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初見
聖旨的內容，上午的時候莊如夢在将軍府已經大致了解了，大概就是此次莊府和幾大世家赈災有功，将皇商的榮譽再度賜予莊府，然後又給了一些封賞之類的。莊如夢坐在馬車上，看着街市上擺滿了年貨，想着年關将至，臉上也揚起了些許笑容，這可是她重生後的第一個新年，不管怎樣都要和家人歡歡喜喜的度過。
等到了莊府，莊如夢陪着莊夫人先去莊老太太屋裏請安，這次莊老太太也沒有拿喬，溫語詢問了莊夫人和莊如夢幾句，就說乏了，打發她們先回自己院子休息。
莊如夢拜別母親後，就帶着靈犀回了如夢居。這次莊如夢只帶了靈犀回外祖家，妙竹妙雪便留在府裏照看。等進了屋，莊如夢打發靈犀幾人下去後，便拿起最近在外祖家看的孫子兵法繼續看了起來。靈犀見了，便去外面吩咐妙竹、妙雪把這次姑娘帶的禮物送去各個院子。
千嬌閣
這座京都最有名的溫柔鄉，此時正值熱鬧的時候。屋內處處莺歌燕舞，暧昧的因子也四處散播開來。只是順着樓梯上去，那一排屋子的最深處，卻有些安靜得不同尋常。
只見那緊閉的屋裏，正坐着三位衣着不凡的男子。其中尤其以上首處坐着的年輕男子，最讓人難以忽視。只見他雖然只着一身白袍，也掩不住那卓爾不群的英姿。他濃密的眉毛微微向上挑起，長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深邃的雙眸。此時這男子那銳利的目光，正在他下方的兩位中年男子身上來回逡巡。那君臨天下般的王者氣勢，不自覺得給人一種極大的壓迫感。
而其中一位中年男子，竟然是莊府的大老爺莊天寶。被這個目光打量着，莊老爺的額上也不由的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而對面的那位中年男子，也好不到哪裏去，若是仔細看就能發現他桌下的腿已經開始發顫。
屋裏靜得可怕，卻沒人敢打破這份寧靜。終于聽得上首的男子輕笑出聲，聽着笑聲莊老爺心裏松了一口氣，也附和着笑起來。
就在這時，那男子卻一下收斂了笑容，眼神冷得讓剛剛放松的微胖男人，抖得比剛剛更加厲害。見着這般，男子眼裏閃過一絲不屑，“聖旨已下，今年皇家的一應供應自當繼續由莊府提供。”說完他就直接起身拂袖離去。
那錢府的老爺，見着黑衣男子離去，剛想起身跟上再說兩句。才走了一步，似乎想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又硬生生的止住了腳步。一眨眼那男子已經出了屋。錢老爺轉身憤憤的瞪了一眼，這一直壓制着他錢家一頭的莊府大老爺，想着今年本穩站上風的自家又錯失皇商之位，對着眼前之人更加憎恨。
另一邊，莊如夢正坐在梳妝臺前卸妝，靈犀一邊熟稔的給她卸去釵環，一邊開口道，“大姑娘，今兒聖旨送到了府裏，可真是喜事一件。明兒老爺會舉辦一場宴會，到時候肯定會有許多的名門閨秀，明兒我一定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莊如夢正把玩着一縷秀發，聽着這話也不反駁，明兒的宴會估計會熱鬧非常，別的不說，就王玉香和莊如玉兩人就夠得折騰了。想到這莊如夢也不惱，這兩人的手段上一世她都一一領教過了，現在的她倆估計也翻不起什麽浪。而且白姐姐也會來，想到這她倒是有些期待了，只是白子涵會來嗎……想着白子涵，莊如夢難得的臉上有了幾許無奈之色。
靈犀正思考着明天給自家姑娘梳什麽發髻，再配什麽服飾，所以莊如夢臉上這一番變化自是沒有注意到。等妙雪把床鋪好，妙竹伺候完莊如夢洗漱後，靈犀便和她倆一起退了出去。
見靈犀幾人走遠了本熟睡的莊如夢一下掀開錦被，然後去隔壁耳房裏悄悄拿了妙雪的衣衫躲在屏風後換了。穿好後低頭看着有些空蕩蕩的棉襖，莊如夢也不甚介意，就循着記憶偷偷朝着偏門的方向走去。
走在路上，有好幾次莊如夢都差點被人發現。幸好她還算機敏，又加上對府裏的情況很了解，最終成功的溜出了府門。
現已是深冬，夜空早就染上了墨色。等到莊如夢從偏門溜出後，一陣寒風吹過她緊了緊衣襟，雖然有些害怕還是鼓起勁沖進了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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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着上一世李睿謙的說法，莊如夢先租下一輛馬車随之朝着城外奔去。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她就來到城外的破廟中。莊如夢毫不遲疑的下馬，将馬車拴好後就快步進了破廟。
放眼望去，破廟裏除了一些發黴的雜草再也沒有其他物什。莊如夢心裏咯噔一下，忖道莫不是自己又晚了一步。
就在莊如夢垂頭喪氣的準備轉身回府時，只聽得砰地一聲，緊接着就見一個衣衫褴褛的老頭從梁上滾了下來。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不僅沒有把莊如夢吓住反而讓她臉上染上了喜色。她幾步上前來到老者的跟前，認出了這正是半年後，在京都突然聲名鵲起的名醫扁鵲。
莊如夢臉上的喜色稍減，見躺在地上的老者雙眼緊閉，她試探性的把手探在老者鼻息處。哪知莊如夢的手剛靠近老者，他那緊閉的雙眼一下就睜開了。還沒看清他的動作，莊如夢的頸脖就已經被緊緊攥住。
莊如夢極力掙紮，無奈兩者之間的力氣相差太大。感受到呼吸愈發困難，莊如夢心道吾命休矣。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穿着暗紅色錦袍的男子突然飛身躍入。那老者擡頭見着這不速之客，一把放開了手中的女娃，桀桀的笑道，“想不到我扁鵲讓王莽這般挂在心上，這刺客可是來了一波又一波。”
聽着老者的話，男子好看的劍眉不由的一皺，“本王可不是什麽刺客。”
終于能夠順暢呼吸的莊如夢，狠狠的吸了一口空氣後，才注意到屋裏突然出現的男子。像是感受到了莊如夢的目光，那男子擡眼看了一眼狼狽的莊如夢。只是那眼神太過冰冷仿佛在看一件死物。
莊如夢和這男子目光相對的一霎那，就暗叫一聲不妙。眼前之人上一世的她可是見過多次，他便是當今皇帝最寵愛的三皇子——晉王劉宏。劉宏這人，上一世因着李睿謙莊如夢也知道一些。記得李睿謙曾說，此人看似放蕩不羁，實則心狠手辣冷酷無情。可說是天生有着上位者魄力的劉宏，是一個極難對付的狠角色。
但是上一世記得在莊府出事之前，這位最受寵愛的皇子卻是從雲端跌了下來。而作為皇帝心腹的李睿謙，那時順嘴給她提了幾句。原來皇帝中意的皇子，一直以來就不是三皇子劉宏而是六皇子劉沖。這麽些年的聖心獨寵，也不過是皇帝想讓其他的皇子，把注意力放在晉王身上，然後他好好好培植自己最喜愛的六皇子。
想到這，莊如夢看着晉王劉宏，倒是覺得他有些可憐了。
不管莊如夢作何想法，這時的劉宏還沒有心思理會她這個小角色。劉宏打量了眼前的老者幾眼後才繼續道，“你是鬼醫扁鵲。”不是詢問，而是肯定的話語。看來眼前這男子早就确認了老者的身份，說出這話只是陳述一個事實。
本就重傷在身的扁鵲，聽了眼前的男子自稱本王後就一直暗自打量着他。如今聽到男子這話，他摸了一把自己的小山羊胡子，“在下正是扁鵲，不知閣下是？”
“我乃晉王劉宏，今日尋你是想讓你幫我救一個人。若是你為我治好那人，我自會為你解決仇家。”
聽到這話扁鵲眼睛一亮，晉王劉宏的大名他這個江湖中人可是早就聽過的。而他的仇家可是武林世家王家，憑他扁鵲一己之力遲早也會被王莽派來的人殺死，如今有了這麽一棵大樹可以依靠，他心裏自是萬分願意。
“王爺說的可是真的？”
“本王從不虛言。”
聽得兩人就在自己眼前做了交易，莊如夢真是恨不得立馬消失在這裏。只是她還沒有付諸行動，晉王劉宏的劍尖就已經指到了她的心口處。莊如夢心裏怕極，面上卻是不願顯露半分。
劉宏看着眼前這小女娃，極力掩飾自己害怕的樣子，倒是有了一絲興味。他用劍挑起莊如夢的下巴，只聽得他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慵懶的道，“小女娃，你是不是很怕？”
莊如夢剛想開口反駁，劉宏身子卻是靠近了些。他一把捏住莊如夢的下颚，“說實話，本王最讨厭別人騙我。”
劉宏的手勁太大，疼得莊如夢忍不住落下了淚。看着這妖孽皇子，她斷斷續續的道，“民、、民女膽子小，求殿下放過民女。”
女孩的求饒聲，讓劉宏嘴角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但下一秒他卻是提起手中的長劍，直接朝女子的心口刺去。眼見着長劍就要沒入自己的體內，莊如夢雙眼直視着劉宏，“今日民女倒是見識了，堂堂的晉王殿下也不過是草菅人命之輩。”
不是預料中的痛哭聲、尖叫聲、告饒聲……聽着眼前這小女子這般說自己，剛沒入衣服的劍尖停了下來，“哦？草菅人命？”
“是的，草菅人命。”
仿佛是聽到什麽好聽的笑話，劉宏忍不住哈哈大笑，“京都裏不都說本王目無王法，那麽這草菅人命不就剛好證實了這一點。況且，若你只是一尋常的小女子，又怎會半夜孤身一人來這破廟之中，真當本王是那般好騙之人。”說到最後，劉宏的聲音已經冰冷至極。
感受到眼前這男人濃濃的殺意，莊如夢身子不由的一抖。她不是一個聰明絕頂的人，誰能告訴她這個時候該如何才好？彷佛聽見了她的心聲，這時劉宏突然伸手扯下了莊如夢頸間隐隐露出的玉佩。他仔細的看了玉佩幾眼才再次開口，“趙德柱，趙大将軍和你是什麽關系？”
見劉宏把外祖父送給自己的玉佩搶走後突然問起這話，莊如夢彷佛看到了一線生機，她急忙回話道，“回晉王殿下的話，趙大将軍乃是民女的嫡親外祖父。今日民女會來此地，也純粹是為了替家母尋鬼醫扁鵲治病。”
聽完女子的解釋後，劉宏雖有不悅卻也收斂了滿身的殺氣。他看着眼前這小小女子，突然把她扯進懷中在她小巧的耳垂旁低語，“趙大将軍的外孫女——有意思。”
一說完劉宏就帶着扁鵲，施展輕功出了這所破廟。莊如夢看着空蕩蕩的四周，剛剛劉宏的話還在耳邊回蕩。剛從鬼門關走了幾遭的她本就驚魂未定，現在又因着劉宏突然的話越發感到不安。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劉宏這話別有深意。
等到莊如夢再次溜回閨房的時候，屋裏漆黑一片空無一人。心裏慌亂的她，草草的解了衣衫收拾好後就躺在了床上。
真躺在床上後，她又輾轉難眠了。今晚她不僅無功而返，反倒讓劉宏搶走了外祖父在她十歲生辰時送與自己的玉佩，想到這莊如夢好看的柳眉都皺成了一團。雖說她莊如夢現在不懼與帝王為敵，但是現在的自己只是一個十二歲的閨閣女子，又哪裏來的能力對抗皇室那些主宰生殺大權的人。
這一次之所以會這麽急着趕去破廟，還是拜自己上一世的‘好夫君’李睿謙所賜。上一世李睿謙憑着莊府和外祖家，好歹也混到了一個正二品的輔國大将軍。當時為了獲取自己的信任，李睿謙在許多事情上都沒有瞞着自己。而那時的李睿謙在儲君之争上并沒有站隊，反而選擇作為當今皇帝的心腹。當時為了自己的仕途，他還專門派人打探了京都裏但凡有些影響力的人物的隐私。其中就包括，半年後在京都突然聲名鵲起的名醫扁鵲。
不過扁鵲雖然醫術了得，脾氣卻是十分古怪，偏偏這樣的人物竟死心塌地為晉王劉宏效力。虧得李睿謙手段了得，才探聽到原是扁鵲以前曾在城外的破廟落難，而晉王就是在那個時候救了他還幫他除去了仇家。而扁鵲落難的時間，便是這段時間。之前在将軍府呆着，她不便外出，今日她一回府便尋了過去，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想着這些莊如夢就很是不甘。自己連夜趕去，竟還是讓劉宏帶走了扁鵲。這扁鵲本就性格陰晴不定，若不是自己與他有恩，又如何能說動他來醫治母親。
心裏記挂着事，莊如夢在床上輾轉反側許久都沒有睡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