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顧臨聿在假期結束後的第一個工作日例行參加了研發中心的會議, 會議上，研發中心再一次就Q-zero核心部件氫燃料電池展開了激烈的争吵。
研發一部總工堅持氫燃料電池應該繼續使用鉑金作為其催化劑，“鉑金是目前反應速率最佳, 同時足夠穩定且長期有效的催化劑，我堅持使用鉑金，現階段求穩很重要。”
研發二部總工有不同意見, “你有沒有考慮過成本問題？鉑金昂貴堪比黃金, 我們要打造的是一款可大規模商用化的車型，用鉑金，Q-zero根本走不下去。我建議買斷京大顧教授的最新專利，用金屬催化劑替代鉑金。”
“新技術沒有經受過長久考驗, 誰知道是否穩定, 你這樣一味考慮成本問題, 沒有一點科研人員的本心在。”一部總工語氣逐漸淩厲。
“你有本心，你怎麽不繼續呆在研究所？既然選擇了氫一，為公司未來着想有什麽錯？”二部總工一向看不慣一部總工一股子老學究風範。
兩人都是顧臨聿重金聘請的核心研發人員, 只是兩人性格天差地別, 常有意見不合之處, 顧臨聿坐在會議室主座上，理智告訴他, 選擇研發二部總工的建議的确更合适, 可他前幾天才剛拒絕過顧教授本人的專利技術轉讓書, 他也根本不想接受他的示好, 情感上，他寧願選擇一部總工求穩的路線。
兩位研發中心總工還在各持己見的争吵之中, 成本主管打斷了他們的争吵。
她将成本費用財務報表分發給參會人員, 起身說道：“站在我的立場, 我同意二部高總工的意見，買斷顧教授的技術專利，使用金屬催化劑，可以大大降低Q-zero的成本，我是外行人員，關于性能方面，我不了解，但從成本預算來看，我投高總工一票。”
周助理見兩位主任聽了成本主管的話仍然各自為營，沒有停止争吵，他稍微側身靠近身前的顧臨聿，問道：“顧總，您看怎麽辦？”
顧臨聿有片刻失神，聽到周助理的話才回過神來，他面容平靜地看向兩位還在喋喋不休争吵之中的兩位研發中心總工。
“一部繼續以鉑金作為催化劑進行研發，二部可以指派專人去接洽顧教授，買斷技術專利後進行金屬催化劑的研發，至于最後Q-zero選擇哪一種，還待商榷。”
聽到顧臨聿的話，兩位研發中心總工各自不屑的朝對方冷哼一聲，結束了争吵。
今天的會議除去催化劑選擇這一項外，其餘進程都很順利，研發中心整體日漸走上正軌，經過小半年的時間，設計部和整車性能部在今天的會議上交出了幾份設計草圖，顧臨聿接過，放在面前的辦公桌上，只随意掃了幾眼，便擡眼看向設計部工程師說道：“我希望Q-zero不只新在能源上，車身設計也能有足夠的創新區別于傳統汽車。這樣的設計稿，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設計部工程師有兩位參與了國慶假期期間的國外交流，見識到對方企業展示時就知道這些設計稿絲毫沒有競争力，很可能會被全部斃掉。遞出設計稿時就已經預見了結果，這會，只連聲抱歉道：“對不起，顧總。”
新學期伊始，蘇晚意也陷入了忙碌的狀态，倒不是因為課業的原因，而是今年恰趕上三年一度的“梅花杯”舞蹈大賽。
“梅花杯”舞蹈大賽是由京市舞蹈學院發起，至今為止已連續舉辦十多屆，逐步發展為國內規格最高的舞蹈大賽之一，有着舞蹈屆奧斯卡的贊譽。
Advertisement
比賽分為青年組和少年組，按舞種不同，再往下細分。周五班會上，輔導員給班上同學下達了本次大賽的參賽要求，鼓勵同學們都積極報名參加，雖說大家現在才大一，但如果不珍惜本次大賽機會，等下一屆她們會忙于畢業，很可能騰不出精力和時間去參加。
班會回宿舍後，蘇晚意她們幾個也就這次比賽進行了讨論，姜棠一向對比賽這些不太看重，沒有一點要參加的意思。
岑芸芸也附和道：“我才剛開始大學的美好生活，一點也不想把接下來的時間都花費在這個比賽上，預賽、準備，再加上接下來的幾輪比賽，我會崩潰的。”
岑芸芸屬于藝術排名不高，靠文化課加成被錄取的學生，藝考才剛過不久，噩夢猶在。
“你們兩個有想法嗎？”岑芸芸問其他兩位室友。
“我畢業後想回家鄉文化宮當個普通舞蹈老師的，參加這種比賽太累了，就不參加了吧。”田易話如其人，什麽時候都給人一種不争不搶的柔和感。
田易說完，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蘇晚意身上。她其實，是想參加的，她真的很享受每一次的舞臺，也很珍惜每一次擁有舞臺的機會。
蘇晚意側頭看向宿舍中的其他三人，說：
“我應該會參加的吧，雖然我也不知道畢業後會想要做什麽，但每次站上舞臺我都很享受，這是一個很好的舞臺機會。”
其餘三人聽言，都圍過來在蘇晚意身邊。
“蘇蘇加油，那我們宿舍就派你為代表去參加了。”
“我們三個就是你最堅實的後勤保障，你專心比賽，争取拿獎。”
“加油，每次在練功房看到你，只要一跳起舞來，就讓人移不開目光，和平時的你散發着不一樣的光芒。”
蘇晚意淺笑回應着室友們的善意和鼓勵。
之後的幾個周末裏，原本計劃開始鑽研廚藝的蘇晚意擱置了原計劃，開始全力準備“梅花杯”舞蹈大賽的預選賽，本次大賽全國各大舞蹈院校都可以報名參加，會在各個院校先選出優勝者，而後再進行總決賽。
預選賽在十一月中旬，只有一個月左右的準備時間，時間緊，任務重，想要在高手如雲的京市舞蹈學院突出重圍并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
蘇晚意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預選賽上，每個周末和課餘時間，都泡在練功房裏，有時連餐廳的飯點都會錯過，好在她有三個貼心的室友，經常會來練功房陪她，帶她按時去吃飯，監督她注意勞逸結合。
通常是蘇晚意在練舞，姜棠和岑芸芸她們兩個抱着電腦打游戲。田易也會帶些低脂肪低熱量的小零食一邊抱着平板追劇一邊陪她練功。
蘇晚意練舞時，她們就自己玩自己的，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幾個女孩的友誼也越加深厚。
預選賽前幾天，蘇晚意聯系了顧臨聿，問他是否有空來觀看她參加的比賽，那段時間，顧臨聿知道蘇晚意全心全意在準備梅花杯的比賽，她已經快一個月沒回過家了。
氫一派去接觸顧教授的行程并不順利，顧教授節後參與了一個聯合實驗項目，人在國外，得知氫一派代表想要買斷他的技術專利，他沒留一點轉圜的餘地，拒絕的很幹脆。
顧教授年輕時一心科研，為此妻離子散，事業上是有了極大的成就，可彌補不了情感上越發的空無，他想借此機會緩和與兒子的矛盾，試圖挽回些父子情分。
氫一的工作人員并不放棄，輾轉接觸，最後，顧教授言說等他回國再進行面談，且提出條件，想要和氫一總裁直接就專利進行交流。
那人不明白顧教授的意圖，向顧臨聿轉達了顧教授的意思，顧臨聿同意了顧教授的要求，兩方約定，十一月十六號上午十點的會議。
而這天，正是蘇晚意參加“梅花杯”舞蹈大賽預選賽的日子，顧臨聿在接到電話時，思考着當天會議可能的進度，未知的事情他沒有把握就不想給人留有念想。在蘇晚意充滿希冀的詢問之下，他回：“那天公司有重要會議，可能去不了，決賽是什麽時候，提前跟我說，我會留出時間，去看我們一一比賽的。”
電話那頭，蘇晚意泯了下唇，聲音難掩澀意：“還不知道能不能通過預選賽呢。”
顧臨聿輕笑一聲，他聽出了小姑娘聲音裏的不開心：“那不要留出去看決賽的時間了？”
“要的，哥哥，我一定會進入決賽的。”蘇晚意忙說着。
預選賽那天，鄒可兒得知消息後，和彭朗一起來看了她的比賽，比賽內容是技巧組合和控制組合。
這些內容，在她十多年的舞蹈學習生涯之中早就形成了難以磨滅的肌肉記憶，每一個動作，閉眼她也可以做到最漂亮最标準，兼具韻律感和節奏感。
預選賽選手衆多，蘇晚意抽簽順序較為靠後，等她結束比賽時，已經接近中午。
出了比賽場館，蘇晚意的室友和彭朗、鄒可兒招手向她示意。
場館外，有很多前來觀賽的選手家長、幫選手們助威的親朋好友。蘇晚意看着每個笑臉洋溢的人，并不被這氛圍感染到，縱使通過了預選賽，可是，她最想要來觀看她比賽的人——顧臨聿，卻沒有來。
蘇晚意走向朋友們的所在處。
大家再次向她表達了祝賀，蘇晚意撐着笑回應。
彭朗站在一旁，開口說道：“聽說你最近一段時間一直忙着預選賽，現在結束了，我租了個轟趴館，這兩天正好開轟趴放松一下，你們宿舍和我們宿舍一塊，大家人多熱鬧，一起玩？”
開轟趴的事彭朗已經和其他幾人說過，姜棠她們覺得這個提議很不錯，正好周末，大家一起放松一下，這會只等着蘇晚意回話。
蘇晚意斂着眉，對此并沒有多大興趣：“前段時間太累了，周末打算回家好好休息，我就不去了，你們玩吧。”
岑芸芸勸道：“一起去玩呗，你要是不去，我們幾個也不認識他們，還有什麽好玩的。”
蘇晚意依舊不為所動：“不去了，你們去吧。”
姜棠看出了她的不對勁，在岑芸芸打算繼續開口相勸時，擡手按住了她，并輕輕搖頭讓她別再說什麽。
彭朗見狀，只能自己繼續游說道：“也是想謝謝你上次假期帶我出去玩，我室友都很好相處的，就當認識新朋友。”
蘇晚意拒絕的話接連說了兩三遍，內心早是煩躁不已：“我說了最近太累了，不想去玩。”
意識到自己的語氣不太友好，她又補充道：“對不起，最近真的很累，壓力也有點大，你們去吧。”
姜棠在一旁幫她打着圓場：“沒事，累就回去休息好了，既然已經租過了，那我們去玩。”
言畢看向彭朗，又說道：“不會蘇蘇不去了，你就不打算邀請我們去了吧？”
彭朗笑笑：“怎麽會，我室友知道我邀請了舞蹈學院一整個宿舍人一起玩，都很期待呢，你們要一個都不去，我回去都不知道怎麽跟他們說了。”
“那就行。”
蘇晚意聽此，正打算開口跟幾人告別，回宿舍拿東西回家，猛然間，透過人群，她看到顧臨聿的身影。
她撇下幾人，朝顧臨聿飛奔而去。
彭朗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蘇晚意的身影，看着她情緒轉變的飛快，面色恹恹的臉挂起滿滿的笑，看着她面對顧臨聿時笑靥如花，幾步距離，和方才換若兩人。他苦笑一聲。
這些畫面，自然也落在了姜棠眼裏，她不确定彭朗到底看出了多少，只能幫好友掩飾道：“蘇蘇最近忙着排練，一個多月沒回過家了，而且她哥哥本來說今天不來的，所以猛然看到，會比較驚喜。”
彭朗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不知道對于姜棠的解釋到底信了幾分。
岑芸芸順着說道：“她們兄妹感情好深。”
田易聽言，心裏一驚，身邊的少年毫不隐藏他對蘇晚意昭然若揭的感情，可蘇晚意愣是全程視若無睹。
這會，站在自己哥哥面前的蘇晚意，倒像是和方才的彭朗一樣。她們，不是兄妹嗎？她被這個發現吓了一跳，面色有少許煞白。
岑芸芸注意到，問她：“怎麽了？”
田易笑笑，甩開內心的猜測：“看了一上午的比賽，好餓。”
另一邊，站定在顧臨聿面前的蘇晚意仰着頭，驚喜道：“哥哥，你怎麽來了，不是說今天公司有重要會議來不了嗎？”
顧臨聿把手裏拿着的花束遞給她：“這是我們一一很看重的比賽，所以結束就趕緊過來了。”
蘇晚意接過花束，眼角眉梢全是不加掩飾的雀躍：“謝謝哥哥來看我比賽。”
顧臨聿輕笑一聲，算是回應。
言談間，姜棠幾人走過來，和顧臨聿問了好，姜棠說：“既然你哥哥正好來了，那你就跟他一起回家吧，我們就去玩了。”
蘇晚意點頭應下。走之前，鄒可兒又問她：“真的不來玩了嗎？你可以今天在家休息，明天來一天也行的。”
彭朗也停下腳步，等着蘇晚意的回答。
“不了，我想好好在家休息兩天。”
聽此，鄒可兒遺憾地笑了笑：“那好吧，還想着可以一塊玩呢。那下次再約吧，再見。”
蘇晚意揮手和幾人道別。
等姜棠一行人走遠，顧臨聿問她：“怎麽不和同學一塊去玩？”
蘇晚意低着頭，含糊道：“最近太累了，想回家休息。”
她低着頭，顧臨聿看不見她臉上的神情，不疑有他，只當她是最近投入比賽太過專注，精力耗費大，自然疲憊。
顧臨聿沒再問什麽，帶着她，朝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路上，蘇晚意用餘光偷偷看着身旁人，她哪裏是太累，只是，最近太久沒見他，想要，盡可能多一些和他一起相處的時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