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莫末不清楚征府是對這次獵人團行動有十足的信心，還是想借此契機讓民衆們明白殘酷的現實，确實如網上甚嚣塵上的傳言那般，從各個大小狩獵團在城門前集合起，電視和網絡直播就同步開始了。
狩獵團扶植征策是針對全國大大小小所有的城鎮展開的，只是京都作為首都，在各方面都起着示範帶頭作用，在各大城市征府機構還在熱情倡議，如火如荼地鼓勵民衆們報名組建狩獵團的時候，京都最早的一批獵人團體已經要開始出城進行他們的第一次狩獵活動了。
因此，全國，甚至是全世界人民，都熱切關注着這次史無前例的嘗試。
有愛人、家人和朋友參與這次行動的莫末，自然也不例外。
秦澤一家六口去了四個，蘇冉所在的部門承接了這次直播的網絡安全工作，被要求這些天吃住睡在單位，以便能及時解決問題，因此家裏只剩下了蘇琦；嚴家雖只有嚴斌和嚴叔叔兩人出城，可何慧懷着身孕，只有嚴斌媽媽頂門立戶太辛苦；只有莫末家雖然都是老人和女人，還有倆不懂事的孩子，可大伯娘、史媽和莫媽到底還年輕，莫末又在軍中接受過專業訓練，至少能當半個男人用，算是最有安全保障的。三家人商量了下，本着小心無大錯的原則，最後勸服蘇琦和嚴家四位直接搬到了莫末家住，直到史逸辰他們凱旋。
雨停之後，氣溫有所回升。只是晝夜溫差比較大，中午最熱的時候穿短褲短袖都行，晚上卻要穿上外套才有溫暖舒适的感覺。好在他們輕易不出門，烈日當空時不會覺得太熱，日落西山後也不會覺得太冷，一身柔軟舒适的長款家居服既能穿着睡覺，又能下樓摘菜，實在方便極了。
狩獵行動二十四小時全程直播。雖然永安小隊作為很多個狩獵團中不論是規模還是服飾都很不起眼的一個，又沒什麽引人注目的舉動，得到的鏡頭并不多，可三家家屬依然時刻守在電視機前。為了避免錯過家人們為數不多的鏡頭，莫末她們甚至在客廳鋪了好幾個之前搶購潮興起時囤下的軟墊，直接在客廳打起了地鋪。
[哈哈，那個什麽‘獨孤求敗’太搞笑了，穿得跟殺馬特非主流樂隊似的。他們那身兒裝備耍耍帥還行，對上兇猛的野生動物根本沒有任何勝算好嗎！]
[“吊炸天”才是真絕色啊，我壓一根黃瓜，賭那群弱雞走不到狩獵場就哭爹喊娘要回家找媽媽~！]
[鍵盤俠最惡心了，人家好歹有勇氣出城，你們呢？除了挑毛病噴人，你們連窩都不敢出，還好意思嘲笑人家！]
[你行你上啊，我們這叫有自知之明，不給護衛隊添麻煩！這年頭連話都不能說了麽？]
[那個“孤鷹小隊”好多帥哥哇。求深扒，求勾搭！]
[好燃好燃，看得老子也有些蠢蠢欲動！]
……
莫末一面看電腦上的彈幕，一面小心注意着跟毛毛蟲一樣挨着她拱啊拱的小胖墩兒。
媽媽一直在，身邊有好幾個會親親抱抱的漂亮阿姨奶奶和太奶奶，還有廣闊的空間供翻身打滾兒，皮皮和樂樂開心壞了，整日精力充沛，咯咯笑個不停。
大人們就沒有他們的無憂無慮了。
激昂振奮的集合結束後，大部隊終于出了城門。看着鏡頭下仿佛天地間都被綠色占據的美景。人們沒了曾經自封為“萬物之主”時上帝視角般的閑趣去欣賞贊嘆，反而提心吊膽，生怕那郁郁蔥蔥的濃綠下蘊藏着致命的危機，眨眼間就要了親人、同胞們的性命！
怕萬一出現血腥的場面驚到何慧。對她肚子裏的胎兒不好，大家都勸她不要一直盯着看。何慧卻說：“現在世界變了，我的孩子早晚都要面對這些，就當是提前鍛煉它的膽量了。”
聽了何慧的話，大家沉默了下，終究沒有再勸她。只是心裏都有些不好受。覺得孩子命苦，出生後不僅沒有安全的生長環境，長大後還要直面以命相博的厮殺，一想到這些，大家心裏就像是被狠狠揪住了一樣，不住地疼。
莫末輕撫着小烏龜一樣撅着小屁股開心玩耍的兒子，心裏也是一陣傷感和歉疚。她生了他們，卻不能給他們無憂無慮的生活，希望他們長大後不要怪自己這個無能的媽媽。
漫山遍野的雜草吞噬了一切，包括昔日寬敞平坦的公路。好在天已經晴了好幾天，路上不會太過泥濘不堪，隊伍慢慢行進着，還算順利。
只是，這難得的平靜和諧并沒有維持太久，很快就被一群膘肥體壯的大公雞打破了。
若是一年前，野外出游時被這群“劫匪”攔住，大家肯定特別高興，白送的烤雞哪能不要，果斷下去捉了。而如今，看到那群戰鬥雞撲騰着翅膀往車上撞，鋒利的爪子劃過軍卡車棚留下的抓痕，電視、電腦前吐槽的人都不由一窒，真切感受到了那美如仙境的野外所蘊藏的致命危機。
謀劃許久的狩獵計劃當然不能夭折于這群嚣張野雞的利喙鋒爪下，狩獵團很快采取了行動，一個個摩拳擦掌地從軍卡上跳了下來，在各自隊長的組織下，嗷嗷叫着齊齊攻去。
只是……
“……這樣的人竟然也敢出城！”眼睜睜看着人高馬大的壯小夥子被幾只野雞追着啄，吓得哭爹喊娘屁滾尿流，何慧忍不住說道。
莫末盤腿靠着沙發坐在軟墊上，抱緊了在她懷裏玩手指的樂樂，嘴上說着“估計沒想到外面會這麽危險”，心裏卻不由自主地想，如果是自己，會怎樣呢？她想，她肯定會很害怕，但有經驗豐富的正規軍在旁保護，應該不會像那些慫包一樣驚慌失措，在全國人民面前丢人吧？
不過，莫末很清楚，想象是想象。現實是現實，她再如何設身處地，都沒辦法準确預料到“如果她在場”的情況。只是，看到那些滿臉驚恐落荒而逃的年輕人。看着電腦上瞬間沒了蹤影的彈幕，她知道，不管是在場的還是圍觀的，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咋沒拍到咱們家人啊？可別受了傷……”老太太看到有人被野雞爪子劃到，衣服立馬破了個口子。很快就滲出了血，頓時也跟着提心吊膽起來，一直念叨着神靈保佑，希望家人們都好好的。
不知道是心誠所至，還是湊巧了，沒多會兒真出現了永安小隊戰鬥的鏡頭。他們跟其他人沒什麽兩樣，最開始也十分慌亂，只是他們沒有退縮，很快就掌握了節奏，應對起來也漸漸自如了。
家裏人見狀。都大大松了口氣。直到那群尋釁滋事的野雞被一一解決，狩獵團再度上了軍卡，大家才放下懸着的心。
每天除了吃飯和休息，大家都着了迷似的，整日守在電視跟前。網上有人說這是迄今為止綜藝史上最成功的真人秀，莫末深以為然，但心裏會暗暗想着，如果她的家人朋友們沒有置身其中，如果那堪比侏羅紀時代的恐怖環境不是時刻威脅着人類的生活，她或許會更開心一些。
可是。沒有如果。她只能懷着惶恐又興奮的矛盾心情守在電視機前，看着有些人志得意滿地出發，但還沒進入真正的狩獵場，就心理崩潰。哭着喊着要回城；看着最初連對付一只野雞都狼狽不堪，如不自量力的小醜鬧出了不少笑話，但最終一步步積累經驗，一步步成長，雖然仍舊不是戰無不勝的英雄，可卻初步成了真正的獵人……
莫末不由自主地随着他們成長。在偶爾閃過的鏡頭看到親人朋友們穩紮穩打，在經歷過最初的慌亂之後，很快就進入了狀态，甚至她改名為“永安小隊”的圍脖賬號又迎來了新一輪的米分絲增長潮，她高懸的心終于放下了。
“都瘦了好多啊，回來一定要好好給他們補補身體……”每回看到自家小隊的鏡頭，奶奶都要感嘆一番。
不過認真看看，感覺他們确實瘦了很多，而且是黑瘦黑瘦的，還胡子邋遢不修邊幅，完全沒有傳說中“上鏡胖三斤”的感覺，也沒有蘇磊之前念叨的迷倒萬千少女的美好暢想。不過，經過這一年多來煤體對輿論的引導和現實的需要，民衆的審美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眉眼精致的花美男已經不那麽流行了，現在大家比較推崇高大強壯、身手好、男人味兒十足的糙漢子。
永安小隊生龍活虎的精壯小夥子占了将近三分之二，而剩下幾個四五十歲的大叔也都是身手利落、言談舉止間頗有軍人風範的，再加上他們團結協作十分默契，又不會故意出風頭耍帥招人厭煩，很是吸引了一大批米分絲。而且米分絲中有相當一部分都是年輕小夥子，很多都在私信問小隊還招不招人，怎麽報名，選拔标準是什麽之類的問題。
史逸辰他們離開前已經預料到了這個情況，莫末倒不會被問得啞口無言，将做好的招新公告發布并置頂後，就收到了不少私信傳來的報名資料。
莫末只做宣傳工作，并不參與選拔，将資料一一存好以備史逸辰回來篩選。
就這樣常駐在客廳電視前，一邊工作一邊看着直播，轉眼間的功夫，兩天就過去了。
“末末，下樓拔幾個蘿蔔，咱晚上吃涼拌蘿蔔絲……”見女兒這兩天連房間都不回，成日成夜地守在電視跟前，困了就眯一會兒，餓了簡單吃幾口就趕緊跑回客廳，還時不時抱着筆記本兒寫些什麽，小臉兒蒼白，看着都瘦了一圈兒，莫媽勸了幾回見她都當耳旁風，只能使喚她幹活，好歹讓她多走走。
“哦。”莫末應了一聲，随意扒拉了下有些蓬亂的頭發，穿上單鞋提着菜籃子就走電梯下樓去了。黃瓜、西紅柿早過了季，如今小菜園上除了依然頑強生長的辣椒外，還種了一小片白蘿蔔、冬瓜和茄子，挨着栅欄的邊兒上還栽種了一攏韭菜。
前些天雨水充沛，近些日子又陽光大好，還有白霧每夜定期滋潤，小菜園裏郁郁蔥蔥的，各種蔬菜長勢都很好。莫末進去了拔了幾個大白蘿蔔，見有幾個茄子壓的枝頭彎彎，辣椒也又大又紅，順手摘了放在籃子裏。
“莫末摘菜呢？”
莫末見是有些面熟卻沒怎麽打過交道的鄰居，笑着應道：“是啊，您下班兒了？”
“對啊，剛坐地鐵回來地鐵電視上放着狩獵團直播，我看到你家伯伯爸爸和老公了。你們家人可真不得了，打了好幾只野雞、兔子，還逮着了一只鹿呢……”
莫末不知道他突然這麽熱情地搭話有什麽目的，只能一邊忙活着摘辣椒、茄子，割着韭菜，一邊笑着跟他聊。
“你們那狩獵隊還招人嗎？我兒子這兩天嚷嚷着不要上學了，要跟他偶像們一樣出城呢。”中年男子七拐八拐地繞了一圈兒，突然開口問。
“招啊，不過得等他們回來才行，等時間定下了，我們會在圍脖上發布公告通知的……”莫末對他兒子沒什麽印象，不知道他合不合适，當然也不會擅自做決定，一切還是等大部隊回來再說吧。
“這樣啊。”中年男人原本以為看在大家住同一棟樓的情分上，他要是開口說送兒子進去漲漲見識，他們應該會給自己一個面子的。可見人家明顯有章程，他也不好多說。畢竟，大家終究只是鄰居而已，兩家之前甚至沒有任何交集，這樣貿然提的話，似乎有些不太好。他臉皮也沒那麽厚。
中年男子離開後，莫末加快了手上的動作，沒一會兒就提着菜籃子上樓了。回到家，說起在樓下遇到的鄰居，莫末叮囑大家不管人家說得多好，千萬不要輕易答應，一切等史逸辰他們回來再說。
PS： 感謝幻紫斑蝶的香囊，感謝吶份情很锺和柔軟的蝸牛的打賞^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