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王家小姐
朝堂是是非地，在有強敵外患時，君臣同心，一致對外。可是強敵外患一旦消失，原本壓在朝堂上的力量也就消失減弱，一些東西就像是被擠壓在一起的彈簧，失去壓力以後猛然膨脹起來。
兩年之前，扶蘇嘗試對抗那種滋生的力量，可是那種力量太過頑強，扶蘇敗了，遠走北疆是父皇的安排，卻也是一種無奈，而對于他，卻也帶着些許解脫的味道。
而有些東西，躲注定是躲不掉的，只要他是扶蘇，是大秦的長公子，有些事情注定是躲不掉的，所有的東西就像是一堵牆，橫在他必經的道路上，要麽撞的頭破血流，要麽撞破這堵牆，撞出個雲開霧散，撞出個朗朗乾坤。
即使已經到了北疆，到了大秦的邊防，卻依然躲不掉那朝堂之上的事情。扶蘇深吸一口冷氣，心中對有些事情已經仿若洞若觀火一般了然于心。既然躲不過，總要面對的。
田颚能得到兵符，而兵符除了在外領兵的大将，就只有自己父皇有了，甚至自己在北疆督軍，都不可能擅自調動軍隊，能夠随意調動的只有自己的近衛騎兵和近衛營以及父皇給自己安排的死士。
想到這裏，扶蘇忽然有種極為不好的預感，兵符，父皇，難道…
扶蘇幾乎不敢想下去，他強自摒棄心中的某些想法，這些想法就像是魔鬼伸出的冰冷觸手，僅僅是想一下，就讓他感覺到冰冷滑膩的不安。
“蒙将軍，我們盡快趕到扶施。”
此時蒙恬也是一心要趕回扶施，北侖這裏的事情絕非那麽簡單，只有到了扶施，他才能盡快讓人将這裏的事情查清楚。
扶蘇帶領的近衛騎兵基本已經戰死，只餘下七騎，而蒙武因為在戰場上護衛公子，受傷也是不輕，必須留在北侖修養了。蒙恬緊急調動的長城沿線防守騎兵此時也已經紛紛回到自己防區，身邊留下的也僅有一百多的蒙家近衛騎兵。
此時一隊百餘人的隊伍迅速調轉馬頭，已經準備趕出城，向南方的扶施城趕去。
扶施，上郡的郡城，緊緊扼守着通往北疆的交通要道，官道必須經過這裏，因為北方用兵，耗費巨大人力物力修築的秦直道更是以這裏為北部的終點，然後以縱橫交錯的官道為脈絡，向北疆延伸。
隊伍剛剛準備出發，一個女子已經攔在扶蘇的馬前。
“李姑娘已經回到北侖了，攔我的馬做什麽？”
“我，我，我也想去扶施，麻煩公子能帶我…”
“在沙漠帶姑娘，實在是事不得已，不能眼睜睜看着你死在那裏。現在姑娘已經回到北侖，我們趕往扶施是軍事調動，姑娘是女兒身，總不能和我們這些糙老爺們一起走。姑娘若真要去扶施，可找北侖的親友幫助或者自己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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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蘇說着，駕馬就要前行，馬蹄踏動，李夢苒卻一下子疆在戰馬前方，一時間還不知道避讓。
“麻煩姑娘讓一下！”
李夢苒那一剎那不知道為何，心中像是有一朵晶瑩的冰花破裂，冰冷粉碎。她不知道為何會攔在扶蘇戰馬前方，不知道為何自己忽然想去扶施。而此時她想到的是沙漠中，她坐在一個男子的身後，緊緊抱着他，他的堅實的背脊給了她溫暖和依靠，而此時，那些在沙漠中那般真實的畫面忽然像是雨水擊打大地濺起的一個水泡，轟然破碎，一切像是從未發生，被生生抹去。
她整個人疆在那裏，不知道躲閃，不知道回避，戰馬發出焦躁的鼻音，鐵蹄在北侖夯土的街道上踢出微微揚起的浮塵。
忽然一只手拉了李夢苒一下，将她拉離了那裏。扶蘇控制着戰馬，戰馬奮起前蹄，整支騎兵隊伍踏出轟鳴的馬蹄回音，沖出了北侖。
“夢苒，你怎麽了？”
直到這個聲音響起，李夢苒整個人才從那種對周圍渾然不知的狀态下稍微清醒了過來。
“師父！”李夢苒一下子撲到那個拉她的女術士懷裏。大秦皇帝由于對術士的相信，由于相信他們可以煉制長生不老藥的原因，術士在大秦始皇帝在位之時，數量不斷膨脹，即使這北侖，也有走動的術士。
“好了，你現在已經找到師父了，還哭什麽。”
“他頭也沒回一下！”懷裏傳來李夢苒低低呢喃的聲音，伴随着怎麽止也止不住的哭聲。
“她就是夢苒，确實是個好苗子，我們這一脈，以後就靠她了。不過依我剛才看，那個男子眉宇間始終籠罩着一股不祥的氣息，怕是不久會有一難。只是那氣息很奇怪，我也看不透，倒是我從來沒有遇到過的情況。”
此時，從那個女術士旁邊又走出一個女術士，在那說了幾句，她和李夢苒師父看着一般大小，樣貌精致，露出衣服的皮膚看着像是嬰兒一般的細膩潤滑，只看樣貌，像是少年美婦。身上同樣的術士袍稍顯陳舊，卻不染纖塵。其實，在她們身上很難找到一絲髒亂的地方，即使頭發也是精細的梳理，挽了發髻。李夢苒師父連忙給那個女術士使眼色，不過不知道她是沒看到還是沒怎麽在意，依然将口中的話說出來了。她們這一脈的術士只傳女不傳男，最擅長的就是望氣。
扶蘇蒙恬帶領的騎兵隊伍一句絕塵而去，直向扶施城方向奔去。
此時，秦直道，通往北疆的道路上，一隊騎馬的少年正在慢騰騰的向前前行，所騎乘的馬兒行走的異常閑散，像是慢悠悠的散步一般。
“我說你們快點，這樣走什麽時候才能到扶施城！”
“小姐，我們也不想，只是這馬鞍，小姐你看，我大腿這裏的皮都被磨破了。”
“哼！早知道不帶你們了，本來三天的路，這都走了大半個月了，還沒到。”
“小姐，你可不能不帶我們，你要是将我們留在府裏，一個人溜走，老爺責罰下來，還不打斷我們的腿。”
“知道還不快點，你們說是腿被馬鞍磨破疼還是被砍了疼！”
這哪裏是一群騎馬的少年，原來都是一些女孩子，只是因為要走遠路，穿了男子的衣服，留了男子的發式。
這一隊人不是別人，正是離開關中王家的王嫣一行人，沒有告訴王翦，王嫣就私自離開了王家，而負責照顧她的那些丫鬟，由于攔不住王嫣，又怕老爺知道責罰，都随同王嫣一起走出了王府。其實被關在王府的她們也早就想出來透透氣了，正好王嫣要出逃，也就順水推舟的非要帶上她們。
帶上她們這下可好了，一路走走停停，幾天的路硬是被她們拖的走了快半個月。王翦的家書都送到北疆蒙恬手裏，扶蘇都在沙漠追擊了匈奴一趟，她們這一行倒好，從王府出發，還沒有到扶施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