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林王座

第46章 魚和熊掌

當天夜裏, 高芷歌翻來覆去, 就是睡不着。因為是一大幫子人一起睡在山洞裏, 所以若是有人打呼的話, 加上山洞有回聲的加持，所以打呼聲聽起來格外的響。

習慣了安靜環境下才能睡着的高芷歌此刻無比懷念睡覺安安靜靜的蒙珞。而且, 她也習慣在睡覺時窩在對方的懷裏，因為這樣能驅散她在陌生環境下的不安以及帶來安全感。

在被抓來獅部族這段時間, 她夜裏總是折騰到很晚才能睡着, 因為白天沒事做, 所以基本上都用來補眠，弄得她作息有些混亂颠倒, 夜裏精神, 白天總是昏昏欲睡。

也不知道阿珞現在在做什麽？有沒有受傷？還是已經離開了狼部族，是在尋找自己？還是又回到了以前流浪的生活？

高芷歌悄悄起身，從一堆人中蹑手蹑腳走出來, 來到了山洞外面。蒙北等六頭獸人都是睡在山洞外面，若是出現了危險立馬就能進入戒備狀态。

可是今晚, 睡在外面的卻只有四頭獅子, 且都是雌獅。蒙北被蒙一蒙二蒙三還有蒙雙圍在中間, 蒙石不知道去了哪兒。盡管高芷歌動作已經放得很輕了，可還是驚醒了蒙北。

高芷歌尋了處高處坐下，抱着雙膝，靜靜地看着遠方的草原。這裏沒有經過現代化污染的夜空很明亮，也很清澈。每顆星星都看得十分清楚, 它們連在一起，延伸到遠方，便成了一條銀河。

組成銀河的千萬顆星裏，是否又有哪一顆是屬于她的家？

家啊……

高芷歌在心裏嘆息，突然肩上一重，打斷了她的思緒。她回頭一看，是一張獸皮披在了自己身上。

“快到冰季了，草原夜裏風大，容易生病。”

變成人形的蒙北穿着和蒙火一樣的同款獸袍，在高芷歌旁邊坐下。高芷歌後知後覺地想到：會不會獅部族的獸人都是穿的是這種獸袍？既方便變成獸形的時候脫下，變回人形的時候也很容易就套進去了。改天請教了一下她們怎麽做吧，給阿珞也做一件這樣子拉風的獸袍。

唔，蒙北的身形應該和阿珞差不多，尺寸上應該可以做個參考。

高芷歌認真地思考着，蒙北看着對方看到自己後就一直盯着自己也不說話，也不知道對方其實是在看她這樣獸袍，并且心思已經飄到了要給蒙珞做衣服去了。

它并不是部族裏族人看自己時那種或羨慕或崇拜或嫉妒的眼神，這樣認真清澈的目光反而讓她感到不自在，甚至臉上還隐約産生了些熱意……神啊，蒙珞這家夥到底撿到的是個什麽樣的雌性？

就當高芷歌差點控制不住自己那蠢蠢欲動的雙手，想把對方身上這件獸袍扒下來仔細琢磨結構的時候，蒙北突然站了起來，往後退開了一大步。

咦，好可惜，差一點就碰到了。

高芷歌收回遺憾了目光，剛想說些什麽，一擡頭就看到蒙北那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對方正一臉嚴肅地望着微風吹過來的某個方向。

“怎麽……”了字還沒說出口，蒙北盯着的那個方向就傳來了一聲獅吼。

吼聲如泣如訴，仿佛在呼喊着誰。

幾聲哀恸的吼聲過後，接着響起的是帶着警告意味的其它獅吼。這聲與衆不同的吼聲很快便淹沒在一衆警告的獅吼聲中。

“咦？原來你們大半夜的也會學狼一起夜嚎的嗎？”高芷歌眨眨眼，疑惑不解地問道。

“……不是。”蒙北看了一眼依舊坐着的無動于衷的雌性，心想對方可能聽不懂這獅吼聲的意思，要不然，如果對方知道這是蒙珞來找她了的話，她不可能還會這麽淡定地坐在這裏。

蒙北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告訴高芷歌真相。從目前的情況來看，蒙珞現在還是安全的，并沒有被獅部族抓到。

之後接連幾天夜裏，那類似于呼喊的獅吼聲總是會準時響起。不過到了第四天的時候，草原的夜晚卻又恢複了以往的平靜。這一天，高芷歌終于在花的教導下，親手縫好了一件獸袍。

獸袍是用整張牛皮做成的，拼接處用的是巨獸尾巴上割下的皮繩縫好。用鋒利的石刀在巨獸尾巴上螺旋式地割開，再一圈圈撕下來就是一條完整且堅韌的皮繩。

等第五天夜裏，那聲哀恸的獅吼聲再次響起的時候，高芷歌抱着那做好的獸袍，站在山洞外不遠的高處上，吹響了手中的一截骨哨。

骨哨是用鳥禽類中段肢骨加工而成，是當初只有她和蒙珞時做出來的，目的是用來聯系蒙珞。因為高芷歌無法像蒙珞和嚎等一樣可以發出高亢響亮的吼聲，即便是在很遠的地方也能互相傳遞消息，所以才會想到要做出一只哨子。

正好，現在哨子派上了用場。尖銳的哨聲就像翺翔于天空的雄鷹發出的嘶鳴聲，順着風在草原上傳向四面八方，很快就傳到了蒙珞的耳裏。

不多時，一頭金色的獅子就跑了過來。

“高？”略帶欣喜的聲音在高芷歌身後響起，她剛回過頭去，突然身子一輕，就被獅子叼到了後背上。

“我帶你回去！”

“等等，她不能走。”

這兩句話幾乎是在一前一後響起，化為獸形的蒙北沖了出來，攔在了蒙珞面前，身後一字排開蒙一蒙二蒙三以及蒙雙等四頭雌獅。

“讓開！”蒙珞眼裏帶着一絲戾氣和不耐煩。即便攔在眼前的是她同母異父的妹妹，現在的她也不會手軟。

蒙北沒動。

雙方僵持着。

高芷歌掙紮着從獅背上坐起來，結果手往下一摸，就觸碰到一陣濕漉漉的滑膩感。皎潔的月光下，暗紅色的血液沾染在她的手上。

“你受傷了！”高芷歌一驚，趕緊從獅背上翻下來，檢查獅子身上的傷口。

傷口不大，也不深，但數量多，且多集中在腹部，以及後股上。

“是獅部族的人傷的？”高芷歌臉色很難看。

“沒事。他們抓不到我的。”蒙珞說，“而且現在有木在，這點傷很快就好了。”

“阿木回來了？”

“嗯。”為了讓對方相信她說的話，蒙珞用力地點了一下頭。

高芷歌松了一口氣，道：“那我就放心了，有她在的話……”

“那你呢？你不跟我走嗎？”蒙珞突然緊張起來，意識到了什麽。她擔心自己所害怕的真的會成真，對方不願跟她走，而是留在獅部族。

“還是說你想要留下來？”

一想到對方不願再留在自己身邊，蒙珞心裏就有一股子戾氣升起。

高芷歌沒注意到蒙珞的異常，仍繼續說道：“阿珞，今天獅部族的祭司帶着嚎來找我了。這已經不是我想不想的問題，而是我必須得留下。”

不管是為了狼部族還是為了能知道當初有關唐前輩的事情，高芷歌心想，這獅部族她都不得不留下來。

“他們拿狼部族威脅你，你就要留下來。那我呢？你要我怎麽辦？你要丢下我嗎？”蒙珞大聲喊着，雙目通紅，情緒有些失控。

“……”

高芷歌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她嘴唇動了動，剛組織好的話語到了嘴邊卻又說不出來，一改再改，最後嘆道，說起另外一個話題：

“阿珞，你先變回人形，我給你做了一件獸袍，我看看合不合身。要是合身的話以後你不管是變成獸形還是人形都很方便了。”

蒙珞不明所以，盡管心裏對對方還是有怨憤，但還是選擇聽從了對方說的話，變回了人形。

“我看到這裏每個獸人都有自己的獸袍，于是我就想着也給你做一件，用的是毛牛皮，這樣即便是冰季到了也不會覺得冷了。”

高芷歌邊說着便幫蒙珞套上獸袍。蒙珞安靜地聽着，動作配合着她的一舉一動。

“阿珞……”突然，高芷歌動作有一瞬間頓住，像是從喉間發出的嘆息一樣叫着對方的昵稱。

她雙手各抓着獸袍中間部分兩邊，稍微一用力，對方就配合着她的力道順勢俯下了身。高芷歌踮起腳，松開一手扶着對方的下巴，閉着眼吻了上去。

雖然這只是一個淺吻，沒有深入，卻足以讓雙方心神劇顫，情不自禁地沉浸在其中，喉間難以抑制地發出嘆息聲。

“我不會丢下你的。”高芷歌把頭靠在對方胸前的柔軟處，雙手緊緊揪着對方的獸袍，聲音低得只有兩人能聽到。

“給我點時間，讓我想想……”想想到底該怎麽辦才能魚和熊掌都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