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山谷外。
岳王和梁王瘋了一樣不斷揮舞着缰繩抽在戰馬身上,戰馬亦知主人心意,不要命的朝前狂奔。
兩人不時往後望去,見沈将軍騎馬追來的身影時,又惱又懼。
惱的是他們養尊處優這麽久還沒有嘗過被人這樣追殺的滋味。懼的自然就是如若被追上,等待他們的就只有死路一條。
可不管怎麽逃,他們的戰馬已連續趕路幾天了,很快體力不支,最終還是逃不脫被追上的命運。
沈将軍和郭将軍一前一後攔下岳王梁王。
岳王沉聲強裝鎮定:“二位将軍!”言語間仍舊端着一副尊貴王爺的作态,盯着面前攔住他去路的沈岳。
沈将軍臉色冷凝,絲毫沒有因為對方曾是皇子而有所動容。
梁王忙表态趕忙說話:“本王心裏清楚,你們也不過是奉命行事,只要你們放過本王,本王一定既往不咎,甚至歡迎你們棄暗投明。”
“本王亦是如此。”岳王心中縱使再不情願,也附和說道。
岳王和梁王心裏都清楚,郭将軍是個鐵面無私的榆木腦袋,想要教唆他叛國,可能性為零,但是沈将軍不一樣。
兩人幹脆對着沈将軍一番言語。
什麽女子無法當家做主,就算能夠守住帝都,但是未必能夠讓大昱昌盛。
什麽只要獲得了這火|藥武器的制作方法,他們定能擴張疆域,說不定還能一統天下。
什麽現在蘭子離手中的城池已盡數在他們手中,只要投靠他們,定能還一個完整的大昱。
說來說去無非就是想要挖牆腳,告訴他們紀雲薇不是二位将軍最好的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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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話落在兩位将軍耳中就非常有意思了。旁人不清楚紀雲薇的手段,旁人不知他們為何臣服,他們自己還能不清楚嗎?
這女子根本不是尋常的公主,手段狠辣卻獎懲分明,嗜睡懶惰卻料事如神,看似花癡卻智謀非常。
而眼前的兩位異姓王呢,支持叛軍或者說根本就是他們挑起了這場戰争,百姓長期陷入戰亂之中,此時除了說這些求饒的話,卻是無半分骨氣,話裏話外都聽得出來他們是個只為權利的僞君子,把大昱朝交在這樣的人手中,當他們憨呢還是傻呢?
沈岳義正言辭的果斷拒絕:“末将對公主殿下衷心日月可鑒,兩位王爺還是乖乖将人頭奉上,末将下手會利落些。”
郭将軍二話不說,直接抽出長|槍挽了個槍花直逼他就近的梁王刺去。
梁王身邊親信眼疾手快的抽劍一擋,兵器相交迸出點點火花,清脆铮響刺的人耳膜作痛。
梁王身邊的人并不是沈将軍的對手,幾招下來就敗了下風,最後被一槍貫穿心口倒地而亡。
兩位将軍久經沙場,豈是異性王身邊這些二流護衛可以比拟的?他們的招式和對危險的感知那都是一頂一的。
一刻鐘的功夫,護送着岳王梁王逃出來的親信護衛就在兩位将軍聯手下全部絞殺,無一活口。
空氣裏彌漫着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以及濃烈的肅殺氣息,最後一個護衛倒下後,四人像是被人點了穴道一樣,兩兩相望緘默無言。
“本王認栽!本王跟你們回帝都,願放棄所有權利。”良久,岳王抵抗不住這壓抑的氣氛,率先打破安靜,聲音帶着不甘心和憤恨。
像是隐藏在黑暗中的野狗,不甘心也只能臣服,等待着能夠奮起反抗的機會。
但是,會有那個機會嗎?
當然沒有。
于公于私,沈岳和郭守雲都不可能為紀雲薇留下任何的隐患。
沈将軍剛要抽刀,梁王一扯缰繩直接掉頭就準備逃跑。
這一動如同開戰令,郭将軍反應迅速的追了上去。
好不容易得到一個逃跑的機會,梁王這會可不得卯足了勁逃嗎?身下的馬兒被他一下接一下的馬鞭抽的受驚,撒開蹄子就亂跑。
郭将軍呢,同樣卯足了勁在後頭追,直到一聲慘叫驚的在山谷兩邊樹林裏栖息的鳥兒都撲棱着翅膀飛走,梁王渾身一激靈,下意識就回過頭去看。
不看不要緊,這一看差點就直接将他三魂七魄吓沒了。
與他只一步之遙的岳王跑的沒他快,已身死落于馬下,身底一攤血,眼未閉,眼珠全是驚恐之意。
梁王道一聲完了,渾身無來由的顫抖起來,岳王死不瞑目的那種眼神堪比精神折磨,對他的沖擊太大了。
雖是這樣,他還是要抵死掙紮,做最後的抗争,邊跑邊喊着求饒的話語。
沈将軍對此表示非常無奈,槍尖直接貫穿他咽喉,他瞪大雙眼發出幾個破碎的音節,然後帶着滿腔不甘倒地身亡。
殷紅的鮮血自他身下蔓延開,染紅了那一片土地。
在死亡面前,每個人都是平等的。
白色身影翩然而至,落于岳王落馬之地。
他俯視着腳下的人,眼神冰涼。
追趕過來的郭将軍看見他來彙合,翻身下馬。
“郭将軍。”蘭子離彬彬有禮的對郭将軍拱手作輯,“既然兩人已死,這便先交給你了,在下先回官道。”
郭将軍随意的擺擺手,一副不想和蘭子離多說話的意思。
蘭子離也不介意,轉身就往回趕。
他心中擔心阿六和阿七,也不知道能不能行,但失去了領頭人的敵軍應該也不足為懼。
皇城,紀雲薇躺在貴妃榻上,悠閑的享受着這難得的一個豔陽天。
前幾日雨天帶來的潮濕感也被今天暖洋洋的陽光驅散。
“如意,安兒這幾日學習的如何?”紀雲薇想起陸安,沙啞的聲音還帶着鼻音,聽上去懶洋洋的。
陸安跟着她回帝都後,就被她丢去太傅那做起了學問,這幾天她忙着處理異姓王的事全然忘了自家小孩,這會卻突然想起來了。
那樣一個倔強的孩子,得到指導後會成長為什麽樣子呢?她很是期待。
“回殿下,小主子不負您所望,聽太傅說他天賦很高,一點即通,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需要奴才去将小主子請來嗎?”
“去吧,順便幫本宮帶珍珠奶茶來。”紀雲薇小手一揮,如此吩咐道。冬天嘛,喝杯珍珠奶茶暖暖身子最好了。
陸安過來時,就看見紀雲薇捧着茶杯滿臉的惬意。
“安兒,來,嘗嘗奶茶。”
紀雲薇招手讓陸安靠近,而後親自倒了一杯珍珠奶茶拉過陸安,順勢将茶杯塞他手中。
看着陸安端着茶杯,心中感嘆這裏沒有合适的杯子,只能用茶杯裝奶茶,倒也別有一番風味。
陸安滿臉迷惑的低頭看眼手中茶杯,暖洋洋的溫度将手掌間的寒意驅散,他看了看紀雲薇投來的眼神,然後猶豫着喝下一口。
他本就年幼,壓抑着天性已是不容易,奶茶的口感直接就俘獲了小孩的胃。
瞧着陸安一向正經的臉龐上露出甜蜜的笑意,紀雲薇也跟着笑起來。
“安兒,最近課業如何?還習慣嗎?”
“回母親,太傅所教孩兒都能聽懂,相信在不久之後就能替母親分憂。”
談到正事,小孩又恢複那派小大人的作态,看的紀雲薇只啧聲搖頭。
“人呢,就要勞逸結合,走,母親帶你出城逛逛。”紀雲薇放下喝空的茶杯,起身拍拍陸安肩膀,一攏廣袖又讓如意去備車。
陸安沒有多問,而是乖乖巧巧的跟上。
安排好馬車,如意便關切的問上一句:“殿下,您這是帶小主子去何處散心?可要侍衛随着一同護您周全?”
“本宮帶安兒去官道走上一遭,侍衛不需要太多。”
紀雲薇揮揮手,這回連銀杏也不帶,帶着寥寥數名侍衛徑直上了馬車。轉眼就出了帝都。
如意目送馬車遠離,整個人都處于呆滞狀态。
誰家長輩帶孩子散心會去那種地方?而且…不出所料的話那裏應該正是混亂之時,若是兩位将軍已絞殺了異姓王也便罷了,但若不是…不不,一定已經贏得了勝利。
有兩位将軍和蘭家主在那,就異姓王帶的那兩支連夜趕路疲憊不堪的人馬,肯定不是他們的對手。
這麽一想如意也就釋然了。
另一頭,往回趕去的蘭子離在半途中卻正巧遇見了領着幾人趕過來的阿六。
“戰況如何?”蘭子離淡聲詢問,清冷的視線落在阿六臉上,看見他神色詭谲,身後幾人面相很是陌生,心裏頓生不安。
“家主不如擔心一下自己。”阿六一改平時恭敬,此時的他面色冷漠,看向蘭子離無半點順從之意。
蘭子離眉峰擰起,微風拂過,空氣中仿佛充滿淩冽殺氣。
“阿六?”
“殺、無、赦。”阿六一字一句的下令。
跟随着他一并過來的人動了,刀光劍影帶起凜然殺意直擊蘭子離。
蘭子離瞳孔驟縮,向來波瀾不驚的面龐也出現了破碎。
此時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他被背叛了。
“是誰?”蘭子離阖眸再睜,已然斂起外露情緒,而沉重的呼吸卻出賣他此時的心情。
被身邊的親信出賣,這是他怎麽也想不到的事情。他待阿六縱然嚴苛,但卻不曾有半分虧欠,該賞的絲毫不曾吝啬,他以為他是衷心的,他還曾想過等這場戰争平息下來給他成個家。
原來真的只是他以為,強壓住心中的難過,迎上去。
可縱然他功力再怎麽深厚,先前也已經被消耗不少,加之阿六和他所帶來的人個個皆是一等一的好手。
一人終究難敵多拳。蘭子離身上逐漸增添傷痕,一身雪白長袍也被劃破多處,瞬間滲出鮮血憑添了幾分妖冶。
阿六忽然擡手示意他們住手。他望着被包圍在其中,哪怕是渾身狼狽也遮擋不住風華的蘭子離,眼神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