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
“還有那一顆救命藥丸。”
“在下不能見死不救。”
“當然,我的意思是表明雙重的謝意!”
董卓英笑了,那人也笑了。
兩人笑得很開心,有如一對頑童。
董卓英收回了水袋,側身轉坐在一旁青石上,道:“你碰到的是一種很毒的毒蛇,赤紅如火,腹部雪白的紅孩兒。”
那人凝望了董卓英一眼,掙紮着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淡淡的道:“能告訴我尊姓大名麽?”
董卓英道:“免了罷!”
“不行,這一次不能免。”
“董卓英。”
那人抱拳一禮,道:“原來是董兄!”
董卓英還他一禮,道:“閣下呢?”
“古風,古代的古,風水的風。”
“好名字,意境高,含義遠。”
“董兄是游山到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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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游山也兼找人。”
“找人?董兄找誰?”
“找一個我要找的人。”
“有深仇大恨?”
“仇深似海,恨重如山。”
“上一代的恩怨?”
“不錯。你呢?”
“我是來找一個朋友。”
“找到了沒有?”
“不但找到了,而且是救命的朋友。”
兩人說到此,又相視一笑。
古風銳利的眼光,有如利刃,直射到對方的心坎內,說道:“董兄在天柱山,真是大快人心。”
董卓英淡淡的道:“哪裏,古兄誇獎了!”
“好家夥,章八落得如此下場,也使我出了口氣!”
“難道你和他也有仇?”
“有一點,私人方面的恩怨。”
“能說出原因嗎?”
“今天不成,改天再詳告。”
董卓英悠然擡頭,望了望天上飄過的白雲,一時心情,恰如白雲蒼茫,他不由長長的籲了口氣。
古風發覺了他的心緒不寧,問道:“董兄,你是怎麽和章八結怨的?”
“起初,我以為我要找的人和章八有關系,後來發現其實并不是他……”
“那麽是誰呢?”
“‘一指擎天’司徒業。”
“慶雲山莊莊主?”
“不錯,司徒業這老狐貍我差一點漏掉了他,這一次我約好了于珊姑娘在黃鶴樓見面……”
古風不由一驚,張口想笑沒笑出來,道:“你是說金鳳凰?”
“是的。”
“那妞兒可不好惹。”
“你也認識于珊?”
“我和她是親戚。”
這一次輪到董卓英大吃一驚了,因為自他認識金鳳凰于珊以來,從來沒聽她提起過古風這個人。
古風淡淡一笑道:“你不相信?”
董卓英坦然道:“不是不相信,只是太突然了一點。”
“我相信她絕對沒有在你面前提過我,對嗎?”
董卓英默然點點頭。
古風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既是她不提,我又何必提她。”
接着,古風站起身,用手指一指山的那一邊,道:“咱倆總算有緣,到我那兒去喝一杯吧!”
剛剛轉過山頭。
驀地,路的前方,突然出現了兩個怪人。
兩人年約四旬,身高不過四尺,肚子圓鼓鼓的。尤其顯著的,光頭無發,斑斑駁駁,光可鑒人。
董卓英不識這兩個怪物,但古風可認識,他知道,這對寶貝兄弟的名字很響亮,江漢一帶,提起來人人頭痛。
哥哥渾號叫“癞大蟆”翟左,弟弟渾號叫“癞小蟆”翟右,一向是黑道中最心黑手辣的無恥人物。
四人面對面的對峙在路中。
“嘻!嘻!”詭谲而陰沉的笑聲,聽來分外刺耳。
“董卓英!”陰森森的叫出了這三個字,聲音是出自站在左邊的“癞大蟆”翟左。
董卓英大為不悅,冷冷道:“你們倆是什麽人?為何知道在下的姓名?”
“癞大蟆”翟左嘿嘿獰笑道:“喊你一聲有什麽打緊,咱哥兒是誰,你只要問問你的同伴就知道了。”
古風見狀,插嘴道:“這兩位是翟家兄弟,左邊一位是翟老大。”
董卓英沉聲道:“翟大當家的,找在下有事麽?”
翟左龇牙裂嘴的笑不像笑,哭不像哭,喉嚨沙沙的道:“你以為咱兄弟吃飽飯,沒事幹,來到這山上吹西南風來的。”
董卓英道:“區區不喜歡繞圈子說話。”
翟左聳聳肩,道:“那敢情好,你小子是不是去過天柱山?”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很簡單,血債血還。”
“憑什麽?”
“憑咱倆是章八的朋友。”
“你是說你們是一丘之貉。”
“放屁!”翟右一聲虎吼,猛可一掌拍了過來。
董卓英冷冷一笑道:“矮冬瓜,來得好!”
随意反臂一格,閃電般抵了回來。
雙掌甫一相交,悶雷似的發出一聲大響。
董卓英微微晃了一晃,翟右卻“蹬蹬蹬’’的一連後退了三大步,才拿樁站穩。
古風暗暗籲了一口氣,這兩個寶貝可有得罪受了,他知道董卓英在北邙山有了奇遇,不但得了“石紋神劍”,而且內力方面也大有進益。
翟左正氣得肚子挺得像個大癞蛤蟆,瞪着一雙蛤蟆跟,怪聲罵道:“姓古的,你笑什麽?”
古風原先對他兄弟莫可奈何,此時已毫無所懼,笑道:“翟大當家的,怎麽把氣出在在下的頭上來了?”
翟左忽然一指身邊一座墳墓,怒聲說道:“我問你,你的腦袋可比這一塊墓碑硬?”
古風道:“翟大當家的也想露一手?”
翟左沉聲喝道:“不錯,就是這個意思,讓你小子開開眼界。”
話聲才落,翟左喉頭裏發出一聲怪嘯,右掌已拍向那塊墓碑,“砰”的一聲巨響,墓碑立即應手而碎。
古風哈哈大笑道:“大當家的果然不錯,可惜還差上一點點。”
“你什麽意思?”
“因為我的腦袋不是石碑。”
“你的意思是說我練的是死功夫?”
“不錯!”
翟左臉上的肌肉陣陣抽搐,久久,才進出一句話道:“你敢小看我的功夫?你不想活了……”
話聲未歇,倏地一掌,罩向古風上身五大穴道。
古風存心氣氣他,腳尖一點,人已飄開一丈餘,朗聲哈哈大笑道:“翟大當家的,不用急,我的話還沒說完!”
翟左作勢欲撲,聞言忙剎住身形,道:“你小子還有什麽後事要交代?”
翟右及時說道:“大哥,你怎麽弄錯了目标?”
翟左恨恨地道:“誰叫他在一邊笑得像個曹操。”
董卓英在一旁冷冷的說道:“你們兩位不是要找在下為章八複仇雪恨嗎?在下在此恭候二位呢!”
翟左道:“成,小子,咱們就見個真章。”
古風在旁邊看了,也不甘寂寞,大聲叫道:“董兄,翟家兄弟倆可是練得有蛤蟆合擊之術,你可要小心點……”
翟左怒道:“閉上你的烏鴉嘴!”
翟右冷冷的道:“姓董的,他說的沒錯,咱兄弟上陣,一左一右,左右不離,你如果怕子,趕緊跪下來,叩三個響頭,咱翟老二可以從輕發落。”
董卓英不屑地重重“哼”了一聲,寒着臉道:“憑着你這句話,等會兒我要斬斷你的一只右手。”
翟家兄弟知道董卓英一身功夫,不敢大意,各自向後躍退一丈,然後挺胸突肚,伸頸張口,做起癞蛤蟆吐納功夫來。
古風向董卓英使了個眼色。
董卓英搖搖頭,反倒退向一旁,冷眼旁觀,不願乘人不備。
隔了半晌,翟家兄弟氣功練完,果然氣壯如牛,兩臂箕張,瞪着一雙巨眼,一步一步的向董卓英圍了過來。
雙方距離拉近到五尺時,突然聽到一聲大喝,三人同時發動,場中人影交錯而起,端的厲害無比。
倏忽間,已交換了三招。
接着,又是一陣震天價響,使得草木飛揚,樹葉紛紛墜落。
古風只覺眼前一花,還弄不清誰是誰,董卓英已氣定神閑的站在原地,而翟家兄弟,一個已倒在地上,滿地亂滾了。
另一個翟右,則雙膝跪下,右手臂軟軟垂下,顯見已受重傷,滿臉的汗珠,滾滾的直落而下。
董卓英冷冷的道:“姑念二位尚知道江湖義氣,為朋友兩肋插刀,今日就到此為止,不服氣的盡管來找我好了!”
話落,徑和古風雙雙離去。
翟家兄弟在蛇山上,三招慘敗,落得個灰頭土臉,登時又震驚了江漢一帶的武林人物,人人咋舌不已。
董卓英的大名,自黃河以南,可以說響遍半邊天。
這天,董卓英到古風家來作客,已是第三天了。
古風的家,巧妙的建築在蛇山山背後一株大榕樹上。
這株大榕樹,華蓋亭亭,枝葉茂密,樹幹高達五丈,虬幹像蟠龍般繞來繞去,占地之廣,少說也得在半畝以上。
附近的居民,傳說榕樹下有一座龍穴。
一般人來到大榕樹下,早已為榕樹的氣勢所震撼,觀賞游玩之餘,竟不曉得榕樹的頂端居然別有天地。
董卓英這兩天,親賞這份新居的奇特,一時心曠神怡。
古風在這兩天之中,也摸透丁董卓英的個性,他發覺這株大榕樹,能夠給董卓英帶來歡愉,感到很得意。
大榕樹下,就是浩瀚的江水,早晚晨昏,煙波江上漁帆點點,白鶴飛翔,真是風景如畫,人在畫圖中。
人生憂患往往多于快樂,心境上的超然忘我,自是彌是珍貴。.江上的朝霞漸漸散了,半輪旭日,從霧中透出萬道金芒,起伏的江波,幻映出一片一片的粼光。
“古兄,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你……”
“你想我什麽?”
“想你的過去,又想你的未來。”
“你倒想得蠻多的。”
“難道你沒有想?”
“我并沒有說我沒有想,其實,我時時刻刻都在想。”
“你想的是什麽?”
“我很抱歉,我想的是我自己,并沒想你。”
“這用不着抱歉,我很了解你的心情。”
“謝謝你的體諒!”
“不過,你想通了沒有?”
“想通?”董卓英坐了起來,他笑得很自然,語氣很和緩,道:‘有些事,只是想想吧了,哪能想得通!”
“有道理,我以前也常坐在你這個位置,面對着萬丈江流,思前想後,想着想着就會睡着了!”
董卓英突然站起身,手指着江中冒出—個黑色的物體,—隐一現,出沒無常,問道:
“你看,那是什麽魚?”
古風看了一眼,笑道:“董兄,那不是魚,而是江豬。”
“江中還有豬?”董卓英詫異得有些好笑,道:“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古風搔搔頭,擡目盯着那江豬出現的位置,道:“我保證你再住一個月,你将會更喜歡這滾滾的長江。”
“我相信你這句話。”
“現在,我證實給你看。”
話聲中,古風縱身一躍,人已躍升大榕樹的最高樹梢,然後像一只飛鳥,由樹梢向山崖下飛落,雙臂後掠,有如雙翼展風,幾個縱落,人影渺然。
董卓英看得心癢難煞,心忖道:“好一個淩風下掠!”
想到這裏,也雙足一點,穿樹而出。
董卓英的流雲身法,在黃山幹岩萬壑中,每當朝曦初露,就一直勤練到旭日東升。
所以,當他身形初展,就比古風來得更快更輕,仿佛是一片秋葉,無聲無息的飄向那山岩下的江頭。
剎時,二人迅速的落足在江幹的一塊巨石上。
古風不由訝然,說道:“董兄,你真高明,小弟竟不知你随後跟來了。”
就在此時,忽見由江心劃過一葉扁舟,直向二人立身處劃來。
江浪濤濤,後浪追前浪。
但小舟行駛甚快,在浪濤中一起一伏,就是十來丈距離。
古風看着小舟,面帶微笑,不言不語。
董卓英凝目望去,見舟中坐着一人,操舟動作輕快熟練,眨眼之間,小舟直沖他們立身處劃來。
舟中人忽地彈身躍起,站在二人身前。
來人頭戴鬥笠,身着蓑衣,赤着一雙大腳。
古風笑問道:“賣魚的,你來找我?”
那漁夫道:“不,我是來找董少俠的。”
董卓英一怔,他不認識此人,怎會是來找自己的?古風走了過去,拉着漁夫的手,對董卓英道:“董兄,這位是小弟的好友夏若雲,一身水上功夫,外號水上飄,隐身長江,不求聞達。”
董卓英和夏若雲寒喧了之後,問道:“夏兄找在下有何貴幹?”
水上飄夏若雲急道:“快,兩位快跟我走!”
古風道:“到底怎麽回事?”
“金鳳凰于珊出事了。”
此話一出,董卓英和古風不由面色大變。
要知道金鳳凰于珊是應約而來的,而且江湖經驗豐富,武功出衆,比一個大男人還要勝過幾分。
董卓英忙道:“她人在哪裏?”
夏若雲指着漢水的對岸,一片朦朦胧胧的船帆陰影,說道:“于姑娘被困在那批船戶之中。”
古風道:“你怎麽知道?”
夏若雲急道:“事不宜遲,咱們上船以後再談吧!”
于是,他領先躍回到原來的小船上。
董卓英和古風緊跟着也上了他的船。
夏若雲迅速操槳,向對岸劃了過去。
單桅船順着西南風,船帆一拉上就是滿帆,此時風浪突然增大,濤急浪湧,風聲呼呼直響。
但小舟在夏若雲的操縱下,在風浪中平穩的前行。
董卓英見此人五短身材,臉色淡金,眉粗面圓,隆鼻方口;兩眼精光灼灼,心想,他為人必是精明能幹。
心念間,不由問道:“夏兄,于姑娘是如何被困的?”
“于姑娘是中了他們的詭計。”
“他們是誰?”
“是漢水的陰家幫。”
古風插嘴道:“是陰家幫兄弟搗的鬼?”
“不錯。”
董卓英突然想起來了,叫道:“陰家兄弟,是不是老大叫陰松,老二叫陰槐的那兩兄弟?”
“對,你也知道他們?”
“我以前聽于姑娘提過,好像他們還有點親戚關系。”
董卓英說到這裏,雙目中寒芒大熾,劍眉斜挂,有如兩把利刃,使人不寒而栗,語冷如冰道:“只要他們敢動于姑娘一根寒毛,區區就要血洗陰家幫。”
古風和夏若雲聽了心頭暗吃一驚,怪不得“長恨生”出道不久,江湖人談之色變,都受不了他那種凄厲肅殺的語氣。
董卓英又道:“夏兄,陰家兄弟為何翻臉成仇,你知道嗎?”
“聽說是黑臉章八的手下陸平獻的計策……”
“又是陸平?”
古風不解地道:“陸平如何獻計?他又怎會來這裏呢?”
“章八的巢穴被破,他不來這裏,又能到哪裏?陸平最初就是陰家幫的人。”
“原來如此!”
“還有一點,陰老大陰松的寶貝兒子陰長生,一直在暗戀于珊。”
二人至此恍然大悟。
董卓英恨聲道:“男女間的感情怎可用強,用騙呢?”
古風點頭道:“咱們和他們理論去。”
夏若雲提醒他道:“古風,你怎麽忘了,陰家的人,是一堆茅坑裏的石頭,又硬又臭的。”
董卓英厲聲道:“那好辦,咱們來硬的。”
古風道:“恐怕只有如此了。”
小舟過了江心,夏若雲把船舵一扭,轉向漢水方向駛去。
這時,水面風力漸弱,那一團船帆停靠的碼頭,遠遠望去,星星點點數百艘之多,真有如樯棹如林,帆影遮天。
其中赫然有幾艘大船,顯得異常的醒目。
古風向董卓英道:“那其中的幾條大船,就是陰家幫人擁有的。”
董卓英皺眉道:“你對陰家幫了解多少?”
古風沉吟了一下,道:“陰家兄弟我都見過,陰松為人,尚無大惡,只是耳根太軟,易受小人所惑。”
“那陰槐呢?”
“陰槐比較固執,性情兇殘,是個難纏的人。”
夏若雲道:“詳細內情,自會有人來向二位述說。”
董卓英問道:“是誰?”
“馬上你就知道了。”
單桅船進了漢水河道,停泊在右岸的一株槐樹下。
夏若雲從船頭躍下河岸,解纜剛把船系好,即見一個青年漁夫,迅快的鑽進了船艙。
古風認識這個年輕人,叫道:“戚福,你知道咱們會來?”
戚福的年紀才不過十八九歲,生個娃娃臉,未語先笑,道:“是夏大哥叫我在這裏等你們的。”
說着,夏若雲也進了艙內,道:“小戚,事情如何,你快說給他們聽。”
董卓英也道:“戚小哥,偏勞你了!”
戚福向董卓英微一躬身,取下毛巾擦了擦汗,才道:“陰老大決定在今天晚上為他的兒子舉行結婚大典。”
古風不由罵道:“混帳老小子,簡直缺德!”
董卓英冰冷的道:“好,今天晚上咱們走着瞧!”
夏若雲也沒想到事情變化得這麽快,問道:“小戚,你沒搞錯吧?”
戚福苦着臉道:“夏大哥,你交代的事,我幾時給你搞錯過?”
董卓英道:“你是聽誰說的?”
“陰大少爺身邊的随從,就是區區在下。”
“看來這事不會假了。”
“當然假不了的。”
“他們的婚禮在哪裏舉行?”
“在順發興號舉行。”
夏若雲便向董卓英解釋道:“那是一艘陰家幫所擁有的船只中最大的一艘船,陰松一家就住在上面。”
古風毅然道:“董兄,今晚咱們好好的殺他們個落花流水。”
董卓英目光冰冷的凝視着遠方,沒回答。
半晌,他轉向戚福道:“婚禮訂在幾時?”
戚福道:“申酉之交。”
董卓英向夏若雲道:“夏兄,這事累你大費周章,在下實在過意不去。”
夏若雲笑道:“董少俠,我輩俠義中人,不必客套,何況古風這個家夥,又是我的老相好。”
其餘三人聞言,都禁不住笑出聲來。
古風笑罷,掉起文來,道:“夜攻陰營,計将安出?”
董卓英沉吟了下,道:“你忘了八百裏曹營,是怎麽毀于一旦的?”
古風聞言一怔,随即眼珠子一轉,喜得拍着自己的腦袋瓜子,叫道:“計是好計,但哪兒去借東風?”
董卓英道:“不需東風,只要西南風就可。”
古風又掉了一句文道:“此乃天助我也——”
夏若雲用手蒙着耳朵,道:“好酸!好腐!”然後轉頭吩咐戚福道:“小戚,你回去盯牢,一有消息就來……”
陰家幫全幫的人,上上下下忙得團團轉。
陰槐雖也娶妻,但老而無子,所以是兩房單傳。
江漢船戶人家,結婚的習俗多在船上舉行,每在喜船上張燈結彩,挂滿了紅布喜幛,一片喜氣洋洋。
子時過後不久,陰長生喜不自勝的溜到于珊的卧房,這間卧房,是他們臨時為于珊準備的。
他前腳一走,戚福就偷偷的跟上了。
說起來,于珊還是陰長生的姨表妹呢!
陰長生輕手輕腳的跨進于珊的卧房,看到于珊昏躺在紅绫被的床上,玉體橫陳,恨不得一口将她吞下肚去。
陰長生笑得好得意,心想,這口天鵝肉再也跑不掉了!
他右手一揮,輕喝道:“你們統統給我下去!”
幾個在旁侍候的丫鬟,三個跑掉丁兩個,只有一個叫“小雲”
的沒走,仍垂手側立在一旁。
陰長生指着小雲道:“叫你離開,聽到沒有?”
小雲道:“大少爺,你要幹什麽?”
陰長生怒罵道:“滾!你少嚕嗦!”
“對不起,小婢奉命守在這裏。”
“奉誰的命?”
“奉我的命!”話聲中,自床後走出一位秀麗的少女來。
陰長生一見此女,忙不疊的道:“蘭妹,你也在這裏?”
“哥哥,我在這裏陪表姐!”
“有什麽好陪的,反正今晚她就變成你嫂嫂了!”
“哥,你不後悔此事?”
“有什麽好後悔的!”
“我心中好難過……:’“胡說,爹媽親自決定,二叔一力主持,大夥兒喜氣洋洋的,我連高興都來不及,你還有什麽好難過的?”
“我是說表姐家中沒有親人來參加,事先又沒征得她的同意。”
“傻丫頭,姨丈家沒有人了,哪兒再去找她的親人,咱們就是她最親的人!”
“不,我還是感到難過,都是我害她的,不該騙她喝下那杯茶水,将來表姐醒來後,我哪有臉再見她。”
“好了,我有事先走一步。”陰長生面帶薄怒,尴尬的快步走開。
戚福躲在後面,正待趁機開溜,陰玉蘭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他,喊了聲:“戚福,你過來!”
戚福只得走進去,硬起頭皮道:“小姐,你有事找我?”
陰玉蘭佯怒道:“你躲在那兒,鬼鬼祟祟的幹什麽?”
戚福極口呼冤,道:“我看到少爺和小姐在争論,一時不敢過來。”
平日陰玉蘭對戚福蠻有好感,看他傻呼呼的,有時就想逗逗他。
不料陰玉蘭今天突然拉長了臉,板着面孔嬌叱道:“我跟少爺講的話,你全都聽到了?”
戚福裝出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态,道:“聽到什麽?你們講話,我那麽遠,怎麽聽得到呢?”
“真的沒聽到?”
“絕沒有。”
“你如果敢撒謊,我告訴二幫主,就取你的小命。”
戚福吓得全身發抖,顫聲道:“小姐,你千萬不能,不能去跟二幫主講,不然我……的小命就完了……”
說畢,打躬作揖,哀求不已。
陰玉蘭其實是唬他的,見他一副哭像,覺得好笑。
她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繼續威脅着他道:“你要想活命,就得乖乖聽我的。”
戚福喜道:“小姐,你說““咱們想辦法把我表姐弄出去。““小姐,你在尋我開心?”
“戚福,你是答應不答應?”
“小姐,你幹脆殺了我吧!”
“好小子,你以為我不敢?”
戚福又傷心又失望的道:“反正是死,死在你小姐的手中,還落得個牡丹花下死的美譽……”
陰玉蘭面色一寒,喝道:“你說什麽?”
這一下,戚福真正怕了,原先他只是假裝迷糊,現在說錯了話,只得低着頭,哀聲道:
“小姐,我是無心的!”
“管你有心無心,你如不能快點想辦法,本姑娘要你馬上死!”
“小姐,你知道這事的後果嗎?”
“什麽後果?”
“那是非常嚴重的。”
“我管不了那麽多,表姐好可憐。”
“你何不直接向幫主去說?”
“混小子,你懂個屁,我爹不會聽我的,我哥哥更是不會答應。”
戚福心頭—塊大石,至此才落下。
他看看四周,覺得并無異狀,圓滑地道:“管他娘的,船到橋頭自然直。”
陰玉蘭體會不出他話中的含義,嬌聲罵道:“說你是渾小子,一點也沒錯,你說,船到橋頭,怎麽個直法?”
戚福—愣,不敢再多說,傻呼呼的道:“那誰知道,說不定老天會刮起一陣大風,把你表姐刮上天去。”
陰玉蘭對他已毫無辦法,搖頭苦笑道:“渾小子,你哪天才學會聰明點?”
兩人說到此處,遠處傳來腳步聲。
戚福一聽,知是幫主和二幫主來到,一溜煙的溜走了。
當晚,客人不多。
陰槐主張最好不要驚動旁人,等婚禮過後,再擇日大請客。
陰松很贊成這生米先煮成熟飯的計策。
幫內人多,一陣子的忙碌之後,也就差不多了。
高燒的紅燭,熊熊的燭光,把整條順發興號大船照得如同白晝。
漢水的波光,反映着燭影,一支接一支的,正好是一百零八支,支支粗如兒臂的大紅蠟燭。
然後是一片旗海,整個陰家幫的大小船只,插滿了白底紅字的三角形幫旗。
從東北朝西南看,船船相接,個個歡騰。
禮堂中,陰家二老和二位老夫人,穿着花緞子的錦袍和衣裙,面露微笑的正在招待着賓客。
陰長生,這位新郎易,早已樂昏了頭。
幫中內外兩堂的堂主,都是水中好手,一個叫魚鷹白忠,一個叫江豬索石,陸平則奉幫主之命,前去洛陽辦事未歸。
現在,等的只是新娘子被人攙扶着出堂,行拜天地,拜翁姑的大禮了。
殊不料,東北方船只突然起火,火勢熊熊,畢畢剝剝的燃燒起來,人聲鼎沸吵雜,亂成一片。
陰家二老駭然大驚。
外堂主索石大怒道:“是哪個混帳小子不小心,老子去宰了他。”
話聲一落,他人已飛身而起。
一眨眼,人已到了三丈開外。
想不到索石還沒有到達出事的地點,西南方又有火光升起,木造的船體,迅速的又是烈火騰空。
這時,下弦月高挂天邊,月色昏沉。
此情此景,陰松知道是有人搗亂,急道:“二弟,你快去看看!”
陰槐來不及說話,長袍往上一提,足尖輕點,人已飛掠了出去。
白忠看看兩邊的火勢,道:“幫主,只怕今晚的喜事大有問題。”
陰松雙眉深鎖,沉吟了起來,半晌才憤憤的道:“會是誰幹的呢?外面我們也沒發喜帖,只有咱們自己人知道。”
白忠有智多星之稱,道:“問題恐怕出在于珊姑娘的身上。”
陰松詫道:“于珊?她人現在還在內艙呢!”
白忠道:“幫主,你忘了黑臉章八的事……”
陰松“啊”了一聲,道:“你的意思是說那個‘長恨生’董卓英來了?”
“希望不要是他,那小子難纏得很!”
“不是他,會是誰呢?”
“金鳳凰交游廣闊,屬下一時無法猜出。”
這時,又是一陣喧嚷聲遠遠傳來,又有兩處火苗升起了。
濃煙夾着火勢,沖上半空,頓時把陰家幫的船只籠罩住了,月光之下,煙霧滾滾,令人無法分辨方向。
白忠亂了方寸,急奔向火苗起處探看究竟,口中暴怒的叱喝道:“哪裏來的野小子,膽敢來搗蛋!”
就在他越過第三艘船時,驀聽到暗中沉喝一聲:“打你的臭嘴巴!”
一件黑忽忽的東西,淩空向他打來。
白忠人在半空,身如魚鷹,雙臂一振,斜斜的避了開去,定睛一看,原來是只草鞋,氣得他又怒罵出口。
認定方向,徑朝濃霧中躍去。
第 六 章
白忠的身形尚未站穩,想不到沉喝之聲又告響起,道:“好一個魚鷹振羽,這次打你的腦袋!”
閃電中,又見一顆飛蝗石迎面打到。
白忠忙一收住身勢,展腰屈臂,堪堪避開飛蝗石,人已迅速的隐入了煙霧之中。
陰松一見情形不對,喝令女眷們快速躲進內艙,他自己聳身一躍,上了船桅最高的橫梁上。
四下看看,大聲叫道:“是哪位相好的,請現身答話!”
霹靂似的斷喝,但卻沒聽到對方回應。
陰松再次的叫道:“在下陰松,是陰家幫的幫主,請朋友出來一見。”
就在這混亂情形之下,忽然又叫到了陣陣栗人的呼叫聲:“啊……鬼……有鬼……吓死人啦……”
如此相傳,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眨眼間,整個船只,都不斷的聽到驚呼有鬼的尖叫聲。
剎時,慘綠綠的陰火,在船舶間飄來蕩去。
陰松氣得快要發瘋,一對眼珠子滿布紅絲,破口大罵道:“是哪一個混帳東西,跟我陰家作對,有種的就出來!”
他一面怒罵,一面指揮着幫內衆人分頭救火。
他正忙得不可開交,陰長生哭喪着臉,從內艙奔到他身前,大聲喊道:“不好了,于表妹被鬼抓走了!”
陰松順手一耳括子打過去,怒吼道:“畜生,都是為了你!”
陰長生嘴角一歪,身子跌跌撞撞的沖出三尺,像是忍受着痛苦。
陰松這才發現寶貝兒子受了傷,內心一陣激動,老淚縱橫的道:“長生,你如果稍為争氣點,爹為你的婚事,也不致出此下策!”
陰長生不敢還嘴,讪讪的道:“剛才前後都在鬧鬼時,突地一個青面獠牙的大頭鬼,一陣風的進了內艙,媽和妹妹及女眷們都吓昏了,我撲上前去攔截,那鬼重重哼了一聲,舉手一揚,一團霧氣撞來……”
陰松急急道:“結果怎麽樣?”
陰長生聳聳肩道:“結果,等我從艙面爬起,表妹已不見了!”
陰松恨得牙癢癢的,但他知道自己兒子的武功,稀松平常,不忍再苛責,只罵他道:
“你是死人,你不會大聲叫喊?”
陰長生慚愧的道:“爹,我本想喊,可是喊不出來。”
陰松憤怒已到極點,順手一耳光。
這一掌出手很重,陰長生圓胖的身體,立即倒摔了個仰面朝天。
陰松顧不得管他,一墊腳,人如閃電般沖進了內艙,內艙裏,橫七豎八的倒下全是女眷們。
一張大白宣紙,放在八仙桌的中央,上面寫着幾句鐵筆銀鈎的趙體字:“心術不正,婚出無名,淩弱欺寡,甥女暈暈,略示薄懲,爾其改正。”
陰松氣得須眉聳動,右手向着桌角猛切。
六寸來厚的八仙桌,“咔喳”一聲,齊齊的被切下一塊。
陰松渾如不覺,臉朝窗外大聲嘶吼道:“老夫和你誓不兩立。”
這時,最早奔出去救火的外堂堂主索石,滿面焦黑,連胡子都被燒去了一半,狼狽不堪的奔回來。
他一跨進內艙,發現情況更為不妙,不由長嘆一聲道:“今晚栽了,幫主,屬下實在不甘心!”
陰松道:“那邊情形如何?”
“損失摻重,慘不忍睹。”
“弟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