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顧臨聿卡着高鐵到達時間給蘇晚意撥過去兩個電話, 那會兒蘇晚意正跟同事們用晚飯，她看了一眼，心裏有點五味雜陳, 不知道接起電話要怎麽說，對于自己這點故意為之的小心思，有點小後悔, 就這麽錯過了第一個電話, 顧臨聿緊接着又撥過來一個，這次，她選擇了挂斷電話。
繼續用餐，又總覺得這麽做好像不太好, 心裏面全然沒有抱負成功的快感, 而是充滿了愧疚。想了想, 還是給顧臨聿發過去一條短信，告知他自己沒有坐高鐵，中午已經飛到了申城。
顧臨聿回複得很快。
［知道了。］
看着這條簡短又平靜的三字信息, 蘇晚意不免回想起自己每次被鴿之後的心緒, 除了平靜接受, 好像也做不了什麽，總之不太好受。
回房間後, 她一直在想這件事情, 怎麽想都覺得這種做法好幼稚, 快感只是一瞬間, 既然有了重修舊好的念頭，以後還是不要做這種事情了。
晚上顧臨聿回來, 蘇晚意主動跟他坦白了這事兒, 道歉的話正要說出口, 顧臨聿輕輕搖了搖頭，他摟過她的腰，讓她靠在自己懷裏，聲音從她頭頂落下。
“以前都是我不好，如果這樣做可以讓你解氣，就多做幾次。”
聽到這句話，蘇晚意覺得心裏更不是滋味了，她左手輕握成拳，打在他身上，語氣悶悶地說：“現在知道總被爽約是什麽感覺了吧。”
顧臨聿嗯了下，将懷裏的人抱得更緊了些，聲音很低，也很堅定地說：“以後不會了。”
兩人其實才分開半天，卻像久別重逢一樣，無聲地抱了很久，直到蘇晚意的電話鈴聲響起。
她掙出懷抱，走去旁邊桌子前拿手機接電話。
“你來申城出差？”
“這個舞劇你不是都看過很多遍了嗎？”
“那好吧。”
“好的，明晚見。”
挂斷電話，顧臨聿靜望着站在桌邊遲遲不過來的人，房間裏很安靜，他隐隐聽到了些聽筒裏傳出的聲音，是一道很好辨認的男聲，加之對話內容，也大概猜出了是誰。
他問：“是居浩宇？”
蘇晚意有點心虛地對上顧臨聿的眼神，嗯了下：“居浩宇來申城這邊出差，說明晚要來看演出。”
顧臨聿笑一聲，“就只是看演出？”
“還約我演出結束後一起吃晚飯”，像是怕顧臨聿誤會什麽，蘇晚意又補充道：“我答應了晚餐的邀請，是打算跟他說清楚。”
小姑娘的話說得又急又快，主動的解釋說明讓他心裏很是受用，顧臨聿悶聲笑起來，繼續問：“說清楚什麽？”
蘇晚意看着壞笑的顧臨聿，心思一轉，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沒什麽。”
“看來是我還不夠努力，還不能讓我們一一寶貝把我昭告天下。”
蘇晚意在聽到他叫她“一一寶貝”之後臉一下子就紅透了，這人現在怎麽這麽肉麻，明明以前很正經的。她紅着臉，沒有什麽威懾力地警告他：“不要這麽叫我。”
顧臨聿也笑，小姑娘假模假樣故作兇狠的表情實在是可愛的緊，他走過去親了她一下，“那想讓我怎麽叫你。”
蘇晚意靜了會兒，認真思考顧臨聿以前都是怎麽喊她的，會叫名字，也會叫小名，但從來沒有加上寶貝這兩個字眼叫過。
這樣的稱呼，只在小時候爸爸會經常這麽用，爸爸會說，“我們一一寶貝最棒了。”
“我們一一寶貝喜歡什麽，爸爸都給你買。”
成長路上失去雙親是不幸的，但還好有他在。
顧臨聿看見蘇晚意眼睫顫了顫，他重新摟過她，手指從她發間順下，柔聲說：“下次回平城，我陪你一起去看顧叔叔和林阿姨。”
蘇晚意喉間哽咽着，在他溫暖有力的懷裏點了下頭。
申城大劇院後臺，距離第一場演出開場還有半小時時間。
蘇晚意跟着舞團衆人坐在休息室裏等着開場，露露坐不住，她站起身，“我去瞧一眼這場入座率怎麽樣。”
說完，也沒等誰回話，站起來就往外面去，其他人大多拿着手機坐在椅子上等開場，《漢宮春曉》這部舞劇她們從去年四月初開始排練，到今天已經快要一年的時間。
這中間，大家一起表演了上百場，形成了很牢固的肌肉記憶，可以說只要站在舞臺上，就能很完美的呈現出來，就是熟練到了這種程度。
露露很快回來，進到休息室裏，她一臉賊嘻嘻地看向蘇晚意，“你猜我剛看見誰了？”
蘇晚意應下的居浩宇的晚餐之約就在今天演出結束之後，她關掉手機，淡聲說：“居浩宇。”
露露尾音上揚着說：“不止是他哦～”
這下蘇晚意也好奇了，露露的表情明顯是在表示那人也和她有關系，她在申城也沒有別的朋友，顧臨聿今早還說今天會去申城的研發中心，以他對工作的癡狂程度，應該不會這麽早結束，那還能有誰。
“還有誰？”
露露一臉興奮的表情說：“還有你前男友啊，他們兩個就坐在第一排正中間的vip座位上，兩個人又那麽顯眼，我在後臺口一眼就看到了，神奇的是，他們兩個還在那有說有笑，太魔幻了。”
蘇晚意撲哧笑出聲：“他們兩個見過了，我們三個還一起吃過……兩頓飯。”
露露超她豎起大拇指，“還是你厲害，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你們一會結束不會還是三人晚餐吧，這種大型修羅場場面，想想就很有意思呢，要不讓我也加入你們得了，就把我當隐形人，我純看戲。”
蘇晚意：“沒三個人，我昨天才知道居浩宇來這邊出差，今晚吃飯，打算和他說清楚。”
露露露出頗為惋惜的眼神，“你好無情，我有點憐愛居浩宇了。”
蘇晚意有一秒怔神，其實她多少也能感覺得到居浩宇的心思，但他一向做事很有分寸，從來沒說什麽逾矩的話，兩人間所有的接觸都像是普通朋友一樣，再加上常之雙也多次跟她說，就把居浩宇當朋友對待就行，你一個人在臨城，多認識一個朋友沒壞處的。這才有了他和她這大半年的接觸。今晚吃飯，還是由她來開這個口吧。
徐老師站在休息室門口，朝裏喊：“馬上要上臺了，再檢查一下妝容、服裝，大家加油。”
蘇晚意停止了胡思亂想，跟着大家站起來互相檢查妝容服裝。
上舞臺前，蘇晚意站在舞臺入口處，一眼就看見了第一排正中間的那兩個人，明明昨晚說得好好的，今晚她和居浩宇吃完飯他來接她，又說話不算數，可對于這一次的言而無信，她一點也不生氣，反而有一種被人在乎的喜悅感。
現在的他，很多小細節裏都能讓她感受到他的在乎和他的愛，比起一年多前，她喜歡現在的他。
演出結束，蘇晚意在後臺收到了兩個人的短信。
［居浩宇：我在場館外等你，車牌號是：申A36Q3L。］
［顧臨聿：晚餐結束給我發信息，我去接你。］
蘇晚意先是平靜地看完居浩宇的信息，回複他說好的，等她收拾完就出去。
又對着顧臨聿發來的信息笑了起來，她故意使壞。
［蘇晚意：要不你直接回酒店吧，居浩宇會送我回去的。］
信息剛發出去幾秒鐘，顧臨聿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他說：“我去接你，或者我們三個一起吃晚飯，沒有別的選項了。”
蘇晚意低低笑出聲：“你現在怎麽這麽霸道？”
“畢竟還沒有上位成功，要看緊一點，萬一再丢下我怎麽辦？”
蘇晚意心裏暖暖的，嘴巴上卻不饒人：“明明是你總丢下我，就知道忙工作。”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蘇晚意聽着他清淺的呼吸聲，覺得總糾結于過去也沒意思，在顧臨聿開口之前打斷他：“你自己去吃晚飯，等我結束，給你發信息。”
他說：“好，下場演出結束後的晚飯，我先預定一下。”
蘇晚意應了句好，兩人挂斷電話。
其他同事陸陸續續換好了服裝，跟她道別。蘇晚意放下手機，開始拆掉發飾，換下演出服。
等她收拾完，去找到居浩宇，已經是二十分鐘之後，蘇晚意坐上副駕位置，朝居浩宇抱歉地笑了聲：“抱歉，讓你等了這麽長時間。”
居浩宇看見她系好安全帶，啓動車子，“沒關系，臨時約你，還以為約不到，你能答應相約，是我的榮幸。”
居浩宇說這話時臉上表情淡淡的，保持着恰到好處的禮貌和距離，并不會讓人感覺态度暧昧，放佛就是好友之間尋常的對話。
蘇晚意一路心沉着，老實說作為朋友居浩宇很夠格，其實她之前也動過一點點念頭要不要和他試試看，但相處久了，發現她對他，完全沒有任何旖旎心思。
她目光飄向居浩宇，決定快刀斬亂麻，把話和他說清楚：“你是一個很好的朋友，但也只能是朋友了。”
居浩宇仍舊是剛剛的表情：“又收獲一張好人卡。”
蘇晚意有點不好意思，覺得自己的行為多少有傷害到了居浩宇：“我不是這個意思……”
居浩宇打斷她，說：“那個人是顧臨聿吧。”
蘇晚意輕輕點了下頭。
“我知道了，本來還覺得自己再努把力，興許也有機會。”居浩宇的神情染上幾分落寞。
蘇晚意垂眸，再次道歉：“對不起。”
居浩宇笑笑，說：“沒關系，感情這種事，的确強求不來。你願意直接告訴我，而不是讓我繼續蒙在鼓裏，你也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子。”
蘇晚意沒想到自己也會反向收到一張好人卡。
汽車平穩停在了餐廳外面，居浩宇将車子熄火，按下電子手剎，“那今晚，就是普通朋友間約一頓晚飯？”
蘇晚意很欣賞居浩宇這種落落大方的态度，她點頭。
居浩宇朝着後視鏡方向看了一眼，突然笑了，他說：“某個人跟了我們一路了。”
蘇晚意聞言側目看向後視鏡，一眼便看見了顧臨聿那輛一點也不低調的車。
全球獨一無二獨家改裝版Qing-Y，想認不出來都難，路上她忙着去想怎麽和居浩宇說開這件事，竟一點也沒注意到顧臨聿就在他們後面。
她拿出手機給他撥電話，接通後，她說：“你在哪呢？”
電話那頭，顧臨聿說：“來吃飯啊，離你近一點，方便飯後接你。”
蘇晚意哼一聲：“不許和我們去一家餐廳。”
電話那頭的人頓了幾秒，“本來是挺想吃這家的，那我餓着吧，沒關系，你和他去吃飯，我在外面等你。”
蘇晚意險些被他的話氣笑了，委屈給誰看，“那你等着吧，我幫你買外帶拿回去吃。”
說完，挂斷了電話。
居浩宇看她收起手機，說：“要不你去叫上他我們一起？”
蘇晚意搖搖頭：“不了，我答應的是你的晚餐邀請。”
居浩宇：“沒關系，今晚演出前，和顧總聊得還算愉快。”
蘇晚意問：“你們聊什麽？”
居浩宇說：“一些生意場上的事情，顧總是有大智慧的人。”
蘇晚意對男人間生意場上的事情并沒有興趣。
這頓晚飯，因為知道顧臨聿還在外面等着，她明顯有點心不在焉，時不時的透過餐廳玻璃往外看去，那人，竟還真的老老實實坐在車上，連下來都沒有下來過。
居浩宇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叫來了服務員，提前結束了晚餐，順便還幫她點了餐廳的外帶。
蘇晚意真誠地謝過居浩宇，兩人在餐廳門口告別，蘇晚意看着居浩宇的車啓動上路，走向顧臨聿的車邊。
打開副駕坐上去，瞪向顧臨聿。
顧臨聿身體傾斜過來，忽然抱住蘇晚意，頭抵在她的肩膀上，說：“我怕你面對他說不出來那些話，所以就跟過來了。”
懷抱在話落後更緊了些，蘇晚意感覺到胸腔裏的心髒狂跳着，有一種無可名狀的暖流在湧動，她無言，盡管有些不舒服，也老實呆在他懷裏。
不知過去多久，懷抱松開，顧臨聿今天在研發中心忙了一天，結束後又着急忙慌地趕去劇院，這會又在外面等了這麽久。
他看了眼蘇晚意手中拎着的外帶食盒，接過，打開。
蘇晚意這頓飯因為一直注意着餐廳外的身影，也沒怎麽用心吃飯。
她看向顧臨聿，帶着點撒嬌地說：“因為你，我都沒好好吃飯。”
顧臨聿失笑，拿起勺子，先送去蘇晚意唇邊一勺，兩人就這麽坐在餐廳外的車裏，你一勺我一勺地吃起了晚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