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因為腳傷, 蘇晚意擱置了回平城的計劃，腳腕處實打實地扭到，盡管回家顧臨聿就緊噂醫囑準備了冰袋冷敷傷處, 當天晚上，還是腫了起來，她原本細瘦可見跟骨的腳踝, 足足腫了一大圈。
疼倒是也不疼, 就是有一種忽略不掉的腫脹感，隐隐有些難受，再就是下地走路時不敢太用勁兒。
白天顧臨聿見到此情況，又是好一陣關懷, 熱敷、塗藥, 無微不至地照顧着。
蘇晚意給了自己一個多月的時間, 想要放下那段也許沒有結果的感情，告誡自己停止越界，恪守以前的距離。
一見面就又全部破防, 很多事情, 說來容易做起來難。一顆種子一旦生根發芽, 破土而出，開了花結了果, 連根拔起除了過于殘忍, 最重要的是會心疼。
她屈服于內心最深處的渴望, 也敗給了體內不停叫嚣的原始欲望, 借着受傷，感性一躍而上, 打敗理性, 沉溺于其中。
過了周末, 顧臨聿還要顧及公司，拜托了姜棠來照顧人，姜棠得知好友受了傷，二話沒說收拾了行李預備來陪住幾天。
她們兩個，早飯有顧臨聿走時做好，起床了熱熱就能吃；午飯有顧臨聿訂好的餐廳準時送過來；晚飯如果顧臨聿當天準時下班，會由他親自來做，要加班的話還是貼心送餐業務。
兩個女孩，心安理得地窩在家裏，追劇追綜藝，過着飯來張口的美好假期生活。
周五晚上，兩個女孩坐在客廳裏看電視，晚八點黃金檔的狗血劇，又土又上頭，忽而聽到一陣敲門聲，姜棠起身去開門。
來人是周自明，周自明左右手各拎着食盒和一袋子水果。蘇晚意坐在沙發上，目光在姜棠開門時就看向門廳處，看見來人，眼底失望一閃而過。
随後還是微笑開口：“周助理，你怎麽來啦？”
周自明将東西放到餐桌上，把食盒中的餐點擺放整齊：“顧總臨時出差，着我來給你們送點東西，順便看看你們周末有沒有什麽需要。”
“哥哥最近在忙什麽？”
顧臨聿從不會把工作上的事情說給蘇晚意聽，就算她有心問，也會被他以你好好學習就行，這些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擋過去。她問周助理，也沒想着一定能從他嘴裏得到答案，所以猛然間聽到周助理的認真回答，她愣了幾秒。
“顧總和幾位投資人約了會面聊新一輪的投資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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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晚意道了聲“謝謝”，而後周自明起身準備告別，“這個周末，如果有什麽需要，可以随時聯系我。”
蘇晚意扶着姜棠站起來，預備把周自明送出去，“謝謝周助理，不用了，有棠棠在就夠了。”蘇晚意指了指身旁的好友。
周自明笑笑，走至玄關處，又問道：“前幾天的餐食還可口的話這兩天還從這裏訂？”
蘇晚意點點頭，揮手和周自明說了再見。
關門聲響起，之後是電梯運行聲。
兩人重又坐回沙發上，蘇晚意這會兒已沒了心思再去看電視，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麽，姜棠側眼注意到，關了電視。問：“怎麽了？”
蘇晚意扁着嘴，抱住了好友：“哥哥平時那麽忙，我前段時間還鬧脾氣不理他，哥哥一點也沒生我的氣，還是對我這麽好，我是不是很任性？”
姜棠安慰着好友：“你哥哥一直對你好得沒話說，我們女孩子，偶爾任性一點，沒什麽的。”
周日晚上，顧臨聿身心俱疲地趕回了京市，這趟出差，一無所獲，原本電話裏還稍有意向的投資方在會面後詳細看了Q-zero的立項書後，給出的回答都是“抱歉，我們需要再重新評估。”
其實結果他早有預料的，可在連續落空後，總是難免失落。
到家的時候是八點半，顧臨聿沒急着上去，他在小區裏的景觀湖旁邊坐了一會。
寒風凜冽，晚間的景觀湖附近一片寂靜，只偶爾遠遠傳來幾句哪戶家裏家長訓斥孩子的罵聲。
顧臨聿四指撐着額頭，大拇指抵在太陽穴上，接連的不順利讓他心情低落，他不想把這情緒帶到家裏，也不想小姑娘看出什麽。
雙眼放空落在隐隐有冰霜的景觀湖湖面，努力揮散着不佳情緒。
大約一刻鐘後，他站起身，整理了衣服，眉眼間一片平和，邁步回家。
進房間時，兩個女孩坐在沙發上抱着平板玩游戲，看到他，蘇晚意放下平板，眨着眼睛甜聲問好。
姜棠很有眼色地抱着平板回了房間，把客廳的空間留給了兩人。
顧臨聿把手中的公文包放在玄關櫃上，走去沙發旁，“傷處怎麽樣了？”
蘇晚意撩起褲腳，指着腳踝處：“差不多已經消腫了，也沒有什麽不适感。”
顧臨聿環視了腳踝一圈，比起剛受傷那兩天，明顯見好，他笑了聲，說：“沒事就好，接下來還是要好好休息，姜棠要沒事可以再繼續住幾天，你們兩個做個伴，一塊在家裏玩，我到年底前應該都會比較忙。”
蘇晚意飛快點着頭，回：“哥哥你忙，棠棠說陪我到過年。”
那段時間，顧臨聿開始早出晚歸，即便同住在一起，往往也幾天互相見不到面，通常是早上蘇晚意沒醒之前顧臨聿就出了門，晚上快十二點被姜棠押着去睡覺也沒見回來。
有一天下午，兩人照常窩在一起抱着平板看電影，看的是一個愛情電影，電影的最後，男主人公沒有熬過病痛的折磨，自由地選擇了生命的終點。
女主人公在男主人公的幫助下，勇敢追夢，成就了新的人生。他們相愛，卻沒有選擇厮守終生。愛的很多種選擇裏，他選擇了放手。
電影結束，兩個女孩都為電影裏沉重又真摯的愛情淚流滿面。
蘇晚意腦海裏，反複回響着電影裏的那句臺詞：“Knowing you still have possibilities is a luxury.”
知道你仍然還有機會便是一種奢侈。
她突然覺得之前自己的想法太過于偏激，不去嘗試，就永遠沒有可能；試了，成功與失敗的機會五五對半。
她不可能永遠做個縮在殼中的膽小鬼，她遇不見她的威爾，沒有人幫助自己成長就要學會自己推着自己成長。
她不想永遠抱有遺憾的繼續下去，比起電影中天人永隔的失去，至少她是幸運的，擁有可能擁有的可能性。
她是這樣的，很容易被牽動情緒，想法善變。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蘇晚意在身旁人的推搡中驚醒，姜棠把手機舉到她面前，那是一條微博視頻界面。
姜棠見她已然看向屏幕，按下了播放鍵，視頻內容能看到女主角是班心言，面對她而站的男主角，只有一個背影，蘇晚意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顧臨聿。
視頻畫面模糊，應該是隔很遠的偷拍，無聲，也很短，兩人面對面交談了一兩分鐘，而後男主角拂袖要離開，班心言伸手拉住了男主角，被男生無情甩開，大步離去，餘後的畫面是班心言一個人面有不甘的發瘋畫面。
視頻到此結束，姜棠退出視頻界面，回到話題欄，一路滑下去，全是各大營銷號的黑通稿。
＃女明星求愛不得為愛發狂
網友的評論，也和她那天看的采訪視頻下面的評論大相徑庭。
網友1：這個最後的畫面看着有點可怕是怎麽回事。
網友2：同意樓上，平日看着光鮮亮麗的女明星怎麽還有這樣一面，好吓人。
兩人關掉手機界面，面面相觑。過了會，姜棠說：“她這是被對家黑了吧，不過視頻結尾看着好像的确不太正常，還有那個視頻裏的那個男主角，我怎麽看着有點像你哥哥。”
蘇晚意腦袋裏一團亂，還是順着答：“是哥哥。”
她不清楚視頻裏具體的內容在說些什麽，但她知道，她前段時間關于班心言和顧臨聿兩人的臆想推測應該又都是錯的。
她突然好想問問他，他和班心言之間，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然而顧臨聿連着三天沒有回家，她也連着三天沒有見到他。
中間這幾天，班心言的微博一直沉寂着，最後一天，她的工作室發了一條澄清微博，警告斷章取義惡意偷拍的營銷號，同時發博說年後班心言将會赴美留學，進修表演，為期兩年。
發博的那天晚上，顧臨聿也回了家，他看上去一臉疲憊，蘇晚意有很多問題想問，對上眼底都發青的他，她咽下了一籮筐的話，溫聲溫語地催着顧臨聿回屋去休息。
翌日早上，蘇晚意起床後出房間，看到顧臨聿在辦公桌前坐着還有些不可置信，她揉了揉眼晴，确定沒看花眼，這才出聲說道：“哥哥，你今天怎麽在家？”
顧臨聿被她這模樣逗笑了，笑過後，說：“在家過假期過迷糊了？今天周六。”
蘇晚意呵呵笑了兩聲，每天呆在家裏，哪還在意今天是周幾。她走過去桌對面，拉了椅子坐下，直接問道：“哥哥，我前幾天在微博上看到了關于班心言姐姐的一些新聞，是怎麽回事，那個視頻裏還有你。”
顧臨聿斟酌了一番，關于她的事，有哪些能講給她聽，有些事他也才知道，雖然因為那件事，對她多少有一些怨念，可看她已經那樣懲罰過自己，他不想過多回憶關于那件事的記憶，也不想揭自己或是她人的傷疤。況且班叔叔已經做出了補償，他也答應了班叔叔，不把班心言的情況告訴任何人。
“她因為一些不好的報道，被圈子裏對家找人發通稿，狀态不太好，班叔叔讓她出國散散心，讀讀書，等風波過去了，想繼續拍戲的話，再回來。”
他的回答有些避重就輕，好像是回答了，可她真的想知道的，全都避過去了。
蘇晚意思量了片刻，拐着彎又問：“你和班心言姐姐是情侶嗎？你們吵架了？”
她眼神左右提溜轉着，裝作随意地等着他的回答。
等了幾秒，沒等來回答，目光移向顧臨聿，便撞進了一雙諱莫如深的眼眸裏，他反問：“怎麽這麽問？”
“就，視頻裏的畫面，很難不讓人覺得是你們兩個在鬧矛盾。我之前……還看過班心言姐姐的一個采訪，她說在追你。”蘇晚意語速很慢，她想要在今天的交談中得到她想要的所有答案。
“我們不是情侶，視頻裏在談另一件事，有些不愉快，所以她情緒激動了些。”顧臨聿語氣很淡。
蘇晚意得了答案，站起身，留下一句“我去叫姜棠起床”跑回了屋。
顧臨聿覺得自己越來越搞不懂小姑娘的心思，輕笑一聲，重又對上筆記本屏幕，班建華為了補償班心言的過錯，主動提出班世資本将會給氫一注入一大筆投資金額。
他拒絕過的。班建華坦言：除了有補償的心思在，也是真的看中了氫能源的市場，你就不要推脫了。
他知道，那件事算來班建華夫婦并沒有什麽過錯，不負責任的到底是他的親生父母，即使因班心言而起，不過是孩子們間的玩鬧，也怨不上她。
房間裏，姜棠前一晚因為熬夜玩游戲，這會還在酣睡之中，蘇晚意搖醒好友：“太陽曬屁股了，快起床。”
姜棠不情願的睜開眼，嘴裏嘟囔着：“既然你已經好了，今天我就回去了，省得沒睡醒還要被你叫醒。”
蘇晚意嘿嘿笑了一下，躺在好友身邊，附在她耳旁，輕聲說：“因為做了一個重大決定，想要第一時間先告訴你，所以，原諒我啦，我今天，要給哥哥表白。”
姜棠原本不甚清明的眼睛，瞬間放光，在她尖叫出聲的前一秒，蘇晚意捂住了好友的嘴巴：“哥哥還在外面。”
姜棠終于清醒，轉過身子，笑得一臉暧昧：“你好多變哦，怎麽今天就做了這個決定呢？”
“因為前幾天一起看的那個電影，讓我對遺憾有了新的認識，也因為知道了好多次都是我自己不去求證就随便臆想哥哥的情感狀況，與其每天患得患失，不如勇敢一次，如果成功了，那自然好，如果沒成功。我可能就要和你一起去你家了。”
蘇晚意說完，原本平躺的身體也轉向好友，有點讨好的笑在眼裏。
“好啊，我過年正好缺個伴，換你去伺候本小姐。”
“你你你，怎麽不祝我馬到功成。”蘇晚意捧住姜棠的臉，揉捏着。
“其實我一直就覺得，你該嘗試一下的，祝福早就說過了，不差這一次，最近照顧你很辛苦的，我還沒享受過你的服侍呢。”
“那你也崴個腳，我立馬端茶遞水喂飯伺候您。”
“我今天才知道原來你這麽惡毒。”姜棠說完，鬧着纏上蘇晚意，作勢去打她。兩個女孩笑鬧在一起，門外傳來敲門聲，顧臨聿聽到屋內的笑鬧聲停下，清了清嗓子，大聲說着，他要出去一趟，早飯在桌上放着，盡快出來吃飯。
蘇晚意回了句好的，爬起來，快速走出去，見顧臨聿已經在玄關處換鞋，她問：“今天不是周六，我還以為哥哥會在家休息一整天。”
顧臨聿動作沒停，回他：“臨時有個緊急文件，要去處理一下。”
“那，什麽時候回來？”
顧臨聿換好鞋子，拿起公文包，轉頭問她：“怎麽了？”
“今天棠棠回家，好多天沒一個人在家了，我怕有點不适應。”
顧臨聿笑笑，說：“我早點回來，回來前告訴你。”
蘇晚意也笑了，笑得很燦爛：“好，那哥哥回來前一定告訴我，我下去跟你在小區裏轉轉，腳已經全好了，好久沒出去轉過了，今晚哥哥陪我在小區裏逛逛吧。”
顧臨聿點了下頭，轉開門把，出了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