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林王座

第87章

寧靜的早晨, 在遠離市區的一座私人別墅裏, 高芷歌蜷縮在柔軟寬大的沙發上, 整個人幾乎陷進了沙發裏。她身上是寬敞的居家服, 懷裏抱着一只Q版的獅子抱枕，安安靜靜地看着電視裏播放的動物世界。

明亮的茶幾上放着一個當前最新款的智能手機。

高蘇穎從房間裏走出來, 來到高芷歌面前，伸手揉了揉對方的腦袋, 說道：“我去公司了, 中午不回來, 有什麽事可以叫林姨，也可以給我打電話, 不用怕會麻煩, 嗯？”

“知道了，姐。”高芷歌仰臉乖巧道，一邊目送對方收拾整齊, 出了門。

待聽到門外面車子發動的聲音，确定對方已經離開後, 高芷歌立馬關掉了電視, 進房間換了一身外出的衣服。

“二小姐, 您這是要出門？”林姨聽到動靜後，從廚房探出頭恰好看到高芷歌就站在門口處穿鞋。

“嗯，有朋友約。”高芷歌随口說道，“中午我不回來吃飯了。”

說完後，高芷歌朝林姨笑着揮揮手, 沒等對方反應，立即轉身開門跑了出去。

她昨天已經從其他人那裏知道了她是從哪座山被發現的。她今天迫不及待地想要到那座山上去看看情況。

高芷歌知道若是讓高蘇穎知道，對方絕對不同意她去。她穿越了的事情至今仍然沒有與對方說。每次她和對方擔憂的目光接觸，那些話就說不出口。

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說。說她不想留在這？說她其實想在另一個世界生活？這對一直擔心着她、好不容易找到她的高蘇穎和小姨來說完全不公平。

一邊是愛人，一邊是親人，高芷歌完全不知道該怎麽抉擇。一想到這個問題，她的腦子裏就一片混亂。她能做的就是不去深想，做當下她最想做的事情。

而當下，她最想做的就是去那座山查看情況。

然而，當她真的去到那座山，來到據說是發現她的那處地方後，她不甘心地仔細尋找了一遍又一遍，時間不知過了多久，最後心裏的希望一點點破滅。

晚上，當高蘇穎回來的時候，看到的依舊是如同今天早上，對方一動不動縮在沙發裏安靜看電視這一幕場景。從早上對方的表現來看，本以為對方的精神好了一點，但沒想到一天過去後，對方卻低沉了許多。

高蘇穎瞥了一眼電視裏那不知重播了多少次的草原獅子，以及對方懷裏抱得死死的獅子玩偶，心裏嘆了口氣，哪怕是在公司工作一整天、應酬一整天，她也從未像此時一樣從身到心感到疲憊。

她派人去檢驗的結果出來了，從檢測到的基因片段來看，盡管和如今世上某些動物的基因片段有很大的相似之處，但實際上，那些獸皮不屬于如今世上任何一種動物。

準确地說，高芷歌帶回來的這些獸皮，很有可能是屬于歷史上那些出現過但是很早就已經滅絕了的動物。

這一結論出來，高蘇穎立即叫人停止實驗和檢測，并封鎖了消息。這個消息絕對不能走漏，若是讓人知道她手裏，或者高芷歌身上有這種秘密，很有可能會被那些瘋狂的科學家帶走拿去做實驗。

在高芷歌突然失蹤這三個月裏，高蘇穎想過無數對方失蹤的可能，卻唯一沒有料到最後會是這樣一個結果。高蘇穎心裏隐約有個猜測，她覺得她大概知道對方失蹤的這段時間裏到底去了哪裏。

“姐，你回來了。”

“……嗯，今晚回來有些晚，你餓了嗎？我帶你出去吃飯。”

“姐，不用這麽麻煩。”高芷歌說着，眼裏終于有了些情緒變化。“廚房裏做了幾個菜，晚上就在家裏吃就好。”

她一邊說着一邊走過來，想要幫高蘇穎拿過手中的那個袋子。

“你做的？”高蘇穎被她這句話吸引了注意力，心想對方終于想開了想做點什麽事了，而不是整天都發呆發愣，一坐就一整天。

高蘇穎沒有注意對方伸向袋子的手，還順手把袋子遞了過去，結果當高芷歌接過的時候才想起袋子裏裝的是什麽，她下意識縮回手，然而手裏的袋子卻在兩人一拉一扯中，裏面的東西掉了出來，摔在了兩人的腳邊。

高芷歌瞬間屏住了呼吸，下意識觀察對方的表情。在看到對方的瞳孔突然一縮的同時，她的心也瞬間揪緊。

“小歌……”高蘇穎下意識喊道，接下來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時間一分一秒地走動，仿佛過了很久一樣。高芷歌那像生鏽的齒輪一樣的大腦才遲鈍地反應過來，慢慢開始轉動。

像是沒看到高蘇穎那擔心的模樣，高芷歌臉上重新挂回寡淡的神情，蹲身下去，将掉在地上的獸皮衣服撿起來，一件件疊好，最後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裝回了袋子裏，還回了高蘇穎的手裏。

高蘇穎寧可對方大哭一場，也不願看到對方臉上像是戴了一副面具，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

“快點進去吧，我先去把廚房的菜端出來，等一下就可以吃飯了。”高芷歌臉上挂着微笑，十分乖巧道。沒等高蘇穎作回應，她說完後就轉身進了廚房。

轉過身的那一瞬間，眼角淚水滑落。

高芷歌幾乎是逃一般逃進了廚房裏，她拼命地捂着嘴，然而淚水和壓抑的哭聲依舊從指縫間滲透出來。

高蘇穎就站在廚房門口，背倚着牆，目光與沙發上那只Q版獅子抱枕對視，沉默着，眼神黯淡。

這時，放在茶幾上的那只手機屏幕忽然亮了起來，顯示着一條未讀消息。

高蘇穎直覺這條發給高芷歌的消息很重要，她剛要走過去拿起那手機，想要查看裏面那條消息。然而走到一半的時候她自己的手機就響了。

高蘇穎望着那串熟悉的號碼出了下神，想要挂斷它結果卻摁到了接通。下一秒，那個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明明只是像往常一樣熟悉的問候，但此時的她在聽到後卻莫名地想哭。

最近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白天她既要處理公司上的事情，空時還要照顧情緒随時崩潰的小歌，同時處理小歌身上發生的奇異事情；又要在想念小歌的母親面前隐瞞事實，不讓老人家為此擔心。

這段時間下來，即便是被視作女強人的她也會感到疲倦。

好在，有那個人在。

“我就在你家別墅外面。”那個人的聲音從手機裏傳道。

……

等高蘇穎從外面回來，就看到高芷歌已經收拾好了情緒，把菜都端到了飯桌上。

此時對方正在專注看着手機。高蘇穎這才想起剛才好像是有人發來了一條消息。

消息內容是一條鏈接。

等高芷歌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毫不遲疑地點開鏈接，頁面迅速跳轉，進入到對方的博客裏。待看到了裏面的文字內容——若不是她也經歷過恐怕連她也會認為這是一篇腦洞大開的短篇小說。

沒錯，這篇博客的主人就是唐遠山，那個教高芷歌登山的前輩。

和高芷歌一樣，對方曾經也穿越到了那個獸人世界，最後不知因為什麽原因，也回到了地球。

博客裏詳細說了他穿越過去後經歷的各種事情，包括他帶領雲豹部族遷移時被狼部族人偷偷抓走、最後雲豹部族的人為了救他放火燒了狼部族的事情。

他還提到了他是如何利用那只爪子把每個雲豹部族人順利地穿過溝壑和森林深處之間的那個阻止獸人的結界——只要獸人把爪子帶在身上，就可以穿過幾百米厚的結界，最後再由一個非獸人把爪子帶回去給下一個獸人。

通過這種方法，雲豹部族成功遷移進森林深處裏。

但是那只爪子在他交給高芷歌後，就被她弄丢了。如今想來，那只爪子應該被木撿到了。

只是，當高芷歌看完那篇博客內容後，最後還是不知道前輩是怎麽從獸人世界回到現世的。

但有一點可以确定的是，他們兩個都是因為帶着那只爪子才會穿越到獸人世界。

那是獸神的爪子，所以才能帶他們在兩個世界裏穿越。

那只爪子是穿越的鑰匙！

可是，她把鑰匙丢了，還能回去嗎？

高芷歌心裏很是茫然，她不知道自己是想回去多一些還是想留在這裏多一些。從一方面來說，明顯生她養她二十多年的文明社會更适合她生存，這裏有她的親人。可是，從另一方面而言，這裏沒有阿珞。

她們注定是兩個世界的人。

她不是戈薇，蒙珞也不是犬夜叉，她們的世界沒有任何一口井可以連通。

高蘇穎注意到高芷歌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迷茫，心裏一緊，顧不得隐私什麽的，忙走過去，站在高芷歌身後看起對方手機裏的內容來。

這一看不要緊，看完之後她今天心裏的那個猜測也被證實了，真相也逐漸浮現出來。

“小歌，你、你……”也是經歷了這些嗎？高蘇穎張了張嘴，震驚地看着高芷歌，嘴裏什麽話也說不出來，全哽在了喉嚨裏。

“姐……”高芷歌努力扯了扯嘴角，扯出一個笑容，眼神卻無助又絕望地看着高蘇穎，“我大概真的回不去了吧。”

“他是我的登山前輩，和我一樣，不過比我還要早，這些……都是他經歷的……”高芷歌用手指點點手機屏幕，指着裏面的博客內容，自顧自地把來龍去脈都說了出來，想到哪就說哪。

她明明是面朝着高蘇穎，目光卻很渙散，不知在看着誰。

看到她這副模樣，高蘇穎心裏所有想說的話，最後什麽也說不出來，只能靜靜地聽她傾訴，聽她講那關于森林和草原的事情，聽她講獸人和部族的故事，還有她和她的阿珞。

最後是兩人的肚子忍不住出聲抗議了，才結束了這場傾訴。高芷歌這才想起兩人還沒吃飯就一直講到現在，紅着臉小聲道了歉，趕緊擦掉眼淚，進廚房把涼掉的飯菜熱好後端出來。

高蘇穎也進去幫忙。兩人吃完飯又洗完澡之後，時間已經差不多到十一點了。今天一整天情緒波動極大的高芷歌很快一沾到枕頭就睡了過去。

什麽都沒有夢到，一覺睡到第二天九點半，醒來的時候整個人輕松了許多，仿佛過去種種都是一場夢。

高芷歌的生活恢複了正常，如同過去二十多年一樣。每天按時去公司上班，閑暇時繼續去健身和爬山，學習所有野外生存知識，睡前按時查看郵箱裏有沒有新的郵件。

不知為什麽，她回來後就聯系不上唐遠山了，當初交換的號碼打不通，郵件發出去後就像是石沉大海。

上次發過來的那個博客鏈接也是請人幫忙才找到對方的博客，但最新的那篇博客的消息就停在去年，對方送給她那只爪子，退出登山圈後不久發的，也就是講了他離奇經歷的那篇。

另外，私家偵探還查到對方已經搬到了國外，但是去國外那個住址找的時候，開門的卻是別的陌生人。誰也不知道唐遠山是誰，好像對方就這樣沒了蹤跡。

線索就這樣斷了。

高芷歌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在郵箱上。

日複一日，眼看除夕就要到來，然而發過去的郵件還是沒有消息回複。

就在高芷歌心灰意冷，想着也許以後只能在這個世界生活的時候，除夕夜到了。

和以前每個除夕夜一樣，高芷歌和高蘇穎還有高姨都要回鄉下過年，順便去祭拜爺爺。

自高芷歌的父母走後，爺爺也去世，高家現在就只剩下了她們三個。高姨在高蘇穎初中的時候就已經離婚了，高蘇穎跟了母親，這才随母姓。

家中一個男眷都沒有，每次過年都是高芷歌和高蘇穎在準備，任誰也沒有想到堂堂的公司總裁在過年的時候殺的一把好雞。

按照習俗，每家每戶在零點的時候準時點燃鞭炮，慶祝新年的到來。以往這種事情都是交給高芷歌來做，今年也一樣。

可是，今年的除夕似乎出了一點意外。

“時間快要到了。”

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忽然在背後響起，正準備要去點燃引線的高芷歌手一抖，火焰瞬間擦過引線，然而引線卻沒有出現變化。

高芷歌猛地回過頭，頓時瞪大了眼睛，滿臉震驚。她身後的房子不知什麽時候變成了那棵在湖中央的大樹，她所處的環境變成了大樹內部。

縱橫交錯的樹根盤成王座的模樣，一具巨大的骸骨高高坐在上面，空洞的眼窩俯視着面前渺小的高芷歌。

“獸……獸神？”

“時間快要到了。”

獸神動了動下颌骨，明明沒有了聲帶結構卻還是能發出聲音。它無視了高芷歌臉上的震驚和不知所措，從王座上站了起來，朝着高芷歌走了過來。周遭的環境在它從王座上下來的那一刻就恢複到了原來的客廳，高蘇穎和高姨就站在原來的位置上，保持着同樣的姿勢和神情不動，緊張地注視着高芷歌點鞭炮的動作。

時間似乎靜止了。

“這就是你們的世界嗎？”原本将近兩層樓高的骸骨在走到高芷歌身邊之前就縮小得和她一樣的高度，最後與她并肩站在一起。

在這樣的深夜裏，和這樣一具會說話的屍骨并排站在一起，高芷歌莫名感到有些瘆人。盡管時間已經停止，沒有風吹來，可她還是感到背後陰涼一片。

高芷歌做了幾次深呼吸後才稍微平靜內心的波動，她朝獸神望過去，只見對方正在擡頭認真地看着夜空裏綻放的煙花。

“很漂亮。”她聽到對方這樣說道，“當初有個人和我講過關于你們這個世界的一切，我一直想來看看，現在終于如願。”

“我剛誕生沒多久，就聽到了那個人的聲音。兩個不同世界的生命體竟然可以穿越時空交流，用你們的話來講，這大概叫做緣分。不過現在都過了這麽久了，那個人也早就不在了吧，畢竟你們這裏的人都活得不長。”

高芷歌認真聽着獸神說話，雖然乍一聽到對方突然說着這些內容有些懵，但她還是沒有急于詢問，而是耐心等對方感嘆完後，才不安地問道：“您剛才說，‘時間快要到了’，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你得回去了。”

聞言，高芷歌心裏“咯噔”了一下，心跳加速：“回哪去？我不是已經回到家了嗎？還是說……”要回到那個獸人世界？

她下意識地回過頭來看着身後的高蘇穎和高姨，兩人的相貌似乎變得年輕了許多，就像是固定在照片上的人一樣，眼裏那道期待緊張的目光也不是在看她，而是在透過她看着誰。

是……誰？

心裏的不安剛升起，熱鬧的鞭炮聲驀地在她身後響起。高芷歌猛地轉過身，然後，看到了另外一個自己擦肩而過，奔向在另一邊等待的那兩人。

高芷歌看到那三人一邊捂着耳朵，一邊在巨大的鞭炮聲中笑着互相說着新年快樂。

這是……記憶？

“假的、都是假的……難道這全部都只是根據我的記憶創造出來的幻覺？”

“是，也不是。”獸神道，“若是你選擇留下來的話，你所經歷的這大半年就都會是真的。若是你想留在那邊的話，那麽這些就都是假的。”

“雖然我很想把時間再延長，然而我的剩下的力量已經不多了。在死之前我原本還覺得很遺憾，因為沒有親眼看到你們這個世界的模樣。沒想到死了那麽久之後才完成了這個心願，這多虧了你，穿越者。”

“你是個好孩子，也謝謝你幫了狼的後代。”獸神說着，伸出骨爪，用爪尖輕輕在高芷歌的眉間點了點，一道微不可擦的光芒消失在眉心處。

“有一件事我必須要告訴你，在我的力量把你送到那邊世界後，在這個世界裏屬于你的痕跡就會被慢慢抹掉。盡管在發現你失蹤後那會兒還會有人記得你，但時間一久，所有記得你的人都會把你忘了。你找不到唐遠山，也是因為他的痕跡在被慢慢抹去的緣故。如果你想留在這裏，我可以幫你把世界消掉的痕跡恢複。”

獸神一邊說道一邊注視着高芷歌。剛才說的話裏它其實還少說了一點，可沒想到的是對方竟然猜到了。

“如果我選擇留在這裏，是不是那邊就會抹掉我存在過的痕跡？再沒有人會記得我？”

“……是。”

果然是這樣，高芷歌看着那雙空洞的眼窩，也不知道該說對方貼心還是無情。她低頭沉默了好久，腦子裏閃過無數片段。

許久，她看向那條為除夕夜準備的鞭炮，最後疲憊道：

“讓我再為她們點完這一次鞭炮吧。”

獸神注視着，默許了對方的請求，身子慢慢融進虛空中。下一秒，時間恢複轉動。同時，零點到，明火擦過引線，“嗞”地一聲，爆竹瞬間炸開。

“新年快樂。”高芷歌輕聲道。

作者有話要說： 現實中。

“咦？奇怪，鞭炮怎麽自己點燃了？”高蘇穎愣愣地看着炸成一條火舌的鞭炮，手裏還拿着飄着煙的香。

由于高芷歌失蹤，今年她不得不代替對方做對方以往負責的事情。但是，她剛才明明還什麽都沒有做，鞭炮就自己點燃了，總不可能是遇到靈異事件了吧？大概是她點了卻忘記做過了吧？

鞭炮很快放完，高蘇穎又去點了幾筒煙花，響應這熱鬧的過年氣氛後，這才進屋裏，洗完手後坐到了餐桌前。

“媽，新年快樂！”高蘇穎對高姨說道。

“新年快樂。”高姨笑道，“快來吃餃子吧。”

說着，她掀開了蒸籠的蓋子。待水汽散去，看清裏面的餃子後，高姨不禁一愣：“這餃子……”

“怎麽了？”高蘇穎疑惑地也朝蒸籠裏看去，随後也不禁愣住了。“小歌……”

因為三人一起包了那麽多次餃子，所有彼此都互相熟悉誰包的餃子是什麽形狀、都有些什麽特點。一眼望過去，哪個餃子是誰包的一目了然。

高蘇穎立馬想到剛剛突然響起的鞭炮，心裏忽然浮現出一種可能。她的心情頓時激動起來——一向不信神鬼之說的她此時此刻卻仿佛看到高芷歌就坐在她對面，她們還是和以前一樣，一家人一起在除夕夜裏其樂融融地吃着餃子。

一家人團聚真好。

高蘇穎想着，忽然濕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