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成算計劃
竹制品廠起死回生,對整個大隊來說都至關重要，到正式開始幹活的時候，甚至沒有多少人在意江諾的副廠長身份，一心都想要盡快把需要做的竹籃做出來,送去縣城銷售。
流水線工作的效率也确實是高,雖然開始的時候大家還有些不太熟練,但随着大家的熟練度提升，效率也有多上升,最終完成任務的時間比預想的還要提前三天。
在準備把東西拉去縣城的時候,江諾主動找了江利水，讓他從大隊裏挑出幾個手巧的人，讓她們能逐漸接手編織的任務。
用的理由也很簡單,等到了播種期，大隊裏的男人作為重要的勞動力,也要把大力氣放在地裏，而女人因為本身力氣小，就算一天都在地裏幹活，最後得到的工分也會比男人要少,索性分一分工作,反而能讓大隊裏的工作效率最大化。
這兩年因為各種原因,大隊裏的生産效率一直都一般,如今有了竹制品廠推着,大家都願意努力一把，自然也要抓緊把工作做起來。
等家庭聯産承包責任制,各地糧食産量上升,還願意種糧食的可以繼續種糧食,要是竹制品廠的效益好,整個大隊甚至可以用銷售竹制品的收益，購買糧食過日子。
但等到那時候，女人在竹制品廠的地位應該也已經穩定下來。
江諾這番話說的誠懇，江利水也覺得很有道理，立即點頭：“好，那正好趁着這會兒不忙，讓人教一教，哎，早怎麽沒想着叫你到竹制品廠做事呢。”
這樣的話，江諾至少聽了幾十次，不僅僅是從江利水口中聽到的，還從別的村民口中聽到很多次。
畢竟竹制品廠實打實的變化大家都看在眼裏。
沒有人認為江諾一開始是故意不冒頭，所有人都認為是他們偏見了，沒有重視江諾這個年紀小的孩子，才導致竹制品廠走了這麽久的彎路。
江諾只是笑，又簡單跟江利水叮囑後，就坐上了一直都屬于江利水的拖拉機位置。
這次跟着一起去的還有江慧竹，她還是像往常一樣騎自行車走。
拖拉機要開的時候，江諾探出腦袋跟江慧竹說話：“三姨，你騎前頭去吧，反正現在認路了。”
江慧竹沒想到跟在拖拉機後頭灰大的事，但這些天大隊裏發生的情況，也讓她聽江諾的，點了點頭：“行。”
拖拉機啓動的時候，江諾抓着窗子的邊緣，感受着拖拉機的颠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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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坐在裏頭的感覺比坐在後車鬥裏要好很多，但依然還是不舒服，主要是這年頭的路就是這樣，再加上拖拉機本身的情況，颠簸必不可少。
車子開了一會兒，旁邊的人說話：“那個，江諾廠長，你說咱們的竹制品廠真的能起來嗎？”
“直接喊副廠長吧，”江諾偏頭看他，這人是兩個司機裏，知青的那位，“你覺得能起來嗎？”
“要是我的話，還挺難的，但要是你，我覺得沒什麽問題，”對方認真說道，“其實之前我也試過，但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江諾點了點頭：“你今年多大？”
“二十五了，”對方說道，“也許以後一輩子都要在大隊裏待着，所以我才想拼一把。”
“二十五還年輕，這會兒就說以後一輩子還早着呢，”江諾微笑，“趙明明不是回去了，你也會有機會呢。”
“真的？”對方驚喜道。
江諾點頭：“別的事不一定，這事你可以信我。”
“好，”對方立即點頭，他可知道江諾的本事，“那我再堅持堅持，既然你說可以，那一定可以，這段時間我會好好給大隊裏開車，好好幹活，一定給大隊裏所有人留個好印象。”
江諾聽着，心裏只覺得對方是真的很好“騙”了。
好在雖然她也不是随便畫的大餅，她只不過是借着知悉後世發展，借花獻佛罷了。
眼前這個知青也是之前被整個大隊選出來的，或許過程中他自己也使了點勁，但如果不是一早在大隊裏就有不錯的名聲，就算他使勁被選出來，也未必能贏的大家的信任。
她還記得當初回城投票時的情況，這人的票數就排在趙明明的後頭。
“對了，金大哥，我聽你說話，你好像會講幾句我們這裏的方言？”江諾問道，也是這個原因，對方才能在大隊裏混的比較好。
不然要是一句方言都不會，沒法給大隊裏的人交流，自然也沒辦法好好相處。
金長明點頭：“對，我是省城人，我從小學的方言跟大隊裏有點像，開始下鄉的時候還擔心的，好在兩邊說話雖然音調有些不一樣，但好在彼此能聽懂，不然這日子也不太好過。”
“原來是這樣，”江諾恍然，“我說之前聽你講話怎麽有點奇怪。”
金長明自從來到大隊裏之後，這日子雖然勉強過得去，但總歸是在陌生的地方，周邊也沒有熟悉的人，生活多少有些憋悶。
要是在之前，別人跟他聊天，他也不會多說，因為知道就算多說也改變不了什麽。
但今天從江諾口中确認了他能夠回去的确切答複，他突然就有了傾訴的欲望，開始跟江諾說起他的情況。
沒過多久，江諾就大概知道了金長明的情況。
金長明是家中老二，上頭一個哥哥，底下一個弟弟，一個妹妹，原本父母都是廠裏的工人。
知青下鄉開始後，他母親把工作讓給了他哥哥，到他這裏，他要是還想留在省城，就只能繼承他爸的工作，可要是那樣，他們家就是兩個哥哥撐着家，等回頭弟弟也到了歲數，就不得不下鄉了。
商量過後，最終還是決定讓金長明下鄉。
果真又過了幾年，他弟弟也到了歲數，也下了鄉，家裏留着一個妹妹。
金家家境普通，家裏人卻都不錯，有了工作的哥哥也一直照顧着弟弟妹妹，甚至就算結了婚也還是照顧弟妹，時不時會給下鄉的金長明寄吃的寄穿的。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金長明在大隊裏過的還算不錯，才有餘力能幫助大隊裏其他的人，從而有了拖拉機司機這份工作。
不過因為已經到了歲數，金長明也想過在大隊裏找個對象過日子，結果剛有那樣的打算，就有各種風聲說是要逐漸放開知青回城。
可那消息傳出到現在，也就趙明明一個人回去。
金長明本以為沒什麽希望了，居然從江諾這裏得到了确切的答案。
想到這，金長明是無比慶幸他跟江諾說話這件事了，他可知道江諾的本事，那麽多人都解決不了的竹制品廠的問題，她卻解決了，小小年紀就已經是副廠長，連大隊長都聽她的話，她說的話不出意外肯定能實現。
兩人閑聊的功夫，拖拉機已經到了縣城的供銷社門口。
江諾剛推開門下車，就見到了劉主任。
“劉主任？”
“我就說怎麽聽到了拖拉機的聲音，稍微等了一會兒，結果真的是你們，”劉主任走過來，一眼就看到了拖拉機後頭拉着的東西，“你們先前帶竹籃來的時候，已經做了一些？”
“不是，”江諾知道對方的意思，立即将她的做法解釋了一遍，“我的想法是，把這些工作分開來做，大家各司其職，等以後萬一需求量真的上來，我們也能很快将一些工作分出去。”
她像是随口一說，劉主任卻不能随口一聽，一下子就聽出了江諾的意思。
上回江諾說的話他确實還記得，只是不好多問，如今聽江諾這麽說，他心裏倒是松了口氣，別的不說，至少江諾心裏是有成算，有計劃的，而不是什麽計劃都沒有，空口說話的人。
“這樣正好，我那邊的車正要去省城呢，你們車上的東西，我帶一些到省城，再把你說的話跟省城供銷社報一下，”劉主任也跟江諾賣了個好，“你們的東西不錯，價格也好，在縣城賣的少，省城市場大，需求也大，要是上頭點頭了，這鋪開來，要的量應該不少。”
“這感情好，那就麻煩劉主任為咱們縣城未來能成為竹制品之鄉付出的努力了，”江諾笑着點頭，招呼金長明搬東西，“金大哥，直接拿兩串下來，對，就我們之前綁好的兩串，免得劉主任不好拿。”
竹籃子大且空，直接堆着容易散，所以來之前特意都綁過，甚至還有單獨将所有不同款式串在一起的分類，就是為了供銷社的方便，沒想到現在就有了用處。
那頭劉主任看着，也點了點頭，回頭招呼供銷社的人，讓人把東西帶進去。
“東西先放着，我急着去縣城，回頭再來清點？”劉主任問道。
“沒事，劉主任忙活要緊，我們今天先回去，明天再來縣城。”合作這麽久了，對方又是供銷社裏的人，這點信任還是有的。
劉主任也滿意點了頭，正好那邊催促，連忙坐上了往省城的車。
車子走的時候，金長明的目光在那車子上停留了很久。
車是從省城來的，大概是省城供銷社的車，在這個年代來說，看着很是大氣，這會兒應該也順路帶劉主任一程。
江諾能猜到他的想法，卻故意不提，只是笑道：“金大哥，沒準等回頭你也能開上這種大車呢。”
“這樣的大車我可開不了。”金長明連連搖頭。
“那也不一定啊，拖拉機都能開，沒道理大車不能開，道理應該是差不多的，”江諾說着，突然笑了，“而且要是咱們竹制品廠做大，買大車了，這司機也得金大哥這樣的老司機才可以啊。”
金長明聽着，眼神突然亮了起來。
江諾失笑：“不過那也是以後的事，現在還早，現在時間差不多，我們去國營飯店吃個飯吧。”
說着，她喊不遠處的人：“三姨……”
“來了，我都記在本子上了，有多少竹籃子，等劉主任回來，肯定不能算錯。”江慧竹推着自行車過來。
“我們去國營飯店吃飯吧，”江諾說道，“我之前來縣城換了點票，快到期了，正好用掉。”
這段時間沈琴那邊時不時還有讓她帶半成品料理的，除了肉換肉之外，她還拿到了一些票，平時也用不着，今天過來正好用掉。
江慧竹咽了咽口水，最終還是抵不住美食的誘惑，點了點頭。
一旁的金長明也有點忍不住，低聲問江諾：“我手裏沒票，給你錢行嗎？我也好久沒有吃國營飯店的飯菜了。”
江諾自然沒有不答應的，她就想着讓兩人幫她消耗手頭的票呢。
“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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