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心意·二回
夏暖哭的實在厲害,在外面辦事路過的水千眼皮直跳,聽了幾句什麽生什麽死的,也不知道頭緒在哪兒,整個京城的生意或多或少都跟蕭羽挂鈎,蕭羽是萬不能得罪的,水千拿不準,硬着頭皮去将雲涯叫醒,雲涯半夢不醒正困頓得很。
雲涯扯過水千手中的被子,袍子松松垮垮,疲倦問:“怎麽了?”
水千幹脆利落道:“蕭羽來了。”
雲涯默了會,清醒了些,聲音亮幾分:“來了就來了罷,去了小暖的屋子?”
水千點頭,繼續道:“夏暖哭了,額……很大聲那種……”
雲涯掀被子的手一滑:“什麽?”
“郡主哭了,就像是我們審的犯人那種哭法。”
“你先出去守着,我馬上來。”雲涯道。
水千應下擡腳就走了。
雲涯快速整理好自己,一出門就往正屋去,站在外面瞬間臉色更不好,他聽到了,此刻夏暖已經消停些,可是那種隐隐約約的啜泣聲還是分外清晰。雲涯想進去,随即想到自己沒有立場,又僵硬呆站在了外面。
洵青出來給他泡了杯茶讓他等着,雲涯看着喝口濃茶就問:“怎麽了這是?”
洵青神色複雜看雲涯一眼:“我也不知道。”
雲涯半晌後壓抑着怒氣問:“蕭羽罵她了?”
洵青連忙搖頭道:“蕭爺就說了一句不到,昨夜郡主就有些不對勁……自從自從……”
話不點破雲涯都知道和自己有關,他臉色越發不好,也沒再問下去,靜靜端着茶站在院子外面,背脊挺得像竹一樣筆直。
內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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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暖哭得倦了,蕭羽眼眶也是紅的,安撫了幾句,夏暖力竭倦了又睡過去,蕭羽連忙叫來尤複禮的大徒兒讓他把脈,那人手搭在夏暖的手腕上良久,臉色變了幾變,最終還是道:“蕭大人,還是盡早将郡主送回京讓師父看看罷,我……實在才疏學淺……”
蕭羽沒生氣,點了點頭,往外間去了。
洵青上前來遞了條熱帕子,蕭羽擦過臉才舒口氣。
洵青小心翼翼道:“蕭爺,雲大人站在外面好久了。”
蕭羽伸手揉了揉眉心,嘆氣:“知道了,你去準備輛馬車,我們要盡快回京。”
洵青應下去準備了,蕭羽又喝了杯濃茶,放下杯子,往外走去。
雲涯還站在外面,臉上無甚神情,蕭羽瞥他一眼:“跟我來。”
雲涯一言不發就跟着蕭羽走。
蕭羽走出院落,選了顆樹下站着,也不看雲涯,像是在思考什麽一樣。
雲涯靜默等着他發問,一站又是好久。
蕭羽輕咳一聲,道:“張竹你知道在哪嗎?”
雲涯被問的愣神,還是回:“不清楚,師父很久沒回信到踏雲樓,不過,根據昨天交手的那人的說法,可能近半個月就會回來了。”
蕭羽:“張竹回來了你讓他來找我一趟。”雲涯點頭。
蕭羽又斟酌了用詞許久,有些像是被抽去力氣的疲憊緩緩道:“其實,寧植這孩子是我看着長大的,他對小暖的心思我一直知道,不過小暖這樣……你覺得小暖和寧植合适嗎?”
雲涯蹙眉道:“不合适。”
“說來聽聽。”
“寧家向來一脈單傳,長媳需要操持整個寧家,現在陛下又要對付謝家,朝裏面水這麽渾,太後又嫌棄她,嫁過去還是受委屈。”雲涯越說越覺得有些不值。
蕭羽點點頭,又問:“她跟你說了什麽,為什麽不要寧植?”
雲涯料不準蕭羽要幹什麽,只得一板一眼回:“她說她身子弱,生不了孩子不想去讨嫌。”
蕭羽心一滞,咬緊了牙,覺得難過又憤怒,深深吸了口氣眉眼都皺起來了,想罵胡說的話生生被自己壓住,憤怒踢了樹一腳,胸口起伏呼吸急促。
雲涯看着他動作,心裏說不上的詭異。
蕭羽轉身看着雲涯問:“上次送來的太歲你們踏雲樓是不是還有一半?”
“是。”
蕭羽:“我拿我京城的兩家鋪子換,拿一家武器鋪子和藥材鋪子罷,給麽?”
雲涯心裏的那種詭異達到了頂峰,他略微抿唇,蕭羽的藥材鋪子說是日進鬥金都不為過,京城就那麽幾家,但越這樣雲涯就越覺得怪,那太歲也不小,一半也夠救幾次命的,上次那半怎麽用也用不到這麽快……
蕭羽不依不饒問:“你有其他要求可以提,我和夏玮會答應的。”
雲涯蹙眉回複道:“這太歲來了踏雲樓幾年了,我們基本用不到,蕭大人實在急需我可以将另一半都送過去。”
蕭羽眉眼開了些:“行,送來吧。聽聞你們這一批主事裏有個善用毒的?”
雲涯:“對,是水西。”
“張竹教他的醫道裏是不是有些什麽不外傳的保命手段,比如那套詭異的針法張竹教給他了嗎,還有那痛的滲人的止血法子?”
“教了的。”
蕭羽舒口氣:“行,你這個月別把他往外派,缺人了我給你辦。”
蕭羽又看雲涯一眼:“我先帶小暖走了,你、你要是想來看她就來吧,我不堵你,她見不見你我就說不準了。”
雲涯沉默一陣,驀然發問:“小暖都給您說了?”
蕭羽搖頭:“沒,只抱着我哭了一通”忽然一掃陰霾笑起來,“想問我怎麽知道的?”
雲涯緩緩點了點頭。
蕭羽拍了拍衣服,漫不經心道:“那次落水,你沒出去。”說完轉身就走了。
雲涯越發摸不準蕭羽的态度。
趕着路好歹在正午回了王府,夏玮的臉色陰沉的得可以滴水,尤複禮早就在王府候着了,見着夏暖被抱回來就進去給她把脈。蕭羽累的坐在外間喝茶,時不時神色恍惚。
夏玮怒道:“簡直是胡鬧,她醒了一定要好好的教導一頓。”
蕭羽觑夏玮眼:“算了罷。”
夏玮睜圓了眼:“算什麽算,這樣就跑出去了,也不知雲涯那小子給她灌了什麽迷魂藥。”
蕭羽捏了捏額角,也沒好氣:“發什麽瘋,關雲涯又什麽事?”
“要不是他帶小暖出去,能遇上這些事兒?他還真看得起自己了?”夏玮寸步不讓。
蕭羽冷聲冷氣:“呆會小暖醒了你什麽也別問什麽也別說,我過會跟你說個事。”
夏玮不依:“萬一下次還這樣呢?”
蕭羽火氣也上來了,啪的一聲把茶杯往夏玮臉上一甩:“□□大爺,女兒都這樣了,有多久的活頭,你罵鬼啊!”
夏玮躲過了茶杯,可茶水也澆了他一臉,他火氣更重,正要罵人,一擡頭就看到蕭羽紅着眼眶氣的上氣不接下氣喘着,驀然就平靜了,夏玮拿袖子擦一把臉上的茶水,走過去拍了拍蕭羽的背,口氣帶了幾絲讨好:“別氣了,我不說她,好了罷。”
蕭羽閉眼,別過頭,暗自生氣,夏玮則抱着他不松手。
尤複禮出來了,蕭羽和夏玮幾步上前,尤複禮一時竟是默了,夏玮額頭一跳:“怎麽了?”
尤複禮斟酌好久才道:“王爺,這毒壓不住了。”
夏玮:“什麽叫壓不住?”
尤複禮:“藥不能再重了,再重郡主的身子也受不了,這毒,實在是不知道怎麽引出來的,郡主身子弱太重的藥用了虧身不能長用,老朽無能,真的壓不下。”
夏玮臉色驚詫無比,蕭羽蒼白着唇小聲接了下句:“壓不下會怎麽樣?”
尤複禮嘆氣:“郡主可能會時不時吐血,還,命不久矣,前段時間用的藥太重了,這次不能用這種自傷八百損敵一千的法子,否則單是猛藥就可能……老朽會派徒兒時不時用針法給郡主壓毒,其餘的……”
夏玮聲音發顫:“其餘的怎樣?”
“其餘的,都看造化。”
夏玮久久無聲,蕭羽倒是還鎮定,勉強笑了笑:“勞煩太醫了,我這就找人送您回去,陛下那兒我們會去說,可能以後要您少去太醫院了。”是要尤複禮專為夏暖守着了。
尤複禮擺了擺手:“那樣老朽還落得輕松,蕭大人客氣。”
蕭羽忙送着尤複禮走了,留下夏玮有些呆愣愣,過了好久才慢慢坐下。剛才蕭羽說的沒多久活頭,竟是說中了。
夏暖過一會醒了,神色有些呆滞,夏玮在外間看了女兒一眼,竟是不敢挪動半分,看了會,失魂落魄走了,也沒進去。
蕭羽回來找了他半天,最終在書房找到人了,夏玮将自己關在書房,坐在一副字面前,字是很多年前提的,是普渡寺主持寫的,是愛憎苦三個字,一挂許多年。
蕭羽坐在夏玮旁邊,關切道:“哥,你還好吧?”
夏玮聲音有些幹啞:“尚可。”頓了頓,“今天你去發生什麽了?”
蕭羽口吻平靜:“我本來想罵她一頓,她一見我就嚎啕大哭,我還以為誰欺負了她,結果……”蕭羽聲音有些哽咽,咽口口水還是繼續,“結果小暖抱着我說,她不想死,想多活幾年。”
夏玮又沒聲音了,單手捂着眼,呼吸急促,只點了點頭。
又過了好久,才問:“為什麽她突然這麽說?”
蕭羽苦笑,是了,平日的小暖,是鎮定的,是溫柔的,從來也不給人添麻煩也不會說這些無用的話。所以好不易說出來一次,讓人這麽酸澀麽?
“哦,還有一句,她說她是喜歡他的,我猜是雲涯對她說了什麽愛慕的話,被拒絕了罷。”
夏玮聲音帶了點怒氣:“雲涯是什麽東西,也配觊觎我的女兒?”
蕭羽舔舔嘴唇:“你知不知道,她怎麽對雲涯說拒絕寧植的,小暖說,她生不了孩子,不願意去受氣。”
夏玮:“簡直胡說八道,她要真喜歡寧植,嫁過去我也不會讓她受這種苦,老子的女兒都不好,留鬼的後生屁的孩子。”
蕭羽這才接口:“旁的且不論,雲涯這孩子能明知這種情況下還喜歡她,我就覺得挺不容易的。你我都知道小暖是胡說的,但是細細一想,謝孟庭生下小暖是這樣,小暖就算能生孩子,恐怕也和當年一樣結局,能不能生就都不重要了。”
夏玮被蕭羽說的無言,重重嘆了口氣。
蕭羽道:“其實小暖長得像謝孟庭,性子卻有些像你,有些事情倔得很,又不願意麻煩別人,她接連拒了寧植和雲涯,大概就是不想以後給他們徒增傷心罷。”
“我……”
蕭羽打斷道:“我看雲涯不像是會放棄的樣子,小暖的事情,他若有心也是會知道的,他們的事情,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吧。”
夏玮嘆了口氣:“我覺得雲涯不好,殺孽太重。”
蕭羽似笑非笑觑夏玮一眼:“再不好也比當年你灌我藥強。”
夏玮:……
蕭羽有些失神呢喃道:“再說,好不好又有什麽幹系,小暖能和他過一輩子嗎,能樂一天我就不想讓她難過……”
夏玮的心又痛起來。
兩個人又默了好久,蕭羽突然道:“對了,張竹要回來了,到時候,辦法會多些罷。”
夏玮嘆氣:“但願吧。”
踏雲樓。
雲涯一行人傍晚時分回了踏雲樓,雲涯一整天臉色陰晴不定,大家都有些不敢惹他,水東知道卻不敢勸,何況早上蕭羽還把人領走了,倒是像夏暖受了莫大的委屈,更是讓人霧裏看花起來。
雲涯一回踏雲樓就吩咐水南将另外半邊太歲給安陽王府送去,水南有些不願,雲涯生硬道了句:“你是堂主還是我是?”
水南什麽解釋的話也沒得到,反而被雲涯刺了句,水東一直遞眼色,水南也知道讨不了好,作罷不再問下去,認命派人送了太歲。
天擦黑的時候,洵青來了趟,遞了個瓶子給門房,道:“給你們大人的,前些年禦賜的天山雪蓮,解毒的藥。”門房認識她,還沒多說話洵青就急匆匆走了。
水南從水東那兒聽了個大概,将藥遞給雲涯的時候,雲涯神色複雜。
水南:“吶吶,小暖送給你的。”
雲涯不信:“确定是小暖?”
水南聳肩:“不是她是誰,總不成安陽王爺送個藥還派她貼身丫頭來罷?!”
雲涯:“那這究竟是個什麽意思?”
“對你有意呗,否則管你是死是活。”水南剛才受了雲涯的氣,此刻說話也不客氣。
雲涯更覺得頭疼:“可是她說了對我無意。”
“什麽意思?”水南好奇。
“雖然我不信,可她說還中意寧植。”雲涯想也沒想就說了。
水南頓了頓,看着雲涯,雲涯正等着她說什麽,水南毫不不客氣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阿雲你也有今日……”
雲涯:……
這次是真真切切動手了,雲涯毫不客氣将水南踹出了自己屋,當着她的面啪一聲關了門,水南摸了摸鼻子,有些灰溜溜的處境錯覺。
水東一看趕緊将自己媳婦扶起來,好不心疼:“叫你今天別去惹這煞星的。”
水南不慌不忙:“我總覺得我發現了什麽。”
兩人往回走,水東問:“你發現了什麽?”
“你昨天不是說阿雲身上有胭脂味道,但又沒說他臉腫了,這味道,至少得抱一下才能沾上罷,按常理,至少是抱着表白心意的罷。小暖那脾性,雖然溫柔,可是是個姑娘真的不喜歡,總是能給登徒子一巴掌吧……”
水東:“說不定阿雲皮厚呢,打了看不出來。”
水南瞪水東:“你忘了小時候師父也是輕輕打他的,他臉上皮細,再輕也是得幾個時辰才消紅,後來大了師父就換了法子。”
水東一想,還真是。
水南摸了摸自己下巴:“總覺得不是這麽個事兒啊,不過,誰讓他兇我,哼哼,讓他自己想到死罷!我才不會幫他!”
水東:……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堂主臉皮厚,打了看不出來,我竟然笑出來了~哈哈哈哈~
本文大概的意思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矣
好像我一直都沒說,在這裏說罷,謝謝mie-mie、燭小蟬、蘿蔔幹、陌晚、扶風亂月、* Kuchen給我投的雷,我會加油努力寫文的~~~
謝謝我才是不厚道的人,一直以來給我這個寫文拖拖拉拉的人的支持~~~
愛泥萌~雖然我真的還在心疼措不及防必須的雙更QAQ~~~還是愛泥萌>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