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霧裏入魔
紅葉和青草看着那三人就這般僵持不下，又不敢出言喝止，只能在那旁幹着急。
白九心思輾轉，眼神閃躲，不知如何回應木靈湘。
現在，還不是時候告訴她，那個人的事。
這閃躲的眼神，在木靈湘眼中卻是另外的含義，是虛僞，是心虛，是心裏有鬼。她微微閉上眼，不再問話。
這天，便是這般晴朗。在那三人心裏卻猶如最是陰霾的天氣，時間數着滴來度過，每一秒似乎都堪比地久天長。
偏偏這般鬧騰又尴尬的處境還會有一些不知眼色的東西跑來瞎湊合。
“喲，這麽熱鬧呢。白九，你還真真跑得快。”
衆人回神，都看向那個不速之客。
那人不是一路追着白九前來的離南洛又是誰？
“你來幹什麽？”白九心中不悅，很是煩躁地問。
離南洛似乎沒有發現什麽不妥，依舊臉上帶着笑，還朝前又走了幾步。這舉動無疑刺激了木靈湘，想到血河裏看到的那些，她眉頭緊蹙。
霧裏自小與木靈湘長大，自然發覺了她的不對勁：“不知魔主來此何意？”
似乎所有的人都不是很歡迎他呢，離南洛如是想，卻依舊裝作不知。
“是你？”明明是個問句，偏偏明月語氣篤定，她沖到離南洛面前，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離南洛看到來人，愣了一下。轉眼間，又恢複神色：“沒想到還能在這裏看到你。”
“你這個騙子。”明月語氣憤恨，看着離南洛咬牙切齒，小臉繃得緊緊的，模樣煞是可愛。
Advertisement
若是旁人這般說他，離南洛自然是要撕了她。可是眼前這個小人兒這般可愛，竟逗樂了他：“我如何騙你了。”
紅葉和青草對視一眼，自然是猜到了，這人便是明月找尋之人。只是這人身份究竟是誰，他們二人卻不知。
霧裏和白九自然是知離南洛身份的，只是不知魔主與那小姑娘有何牽連。
只有木靈湘知道真相，心中微驚，沒想到殺人不眨眼的魔主，竟然會有這樣一面。
“你... ...”明月臉頰不自然地氣紅了，手指向離南洛卻什麽話都說不出。自然，明月是知道離南洛當時那句話只是客套話，是她太當真。也怪她，自那日之後腦海中便一直浮現出離南洛的身影，小姑娘情竅初開本是很正常的事，只因明月自小性格執拗，就認死理。如此便出了靈族，找了過來。
離南洛旁若無人，竟然起了要逗弄這丫頭的心思。趕緊憋着笑，佯裝嚴肅。
知道争不過他，明月低垂眼眸，想以此壓制住眼中的失落。怎知，眼淚竟控制不住往下落。
這無疑震撼了離南洛，這世人俱他，恨他，敬他，卻無一人因他而落淚。那亮晶晶的眼淚，在離南洛看來真的是比三位真火還滾燙，生生灼燒着他的心。
“你，你別哭啊。”離南洛有些不知所措，兩只手慌張地不知道該放在哪裏。
衆人也是愣住了，這什麽情況？
架還打不打了？
白九輕嗤了一聲，便不再看他，扭頭，眼眸中神色一柔。木靈湘此刻正輕蹙着眉，好想過去撫平她皺痕，偏偏這身體總是比理智要快上一分，待到白九反應過來之時才發覺自己的手早已經撫上木靈湘的額頭。
二人又是一愣，木靈湘趕緊別過頭，不再看他。
白九嘟囔了一句，撇撇嘴，又繼續看着好戲。
明月不管離南洛說些什麽，依舊還是哭。離南洛急了，感受到白九幸災樂禍的眼神，他眼睛一眯，眼角閃過一絲狡黠和冷冽。
就這樣讓你那只臭狐貍白白看戲，太便宜你了。
想了想，離南洛又将眼神轉移到了霧裏身上，嗤笑：“和尚，你知道你們霧家的詛咒是何人所下嗎？”
白九心道不好，卻來不及阻止。
霧裏平靜的眼眸有了一絲破裂，他當然想知道，那罪魁禍首是哪個！
木靈湘愣了愣，只覺得這冥冥之中總有什麽東西牽引着她前進。這種感覺她每每想抓牢了，任她如何努力，總歸是無果。
“是他，妖王白九。”離南洛的聲音似審判之神直接給了死刑，一字一句清晰地入了衆人的耳。
霧裏身形微微顫抖，轉身，不敢置信地看向白九。
白九眼裏依舊高傲冷漠，只是雙手環胸，不肯定也不否認。只是感受到木靈湘同樣投射過來的質疑眼神時，才稍稍有些動容。
“很多年前，妖王與魔主四處為非作歹。一日，妖王被萬年前的高僧所困，生死存亡之際，妖王給那高僧下了詛咒，準備與他同歸于盡。怎料，此時神女出現。妖王被靈族神女所救，那高僧也因此躲過了一劫。那高僧便是你霧家的先祖，也是你的前世，這詛咒因你而生，也因你而亡。”
離南洛很是滿意地看着衆人震驚的眼神，心道，讓你們看戲，後面的戲還沒上演呢。趁着這空隙，他又瞥了眼明月，看她也被震驚得忘記了哭泣。心下一松，深深吸了口氣，不哭就好。
霧裏眼中的瞳孔不斷放大，一片漆黑。忽地一轉頭，看向白九的眼神十分複雜，有恨意有不解還有懊惱。
能被這樣一個天山雪蓮般冷靜淡薄之人恨着，白九不知該是喜還是怒。
“那也是數萬年前，這怪不得我。你要取我性命，我自然不會白白便宜了你。”
木靈湘腦海中一片空白，她該如何反應？若是霧裏身上沒有詛咒，她便不會失了心。可那樣白九也不會将自己的半顆心給了她，她也不會遇到白九。
她迷茫了，眼神空洞。只覺得這心，似乎微微泛着痛。
白九自然感受到了心在作痛，他想向木靈湘解釋什麽，卻又礙于臉面，只好深深嘆息了一聲。
可仍是這般，離南洛似乎還不解氣，還不願放過他們。他繼續道：“遇到神女，那妖王從此洗心革面，想重新做人，偏偏老天不給他這個機會。神女因為卷入七界的戰争，最終神魂俱滅。妖王從此以後便一直在尋找神女破損的魂魄，直到後來女娲娘娘留下的五色石顯示了三個字，你猜是哪三個字？”
離南洛這話雖是對衆人說，可眼卻一直盯着木靈湘。
木靈湘臉色蒼白，她隐隐已經猜到了，可是卻不願去相信。
白九怒了，一團狐火就那樣仍在了離南洛身上。
離南洛看出白九心神大亂，肆虐地笑着，很是輕易就躲開了他的進攻。随後，手一撈，将在旁微微發愣的明月扯入懷，起身飛走，只留下三個字。
“木靈湘。”
還有那肆虐詭異的笑。
果真，還是被她猜中了。白九找到她真的只是為了複活他心愛的神女？那她算什麽，算什麽... ...
渾身一震，木靈湘只覺得心神疲倦。
“小主子。”紅葉和青草不禁有些擔心木靈湘。
小樹也是心裏将白九給罵了個千萬遍。
霧裏還沉浸在那個真相中。偏執如他，只覺得一切都是白九所為。若不是白九，他也不會背負詛咒，更不會因此執念去成佛，從此辜負了木靈湘。偏偏他造成了大錯後，還欺騙了木靈湘，只為了救已經死去萬年的神女。
怎能不氣！
怎能容忍！
越想，霧裏只覺得眉心發燙，腦袋裏渾渾噩噩，漸漸神智不清。而眉心那塊兒似乎有什麽東西灼燒着他的腦，侵略着他的心神。可是任他如何制止，他心中就是無法平靜，反倒是越想越恨。
本是沉浸在自己心神中的木靈湘，自然發覺周身煞氣越來越濃郁，她心下一驚。只見霧裏周身散發着黑氣，天邊也席卷而來陣陣狂風，旋渦包圍着霧裏。
“霧裏。”木靈湘大叫一聲，想沖過去，無奈被煞氣所傷，險些送命。白九馬上接過她，眼神關切地問道：“你沒事吧。”
“放開我。”冰涼的聲音從木靈湘嗓子裏發出，她掙脫了白九的束縛，“紅葉，青草快去制止霧裏，他要入魔。”
青草和紅葉這才回過神，就這片刻，發生了這麽多事，真的是令他們措手不及。
霧裏仿佛聽不到他們在說些什麽，只覺得心頭的怨恨止不住。還有一股誘惑人心的聲音一直在他耳邊說着：“殺了白九，殺了他，都是他的錯。”
“只要他死了，湘子就是你的了。”
“若不是他，你跟湘子早就在一起了，殺了他。”
霧裏雙手抱頭，周身煞氣越來越重，他忍不住仰頭怒吼了一聲。
紅葉和青草也起身飛向他，雙手結印，想以此困住霧裏的心神。只見那濃濃黑氣只見又出現稀薄的紅色和綠色的兩種光在其間穿梭。
無奈，這一旦魔心一起，便再也無回頭路。
木靈湘只看到紅葉和青草的身影漸漸被那煞氣震開數米才落下，她心急如焚，只恨自己毫無能力，還總是拖累了衆人。
眉心中的黑氣越來越深，待到霧裏周身煞氣消失殆盡時，他已經入魔了。自此，天色大變，電閃雷鳴。
雨滴沒一會兒便落了下來，衆人都安靜地看着霧裏，遲遲未說話。
只有雨滴的聲音打在霧裏的臉上，他輕輕摸了摸臉頰，感受到了自己的不同，嘴角冷笑：“想不到霧裏學佛數十年，竟輸給了自己的心魔。”
“霧裏。”木靈湘輕輕喊着他的名字，忍住眼中的淚，上前想說些什麽。
“不必過來。”霧裏伸手微微喝止，見木靈湘不動了，他才背過衆人：“是霧裏佛心不穩，被仇恨蒙蔽了眼，落到今日的下場，只能說是咎由自取。”輕輕合上眼，他不再停留，也一霎，化作一道黑影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