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新的一天到底有多麽不美好,從餘田田被馬主任叫走開始。
她才剛從更衣室換好護士服出來,帽子都還沒戴正,兒科主任馬柏志就站在辦公室門口叫住了她。
“餘田田,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馬柏志是黑面神,生性嚴肅,做事一絲不茍,餘田田挺怕他的。
她回頭對上護士站裏幾名護士同情的眼神,硬着頭皮走進辦公室,順手把門帶上了。
馬柏志問她:“關門做什麽?”
她讪讪一笑:“那什麽,這不是怕您罵我嗎?關起門來您好發揮一點……”
馬柏志可沒少罵過人,甭管是醫生護士,擱他手裏但凡出了一點差錯,一定是被罵得狗血淋頭的下場。
聞言,他黑着臉瞪了餘田田一眼:“你這是為了我發揮好一點,還是怕挨罵的話傳到走廊上?”
餘田田厚着臉皮呵呵呵地笑。
馬柏志一拍桌子,“笑笑笑!你還有臉笑!餘田田,你說你這人腦袋瓜子聰明得跟人說話一套一套的,就沒你接不上來的話!有這智商怎麽不在工作方面多下點功夫?”
餘田田有點懵。
這話說得……她工作方面出什麽差錯了嗎?
但她反應很快,先是賠笑道:“首先謝謝馬主任對我智商的肯定,我真是受寵若驚。”接着又弱弱地問了句,“不過馬主任,我幹啥了讓您這麽生氣?您好歹給個提示,我才好認錯啊……”
馬柏志恨鐵不成鋼地瞪着她:“你那紮針技術是從容嬷嬷那兒學來的是吧?只管怎麽疼怎麽紮,壓根兒不管人病人的感受!紮那麽多次都紮不進去,你是眼神兒不好使,還是故意要坑人家?”
餘田田一愣,接着就恍然大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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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情是二樓那位陳大醫生找上門來給她添堵了是吧?她不就一時情急沒能紮好針嗎?他居然當衆罵她一頓都不解氣,還親自跑到馬主任這兒來告狀了!
餘田田心裏那個氣啊!
馬柏志還在那兒板着臉繼續數落她,話可難聽了,什麽“你這技術傳出去不是壞了咱們兒科的名聲嗎”,“餘田田你當初是怎麽畢業的啊是不是給導師塞了紅包”……
餘田田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最後強壓下心頭怒火,恭恭敬敬地低下頭來認錯:“馬主任,您放心,今後我一定惡補基礎知識,不說一紮一個準兒,至少做到臨危不亂、十發九中。我知道錯了,今天您給個機會讓我好好進步一下,明天我一準兒還您一個神紮手小護士!”
馬柏志:“……”
愣愣地看了餘田田半天,馬柏志說不出話來,只得揮揮手:“得了得了,神紮手我就不指望了,你別把人紮成神經病我就心滿意足了!”
餘田田出門以前還是沒忍住,回頭不服氣地說了句:“馬主任,麻煩您轉告陳醫生,我沒想到他小肚雞腸到這種地步,多大的人了還流行告狀這招!我打從小學起就沒玩過這種幼稚的伎倆了!”
說完她就氣呼呼地走了。
馬柏志坐在桌後一頭霧水地問:“哎哎,餘田田,哪個陳醫生啊?什麽告狀不告狀的?”
然而餘田田已經走遠了。
***
憋着一肚子火努力工作了一早上,餘田田工作可認真了!
給一個腮腺炎的小孩子挂水時,她硬是憋足了一口氣,死死盯着那根若隐若現的血管,确保十拿九穩後才把針推了進去。
一旁幫她挂吊瓶的小白看得心驚膽戰的,湊過去問她:“小魚你怎麽了?紮個針而已,一臉視死忽如歸的表情好吓人啊!”
餘田田拍拍手站起身來,咬牙切齒地說:“打今兒起,我要做個神紮手小護士,不百發百中誓不為人!”
小白茫然地問:“你這是受什麽刺激了?”
“被賤人刺激了!”餘田田氣沖沖地走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餘田田發信息叫二樓的陸慧敏一起去食堂吃飯,結果陸慧敏說還有個病人在手術中,她走不了,估計還得再等等。
餘田田一邊獨自往食堂走,一邊生氣地在Q、Q上把陳爍告狀的事講給陸慧敏聽。
陸慧敏挺驚訝的,“陳醫生毒舌我們都知道,但是告狀這種事還從來沒聽說過。他脾氣雖然不好,涉及病人的事都挺嚴厲的,但是一般罵完就完了,也不會真的記仇啊!”
餘田田氣不打一處來,“不記仇?這叫不記仇?昨晚當衆給我難堪就算了,今天還害我被主任叫去辦公室臭罵一頓!”
她十指飛快地在屏幕上亂蹦,幾乎是想也不想就吐槽說:“陳爍這個小賤人,有生之年別讓我再碰見他!一個大男人心眼兒比女人還小,我真懷疑他是去泰國溜達了一圈,把男性特征都給切割得一幹二淨!”
其實并不是真的這麽恨陳爍,這些話更大程度是在賭氣。
反正餘田田和陸慧敏一向樂得在一塊兒吐槽,這種吐槽體在兩人的聊天記錄裏再常見不過。
然而事情壞就壞在私聊時餘田田太過口無遮攔。
她發完這段以後就看見食堂裏的小白和另外幾個護士在朝她招手,于是把手機放進兜裏,打了個套餐坐了過去。
大家說說笑笑吃完了一頓午餐,回到四樓後餘田田才又拿出手機,卻意外地發現陸慧敏沒有回複她,反倒是兒科的群閃個不停。
她一打開,就看見群裏跟炸開鍋似的,一群人隊形整齊地發着那個一臉漆黑的驚恐表情。
“小魚你怎麽了?【驚恐表情】”
“陳醫生怎麽招惹到你了,居然氣成這樣?【驚恐表情】”
“看不出來小魚你嘴這麽毒啊……【驚恐表情】”
……
餘田田心裏忽然有了點不好的預感,于是飛快地把聊天記錄拉到最上面,然後就發現……
她居然把那段痛罵陳爍的臺詞發到了兒科的群裏!
餘田田瞬間被雷劈了一般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兒科的群裏有醫生護士總共二十一人,醫院裏擡頭不見低頭見,她還真拿不準這些人裏有沒有和陳爍關系好的,一個不留神就把她的話轉述給陳爍。
餘田田愁啊愁,真恨不得打自己兩耳瓜子,這嘴怎麽就沒個遮攔呢?
不不不,她罵得倒是很解氣,令人悔不當初的是她怎麽就偏偏把信息發進了群裏呢?
整個上午餘田田都是處于氣鼓鼓的狀态,而發生這件事以後,她一下午都處于蔫了的狀态。
下午有個小男孩來打針,剛好是餘田田操作,因為精神萎靡不振,她打針的時候有點松懈了,第一下又沒紮對地方。
小男孩原本就淚汪汪的,這下更是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家長急忙安慰他:“乖乖不哭啊!護士姐姐是不小心的,馬上就好,下一針肯定一下子就打完!”
餘田田臊得滿臉通紅,全神貫注地打完這一針後,沒想到一站起身就看見病房門口站了個人。
那人穿着白大褂,個子高高的,漆黑透亮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看着她,明明很好看的兩片薄唇偏偏挂着一抹嘲諷的笑意。
餘田田一下子就驚在了原地,“陳,陳醫生?!”
糟糕,居然又被他看見她的糗樣!
她是心虛的,原本是惱他惱得不行,卻又因為中午的那件事自知理虧,如今人家一找上門來,她就恨不得拔腿逃跑。
沒想到陳爍開口就是一句:“餘護士你手藝不錯啊,這紮針技術是藍翔畢業的吧?”
餘田田頓時就張大了嘴。
陳爍又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笑着說:“餘護士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啊,不僅打針手藝驚為天人,口齒伶俐得也叫我心生仰慕。你說說你那嘴利得跟刀子似的,你要早出生幾年,郭德綱哪還有今天啊?星探可不早就把你挖掘出來了啊!”
字字句句都毒得跟淬了毒藥的刀子似的,偏偏這人還一臉人畜無害的表情,笑得可好看了。
餘田田起初是驚呆了,但回過神來以後就氣炸了。
她走出病房,站在走廊上擡頭仰望着陳爍,此刻再也沒覺得這男人長得有多好看、多賞心悅目了。
她怒極反笑:“謝謝你啊陳醫生,我以前也覺得自己口齒伶俐挺會說話的,但自打昨天見了你以後,我這心肝就一下一下地疼。我想着你怎麽這麽能說,居然三番兩次把我說得無言以對呢?不過現在我倒是想明白了,這就叫強中自有強中手,遇到賤人我這還是只有甘拜下風的份啊!”
她也是氣急了才會張口就是一個賤人,但話一出口她又想起了中午的事,她可是在那麽多人面前罵了他啊……
陳爍一時之間沒有說話,她以為是自己太過分了。
沒想到片刻之後,男人眉頭微蹙,改用一種深情款款的表情看着她,惋惜地說:“沒想到餘護士你這麽讨厭我啊?哎,是什麽讓你從當初那個追在我後面的姑娘變成今天這樣了呢?”
餘田田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而更可怕的是陳爍居然伸手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然後嘆口氣:“你不喜歡我也沒關系,何苦在衆人面前诋毀我呢?我知道我當初拒絕你是我不對,你受了傷心裏有氣在所難免,可是……哎,都是我的錯。”
說完這話,他低下頭來朝她眨了眨眼,眼裏一閃而過的是一種惡意滿滿的笑意。
餘田田才剛來得及問他:“你腦子進水了還是怎的?”就看見他又恢複到之前幽怨的模樣,飄然離去。
“哎!我說你是不是神經病啊?你——”餘田田朝他的背影吼着,但話還沒說完,就察覺到身後好像有哪裏不對。
她一回頭,就看見身後站着好幾個一臉“原來如此”的醫生護士。
驚恐之餘,餘田田好像忽然明白了什麽,急忙開口解釋:“不是這樣的,那個賤人是在亂講——”
“嗯,我們都知道的。”為首的醫生同情地點點頭。
“不是啊,事情真的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我和陳醫生——”
“你不用多說,暗戀有多苦我明白。”另一個護士拍拍她的肩膀,表示理解。
餘田田手足無措地一個勁解釋,可惜根本沒人相信她,她說得口幹舌燥之後,氣得抓了抓頭發就走了。
陳爍那個賤人!
她真恨不得去醫療室偷瓶硫酸潑他個身體面積百分之兩百燒傷!
作者有話要說:
歡迎大家指正BUG,但還請不要人身攻擊,容哥外表狂暴內心柔軟=3=。
也不是個多複雜的故事,這個夏天看倆活潑的人談一場輕松甜蜜的戀愛就好。
看見很多熟悉的ID以及新的小夥伴,感謝你們陪着我?。
餘護士:陳醫生你這麽攻擊女主角,不怕我死給你看嗎?
陳醫生:挺好的,我正好缺具屍體練習解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