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沈富似乎站不穩,輕輕倚靠在電梯側壁上,小高不忍,詢問:“董事長,您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沈富搖頭:“沒事。”
小高看着他有些隐忍的表情,欲言又止。
兩人行至停車場,鐘叔正在車裏候着。小高替沈富打開後座車門,沈富上車,小高替其關好車門,又自行坐到副駕的位置。
“小高,查一下萬澤的行程,方便的話,今天我們就跟在他後面。”沈富看着前方的路面,淡淡的吩咐,“若是不方便,就到他公司門口。”
小高的工作效率很高,幾分鐘後,側身向沈富彙報,“萬澤正要去藍天酒店見一位客戶。”
“去藍天酒店。”沈富言簡意赅。
鐘叔啓動車子,出發。
天氣晴好,平坦的路面,灑滿金黃色的陽光。
鐘叔平視前方,将車子開得又平又穩。
幾分鐘後,鐘叔将車停在藍天酒店門口,沈富下車,和小高一起進入酒店。
酒店裝修奢華,環境優雅,空氣裏飄蕩着很輕淡的香味。
沈富環視四周,目光鎖定靠窗的那桌,西裝革履的萬澤,正跟客戶相對而坐,兩人似乎在談論什麽事情。
沈富和小高從容的走向萬澤的鄰桌。
坐下後,服務員很禮貌的跟過來,沈富點了兩杯咖啡,右手按壓着太陽穴,低頭,垂眸,似是在思索什麽。
咖啡很快上來了,香氣袅袅,馨香滿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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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高不愧是助理,坐在沈富對面也沒閑着,拿出手機,手指不停地滑動,頁面內容全部是關于萬澤的。
沈富沒有喝咖啡,一直悶頭坐在那裏,萬澤那桌的聲音隐隐約約的傳入他的耳朵。
“萬經理的眼睛裏永遠只有工作,”客戶是個女人,妝容精致的臉上挂着柔柔的笑,“約萬經理出來,可是想看看萬經理工作之外的樣子,沒想到,還是這麽無趣。”
“丁總說笑了,我們公司雖小,但服務與産品卻是有口皆碑的。”萬澤态度不卑不亢。
“怎麽樣?”丁慧指指自己身上的裙子,白黑相間,性感妩媚,“昨天剛買的,萬經理給個評價。”
“我對服飾沒有什麽研究,”萬澤沒有看衣服,轉而去看窗外來來往往的車輛,“想來,丁總的眼光,肯定是不錯的。
丁慧撫了撫自己的長發,笑了,“萬經理說話滴水不露。”
“丁總如果沒什麽意見,我們不妨把合同簽了,大家合作愉快。”萬澤轉回目光,視線盯着丁慧的眼睛,淡淡的提議。
丁慧眉眼彎彎的,象是見到了自己喜歡的糖果,光是看着,便已經甜意泛濫。
她以手托腮,似少女般,目光灼熱,“合同是小事,周末是我的生日,不知道萬經理有沒有時間,撥冗參加呢?”
萬澤垂下眼簾,避開女人如火般的眼神,很客氣的說:“丁總的生日,萬澤定當參加,屆時一定陪薛總喝幾杯。”
萬澤口裏的薛總,正是丁慧的老公。兩人結婚十數年,早已是貌合神離。丁慧找小鮮肉“解渴”,老薛則和幾個小姑娘打得火熱,兩人都沒閑着,各自心照不宣罷了。
丁慧眼神一淩,“別提他,”她身子向前一探,聲音壓低,口氣有些冷意,“你萬澤也不要跟我裝蒜,誰不知道我丁慧跟活守寡沒什麽區別。我今天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你們這個小訂單,對于我丁慧來說不算事兒,但是只有一個要求,你萬澤得陪我一夜。”
說完這段話,丁慧身子後撤,雙手環胸,有些挑釁的看着萬澤,“我話說到了,萬經理考慮一下。”
萬澤用勺子緩緩攪動杯子裏的咖啡,平靜的表面掀起淡淡的旋渦,濃香滿溢,他吸了吸鼻子,嘴角輕扯,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擡眸看着丁慧。
“丁總,生意歸生意,私事歸私事,我萬澤在社會上跌打滾爬了幾年,雖然算不上富有,但絕對不貧窮。金錢收買對我絲毫不起作用。不過,我很欣賞丁總的坦率,你看男人的眼光的确值得稱道。麻煩你再考慮一下,若是改變主意了,随時聯系我。”
他将咖啡一飲而盡,站起來,眸色冷峻,“時間不早了,我還有點兒私事,丁總,再見。”
丁慧冷笑,朝萬澤伸出右手,“那就走着瞧!”
萬澤頓了頓,伸出骨節分別的右手,與之虛虛一握,馬上收回。拿起座位上的公文包,邁着沉穩的腳步往外走。
萬澤是研究生畢業,專業學的是企業管理,可畢業後卻做了這家小公司的銷售經理,理由無關其他,無非是錢。
銷售經理提成比較豐厚,錢包會相對鼓一點兒。沖着這點,萬澤毫不猶豫的選擇了。他需要錢,迫切的需要,父親的病,需要成堆的金錢往裏灑。他沒有驕情的資本。
人帥氣高冷,吸引了不少女客戶的視線,在銷售工作中,這是優點也是缺點。優點是可以提升銷售業績,缺點是總要受不同女人的煩擾。
31歲的萬澤,高薪,忙碌,已經有足夠的能力擔負起父親昂貴的診療費用。但是他活得并不快樂,眼眸常常是冷漠的,即便對客戶展露淡淡的微笑,也是笑在表面冷在心底的。
出了酒店大門,萬澤的腳步突然加快,近乎小跑着上車,邊看時間邊啓動車子,眼神有點兒急迫。
跟在身後的沈富,起初以為萬澤發現了自己的跟蹤,讓鐘叔開車跟了會兒,才發現不是。
中午時分,萬澤趕去了市中心醫院。手裏提着一個食盒,匆匆進了病房大樓。
沈富沒有跟進去,只坐在車裏,注視着萬澤的身影。等看不到了,他才低頭,看看時間,吩咐小高,“聯系一下萬澤父親的主治醫生,我想跟他談談。”
萬澤乘坐電梯,直達六樓,到了612病房門口,先透過門上的玻璃探頭往裏看了下,父親正側躺在病床上,一個女醫生正在用毛巾替他擦背,手法輕柔,很是熟練,想來這個動作重複了無數次。
萬澤推門進去。
聽到聲響,女人回頭,見是萬澤,臉上綻出欣喜的笑容,“萬澤,你過來了?我正替伯父擦背,馬上就好。”
萬澤将食盒放到桌子上,去搶女人手裏的毛巾,“隋緣,你去吃飯吧,這裏有我。”
隋緣推他,“你笨手笨腳的,伯父不舒服,還是我來,你的工作那麽忙,不用每天中午跑過來。”她邊說話邊搶過毛巾,熟稔的忙着。
擦完後背,隋緣将老人的衣服放下,替他蓋上薄被,很輕松的說道:“伯父,好了,現在可以吃飯了。”
病床上的老萬,慢慢平躺好,半是感動半是無奈的感慨,“隋醫生辛苦了,每次我都說不用,你就是不聽。”
萬澤替父親将病床搖起來,又展開吃飯的平板,将食盒放好,打開,自己坐到床邊,“爸,吃飯吧。”
隋緣端起臉盆和毛巾,“伯父,你先吃飯,我去洗毛巾。”
老隋點頭,“去吧。”
萬澤拿起勺子,喂父親吃飯。
父親心髒不好,做什麽都沒有力氣。萬澤和母親輪流照顧。這幾日母親感冒了,怕傳染父親,就在家休息,萬澤請了護工,但一日三餐都是自己準備了送來。
隋緣是這個醫院的婦科醫生,萬澤的中學同學,自萬澤父親住院,她一直主動過來幫忙,說是盡同學情誼,萬澤不好拒絕,日子久了,心裏終究是生出了幾分感動。
自己家境一般,還有個病重的父親,對于未來的另一半,又有什麽好要求的呢。
侍候父親吃過飯,萬澤去見了隋緣一面。
醫生辦公室裏,隋緣招呼萬澤坐下,将一個餐盒遞到他面前,餐盒裏是米飯加四份菜,葷素搭配,很豐盛。
“知道你趕時間,肯定沒吃飯,快吃吧,有什麽話,邊吃邊說。”隋緣将筷子拆開,遞到他手裏。
飯香四溢,勾起了他的食欲。的确沒吃飯,餓了。
萬澤說了聲謝謝,埋頭開吃。
他吃得很快,但吃相卻不狼狽,隋緣坐在一旁,靜靜的看他吃,臉上表情很滿足。
風卷殘雲的吃完,萬澤拿起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幾口。
“以後得多保重,不能光顧着伯父忽略了自己。”隋緣将食盒和筷子收好,挺心疼的囑咐他。
萬澤“嗯”了聲,站起來,“我得去上班了。”
隋緣雙手抄兜,走到他跟前,低頭盯着自己的腳尖,“路上小心,工作忙不用急着過來,伯父那裏有我。”
萬澤盯着她白皙的脖頸,咬了咬下唇,婉轉的說出了自己的決定,“照顧我父親的事情,應該由我女朋友來做。”
隋緣驚慌的擡頭,眼睛似受了驚的兔子,忐忑的望着萬澤。
“如果晚上在父親的病床前見到你,”萬澤頓了頓,“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
隋緣提着的心慢慢回落,一抹酡紅爬上臉頰,她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眼睛亮亮的點點頭,聲如蚊蠅的回:“我,知道了。”
幸福來得太突然,象萬澤這麽優秀的男人,她早做好了“持久戰”的準備,可萬澤剛剛說了什麽,他說自己是他的女朋友。
隋緣幸福得想哭。
她中學的時候就喜歡萬澤,可萬澤太耀眼,她只能仰望,把那份喜歡深深的埋在心底,五年前,在街上與萬澤偶遇,她積攢了多年的喜歡蠢蠢欲動,成熟的萬澤更加耀眼奪目,她做夢都想擁有他。
朝思暮想,卻苦于沒有表現的機會。如果突兀的表白,萬澤一定會拒絕自己。
隋緣活在愛的煎熬裏。
一年前,萬父住院,她終于抓住了表現的機會,不論萬澤和家人如何的拒絕,她一如既往。她知道,這或許是上帝賜給她唯一靠近萬澤的機會,她必須死死的抓住。
她貼心的照顧萬澤的父親,不嫌髒不嫌累,擦澡喂飯,端屎接尿,她幹得任勞任怨,甚至甘之如饴。
功夫不負有心人,付出總有回報,她終于聽到了花開的聲音。那個她一直仰望的男人,以後會冠上隋緣的标簽。
她覺得自己陷入了幸福的漩渦。
萬澤趕去上班,隋緣屁颠屁颠的去照顧自己未來的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