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安德裏悶悶不樂的回了家,忠心的仆人立刻擔心的詢問道:“出了什麽事嗎?我的小主人。”
安德裏失落道:“沒事,有一位同學今天沒去上課,可能是生病了吧。
她從來不缺堂的。”
仆人了然,詢問道:“是費爾倫小姐嗎?”
安德裏詫異極了:“你怎麽知道?”
仆人意味深長的微笑道:“能讓您如此在意的同學,除了費爾倫小姐我實在想不起第二位,我的小主人。如果不是您的年紀實在太小了,下仆甚至會以為您已經深深地愛上她了。”
安德裏一呆:“我愛她?”
仆人微笑點頭,“是的,您愛上她了。”
“這不可能!”安德裏驚道,“——我還那麽小!”
“怎麽不可能?”仆人說,蠱惑道:“您會在意她,擔心她,思念她,時時刻刻想起她……”
安德裏:“……”
仆人道:“您會渴望她的贊美,渴望她的認同,渴望她的目光時時刻刻停留在您的身上,像您思念她一樣思念你。”
安德裏:“……”
仆人道,“你會因為別人比你和她更加親密而失落,因為擔心惹她生氣而緊張,因為害怕她不再理你而改變自己……”
安德裏:……QAQ
安德裏動搖了,他确實很害怕艾麗莎和他絕交,害怕艾麗莎和其他同學更加親密而把他撇在一邊……
“難道……我真的……愛上她了?”
安德裏遲疑猶豫,仆人卻為他徘徊的心情做出了肯定的答案。
“——是的,我的少爺,您愛上她了!”
安德裏:……
安德裏恍然大悟:“原來我愛她!……原來這就是愛情嗎?感覺果然好奇怪吶。”
仆人微微一笑,繼續道:“費爾倫小姐是一位很可愛的小姑娘不是嗎?溫柔善良,美麗可愛。您喜歡她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想一想吧,我的小主人,假如你和費爾倫小姐在一起,你可以親吻她,擁抱她,時時刻刻和她在一起,甚至即使不需陪她玩那些惹人讨厭的魔法棋,她也會陪在您的身邊。”
安德裏随着他的話,眼睛慢慢亮了起來,充滿了憧憬和幻想。
仆人的笑容又加深了些許,繼續道:“不過,您如果想和費爾倫小姐在一起的的話,恐怕不會那麽容易。您要知道,費爾倫小姐只是一位孤女,您的父親和母親是不會同意您和費爾倫小姐交往過深的。
——普通朋友也就算了,戀人甚至是愛人是絕對不般配的,我的小主人。
如果您真的喜歡費爾倫小姐,那就請您盡快和她斷絕來往吧。”
“不般配?他們憑什麽管我!他們眼裏只有安德烈!”安德裏一下子炸了,憤怒的漲紅了臉,“哼,我的事情誰也別想插手!
你,艾麗莎也許是病了,你去幫我探望她一下,告訴她我很快就會去拜訪她!”
安德裏說,眼神十分可怕。
仆人撫胸欠身行禮,略有惶恐緊張的道:“也許是下仆說錯了,您不要生氣,我的小主人。”
“不,阿瑪斯,”安德裏的眼睛裏含着悲憤與委屈,咬牙切齒的道:“你說的很對!他們不會同意我和艾麗莎在一起的,在他們眼裏,我只是用來拱衛安德烈的工具!過去是,現在是,将來也是!他們會幫我選一個我不愛、也不愛我、但對安德烈有利的女人聯姻——這就是我的全部價值!
可是……我為什麽要聽他們的?既然他們不在乎我,那就不要再管我了!去找他們的安德烈吧!”
仆人走了,安德裏進了自己的卧室,憤怒的将房間裏的裝飾砸了一半。
忽然,他聽到一個虛弱飄忽的聲音:“……安德裏……”
安德裏警覺的瞪大眼睛,目光淩厲的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誰?!”
“安德裏……”那個聲音又喊了一聲,細弱的像一只即将病死的貓,虛弱的随時可能消散。
安德裏握着手中的魔法卷軸,小心翼翼全神戒備的順聲找了過去:“誰在那裏?”
“嘩——”
他猛然拉開窗簾,瞬間驚呆了,魔法卷軸啪叽一聲掉在地上:“——艾麗莎?!”
如雨夜淋濕的小貓一般窩在牆角一身狼狽的女孩慢慢擡起頭,小臉燒的通紅,迷迷蒙蒙的無助輕喚,“安德裏……”
……
春季的薩爾多依舊冷的厲害,安德裏盯着院中的池塘,就像盯着生死大敵!
【“你等一等我馬上去給你找藥師!”
“不,不要安德裏,不要去。我沒事。”
“你生病了艾麗莎,你現在需要藥師!”
“不,不要安德裏,不要讓任何人發現我在這裏。
……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了,安德裏,求你。”
“……可你生病了。”
“我沒事,這點小感冒,很快就會好的……”】
【“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了,安德裏,求你。”】
“我只有你了,安德裏……”
安德裏兇狠地盯着水面,深吸一口氣,沉痛的閉上眼睛,飛快脫掉身上整齊的衣裳,撲通一聲跳進池塘裏……
春天的池水冷的刺骨,安德裏咬牙浸在冰冷的池塘裏,冷的渾身哆嗦。
“啊——啊啾!”忽然,他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來人啊!本少爺生病了,快讓藥師過來!!”安德裏顫聲大喊,同手同腳哆哆嗦嗦的從池塘裏爬出來……
安德裏少爺因為生了病,脾氣顯得極壞,藥師為他診斷開藥之後,居然被他直接趕了出去,可憐的藥師和管家只好在門外不停的說着好話,希望安德裏少爺把門打開。
安德裏翻翻白眼,轉身跑到一個隐蔽的角落。
那裏有一個點綴着銀色優美花紋的高腳櫃。
他拉開櫃子,小聲的道,“艾麗莎?吃藥了。”
艾麗莎睜開燒的水蒙蒙的眼睛,複雜的看着他,虛弱的道:“你不需要這樣,安德裏,你能夠收留我,我已經很感激你了。我說過我沒事,疾病無法奪走我的生命,你還是自己喝吧。
你才是最重要的,你如果真的病倒了,誰來幫我?”
‘你才是最重要的……’安德裏臉紅了紅,小心肝撲通通跳了跳,就像踩在雲朵般的棉花糖上一樣,軟綿綿輕飄飄的說不出的甜蜜,滿滿的都是愉快的幸福感。
他忍不住笑了笑,羞澀的道:“不用擔心我艾麗莎,我有藥師看着呢,你身體本來就不好,要盡快好起來才行。
要不,我們一人一半?
——如果你不喝的話我也不喝。”
艾麗莎:“安德裏……@~@”
艾麗莎感動極了:“謝謝你安德裏,我這輩子……最幸運的就是遇見了你,并且和你交上了朋友。如果沒有你,我現在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我發誓安德裏,這輩子你都是我艾麗莎最好的朋友!”
她接過安德裏手中的藥水,咕咕喝下去一半,把瓶子遞給了安德裏。安德裏甜甜的笑了笑,接過來喝到肚裏,殷殷囑咐道,“你藏好艾麗莎,我去把瓶子送回去。”
“嗯。”
就這樣,艾麗莎藏在了安德裏家裏,安德裏會把自己的藥水,衣服,食物,甚至是床分給她一半,将她養了起來。每天還告訴她很多外界的新聞和新事件,如此貼心的小朋友把艾麗莎感動的眼淚汪汪不要不要的。
——選中安德裏求助是有原因的,除了安德裏和她熟之外,還因為他姓博瑞雅。
他是博瑞雅大公的孫子,哪怕是個不受重視甚至是隐藏起來的小透明,他住在博瑞雅大公的莊園裏本身就代表着安全——如果說薩爾多還有哪裏最安全的話,博瑞雅公爵府算是一處。
魔法傳承中血脈的傳承占據主要地位,安德烈的天賦如此之高,自然不是平白無故的。
博瑞雅大公,八星巅峰鬥士,有着護衛都城的職業。皇城守衛隊就在他的名下。
即便是菲爾親臨,想要探查博瑞雅公爵府也要掂量掂量值不值得。
——一不小心就會成為國際糾紛。
而安德裏身為博瑞雅大公的孫子之一,基本都在這個小院子裏,很少和博瑞雅家族的人打交道——感覺就像被軟禁遺忘了一樣,讓人十分難以理解。不過不論究竟是什麽原因,安德裏這裏足夠安全隐蔽卻是毫無疑問的。
……只要她能讓安德裏幫她隐瞞。
事實證明,安德裏真的是一個很好的朋友,特別講義氣。
……
午夜,月亮女神的清晖透過露出一條縫隙的窗子撒到房間裏,艾麗莎抱着隐隐作痛的斷手躺在床上入睡——她睡得并不安穩,精神的緊張與環境的不安穩潛意識的警醒以及身體的疼痛不适,都讓她的睡眠質量很差。
忽然,她驚惶警惕的睜開眼睛,飛快的翻身滾到床下,觸發了影子鬥篷的特殊效果,放清了呼吸,一動不動小心翼翼的隐藏着。
“咿呀——”房門,被輕輕的、緩慢的推開了,發出細微的咿呀之聲。皎月的冷輝從門口投入,落在地上一個黑色的影子。
黑夜裏的神秘來客輕悄悄的跨進了房間,向安德裏的床榻走來。
艾麗莎透過床單的縫隙借着明月的清晖看到了她的臉——那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女人。她穿着黑色的鬥篷,長長的金發從兜帽中垂下,美麗的面容眉頭皺起,顯露出幾分擔憂與焦急。
艾麗莎曾有幸見過這個女人一次——安德裏的母親。
安德裏在博瑞雅家族的身份十分古怪,很多時候,似乎他根本就不存在一樣。
艾麗莎于他認識許久,都沒看到過他和父母相處——甚至,她似乎從來沒看到過他随意離開這個園子,而這個園子裏,也只有那麽幾個仆人。夫人
就連那次遇到博瑞雅夫人,也僅僅是巧遇。
而現在,博瑞雅夫人在夜班十分一個人站在了安德裏的病床前。
艾麗莎覺得奇怪極了,她生出了幾分好奇心,側着耳朵偷聽外面的動靜。
她看到博瑞雅夫人的腳,在床前停了許久,然後褪去了鞋子爬上了床,躺在了床上。
又過了一會兒,上方傳出了女人壓抑的哭泣聲。
“安德裏……我可憐的安德裏……嗚嗚……嗚……安德裏……”
艾麗莎:……
艾麗莎躲在床底下,難過的縮成了一團兒,忽然之間,又開始想念自己的爸爸了……
如果爸爸在這裏……我一定不用吃這麽多苦……
博瑞雅夫人在這裏,艾麗莎也不敢入睡,只好睜着大大的眼睛時時警惕着上面的動靜,直到黎明時分,博瑞雅夫人如來時一般悄然離去。
她悄悄松口氣,重新輕手輕腳的爬上了床,躺在安德裏的身邊。轉頭看着安德裏酣睡的容顏,心情特別複雜。
她想,她也許是誤會了什麽事。
——安德裏的家人并不是不在乎他。
——最起碼他的母親不是。
可是假如安德裏的爸爸媽媽是愛他的,那又為什麽會對安德裏視而不見,用如此殘忍的冷暴力去傷害安德裏?
艾麗莎無法理解。
待安德裏醒來,兩人使用早餐時,艾麗莎似不經意間的詢問道,“安德裏,你生病了我呆在這裏,會不會影響別人來探望你?”
安德裏正在幫她切面包,聽到她的話小手微微一頓,一邊切面包一邊似毫不在意的輕松笑道:“你不用擔心,艾麗莎,不會有人來的。
……我這裏,從來不會有人來的。”
艾麗莎一只手不方便,像切面包切羊排這種事情,就只好拜托安德裏幫忙了。
艾麗莎:……
艾麗莎看着他,徹底沉默了。
安德裏那快哭出來的微笑實在讓人心裏窩心難受,她有心想要告訴安德裏,他的媽媽昨夜曾來探望過他,讓他不要難過,話到嘴邊卻又忍住了。
——安德烈的媽媽無疑是愛他的,既然愛他卻依舊如此對待他,必然有自己的理由。她不管不顧的說出來,對于安德裏來說,未必是好事……
艾麗莎柔柔的道:“別這樣,安德裏,也許你的家人有什麽苦衷,你為什麽不去問問他們呢……”
“也許吧。艾麗莎你要加醬嗎?”安德裏說,岔開了話題,一副不願多談的模樣。
艾麗莎欲言又止,最終輕輕道,“請幫我稍微放一點,謝謝。”
這個話題就此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