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戰争的真實面目
“我堅持！”面色冷峻的張誠上前一步凝視着練清林上校，聲音之中難掩那一絲迫切之意“我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必須現在就出發！挑選精銳部隊上卡車快速出發，其他士兵們緊随其後。所有的辎重，重型武器還有一切會拖累行軍速度的東西全都扔掉！争取在最短的時間內殺入都靈城。這是我們想要翻盤唯一的機會。”
張誠的聲音之中帶着一絲懇切與急迫，目光之中滿是期待之色等着練清林的回應。
此刻已經是薩丁尼亞人發起總攻擊兩個多小時之後了，遠在布拉鎮內的南線部隊指揮官們聚集在一起商量着接下來該怎麽辦。而張誠毫不猶豫的當先開口請求立刻出兵直接攻擊都靈城。
“現在劉岳的主力都已經被擊潰了，我們這個時候再去都靈不是找死嗎？”雖然劉岳發來了電報命令南線軍隊即刻北上攻擊都靈城，實行圍魏救趙的戰術。不過練清林一點都不打算去這麽做。
作為地頭蛇，練清林自然是有着自己的眼線的。薩丁尼亞人動用了前所未見的先進武器，只用了幾個小時的時間就突破了重兵防禦的核心陣地。練清林不認為自己手下的這支軍隊同樣能夠抵擋的住。
“薩丁尼亞人的實力有限，他們必然是動用了所有能夠使用的力量去攻擊劉岳少将的部隊。雖然取得了重大突破，可是必然依舊需要将主要力量投入到了随後的追擊糾纏之中。我們只要速度夠快，從這裏到都靈城的路上不會遇上什麽強有力的抵抗！”張誠緊緊皺着眉頭，沉聲開口“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了。現在快速突擊拿下沒有什麽防禦力量的都靈城，那這場戰争就有翻盤的希望。要是再等等，等到劉岳少将的部隊被徹底擊潰，薩丁尼亞人回過手來，那可就沒有任何機會了。”
平心而論，張誠的提案絕對是此時這支大明軍隊唯一能夠翻盤的希望。雖然可能會遇上薩丁尼亞人留有強力預備隊抵抗，劉岳所部崩潰太快，道路難行時間上來不及等等各種可能。但是只要能夠沖入都靈城，那這場戰争就沒有失敗！
“你……”練清林表情怪異的看着張誠，張了張嘴，疑惑開口“你和劉岳不是不對付的嗎？他還一直想着要對付你。你現在這是在做什麽？這麽賣命的幫忙？”
張誠的目光一凝，死死看着練清林，咬着牙應聲“個人恩怨在國家民族的利益面前算的了什麽？更何況現在可是有數萬名戰友和同胞們面臨着生死危機！現在是說這些的時候嗎？！”
練清林感受到了張誠的怒火與眼神之中的冰冷之意。抿了抿嘴，不願意為了這種事情和張誠鬧翻，張誠可不是一個簡單的小團長。搖了搖頭，從一旁的文件袋裏拿出了一封電報遞給張誠“這是陸軍司令部親自發來的電報，讓咱們迅速退兵回到熱那亞。”
“為什麽？”張誠默然的放下了電報。他知道這份命令就等于是放棄了劉岳那邊的數萬軍隊！張誠無法理解陸軍司令部為什麽會下達這種命令。
練清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掏出煙盒給自己點上一支之後又給張誠點上一支。吐出口煙圈之後才語重心長的應聲說道“這種事情誰也不想的。只是大家都沒有辦法而已。劉岳那邊崩壞的太快了，戰局已經無法繼續堅持。哪怕我們真的冒着巨大的風險去進攻都靈城，如果被拖住了，被轉身回來的薩丁尼亞人吃掉怎麽辦？那陸軍在短期之內整個意大利，甚至是整個歐羅巴大陸上都抽調不出一支強力部隊來。那對于帝國在整個歐羅巴大陸上的殖民體系都是一件巨大的打擊。這很有可能會引起衆多的國家走上與我們對抗的道路。”
擡手拍了拍神色默然的張誠肩膀，好言寬慰道“如果是那樣的話，別的地方不說，整個意大利的殖民地全都會丢掉。而且還會出現連鎖反應，動搖帝國在歐羅巴的統治根基。所以陸軍司令部是不可能允許我們這兩萬軍隊去冒險的。現在哪怕是丢掉了米蘭城，只要我們卡死了熱那亞港，等到各處的援軍趕來增援，就可以減少損失以及守住翻盤的希望。這是也從大局出發去考慮。”
“呼……”張誠抿了抿嘴角，長長的出了口氣之後，什麽都沒有再多說就轉身離開了指揮部。他最不願意聽的一句話就是大局出發！
數萬軍隊就這麽被抛棄了，甚至就連救援一番的動作都沒有。哪怕大部分人都只是雇傭兵也都是華夏人啊！不僅僅是陸軍，各處的大佬們所在乎的只是殖民地和利益，至于士兵們，呵呵。
離開指揮部來到鎮子上，看着到處都是行色匆匆的士兵們在忙着收拾東西準備撤離。卡車、炮車、馬車、辎重、火炮、步兵、騎兵等等，數不清的人馬與各種物件亂糟糟的将整個小鎮鬧的喧嚣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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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誠狠狠的吸了口煙，目光看向那些縮在角落處冷眼看着眼前這一切的當地鎮民們。突然間目光一凝，大踏步的走了過去。
“混蛋！混蛋！！混蛋！！！”一名目光之中滿是憤怒之色，臉頰漲紅的年輕士兵正在奮力揮舞着手中步槍的槍托，狠狠的砸着一名趴在地上的當地鎮民。
他的身旁圍着許多的大明士兵，不過卻只是在一旁指指點點，并沒有誰上前阻攔的意思。至于那些當地的鎮民們，也只是緊緊攥着拳頭垂下目光。
“行了！”張誠一把推開圍觀的士兵，上前兩步擡手搭在了那名年輕士兵的肩膀上準備阻止他。誰知道那名年輕士兵好似瘋魔了一般，感覺到有人在身後拉着他，頭都不回的就将槍托猛然間甩了過去。
“草！”張誠目光一冷，敏捷的側身閃過槍托，手上猛然發力攬着這名士兵的肩膀就是一個過肩摔！
“嘭！”一聲重響過後，那名年輕的士兵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呸！”張誠吐了口唾沫，目光冰冷的看着那名暈頭轉向的士兵。剛剛那一槍托如果不是張誠練過，那至少也要被敲掉滿嘴的牙！
轉頭看了眼那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鎮民，此時身子四周淌滿了鮮血，已經是進氣多出氣少了。張誠的目光愈發冷冽起來。
張誠能夠容忍戰場上的一些惡性事情，因為這是永遠都無法避免的事情。可是他卻不能容忍毫無預兆的發狂與沒有任何理由的暴虐，因為那是強調紀律性和服從性的軍隊最大的不安定因素。
軍紀與服從性是區別軍隊和武裝匪徒們最大的節點。
‘咔嚓。’張誠掏出自己的配槍，打開保險子彈上膛指向被摔的暈頭轉向的士兵，冷聲詢問“說吧，給我一個滿意的理由。不然我就以襲擊軍官的罪名槍斃你！”
襲擊軍官，這是與戰場逃亡同樣的罪名。沒有哪個士兵能抗的住這個罪名。
一旁圍觀的那些士兵們此刻也都看清楚了張誠的軍服和肩章，慌忙上前解釋“長，長官。他不是想襲擊您，只是他的親哥哥就在米蘭駐守軍第二團服役，剛剛聽說那邊好像戰敗了。他擔心自己的哥哥出事，心急之下才會做出這種蠢事，絕對沒有襲擊您的企圖！”
張誠身子微微一頓，緩緩收起了配槍。看了看四周的士兵們，沉聲詢問“你們是哪只部隊的？”
“報告長官！”當即就有一名下士上前一步行禮，大聲喊道“米蘭駐守軍，第一團一營二連五班！”
米蘭總督領有三個駐守軍步兵團。練清林帶來了一個，就是這個第一團，杜風也是第一團的人。劉岳帶走了一個團，就是第二團，不過此時應該已經兇多吉少了。還有一個第三團以及一個獨騎兵營和後勤輔助部隊都在米蘭城駐守。
這個理由張誠可以接受，不過他對這種事情卻是非常鄙視。上前一步看着緩過勁來躺在地上大聲咳嗽着，不斷用手拍打着胸口的那名年輕士兵，目光冷漠，滿是鄙夷之色“你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做法卻讓人鄙視。如果真的想怎麽着就對着敵人的軍隊去，欺負這些手無寸鐵的普通百姓只能顯得你沒有任何用處！除了被人笑話，沒有任何意義。”
張誠說完起身離開，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誰啊這是？”有士兵被張誠震撼住，不由的出聲詢問。
“我見過，好像是倫敦志願兵團第三團的團長。是個大富豪。”有人當即應聲。
“哇……”一聽說是大富豪，頓時所有人都或是豔羨或是驚訝的出聲。
那名應答張誠問話的下士急忙上前将渾身酸痛，口鼻處都在泊泊滴血的年輕士兵從地上扶了起來，擡手抹去鼻下的鮮血，好言安慰“沒事吧虎子？別往心裏去，那位長官并沒有說錯，欺負平民算是什麽英雄好漢？以後記住了？”
“哦。”士兵咳嗽着應聲。轉頭看向張誠漸漸遠去的背影，目光複雜的搖了搖頭。
張誠這麽一插手，這些士兵們也很快就離開這邊。直到這個時候躲在遠處的鎮民們才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救治那名血泊之中的鎮民。戰争永遠都是總體戰，沒有誰可以獨善其身。每個人在戰争之中都會有自己的位置。施暴者，或者被施暴者。
這就是戰争最真實的面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