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情斷愛琴海》
【喬夢晨的大學生活】
在北京電影學院求學,最需要做的從來都不是扮演別人,而是在扮演別人的畢生追求中扮演好自己。而在這片莘莘學子揮灑汗水的熱土上,每個人都用自己的方式表明自己沒有沉淪藝術,可以在現實與幻境中穿梭自如。而有的人卻可能會不幸擱淺,例如在這條青石板路上走過來的那個男生。
有的人的存在是需要環境襯托的,而有的人是用來反襯環境的。這個男生的存在,多多少少表明北京電影學院這個藝術學府與社會之流格格不入。而這種隔閡或許是從這個男生進入校門之後才開始慢慢産生的。
喬夢晨朝着旁邊的美女打了一個飛吻,結果引來行人的一片唏噓聲。誰讓那些甘心沉淪于藝術領域的孩子沒有一個安全的外形而被肆意嘲諷呢。
“臭流氓。”不知道為什麽北電的同學面對這種騷擾行為會脫口而出這麽古老的字詞。
“神經病。”這種形容詞還好一點兒,最起碼不會讓鏡頭前的喬夢晨覺得突兀。
“騷擾狂魔。”喬夢晨對這個詞感覺有些不太适應,或許在這種情景下根本不應該過多的渲染情緒。
“哎——哎——你的鏡頭不要調。”喬夢晨示意在管控攝像機的同學不要把鏡頭對準剛才的女孩。
“我剛才朝着那邊打了一個飛吻,只有我們這些現場錄制的人知道那邊是誰。假如我們在鏡頭裏不去呈現那些畫面,就會留給觀衆一種想象。觀衆就會想,男主人公在朝誰打飛吻?為什麽要飛吻?這在電影藝術上叫做‘留白’,請把想象的權利留給觀衆,觀衆比電影人更具有想象力。”喬夢晨提了提身上的長衫,把圓框眼鏡摘下來,從桌子上拿起一塊手絹擦着兩鬓的汗。
“明白了,師兄。”旁邊圍成團的一群大一新生朝着喬夢晨師兄點了點頭。
喬夢晨也算是對大一師弟師妹關懷備至,他們關于電影拍攝藝術上的問題實在太多,所以喬夢晨專門利用課下時間給師弟師妹安排了一堂答疑課。把自己內心中關于電影藝術的東西都講述出來,也不是說教,在這個藝術學府,探讨一次更加的确切,只要保證能夠自圓其說,因為藝術從來沒有對錯。
“好了,師弟師妹們,今天的‘師兄答疑’就到這裏了,大家趕緊去吃飯吧。”喬夢晨脫下戲服,示意那些操作機器的同學收拾。
“謝謝喬師兄。”
“喬師兄,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呢?”北電果然美女如雲,這一系美女差點兒就在萬花叢中被埋沒了。只是喬夢晨從來對美女沒有興趣,在這個世界上,他公開承認過的所謂“暗戀”對象就只有詩詩,雖然北電的同窗都不知道詩詩為何許人也。
“你問。”喬夢晨忍住自己上下端詳美女的沖動。腦海中卻不斷地浮現出兩個小人,一個罵着他傻,另一個說“你不是說過,弱水三千,你只取兩缸嘛”。反正,此時的頭腦就是在同流合污,把喬夢晨往溝裏帶,不過幸虧他定力好。
“我是師兄你的崇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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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謝謝。”喬夢晨有點兒受寵若驚。
“我看過你在課堂展示的所有電影片段,我覺得你的電影中有一種奇怪的東西吸引着我。不是你對電影拍攝的掌握,而是你在電影中注入的人文情懷。在我看來,你的電影人物已經擺脫了虛化的框架,而讓我們每個人能夠感同身受。或許,你本身是一個比較感性的人,所以才會傾向于拍攝悲劇。我記得你曾經在校廣播站裏說過,悲劇才是人類情感最純粹的抒發。我到現在還把這句話作為自己的電影指導……我不知道這樣說你能不能理解,簡而言之,你喜歡我嗎?”
這時候,突然跑過來一個人抓住喬夢晨的,說道:“說實話,你是不是看上哪個師妹了?要不然你怎麽舍得花費寶貴的時間為學妹答疑。”
“還有學弟。”喬夢晨解釋着,同時從書包裏拿出來一本講述電影史的書籍,坐在路邊的石凳上翻看着。
“不是吧,你對學弟有興趣?”同學問着,嘴角瀉出一絲竊笑。
“對了,我讓你們找的道具都找好了沒有,過兩天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就試着拍一次。”喬夢晨頭也不擡地說着。
“大師兄交代的話,我當然盡心竭力地去辦了,相信我。作為在北電僅次于你的才子一定會包你滿意的。大師兄,如果你滿意的話,這次能不能給我在你的電影片段裏加個角色啊?我也想在師妹面前露個臉,不然像我這麽高潔偉岸的人就要沉沒在社會世俗之中,你難道忍心?”這位同學不愧是在臺詞課上次次第一的,不然這種出口成章,臭不要臉的做派怎麽能夠與喬夢晨并稱為北電兩大活寶。
“好,以後有人拍清宮戲的話,裏面的太監給你演,一定會活靈活現的。”喬夢晨依舊是一副不茍言笑的樣子。
“哎呀,大師兄,行行好,下次有什麽吻戲的啦,讓給我演吧。我一定可以演的出神入化,驚天地泣鬼神的。”
“少來了,你打算真親啊,我從來都是借位拍的。”
“這你就不懂了吧,‘鬼才楊’可是每次都真親,所以這次的戲劇大賽最佳導演獎又歸他了。你想想我們宿舍已經多少年沒有得獎了,本來計劃着能夠得獎吃一頓呢,現在可倒好……”
“什麽?‘鬼才楊’是拍真的接吻?”喬夢晨說着立馬把手裏的書摔在石桌上。
“大師兄,我們怎麽辦。”同學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我為這次比賽寫了一個題材比較雷的劇本。我們試着拍一下百合類型的電影片段。”喬夢晨語氣中帶着一份謹慎,他也有些猶豫,因為在國內涉及到同性之間愛戀的電影,一定會成為衆矢之的的。如果沒有十足争當弄潮兒的自信,最好還是不要沖上風口浪尖,省的粉身碎骨。
“不是吧,大師兄,我們要拍女同性戀啊,這樣導師會不開心的。”同學在試探着喬夢晨的決心,因為他也特別想突破題材的限制。
“女性之間的愛戀是最唯美細膩的,你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不懂。”喬夢晨推了同學的腦袋一下。
這時候,喬夢晨的手機鈴聲響了。
“等一下,解釋一下,這是誰!”同學看到上面的名字顯示的是“詩詩”,那個比喬夢晨的世界神秘一萬倍的名字。
“趕緊給我,趕緊給我。”喬夢晨在搶奪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臉頰一下子暈紅,難道是因為夕陽漫談?可是現在還是正午啊。
“我可算是抓到你的把柄了,詩詩小公主?詩詩小公主!”同學依舊不依不饒的樣子,不過在這種玩笑中,還是有些限度的。當他看到喬夢晨從尴尬逐漸轉為憤怒的臉,還是裝作很恭敬地把響着的手機捧在手心裏遞到喬夢晨的面前。
“喂?”喬夢晨調整了呼吸,真的不知道為什麽高中畢業這麽久了,他還是不能在詩詩面前放輕松。以前在見到詩詩的時候都會不自覺地臉紅,現在倒好了,可能是因為多情的梧桐葉遮擋住了那些嬌羞的光線吧。
“喂,老同學,聽說你在北京電影學院,你看你能不能找到這幾樣東西啊?”詩詩依舊是霸氣的語氣,或許是因為高中時候被喬夢晨調戲的憤怒感讓她覺得三年前恍如昨日。
“好啊,你現在想起我來了。找什麽東西啊,附加條件是你要做我的女朋友,我追了你這麽久。”喬夢晨從來都不會擺脫那種流裏流氣的口吻,這也是詩詩能夠迅速找回高中熟悉回憶的燈塔,不至于在被流離的世事中同學情誼而遺失殆盡。
“我剛才管你問的那些道具,你看看能不能幫我找到,我要拍戲用。”
喬夢晨能夠聽出來詩詩在刻意地用手掌蓋在話筒上,因為他知道詩詩剛才發的短信裏面是“槍,劇毒品”。雖然喬夢晨知道詩詩要的是道具,但是這些東西在公共環境中說出來總不太好。
“你拍什麽戲啊,這些都是道具,學校都強加管制的,哪裏說能随便拿來借人呢。”喬夢晨此刻心裏在想着,詩詩要拍戲?當初在高中同學聚會的時候,她又說要去韓國追什麽男神,真的不知道她到底要幹什麽。
“別這樣啊,都是同學,幫幫忙。這些都是道具,誰會管這些叫做管制物品呢。你不要騙我啦。”詩詩撒嬌的說道。
“不帶你這樣的,對我這麽冷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我可是要成為你男人的男人。你拿這些道具幹什麽啊,這些真的不能随便借人,我要是借給你我就不要想畢業了。”喬夢晨現在才開始正經起來,但還是搞不懂詩詩究竟要幹什麽。
“有是吧,那好我一會兒短信發給你清單,我要去韓國,在候機場,這些東西不好當衆說出來。”
“詩詩,你要不要聽詩,我剛作的一首……”
“嘟嘟嘟——”
喬夢晨撅着嘴,忍受着電鈴聲像是蒼耳一般叨擾着自己如同豬籠草的耳膜。
“大師兄?你又表白被拒了?”這時候,剛才的那個煩人同學又走了過來,繼續撒潑賣萌尋找存在感。真的不知道他為什麽僅僅因為一個角色而厚顏無恥到這種地步,在師妹面前甩威風就真的能夠追到女神嗎?答案是肯定的!
“去——去——去——”喬夢晨一臉惆悵的樣子,他扭過頭,看着草坪裏的野草,想着自己剛才作的詩。
你的眼睛
就像是飄搖在懸崖邊的蒲公英
讓我有一種追逐的沖動
哪怕會粉身碎骨
你的唇
就像是春天泥土裏的牛糞
讓我有一種親吻你的激情
直到泛出百合的清香
……
這首詩只寫了兩段就夭折了,沒辦法,詩詩根本欣賞不了的。
喂,難道她們不知道牛糞稀釋一百萬倍的味道就是百合香氣嗎?唉,喬夢晨,看來你要再孤獨一段時間了,你的世界根本沒人懂。
這時候,喬夢晨收到了詩詩的短信息。
【道具手-槍、劇毒品的瓶子、各種拍攝機器,反正還有什麽其他的你也一并給我,事成之後,我讓你做孩子幹爹。】
喬夢晨簡直心碎有木有。不過他還是冒着身敗名裂的危險,幫詩詩湊齊了那些道具,當然大部分都是從校外借的,他可不想再被別人抓住把柄了。
喬夢晨知道詩詩要去韓國了,而他此刻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是這種小心思還不能透露。喬夢晨的人生箴言就是,在事情還沒有做成之前,只管安安靜靜地一個人做,畢竟成功的道路上是孤獨的,因為結伴的人最後都要踩着同伴的屍體前進。
你真的喜歡詩詩嗎?喬夢晨每天晚上在教學樓的天臺上,望着久違的星空,像是對月獨酌的李白在與自己對話。而他此時正好能夠扮演一個第三人,審問自己。
“我當然喜歡詩詩了。”喬夢晨不知道為什麽聲音極其輕微,難道是怕随性的風知曉了內心的秘密?再說了,這也不是秘密啊,他曾經公開表示過對詩詩的好感。
“那你能不能正正經經地追她一回,不要每次都用那種讓別人鄙視的方法,真的很low欸。”
究竟是誰在說話?喬夢晨一陣寒顫,在午夜的清風中顫顫悠悠地站起身來,看着四周混泥土色的月光。是你嗎?那個徐徐而來卻一副飽經滄桑的無情夜風?是你嗎?
“我都一直在正經追她啊。”喬夢晨不知道為什麽語氣更加弱了一些。
“噗……”
回到宿舍,喬夢晨輾轉反側,他給詩詩發了一條短信,上面寫着讓詩詩明天來取道具。雖然那些機器什麽的都可以一并派車運到詩詩家裏,但是誰會放過與詩詩可能中的最後一面呢。
終于煎熬了三個小時,淩晨兩點五十八分零三十七秒,喬夢晨站了起來,坐在書桌前。本來他打算要寫構思好的百合類型的劇,但是現在根本沒有心情。就像當初高中畢業的時候,知道詩詩毅然決然地報考了南方的學校,而他因為不為人知的原因而落榜。那種在遙不可及的距離中給人一種觸手可及的希望,是一種多麽殘忍的優待啊!
第二天,喬夢晨和詩詩約到了一處僻靜的地方。
“你要這些道具幹嘛用啊?我覺得我有權利知道。”喬夢晨見到詩詩現在的樣子,心中的感覺難以形容。她穿上了高跟鞋,燙了卷發,脫去了白練的校服穿上了新潮的衣服。這個時候的時間才是最殘酷的,看着曾經那麽熟悉的人在你不在的日子裏變得不再熟悉,那當初的一些誓言會被銘記嗎?
“你看沒看過《逃離德黑蘭》?你覺得那樣追男神怎麽樣?”詩詩舔了舔燥幹的嘴唇,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很有創意。”喬夢晨終于确認了詩詩在同學聚會的時候說的有男神的事情是真的,醉醺醺的他當時還以為是詩詩用這種話來激他表白呢。究竟是誰不解風情?究竟是誰多餘。
“我就說嘛,這種方法一定會成功的。”詩詩用右手食指帥氣地擦了擦鼻翼。
“你說的那個男神是誰呀?”
“不告訴你!”詩詩咬着嘴唇,下巴微揚四十五度,一副傲嬌的表情。“趕緊說正事兒。”
“你拍電影總要先寫一個劇本。給你這個!”喬夢晨從身上斜挎的軍用包裏拿出一個筆記本遞給詩詩,和普通的筆記本別無二致。
“我跟你講哦,這是個擁有魔力的劇本,一旦你寫出什麽在上面,都會發生的哦。”喬夢晨說道。根本不能從表情上判別到底是不是在開玩笑。“就像是和上帝對話一樣神奇。”
“真的假的?!”詩詩雖然嘴上表示好奇,但是心裏卻一點兒都不相信。她只是覺得這個同學被藝術燒昏了頭,因為她在同學聚會的時候聽說喬夢晨最近喜歡裸奔。而且繞着海邊跑了一夜,美其名曰“用最直接的赤誠來迎接新的開始”。
“你愛信不信,我這麽喜歡你,才會借給你的。別人借我都不借呢!”當時喬夢晨一臉嗔怪的表情。
“喬夢晨!喜歡是一個神聖的詞,你能不能不要在開玩笑的時候說,這樣顯得你很無聊欸。”
“……”喬夢晨怔住了,一言不發。
過了一會兒,等石板路上的雀鳥聲稍微安靜,等穿透葉隙的陽光稍微溫柔,等喬夢晨的臉色逐漸變得正常。
“詩詩,你真的要去韓國啊?”喬夢晨依舊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我去追男神。”詩詩說着,不知道為什麽她的眼神卻是那麽的奇怪,奇怪得難以形容。
“那祝你成功。還有記得那個魔力劇本哦。”喬夢晨起身。
“好吧。”詩詩拿着筆記本轉身走了。雖然腦海中不斷地罵着喬夢晨傻……
又過了一天。這天晚上,喬夢晨依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穿衣。起身。坐定。
喬夢晨在書桌上攤開一張紙,寫着什麽。
直到天亮了,微醺的晨風才睜開惺忪的睡眼,瞥見了在喬夢晨書桌上的那張紙——
思念是一種毒-藥
本可用時間淡化的東西卻越來越濃
攪拌着全然不顧的調味品
流離多少驚醒的夢
也許,不該去想,不該去看
難忍的忘卻的背後
是折磨的痛苦的回憶
誰知呢,輾轉反側之後的初衷
是難以回歸的留戀
是極力挽留的過客
牽着那匹瘦骨嶙峋的馬
過客,就該匆匆,不應停留
誰的挽留,幻化為誰的愁,我的煩憂?
但是
明明可以栖身
誰甘心只做個過客
……
……
就算再遇見你一次
我還是會愛上你
……
——《情斷愛琴海》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部《初見若如止》結束,撒花。關于第一部是不是很多人都沒有看懂呢,看來大家還是要稍微收藏一下第二部。第二部是接續第一部來解開疑惑的。
楊初照究竟去了哪裏?詩詩的結局如何?魔力劇本到底是什麽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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