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貝貝對附加條件吃驚不已,因為父親臨終前提到過萬澤,所以她想過父親會采取什麽樣的措施将萬澤綁在自己身邊,沒想到卻是這種,約束自己的這種。
萬澤并不驚訝,一副了然于胸的樣子。
沈貝貝畢竟是沈富的女兒,雖然不喜歡管理企業,不喜歡應酬,但基本的氣場是有的。縱然吃驚,她卻什麽也沒說,腦子裏閃現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爸爸為什麽可以斷定,萬澤一定會跟自己結婚?
難道就是沈氏集團董事長的職位?
戴玲珑也很震驚,想不到會有這麽一出。鐘叔示意她出去,給貝貝和萬澤商量的空間,她也就跟着鐘叔和律師一起走了出去。
偌大的屋子裏只剩下貝貝和萬澤相對而坐。
“為什麽?”貝貝問,她相信萬澤聽得懂。
萬澤筆直的坐着,黑眸沉沉,看貝貝的時候,臉上沒有一絲溫情,他很平淡的說:“能掌管沈氏三年,對我來說,也是種誘惑,畢竟我現在只是一家小公司的銷售經理。”
沈貝貝冷笑,爸爸何曾會想到,他替自己選定了一位怎樣的夫婿?萬澤的眼睛裏沒有一星半點兒的愛意,只是為了錢而選擇,這種婚姻有什麽存在的意義?
“那你錯了,我寧願放棄沈氏集團,也不願意跟你結婚,”貝貝近乎咬牙切齒的說道,“我恨你,從六年前就恨,我怎麽能跟一個自己恨的人結婚?那樣我會瘋。”
“很好,”萬澤目光幽幽的看貝貝,“我同樣恨你,但凡有選擇,我也不願意同你結婚,你能放棄沈氏是最好,我更覺得是一種解脫。”
“不過,”他話鋒一轉,“我有必要讓你知道一切。你父親臨終前一個月,跟我談了這件事情,我同意了。這一個月裏,我先是辭職,然後就在沈氏集團的頂樓,跟你的父親熟悉沈氏集團的業務。這其間,他也引着我見了其他的董事和各公司的中層領導,可以說,你父親走後,急需要一個人,擔負起沈氏集團的重任,就目前來說,我最合适,我們結婚,給我一個接管沈氏的理由。我會遵守你父親的承諾,将沈氏集團好好的經營下去。”
“我何以相信你會好好的經營?”貝貝有些諷刺的笑,“我怎麽知道我領進門的是只善良的羊還是披着羊皮的狼呢?”
“我不會是羊,也不會是狼,只是履行承諾的人。”天知道他對這段捆綁的婚姻有多抗拒,有多無奈,“如果你放棄的話,我們就沒必要再見面了。”
他的心緒也很複雜,既希望她放棄,又希望她堅持。
兩人靜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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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澤率先站了起來:“我有事先走了,你自己考慮一下,有事再聯系。”
貝貝盯着他的背影,直至消失。
這個背影曾是她無限眷戀與愛慕的,可最後卻讓她遍體鱗傷。自幼在父親手心裏長大,雖然缺失母愛,但父親對她的疼愛蓋過一切,她是包在幸福裏長大的,她受到的唯一傷害,便是來自萬澤,她的初戀。
她将頭埋在膝蓋上,陷入深深的沉思。
她想生氣,氣萬澤對自己的态度,可彼此痛恨的兩個人,又說得上誰對誰錯?是父親要把他“捆綁”在自己身邊,若說起來,萬澤也是“受害者”。
若是不結婚,父親一生的心血将付諸東流,自此不再姓沈。
貝貝對金錢沒有過多的渴望,自小被父親“富養”,她對金錢沒有什麽特別的概念。跟萬澤的那段初戀裏,她學會了自食其力,喜歡享受自己的勞動果實。
戴玲珑推門進來,見她這副樣子有些難受,坐在旁邊開導她:“剛才我在外面想了很久,伯父這麽安排自有他的道理,你必須跟他結婚,這是伯父想看到的。沈氏集團畢竟是你爸爸的心血,必須好好經營下去。你不擅長管理,就只能找人代為管理,而這個人最好的身份,便是你的老公。”
貝貝擡起頭來,臉上盡是疲憊,“我知道,所以我極冷靜的在想,爸爸從小就教我,遇事不能慌,不能急,要冷靜。我很想指着萬澤的鼻子讓他滾,可我沒有,我在努力的冷靜,努力的想。”
戴玲珑手搭上她的背,一下一下的輕拍,“你,辛苦了。”
“謝謝你,”戴玲珑有多忙,貝貝很清楚,她知道玲珑來陪自己的代價,“有你陪我,我好了很多。”
“別老悶着自己,你這幾天一直很沉默,我挺擔心的。”
“我沒事,”貝貝這幾天沒怎麽睡,臉色挺蒼白,“你下午回電視臺上班,我想靜靜。”
“還是我陪你吧?”貝貝這個樣子,戴玲珑實在是不放心。
“有事我會給你打電話。”貝貝很堅持。
下午戴玲珑去上班,貝貝一個人悶在家裏。家裏很空落,沒有了爸爸,空氣都死氣沉沉的。
保姆阿姨如常做了飯菜,可飯菜熱了又涼,根本沒人動。
貝貝在父親的房間裏枯坐,感受父親留下的氣息。坐累了就在父親的床上躺着,躺着躺着就哭了,哭夠了終于是睡着了。
早上七點,貝貝醒了,她給鐘叔打了電話。
“鐘叔,麻煩你通知萬澤,九點民政局見。”
放下電話,貝貝洗了個澡,出來時,人精神了許多。她先去樓下吃了幾口飯,又回樓上換衣服。
在衣櫃前站了許久,選了一件白色的長裙,又找了件白色的外套披上。裙子的腰部明顯有些空蕩,這才幾天,貝貝明顯是瘦了。
她站在鏡子前,白衣勝雪,很美很飄逸。
別人結婚的時候,是穿着美麗的婚紗,由父親挽手開始神聖的婚禮。可自己呢?什麽都沒有,沒有婚紗,沒有戒指,只有被迫。
自己心情低落,可以慢慢調整,可沈氏集團的運營不能等,它迫切的需要有人去管理。貝貝不是孩子,她不能任性的做決定,一切需要從大局出發。
準備妥當,出門。
鐘叔在門口等他。貝貝上車後,鐘叔将一份文件遞給她,“這是婚前協議,萬澤已經簽名并且按了手印,你看看。”
貝貝接過,粗略的看了一眼。萬澤還算是有良心,不打算占更大的便宜,承諾三年後離婚的話,不帶走任何沈氏財産。空着進來,空着走。
貝貝眼睛望着車窗外,冷笑。
被綁架的婚姻很悲哀,父親的初衷是好的,可這個男人卻沒有任何跟自己白頭的想法,還沒走進圍城,已經想好了怎麽抽身。
兩兩相厭的綁架婚姻,更悲哀。
車子到了民政局門口,貝貝透過車窗,看到正在等待的萬澤,他雙手抄兜站在那裏,目光清冷,不象是來登記的,倒象是來找碴的。
貝貝不疾不緩的走到他跟前,他擡頭,眸色淡淡,“來了。”
貝貝睨了他一眼,直接往裏走,“證件都帶了嗎?”
“你,等一下。”萬澤聲音很低。
貝貝回頭,意味不明的看他,“怎麽,後悔了?”
來之前,貝貝想過,萬一他後悔怎麽辦,她不想放棄沈氏,父親的東西,不能随意丢棄,她甚至想好了,以金錢收買的方式,也一定要成就這段捆綁的婚姻。
萬澤在這裏談條件,也在她意料之中。她不開口,先開口者,氣勢上就輸了。她倒想聽聽這個道貌岸然的男人會怎樣向自己提條件。
萬澤黑色的瞳仁鎖定她,神色複雜,半天,才從褲兜裏掏出一樣東西,是個首飾盒。
貝貝表情異樣,難不成他要送自己戒指?
盒子在貝貝面前緩緩打開,真的是一對婚戒。婚戒很簡單,就是鉑金的環戒,跟鑽石無關,沒有任何點綴。
貝貝的心髒一緊,縱然是綁架的婚姻,能有心準備一對廉價的環戒,也算是一份心意,她盯着對戒,心底湧上一絲莫名的溫暖。
或許父親的選擇是對的?
萬澤取出其中的女戒,“哪怕是假的,我希望至少有一對戒指應應景,”他牽起貝貝的左手,有些笨拙的将環戒套在了她的無名指上。
剛湧上貝貝心頭的溫暖消失了,這只不過是應景的道具罷了,自己差點當真了。
貝貝不動,任由他戴。
戒指還算合适,萬澤挑了下眉毛,似乎是籲了口氣。
他放下貝貝的手,又自給自足的将男婚戒戴在了自己左手無名指上。
他揚手,将空盒子丢到側邊的垃圾筒,說了聲:“走吧。”
萬澤在前,貝貝在後,兩人一起進了民政局。
排隊、等候,這其間兩人零交流,跟其他結婚男女截然不同。那表情不象是結婚,倒象是離婚的站錯了隊。
排在貝貝身後的女孩,用胳膊杵了下貝貝,頭貼在她耳邊,輕聲問:“怎麽,你這是逼婚成功啦?看你男朋友的表情,象趕赴刑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