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永壽宮中，李紹和太後分別坐在兩側，中間的檀木方桌上，擺着幾碟子點心和茶水。
李紹對于太後這個生身母親，自然是恭敬的，語氣也十分謙和：“聽聞母後這幾日身體欠安，兒子朝政繁忙，七八日才來一次，是兒子不好，如今可好些了？”
太後臉上挂着笑意，語氣和緩：“哀家沒事，不過年紀大了，身上總會有些不舒服，不礙事。你是一國之君，自不可能日日前來，好在，你後宮的妃嫔，倒也有幾個懂事的，隔三差五來瞧哀家，哄哀家開心。”
李紹以為太後說的是趙棠，便笑道：“棠兒是母後親侄女，是朕的表妹，自然會孝敬母後。說起來，棠兒入宮也有幾個月了，又一貫安靜，從不仗勢欺人，反而勤謹侍奉母後，既是自家人，總不能薄待了。朕這幾日，親自給她拟定一個好封號，再加封她為嫔位。”
太後溫和笑道：“她在宮中陪伴哀家，哀家也不那麽悶得慌，給她嫔位也是應當。只是，哀家還是少不得要啰嗦幾句，也不知你愛不愛聽。”
李紹神色莊重起來，垂眸道：“母後有吩咐，兒子不敢不從。”
“你瞧，不過是閑話，這麽嚴肅做什麽？”太後眉眼舒展，緩聲道，“哀家雖不過問宮中事務，但也有所耳聞，你對婉嫔也實在是寵愛太過了些。”
“自然，你喜歡誰，寵愛多些，也不要緊。只是皇家子嗣，是不能耽誤的。婉嫔和棠兒兩人雖好，懷孕生子也有限。六宮嫔妃衆多，便是比婉嫔容貌次一等的，既能選進宮來，也算得上是标致美人了，皇帝還是應該為子嗣着想，雨露均沾才是。”
“再有，新人雖好，也別冷落了舊人。比如林貴嫔、葉貴嫔、楊美人，她們都是侍奉皇上多年的嫔妃，雖說現在容顏不比新人，皇帝就算不喜，也該去走動走動，畢竟她們的父兄，還在前朝效力，總不能太薄待了她們。”
“明日是林貴嫔的生辰，恐怕皇帝早就忘了吧，既然說到這裏，哀家便做個人情，明日你去看看林貴嫔，也讓六宮妃嫔安心，知曉皇帝是個念舊的人。”
李紹自然不好掃了太後的顏面，便應了聲是，又與太後閑話幾句，便出了永壽宮。
不過，李紹坐在銮駕上，心情卻不怎麽好，平心而論，他自然是更喜歡新鮮美人的。林貴嫔若是放在幾年前，他還略有興趣，只是如今，林貴嫔眼角，都隐隐有了皺紋，身材也不再纖細，他實在是提不起興趣寵幸這麽一個年老色衰的女人。
算了，既然太後發了話，他明日就去林貴嫔宮中坐坐，略說幾句話，應個景就是。
次日黃昏，消息傳到長樂宮，林貴嫔自是毫不意外，她去向太後請安的時候，就已經在心中反複推演了數次，如何不動聲色的勸說太後，看來，效果也是顯著的，這不，皇上來了。
不過，林貴嫔并未十分妝飾，反而立刻派人去叫了蘇選侍過來，蘇選侍也已經早早準備好了，特意妝飾的十分清麗可人，一颦一笑，都練習許久，別有風韻。
李紹信步而來，臉色平靜，等到進了長樂宮正殿，這才發現，除了林貴嫔，竟還有一個身段纖細，模樣姣好的美人，站在林貴嫔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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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林貴嫔年老色衰，也沒怎麽妝飾，越發襯托的蘇選侍風姿綽約，楚楚動人。
李紹一眼就看出了林貴嫔的心思，心內暗道，林貴嫔倒是懂事，知道自己不再适合侍寝，便主動推出這麽一位美人，來讨他的歡心。
不過，李紹還是要走一遍過場，畢竟今日是林貴嫔的生辰，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也是給林貴嫔一些臉面。
“愛妃，朕知曉今日是你的生辰，午後便命雷哲送了些珠寶錦緞過來，你可還喜歡？”
林貴嫔微微低頭，語氣溫婉：“皇上賞的東西自然是好，嫔妾很是歡喜。适才蘇選侍也來給嫔妾道賀，嫔妾正和她閑話，不想皇上就進來了。”
蘇選侍聽了這話，又福身參拜，語調十分的嬌柔：“皇上萬福金安。”
因着蘇選侍故意福身，又特特把領口往下拉了一些，李紹站在她面前，只需低頭一看，便可見若隐若現，令人神往的雪白。
李紹這幾日處理朝政，也沒來後宮，此時驟然被眼前風光刺激，不覺心口燥熱了些。
林貴嫔察覺其意，知道此事已經成了八分，便推波助瀾道：“皇上有心看望嫔妾，只是嫔妾今日身子不适，恐怕不能侍寝了。蘇選侍既在這裏，不如由她服侍皇上吧。東偏殿恰好閑着，嫔妾倒也命人日日灑掃，不如皇上移駕東偏殿吧。”
李紹見林貴嫔如此貼心，不由心中喜悅，卻故作可惜道：“朕本意是來看你，誰知你竟身子不适，也罷，若是朕從你宮中走出去，反倒讓人議論，你既有此主意，朕便聽你一言。”
蘇選侍扶着李紹往東偏殿而去，林貴嫔面上無波無瀾，內心卻染上了一抹苦澀。
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熏籠坐到明。古往今來，後宮女子，誰又逃得過這樣的宿命呢。
不過，為長遠計，她只能這麽做，她選了蘇選侍，一方面固然是因為蘇選侍美貌，勝算更大，另一方面，蘇選侍位份低微，也好控制些，便是皇上偏寵，想要升到一宮主位，也總要幾年時間。
在此期間，蘇選侍若能懷孕生子，便可交給她撫養，那她也便終身有靠了。
這本是一場公平的交易，她會一直保護蘇選侍，直到她有朝一日懷孕生産。
當然，作為回報，就是蘇選侍的第一個孩子，必須交給她撫養。自此之後，若蘇選侍有出息熬到嫔位，自然是自己撫養孩子，若沒出息，還是低位，倘若又有了身孕，她也會一力保全，仍舊接到自己身邊撫養。
林貴嫔看着東偏殿的方向，不由雙手合十，開始祈禱，但願蘇選侍能一舉得男。
東偏殿內，李紹正準備寬衣，蘇選侍卻是柔聲笑道：“皇上別急，嫔妾從小練習舞技，一直想要展現給皇上，只是沒有機會，今日良辰美景，正好讓皇上觀賞一番。”
李紹自然知道，女子翩翩起舞，最能展示身段，尤其是身着薄紗，舉手投足之間，若隐若現的那種勾人的感覺，最讓人心癢難耐，便笑道：“好，你便跳一支舞，給朕看看。”
蘇選侍臉上已經浮現出妩媚之色，她緩緩褪下宮裝，只穿着一層輕紗，然後便開始翩翩起舞，似是不經意，又似是故意，每每半遮半掩的，露出那處風光。
李紹對上蘇選侍的眼睛，只覺得那雙眸子清明透徹，卻又十分勾人，忍不住口幹舌燥，一舞未罷，李紹便迫不及待的上前，抱住了蘇選侍。
芙蓉帳暖，美人在懷。婉轉郎膝上，滅燭汗濕巾。
次日一早，蘇選侍晉封為蘇寶林的消息，便傳遍六宮。
青枝有些忿忿，眉頭緊皺，語氣也不大好：“娘娘，奴婢竟沒看出來，蘇寶林竟有這份心機。難為林貴嫔也肯幫她，在自己生辰當晚，去引薦她給皇上。”
謝瑤對于此事，倒是沒什麽情緒，許是對皇上專寵不再抱有希望，淡淡笑道：“你氣什麽，在後宮中，這是最正常不過的事了。後宮女子，哪一個不想得到皇上的寵幸，為了得寵，什麽手段使不出來？換做本宮是她如今的處境，本宮也會這麽做。”
青枝嘆了口氣，不無擔心地說：“娘娘，你就一點不在意嗎？在後宮中，沒有皇上的寵愛，日子可就難過了。如今蘇寶林扶搖直上，萬一她頗得聖心，只怕娘娘便不能一枝獨秀了。”
謝瑤眉眼彎彎，語氣從容：“這樣也好，一枝獨秀，便是六宮側目，太後那邊，也屢次敲打過了，本宮也該收斂一些。”
“如今蘇寶林得寵，自然會吸引六宮的注意，如此，本宮反倒有一絲松快。況且，蘇寶林雖然家世一般位份低微，上頭有林貴嫔護着，若有那等嫉妒蘇寶林得寵，想要害她的人，林貴嫔自然會幫她出頭料理，咱們，只需要安生過幾天心靜日子，靜觀其變即可。”
主仆二人正說着話，流霜進來禀報道：“蘇寶林求見娘娘。”
青枝臉色微變，按捺不住地說：“平日裏倒也不見她過來，封了寶林就過來了，怎麽，是來向娘娘炫耀嗎，出去告訴她，不見。”
謝瑤微微皺眉，語氣含了警告：“青枝，你在宮中也久了，說話做事，該知道分寸。本宮還沒發話，你多什麽嘴？你再這樣，本宮罰你一個月的月例。”
青枝見謝瑤有些惱色，連忙住了嘴，低聲道：“奴婢知錯，奴婢不亂說就是了。”
蘇寶林走進來，雖然晉封一級，倒也不見得意之色，仍舊向謝瑤恭敬行禮，語氣謙卑：“嫔妾拜見娘娘，嫔妾今日有一事，特意來向娘娘禀明，還請娘娘不要責怪。”
謝瑤溫和笑道：“蘇寶林，有話不妨直說，你素來對本宮恭謹，本宮怎會責怪于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