑着說:“我呀,就是老叫你同學的那個!”
陳耀帆點了點頭,低頭繼續擦桌子。
她順勢看見了他拿着抹布的手,凍得通紅,修長的指節上有了凍瘡的裂痕,觸目驚心。
一下子就有些吃不下了。
她記得小時候不愛惜自己,大冬天的跑出去玩水,結果後來長凍瘡了,疼得她直掉眼淚。後來被媽媽數落了一頓,從今往後都不敢在冬天胡來了,那滋味她可是深有體會。
再看見陳耀帆這雙手,她的心裏更不是滋味了。
他很窮嗎?
每天都在食堂做這種事情?
多數是憐憫,少數是長期身處優越環境的不知民間疾苦,她很同情這個同齡人。
第二天去圖書館看書的時候,她特意去校醫院買了一管凍傷膏,小時候長凍瘡那一次,媽媽就是給她抹的這個,貴是貴了點,但是效果很好。
進了圖書館,她大老遠就往陳耀帆常坐的地方看,然而遺憾的是他并不在那裏。
她走到桌旁,把凍傷膏放在他的書上,然後坐在了離窗比較遠的地方,埋頭看書。
大概半個小時以後,她都快要睡着了,忽然有人敲了敲她的桌子。她擡頭一看,陳耀帆就站在她面前,高高的個子害得她要很努力地仰頭才看得見他的表情。
逆光,并不清楚,但是從他緊抿的唇角和若隐若現的梨渦可以看出,他好像不太高興。
“跟我出來一下。”他說完轉身就往走廊上走。
路芊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等他站定以後,他把手攤開,露出了那管凍傷膏。
他問:“是你放在我桌上的嗎?”
她點頭。
“為什麽要給我這個?”
“這是凍傷膏,很有效的。”路芊笑起來,“我小時候也長過凍瘡,我媽就給我抹的這個,很快就會好起來——”
“我沒問你這是什麽。”陳耀帆的聲音壓得很緊很低,“我是問你,無緣無故,為什麽要給我這個東西?”
“昨天我看見你的手長凍瘡了啊……”路芊有些不解,“長凍瘡了不抹藥,會越來越嚴重的,何況你還每天在食堂擦桌子,長期泡在水裏——”
“路芊對嗎?”他忽然開口打斷她。
“……對。”
“這東西你自己收好,非親非故,用不着可憐我。”陳耀帆沉聲說,然後把那管藥塞進了她的手裏。
“喂,我也是好心好意看你的手那麽嚴重,所以才給你,你這人怎麽不領情啊?”路芊有點莫名其妙了,又把藥膏塞回去,“你不要就算了,我又沒長痘瘡,用不上。你要就要,不要就扔掉。”
她轉身要走,卻被少年一把抓住了手腕。
“多少錢。”他問,“多少錢,你說,我給你錢。”
“不用的,你拿去用就好。”
“我問你多少錢,你不收回藥也不收我錢的話,我就真的拿去扔了。”陳耀帆的語氣硬邦邦的。
路芊是真的有點生氣了,同學之間送了個藥,他非得這麽拒人于千裏之外。她又不是壞人,又不會因為一管藥就要求他償還什麽。
她一把抽回手,“這位同學你可能是誤會了,我不缺錢,更不缺這管凍傷膏的錢。我給你,是因為我覺得你的手凍傷很嚴重,我嘗過那種滋味,覺得不好受。你就當我同情心泛濫好了,就喜歡做好事。”
然後她扭頭就走,再也不搭理他了。
期末考試很快就結束了,這期間她也在食堂看到過陳耀帆。
他總是一個人吃飯,然後留到最後,端着盆子開始幹活。
這個年紀的人多多少少有自尊心,心高氣傲不說,至少都不願意在同學面前露出這樣的一面。可是他似乎并不在意,他只是一個人端着盆子,拿着抹布,一下一下動作麻利地幹着該幹的活。
好幾次,路芊就這麽遠遠地看着他。
他很瘦,很高,就好像沒吃飽飯似的,看起來身上沒幾兩肉。
其實她有些同情他,因為他看起來不在意這些,但事實上這個年紀的人有幾個沒有自尊心?
這樣想着想着,她似乎也不生氣了。
沒想到的是,寒假來臨時,她居然又碰見了他。
她住在離校不遠的市中心,回家之後第一個晚上就去附近的大型超市采購零食。爸爸說她是小耗子,一回家就只會每天咔嚓咔嚓偷吃東西。
她撒嬌說:“學校裏根本沒有什麽零食可以吃,你讓我回來飽飽口福不行呀?”
爸爸瞪她,“女孩子成天這麽貪吃,小心以後被人騙跑!”
但說歸說,還是掏出錢夾,“要多少?”
她調皮地一把抓過錢夾,“全都要!”然後高高興興地跑出了門。
留下爸爸在後面幹瞪眼,“這熊孩子!”
路芊在超市裏東逛逛西逛逛的時候,經過了啤酒區。
學生模樣的少年站在那裏搞促銷,推銷啤酒,但因為口拙,木讷地說不出什麽誘人的臺詞,正被經理兇狠地數落,說再賣不出去一瓶酒,一定開了他。
她一愣,怎麽又是他?
推着車上的一大堆零食走了過去,她叫他的名字:“陳耀帆?”
少年身形一滞,慢慢地轉過頭來。
這一刻,不氣惱是不可能的。
為什麽每次最狼狽最尴尬的時候都會撞見她?
作者有話要說:
渣爹的大結局要出來了,相當于一個短篇故事,我相信不管好人壞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我且說之,大家有想法可以讨論,但是不要拿道德綁架容哥,容哥玻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