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矛盾轉移
江諾後知後覺察覺到，在她眼裏重油重調味料的半成品料理，在這個物資極度匮乏的時代絕對算得上是難得的美味。
甚至在這時候許多人心裏，這兩道菜估計堪比只聽過沒見過的宮廷美味。
畢竟半成品帶着濃濃的外賣的味道，但絕對不會只吃一回就感到膩的地步，要是吃一次就膩了，做料理包的企業估計在市場上也混不下去。
幾十年後的現代，為了追求味覺上的勝利，各大餐飲公司想出了層出不窮的法子來調味，星際時代的半成品料理，想必多少也會帶有一些科技調味手段。
香作為美食還在鍋裏時就能讓人感覺到的氣息，自然也至關重要，所以她這兩道菜的味道才會散出去那麽濃郁。
兩道只是簡單蒸一蒸的菜，香氣不僅在廚房裏彌漫，甚至只要走近她家附近，就能聞到這一股霸道的味道。
“是不是能吃了？今天這菜怎麽比我之前吃的還要香呢，”小姨站在竈臺邊上，彎腰嗅着跟着蒸氣一起溢出來的濃香，一遍啧嘴一邊道，“說真的，光是聞着這味道，我都能吃兩碗飯。”
早幾年江慧梅還在的時候，偶爾會帶一些城裏國營飯店做的菜回來，江慧菊吃過幾次，那時候吃着也香，也怎麽都沒有今天的香。
“可能是因為餓了吧，”江諾笑道，從竈臺後頭站起來，“裏頭的菜應該是熟了，就是飯可能還不夠熟。”
先前帶回來的大米飯吃了一頓幹飯之後，現在她們家又重新開始吃雜糧飯了。
她不怎麽會做菜，但把米飯煮熟不成問題，反正她在家沒什麽事，這任務就落到了她頭上。
“那就繼續悶着，這會兒掀開來，飯要夾生的。”外婆說道，轉身出了廚房。
“我也出去，我不在這待着，只能聞吃不着可太難受了。”三姨說着，跟着外婆一起出了廚房。
小姨卻不在意，自告奮勇留在廚房裏燒火。
江諾沒什麽事，自然也走出了廚房。
結果剛一走到外頭，就看到了她家門外站着明顯要比往常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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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出現之後，有人立即出聲：“江諾你把門打開，讓我們聞聞香，這香氣，就算只是聞一聞也下飯。”
“對對對，我都端了碗過來了，這味道可真香。”
外婆站在一旁，對着那個端着碗來的人笑着說話：“留下來在我家吃一口？”
“平時我肯定來，今天不行，你們好不容易吃頓好的，我也不能饞到這個地步，”對方笑着說道，能感覺到爽朗的性子，“主要是真的香，要是香氣沒有這麽重，我也不來蹭這一口香氣。”
村子裏大家的條件都不怎麽樣，平時吃的差不多，互相吃個飯也成，可真等着人家吃好的時候蹭飯，多少有些沒眼力勁。
不過這香氣确實是過于濃郁霸道，大人還好，小孩卻不太能控制住。
江諾就算只站在自家門口，都能聽着不遠處傳來的小孩哭聲，那隐約傳來的聲音，顯然也是嗅着香氣饞這一口。
碰着這種情況，那小孩肯定要被困在家裏的，怎麽都不可能讓人出來。
畢竟真要是小孩出來讨要了，做好菜的人家多少都會給吃一口。
這倒是江諾想不到的情形。
可到這時候了，還真的不能讓，真開了那個口，她們家的人也就沒有多少吃的了。
“城裏頭買的菜，也就那一份，拿回來涼了想着熱熱，不知道怎麽的，今天居然能這麽香，”外婆跟人說話，“好在國營飯店的肉也沒有貴上天去，攢兩年肉票，想辦法解解饞是可以的。”
“這倒是，下回要是有機會，諾諾你幫我帶一份回來，我想法子湊肉票。”人群中有人說道。
這話落下，又有人出聲：“那我可吃不起。”
村子裏的人不少，大家各有心思，在江諾有限的記憶裏，她們家跟村裏的關系一向還可以，偶爾有些摩擦，但也無傷大雅。
這可能跟外婆一向與人為善有些關系。
當然，更重要的是不涉及利益。
真要是涉及到利益的事，親兄弟都要鬧翻天。
江諾想着，臉上露了笑，沖着剛才說吃不起那人道：“福軍奶奶怎麽說不行呢，福軍爺爺做竹椅可是厲害的，等咱大隊裏的竹制品廠正式建成，福軍爺爺肯定是廠裏頂梁柱一樣的人物，回頭大隊裏掙了錢，福軍爺爺肯定能多分點，到時候不就能買的起國營飯店的肉了？”
兩家沒什麽親戚關系，但她還是按着輩分規規矩矩喊了一聲奶奶。
人都愛聽好話，在這年頭最愛聽的就是自家能掙錢的好話，果然她的話音落下，原先臉色不太好的老太太頓時笑的露出了牙。
這時候旁邊有人接話，也算是搭了江諾的話題：“就是，說起來你們還得謝謝江諾呢，要不是江諾，咱們還買不到拖拉機。”
“這話怎麽說？”有人問道。
江諾聽到這話下意識左右看了看，看到不遠處走過來的知青，連忙接話：“拖拉機的事全靠各位才對，要不是大家投票，讓趙明明回城，咱們也不知道她居然還能幫我們聯系到賣二手拖拉機的，這也是巧了。”
要知道當初牽線的事，她可沒有跑明面上去，後頭拖拉機帶回來，她也沒有摻和什麽，權當這事跟她沒什麽關系。
這話趕話的，她怎麽也沒想到居然又把她拖下水。
這兩年太特殊了，不該出的風頭還是不出的好。
“是咱們投的票啊。”人群中傳來小小的嘟囔聲。
知青也越走越近。
趙明明回城的事，要說知青完全沒有察覺是不可能的，可當初也确實是投票出來的，哪怕察覺到他們也不好多說，可要是有人戳破了，這事就能有另外的意思了。
江諾在心裏暗暗“啧”了一聲，村子裏就是這樣，人少口雜，什麽事在村子裏轉上一圈，估摸着七大姑八大姨全知道了。
她又在人群裏找了一圈，看到了某個人，在知青剛走到近處後開口：“嬸嬸，利水叔不是說要在知青和咱大隊裏各選一個人去學拖拉機嗎？人選好了嗎？”
衆人紛紛回頭。
“大隊長媳婦啊，你什麽時候在的？”
“哎，真的要人去學拖拉機啊，我怎麽沒聽說？”
“我說那拖拉機放那好些天了，怎麽沒動靜呢，原來是要找人去學啊。”
“春燕，你說我家孩子能行嗎？他力氣大，人也好，就适合開拖拉機。”
“怎麽還要從知青裏選人呢，就選咱們大隊裏的人不行嗎？”
衆人你一句我一句，直接把劉春燕問懵了。
不過好在這事之前她男人江利水就在家說過，事情也落實差不多了，這時候大家問題，她索性直接開口：“對，要選兩個人去開拖拉機，利水已經聯系好教開拖拉機的師傅了，等我們這裏把人選好就要學。”
“那怎麽選人啊？我家那孩子……”
“這已經定好了，”眼看着有人又要套近乎，劉春燕連忙擡手，“就按照之前選知青回城的方式，投票決定開拖拉機的人，投票出來知青裏選一個，咱大隊裏選一個，兩個人輪着開拖拉機。”
幾個知青一走近，就聽到了這樣的話。
開拖拉機意味着不用再辛苦下地幹活，哪怕是輪着開也可以少幹一半的活，而且這是大隊裏的集體廠，沒準過年的時候還能分錢。
這就相當于工作掙工資，跟下地幹活可完全不一樣。
“還跟先前一樣的話，是不是先前票數第二的人更容易被選中？”其中一個知青說道，幾人彼此對視一眼，下意識拉開了彼此的距離。
“嬸子……”
“叔……”
“奶奶，你家裏那個事……”
按照之前投票的規則，這次投票的權力依然在大隊裏每戶人家的一家之主身上，既然知青裏面一定會選一個人出來，他們也不用擔心大隊裏的人會偏心，競争只會出現在他們這些知青的內部。
當然，拉票的不僅僅只是知青，還有大隊裏有合适孩子的家庭。
開拖拉機啊，要是能學會開拖拉機，可比騎自行車威風，真能找到這樣一個活，結了婚的在家能擡起頭，沒結婚的也能更容易找到合适的對象，這樣好的事，自然沒有人願意錯過。
一陣混亂之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開拖拉機這件事上，再沒有人惦記着屋子裏隐約傳出來的香氣。
劉春燕在被衆星拱月之後，無奈被互相套近乎的衆人擠了出來。
江諾湊近，往她手裏塞了幾顆糖：“嬸嬸，回去跟利水叔說一聲吧，恐怕大家都盼着快點投票呢。”
“也對，我得趕緊跟他去說一聲，”劉春燕回神，低頭看手心，“你這糖我不能要，都吃了你多少糖了。”
“沒事，我這段時間總是麻煩利水叔，幾顆糖而已，我在城裏有認識的朋友，買糖不難。”江諾說着，也是不肯收回來，這幾顆糖就當是把人拉下水的報酬吧。
這對她來說大概也是最沒有成本的報酬了。
而有了第二輪投票，就算那些知青後頭再反應過來，也不會再說什麽了，畢竟第二輪被選中的人大概率是之前跟趙明明競争，最後可能回城的人選第二名，他自己也是既得利益者，又怎麽會多說。
不過這年頭知青回城，除開趙明明這樣有家境的人，其他人回城後的日子沒準還不如在他們大隊裏待着要好。
等以後掙了錢，有些該消耗的情緒自然也會很快被消耗幹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