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
那白發獨臂老人陰寒澈骨的冷笑一聲道:“不錯,正是老夫!”
“木铎居士”心頭不由一震,下意識的退了一步,道:“殘肢令主,你要如何?”
“要你的命!”
“木铎居士”又退了一步!
他雖然功力不弱,兇殘淫狠,但對于眼前這個神秘而恐怖的人物,确是膽寒心顫不已,硬着頭皮道:“殘肢令主,巧極,在下正要找你!”
“找我?”
“不錯,敝教主命在下會同‘苗疆五毒’,專程來請閣下到敝教總壇一行,敝教主求賢若渴……”
“哈哈哈哈!”
一陣震耳欲聾的狂笑,打斷了“木铎居士”的話。
“天山龍女”見“殘肢令主”突然現身,芳心既喜且羞,眼睜睜的看着這怪老人,苦于口不能言,身不能動。
“殘肢令主”一陣狂笑之後,沉聲道:“木铎居士,你也加入了‘陰魔教’?”
“嘿嘿!在下忝掌敝教‘青龍堂’,閣下……”
“殘肢令主”——(即楊志宗)心內電轉道:“自己與‘陰魔教’素無瓜葛,為什麽派出這麽多高手來追蹤自已?”
俊目一瞪,厲聲道:“木铎居土,你是想死還是想活?”
“閣下這是什麽意思?”
“想信的話,你照實回答老夫一個問題,今天放你一個活口,想死的話嘛!簡單得很,老夫當場就成全你,以免你再為惡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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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铎居士”何等高傲之輩,心中雖已生出怯意,但卻很對方破壞了自己的好事,陰恻恻的道:“閣下未免太狂,我木铎居士并不是憑兩句大話就可以吓倒的人!”
“那我告訴你,你今天死定了!”
“不見得!”
“不見得你就試試看!”
“殘肢令主”口中看字方落,人已欺到“木铎居士”身前伸手心及之地,快得簡直是不可思議。
緊接着右手一拂——
“木铎居士”連念頭都來不及轉,只覺身上有數處穴道,同時被拂中,連半聲都不曾哼出,便已委頓在地。
“殘肢令主”(楊志宗),這一手包含了紅巾蒙面人獨傳的“移形換影”身法,和“北瘋半悟和尚”的“流雲拂穴”。
“木铎居士”功力再高,也無法抵擋這兩式曠古絕學。
“殘肢令主”緩緩自胸衣之內袖出殘肢怪刃!
“木铎居士”一代袅魔,此刻被制倒地,看着那晶光雪亮的半刀半鋸的殘肢令,眼中露出駭極乞憐的光芒。
驀然——
一陣穿枝拂葉的沙沙聲,夾着低沉的語聲,候告傳來。
楊志宗心頭電轉道:“徐姑姑穴道末解,嬌軀半裸,若被其他為人撞見,豈不糟糕,還是先解了她的穴道再說!”
念動之處,疾移三步,衣袖朝她身上虛虛一拂,這一式是“北瘋半悟和尚”所傳的“揮袖解穴”。
“天山龍女”在這一拂之下,穴道頓解,站起身來,羞憤無比的忙把衣衫略事整理,朝“殘肢令主”就要下拜。
她當然不知道眼前的“殘肢令主”就是楊志宗。
楊志宗豈肯受她的大禮,單掌輕輕一擺,一股悠悠勁風,阻住了“天山龍女”的身形,道:“目前又有人來,你趕快離此!”
“謝前輩援手之恩,使小女子得以保清白,此……”
“走吧!”
“天山龍女”深深的視了這白發蒼蒼的“殘肢令主”一眼,內心懷着無限的感激,正想再說幾句感謝的話,忽地想起自己被“木擇居士”以怪異手法制住,擒來此為時已久,楊志宗現在不知生死如何?
心意及此,就得轉身馳去,忽然一眼瞥見地上的那醜怪老人“木铎居士”,不由殺機陵起。
拔劍出鞘,就要揮去。
楊志宗一拍手道:“老夫自有治他之法,你快走吧!““天山龍女”怔了一怔,轉身越林而去!
楊志宗設想周到,唯恐“陰魔教”與“天山龍女”為敵,所以一疊聲的催她離開,用心可謂良苦。
這時.夜幕低垂,竹林中更見幽暗。
那聲音已近在咫尺,聽起來,人數不少。
楊志宗憶及與“南荒雙兇”七裏坪之約,心想:“先解決了這淫魔再說,順便給‘陰魔教’一個警告!”
心念之中,衣袖朝地上的“木铎居士”一拂!
“木铎居士”穴道被解,應勢而起I
就在他身形一起之際,楊志宗的一招“殘肢斷魂”又告施出,這一招的奇詭狠辣,世無其比,尤其在已獲得百年功力的楊志親手中施出,更是駭人,放眼江湖,躲得過這‘招“殘肢斷魂”的,恐怕沒有幾人。
慘嗥聲中,“木铎居士”兩臂被削,洞胸而亡。
就在慘嗥之聲方落之際,數條人影,已電射而來。
楊志宗神目如電,已看出來者正是那“苗疆五毒”,他心念“南荒雙兇”之約,不願再多所耽擱,村道:“就讓你們幾個者苗子多活幾天吧!”
以絕快的身法,抄起“木铎居士”的屍體,捷逾鬼魅般升空越林而去,“苗疆五毒”也恰好落地,只覺眼前一花,什麽也沒看出來,待五人追上林梢,哪裏還有半絲人影。
楊志宗抄起“木铎居士”的屍體,星飛電射般朝長沙城馳去,只見萬家燈火,明月已升,星光明滅,互相輝映。
他揀了東城外官道一株大樹,把“木铎居士”的屍體挂了上去,滿意的笑了一笑,卸去化裝,恢複本來面目。
然後馳向七裏坪。
七裏坪是順官道東行七裏的一個荒坪。
楊志宗趕到當場,一看,哪有半個人影,如銀的月色,照着這一塊荒地,加上夜鳥的啼聲,顯得格外的幽寂。
楊志宗幾立坪中,仰頭望月,思緒潮湧——
他想起自己凄迷的身世——
師門的血仇——
師門重寶“烏木寶錄真訣”,已知落人“白面僵屍怪”之手,亟待追回—一江湖的險惡—一
也想到自己的幾番奇遇—一
還有“陰庭教”何以像克魂附體似的追蹤自己的化身“殘肢令主”,教主是誰?為什麽知道“殘肢令主”不是“甘露幫”幫主本人,這個不解之謎,深深的困惑着他。
他也想起了為他葬身南海的紅衣女上官巧,那俏麗的身影,那充滿真情的言語,那些海誓山盟……
于是——
他的心又一次碎了,他不忘他的誓言,當本身事了之後,他将再赴南海,湧身波濤,一死以酬紅顏知己。
正在入神的當口——
風聲飒然中,兩條人影,已飛落在他的面前三丈之地。
楊志宗悚然而醒,屏棄避思,俊國掃處,冷笑一聲道:“兩位還真守信!“來人正是“南荒雙兇”——“洞裏赤練”和“雙尾毒蠍”。
“洞裏赤練”陰側恻的道:“小鬼,老夫兄弟說過要成全你的,怎能不來!”
“嘿嘿,閻老五那裏挂了號的人,要躲也躲不掉!”
“雙層毒蠍”接口道:“小鬼,別盡賣狂了,有什麽遺言交待沒有?”
楊志宗劍眉一挑,雙目神光陡射,懾人至極。
“南荒雙兇”不由心裏一震,在雙兇的記憶中,楊志宗功力平平,難道數月不見,這小子會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兩位是自了,還是要在下出手超渡?”
雙兇聞言,氣得臉色煞白,鼻息咻咻,雙雙上前數步。
“洞裏赤練”蛇跟一翻,嘎嘎——陣怪笑道:“小鬼,本想給你一個痛快,你既然嘴巴子這樣硬,說不得只好讓你先當當老子‘百蛇穿心掌’的滋味了!”
楊志宗面色更寒,殺機已告升起,厲聲道:“南荒雙兇,孽龍潭畔,你們這批魔頭,奪寶不遂,竟然産生剖腹取丹的殘毒心思,可見名符其實,較之蛇蠍猶有過之,今晚,此地,就是你倆斃命之地!”
雙兇怒哼一聲,齊齊欺近一丈。
本來死寂的七裏坪,這時四外已如幽靈鬼魅般的,出現不少人影,紛紛向場中移來,竟然不下數十人之多。
楊志宗冷冷向四外電掃一眼,暗道:“好極,看來孽龍潭畔的往事又要重演,今天讓你們這些兇殘的魔頭們遭個報應,等于替武林除去一批害蟲!”
又向雙兇道:“兩位還有什麽話要說沒有?”
“南荒雙兇”也已看到了湧來的憧憧人影,深恐又被他人插手,互相一點頭,半聲不響,雙雙電閃出手,飛身向楊志宗撲去。
楊志宗冷笑一聲,雙掌蓄足八成“乾元真罡”,他準備一下就毀去這兩個魔頭。
正待——一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一條黑影,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從橫裏射來,徑向“南荒雙兇”的身影拉去。
“南荒雙兇”是一個勁的前撲,估不到橫裏會突然有人射來,待到發覺,已經無法收勢變式,急切裏橫掃一掌。
“砰!砰!兩聲,夾着兩聲慘嗥。
“南荒雙兇”竟被那突來的黑影,淩空擊飛出二丈之外,倒地氣絕,看得四周的人,驚心體目,齊止住了身形。
楊志宗驚奇的一看那落地的人影——
竟是一個凸眼四腮,面色慘白的全真道士。
那道士立穩身形之後,金魚眼一轉,聲如破鑼似的道:“娃兒,這一手如何?”
楊志宗實在看不出剛才“南荒雙兇”是如何死的,心中雖然暗驚這道士的手法奇詭,但卻看不慣他那惡心的面容。
以形貌來判斷,這道士也決不是什麽好來路。
當下冷冰冰的道:“還過得去!“
“什麽?還過得去?”
“嗯!“
“娃兒的口氣大得驚人,想來你就是孽龍潭畔巧吞‘牛龍蛟內丹’的冷面少年楊志宗了?”
楊志宗一聽對方提起“牛龍蛟內丹”不由勾起了當時被群魔慘逼的恨事,星目煞光又現,冷冷的道:“是又怎樣?”
“嘿嘿!娃兒不愧冷面之稱,果然冷得可以!”
“冷又怎樣?”
“嘿嘿!你知道本道爺是誰?”
“不知道。”
“你聽說過,腔炯神風道人,這個名字嗎。”
“沒聽說過!”
“哼!就是本道爺!”
四周的人群中,立即起了一陣嗡嗡之聲,顯然是聽了“崆峒神風道”五個字而吃驚不小。
“崆峒神風道人”乃當代崆峒派掌門“清虛子”的師叔,為人陰險兇殘,武功詭異,積惡如山,江湖中提起這魔頭來,莫不遠而避之。
現在這二十不到的冷面少年楊志宗,面對一代魔頭,竟然毫無懼容,而且還出言無狀,氣得惡魔冷哼不已。
單只舉手投足之間,就能毀去兇名著稱的“南荒雙兇”這一點看來,這惡道的手法已到了驚世駭俗的地步。
楊志宗出道不久,對于這惡道的名頭,确實不知道,但即使知道,以他冷傲的性格和一身出類拔革的武功,又何懼之,當下面上充滿不屑的神色道:“你打算怎麽樣?”
“嘿嘿,本道爺為你除去兩個強敵不假吧!““這是你多管閑事,憑‘南荒雙兇’的身手,其奈我何!”
“好狂傲的娃兒,本道爺明白告訴你,看你資禀不錯,打算收你做本道爺的傳人……”
楊志宗不由冷嗤出聲,道:“憑你也配說這種話!”
“好哇,小鬼,你有幾條命!“
“跟你一樣!”
“你是否嫌命長了?”
“你才是活得不耐煩了,要來請小爺超渡!”
神風道人氣得一張沙白臉孔頓時變成了臘黃之色。
暴吼一聲道:“娃兒找死!”
死字未落,雙掌箕張,由指如鈎,問電般朝楊志宗抓去,快捷得使人連閃避的餘地都沒有,奇詭得使人摸不清掌爪是從什麽方位抓來,只覺四面八方都是瓜影,虛實莫辨。
神風道人滿以為這一招必可将這娃兒拿下,豈知就在掌爪罩向對方的電光石人之間,人影頓杳。
一聲冷笑,卻自傳來!
“神風道人”以身手快捷見稱于武林,所以有“神風”之稱,他估不到這年紀輕輕的娃兒,竟然比他更快,不但輕易的脫出他這百無一失的“神風鬼爪”,而且欺到了自己身後,這簡直是匪夷所思的事。
心中這一駭非同小可,電疾收勢轉身。
楊志宗滿臉不屑的看着他。
四周本來存心要找楊志宗的魔頭們,登時涼了半截,看來這小子練成了一身神鬼莫測的功夫,他們自忖不是敵手。
半晌之後,楊志宗才冷冰冰的道:“神風道人,你當真要找死?”
惡道氣得七竅冒煙,這娃兒不但不把他放在眼裏,而且還直呼其名,這種事,他可是破題兒第一次遇到。
從喉中哼了一聲,雙掌一錯,欺身上步。
剎那之間,一連攻出了一十六掌之多,掌式奇幻莫測,勁力萬鈞,有如數個頂尖高手,同時進招。
楊志宗頓感封擋無從,又施展出紅巾蒙面人臨別傳給他的那一式“移形換影”身法,如鬼魅般脫出圈外。
“咦!”
“神風道人”倏地收勢後退了三步,怔怔地看着楊志宗出神,心頭電轉,在苦苦思索這種奇詭身法的出處……
驀然——一
一縷紅光,出現在數裏之外的天空。
楊志宗乍看之下,就知道是“陰魔教”中人所放的特急警號火箭。
忽見“神風道人”臉色微變,略一躊躇之後,轉頭向楊志宗道:“娃兒,本道爺現在有事,咱們這檔子事,遇上再算!“
話聲中,人已在數十丈之外,再閃而沒。
楊志宗心頭一震暗忖道:“這惡道也是‘陰魔教’中人,不知又發生了什麽事,而召集教中高手?”
心念未定,風聲飒然中,又飄落一條人影。
楊志宗機警的一側身,俊國掃處,不由脫口叫道:“徐姑姑!”
來人正是“天山龍女徐慧芳!”
“孩子,你沒事?我猜準你一定來此,咦!南荒雙兇……”
“已被人殺死!“
“不是你殺的?”
“不是,是“崆峒神風道人“下的手!”
“神風道人?”
“不錯!”
“這惡道功力奇詭莫測,他怎的也在此現身,又出手殺死‘南荒雙兇’,難道這惡道!””
“和牽龍潭畔‘獅面怪魔’的存心一樣!”
“哼!可恨,人呢?”
“走了,已被‘陰魔教”中人施放的紅色火箭召去!”
“這惡道也是陰魔教中人?”
“我看也許是的!”
這時,月上中天,清輝遍灑!
那些守候在四周的黑道魔頭們,已悄沒聲息的走得個半個不剩。
楊志宗深深的看了“天山龍女”一眼,故作不知的問道:“徐姑姑,在酒樓之中,你怎的忽地失蹤?”
“天山龍女”想起自己險險失身在“木铎居士”手中的那一幕,不由玉面飛霞,恨恨的呼了一聲道:“我被‘木铎居士’那魔頭以‘鬼指認穴法’點倒,挾持到一片竹林之中,幸遇‘殘肢令主’及時現身相救……”
楊志宗故作吃驚狀,道:“殘肢令主?”
“嗯!“
“什麽形象?”
“一個須眉皆白的獨臂老人,功力高得不可思議!
“徐姑姑,江湖傳言‘殘肢令主’是一個兇殘至極的魔頭,因為他殺人的方式太過于殘酷,你認為怎樣?”
“不盡然,如果他真是昔年的‘甘露幫幫主’的話,這種瘋狂的殘殺,不過是對昔日摧毀該幫的仇家,以牙還牙而已!”
楊志宗心中稍慰,又道:“依你看來,他是否真的是昔日的‘甘露幫幫主’呢?““這個很難下斷語,不過江湖傳言,‘殘肢令’第六次出現在雲龍莊’,毀去‘雲龍三現趙亦秋’時,曾自稱是‘甘露幫幫主’,是真是假,頗費猜疑!”
“徐姑姑此次到長沙城來,是不是為了‘殘肢令’?”
“不錯,可是我已經見了他的廬山真面目,并且還蒙他救援,我已沒有再在此地逗留的必要了!”
“敢問今後行蹤?”
“我為了尋找一個人,已在江湖中浪跡了十多年!
說着,滿臉俱是幽怨之色。
楊志宗不由義形于色的道:“尋找什麽樣的人?”
“唉!不說也罷!“
“是否就是那武林一異的傳人‘玉面劍客範天華’?你說和我極相像的那個人?”
“孩子,我已沒有信心了!”
“徐姑姑,讓我為你做一件事!”
“為我做一件事?”
“是的,我一定替你把他尋找到!“
“孩子,你的好意我很感激,但即使找到了,又怎麽樣呢?”
“你不是要找他嗎?”
“是的,我想找他,但又不想見他!”
楊志宗默然了,他無法理解這句矛盾的話。
稍停之後,又道:“徐姑姑,我一定為你找到他,最低限度要把這個訊息傳給他,至于你是否願意見他,那又是另一回事!“
忽然又有一個意念問上心頭,繼續道:“武林一異究竟有幾個傳人?”
“這個倒是不太清楚!“
楊志宗敢于說這樣的話,是因為他将代表“武林雙奇”和“武林一異西岳之主淩夷風”
的傳人複約,屆時必然可以見面,現在忽地想到,如果一異的傳人不止一人的話,這問題就棘手了,同時到現在為止,他根本不知道“天山龍女”和“玉面劍客範天華”是什麽關系……
“孩子,時候不早了,我們該走了!”
楊志宗對于這善良的徐姑姑,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之感,實在不忍遂離,但事實上又不得不分手,黯然道:“徐姑姑,願你珍重,我一定替你尋到他!““孩子,珍重再見!“
“天山龍女”做夢也估不到眼前她口口聲聲稱之為孩子的楊志宗,就是震撼武林,救她脫出“木铎居士”淫爪的“殘肢令主”。
兩條人影,在星月輝映之下,離開了七裏坪。
且說楊志宗與“天山龍女”分手之後,徑奔長沙城!
當他到達城外的官道口時,一看,被他懸挂在路邊大樹上的“木铎居士”的屍體不見了,不由暗自點了點頭。
“木铎居士”是陰魔教青龍堂堂主。
剛才“陰魔教”放出紅色信號,可能就是發現“木铎居士”被“殘肢令”殺害而緊急召集教中高手共商對策。
“殘肢令”殺了人,還懸屍路邊,顯然是向“陰魔教”明日張膽的挑戰,先後已有三個堂主死在“殘肢令”下。
“陰魔教”是新近才崛起江湖的一個大教,教主是什麽人,迄今無人知道,但從該教所收納的那些不可一世的魔頭看來,教主必然是一個都天人物,否則,如像“苗疆五毒”“神風道人”“血魂劍忙宇”“木铎居士”……等有的是雄霸一方的人物,有的是不可一世的魔頭,豈肯俯首聽令。
該教氣焰日益嚣張,大有淩駕江湖所有幫教之勢,現在“殘肢令”膽敢向該教大開殺戒,如果不立還以顏色,信譽豈不一落千丈。
同時,由此證明了“殘肢令”還逗留在長沙城。
楊志宗懸挂“木铎居士”屍首的目的,一方面是作為對“陰魔教”四出追蹤他的答複,另一方面,他要借此引出“陰魔教”更積極的行動,以解心中之謎。
果然,事實正如他的想象,“陰魔教”又加派了更多的高手,星夜馳赴長沙,準備對付“殘肢令主”。
目前在長沙城現蹤的,除了“陰魔教”而外——
“紫雲幫”幫主“紫衣客李文浩”率領該幫內外六堂堂主及幫中好手十名,也到了長沙城。
“萬壽幫”幫主“活彭祖張闵”也率衆到了長沙!
“百靈會”會長“招魂蝶秦媚娘”率個大弟子……
以洞庭湖三十六水寨寨主……
丐幫天南分幫三太長老……
其他尚未現蹤的黑白道人物,尚不得而知。
于是——
長沙城風雲際會,龍蛇彙集。
他們,全是為了“殘肢令”而來!
長沙城,大有山而欲來風滿樓之勢。
如果這些現身的魔頭們,聯合起來的話,“殘肢令主”縱然功夫通天,也無法在這麽多頂尖高手的手下保住生命。
一天過去了——
兩天……
“殘肢令”蹤影俱無。
這些高手們開始懷疑,“殘肢令”會不會飄然遠去?
如果“殘肢令”見風傳舵,一走了之,則江湖之大,要想再去尋覓這代表着神秘、恐怖、兇殘的人物,恐不簡單。
有的人開始失望,因為這一場武林空前的盛會,眼看着無法欣賞了,他們毫無目的,只是為了滿足好奇心而來!
有的人,則感到焦躁和憤恐,他們是志在毀去這恐怖的人物。
有的人,心裏開始惶恐,因為他們心懷膩病,如果不趁這機會依賴旁人的協助,毀去這禍根的話,後患無窮。
第三天——
驚人的事發生了。
“殘肢今”非但不曾遠離,而且還展開了行動。
“萬壽幫”幫主“活彭祖張闵”,在旅店中被“殘肢令”削去雙腿,卸去兩臂,胸前開了一個血窟窿。
二幫一會同住在一間旅店跨院之中,幫主會長以下,高手不下五十人之多,而“殘肢令”竟然在高手如林,‘警備森嚴的情況下,取去了二幫一會中,“萬壽幫幫主活彭祖張闵”的生命,這種身手,的确使所有黑白道的人物震驚莫名。
根據“殘肢令”以往各次的慣例,被殘殺的人。或去雙腿,或去雙臂,而此次萬壽幫幫主卻手腳均被殘去。
這又是一件令人費解的事。
下一次的對象是誰?沒有人知道,但無疑的是“殘肢令”并不把目前彙集長沙的黑白道高手放在眼下,殘殺的事件不會終止,也等于是接受了所有長沙城高手們的挑戰。
長沙城——
籠罩了一層厚厚的恐怖陰影。
預料中,一場龐大的殺劫,已在醞釀中。
除非“殘肢今主”離開長沙城,否則,這場血腥恐怖的腥風血雨終要來臨,但從跡象上推測,顯然“殘肢令”已接受了這一場挑戰。
每一個角落、通衡,都有人不分晝夜的守着。
在所有黑白道人物之中,勢力最雄厚的要算“陰魔教”,單只明裏現身的,每一個都是響叮當的巨魁大孽。
就在二幫一會存身的那間!“俠客棧裏,最後一進的廂房內,住着一個風标絕世,貌若幹都,但卻冷峻至極的少年人,他就是“殘肢令主”楊志宗。
這時——
月白風清,院中一片光明,像是積滿了水,花影扶疏,月光把花樹的影子,投射在院中地上,參差有致,仿佛水中的浮萍。
楊志宗一手支頭,斜倚窗前,閉目沉思。
屋頂上不時傳來夜行人衣抉飄風的聲音,但他宛若未覺,一心在思考着一個極端重要的問題。
他目前面臨的問題是公開現身,接受所有集中在長沙的黑白道高手的挑戰,還是暫時容忍,按步完成計劃。
這是一個極端嚴重的考驗,他想象得到敵對方面力量的強大,簡直無從估計,而他,卻是孤立的。
良久之後,他俊目倏張,兩股駭人至極的煞光,暴射而出,右手重重的一擊桌子,他已做了最後的決定——
冷傲的僻性和充滿在胸中的仇恨,使他做了這可怕的決定。
他輕輕關上窗戶,移坐燈前,從懷中取出一本小小的冊子,小冊子的封面上是八個觸目驚心的血紅的字——一
“甘露幫血海深仇錄。”
他翻開首頁,順序列着陰、陽、醜、怪、婆。
每一個字,代表着一個不可一世的大仇人。
這五號名登首頁的仇人,“白面僵屍怪芮木通”,他曾見過面,而且目前他積極的要尋到他,因為師門重寶“烏木寶錄真訣”已落在這魔頭的手中,另外“玉面閻羅婆播七姑”,他已從“北瘋半悟和尚”的口裏知道這魔女是“招魂蝶秦媚娘”的師父,名列第一號的“赤發陰魔”是第二次慘殺他師父和兩個叔叔的兇手,其餘的陽、醜兩魔,他還一無所知。
面對首頁的五魔,他感到他任務的艱巨……
他又激動的翻開了第二頁——
順序列有二十號之多,他輕輕的念道:
中原一鹗上官雲奇——
屠龍手高原——
獨眼丐吳子清——
千手如來萬源通——
黑閻羅姜虛—一
雲龍三現趙亦秋——
以上六號,每個人的名字上,劃了一條紅線,這是他師父甘露幫主“古道熱腸楊震寰”
在遇害前親手完成的。
接下去——
追風創上官公謹——
追風劍上官公瑾是前“百靈會”會長,早已死去,人死不記沈,況且他又是紅衣女上官巧的父親,他已把他除名。
再下去———一
鴻面酒葫蘆廖倉——
鐵臂神猿蔡精———
七指聖劍吳淩南——
水鹞子西門俊德——
九天飛鵬呂無奢——
活彭祖張闵——
他冷峻的臉上,掠過一絲笑意,但瞬間又換上駭人的殺氣,眼看着以下的七個名字,哺哺自語道:“下一個應該是‘紫雲幫’幫主‘紫衣客李文浩’,他和‘萬壽幫’幫主‘活彭祖張闵’一樣,應該殘去四肢,兩肢是師仇,兩肢算是孽龍潭畔對自己下毒手的報償。”
一頓之後,又恨根的自言道:“哼!‘招魂蝶秦媚娘’,我必須以真面目殺她!”
他對于“招魂蝶秦媚娘”,可以說恨之人骨,這女魔在孽龍潭釁曾對他下過手,又曾陰謀要把他剖腹取丹。
最後一次,若非“北瘋半悟和尚”相救,楊志宗早已毀在她的“春風一度丸”之下。
驀然,身後傳來一聲嘆息!
楊志宗不由亡魂皆冒,電疾起身靠壁而立。
念動之中,“乾元真罡”已貫集雙掌,來人既已發覺了他的秘密,他必須得把這發出輕嘆的人毀去。
顯然那聲輕嘆,是發自他的身後,門不開,戶不啓,這人如何進人房中?而且竟不被自己發覺,真是匪夷所思。
待看清那發聲輕嘆的人,竟然是紅巾蒙面人時,不由疑慮盡消,一顆不安的心,才算放了下來,喜孜孜的施了一禮,道:“原來是前輩光臨,不知有何見教?”
紅巾蒙面人精擅“移形換影”絕技,已達爐火純青之境,在楊志宗關門時,已經潛入房中,對楊志宗的一舉一動,完全了然,他太關心他,所以不由發出一聲輕嘆!
“孩子,你該離開長沙城!”
聲音中充滿關切和慈愛,紅巾蒙面人是唯一知道他底細的人。
“為什麽?”
“聚集在長沙的高手,已超過百人,他們都要得你而甘心,你不能逞一時之勇,而贻終身之憾!”
楊志宗自己未嘗不知道處境的危險,然而天生強做的個性,使他越是遭遇到艱危,越是倔強。
同時他想到“殘肢令”的威名,他不能不顧。
雖然紅巾蒙面人對他的關懷和愛護,使他不忍拂過對方的好意,但冷傲的豪氣,似乎更具威力。
他帶着無比的歉意,低聲回答道:“前輩的好意我知道,但是我不能離開!”
“為什麽?”
“為了‘殘肢令’的威名,我決不向惡勢力低頭!”
“威名?不錯,孩子,武林中多少人毀在這一個‘名’字之下!”
“晚輩不是為了虛名,而是不願意逃避!”
“但你雙拳難抵四手!”
“為了師仇,為了武林公道,晚輩決仗所學竭力周旋!““我不反對你讨索師仇,但不是這個時候!““遲早總是一樣!”
“目前情勢對你不利!”
楊志宗豪氣沖霄的道:“晚輩說過,竭己之力,周旋到底!”
“孩子,你太倔強了!”
“晚輩很抱歉,拂逆了前輩的好意!”
“孩子,如果你一意孤行,難免造成漫天浩劫,你可曾想到過後果的嚴重嗎?”
“後果?”
“不錯,你将成為武林的公敵!”
“晚輩的行為,如果不為武林所諒解,一切在所不計!““唉!”
紅巾蒙面人不由又發出一聲輕嘆,搖了搖頭。
楊志宗心裏感到萬分的難過,因為自己違過了摯愛自己的紅巾蒙面人的忠告,那一聲嘆息,如一把巨錘,敲擊在他的心上,他赧然的低下頭去,默然不語。
昏黃的燈光,使室內的氣氛,顯得有些凄涼的味道。
楊志宗身世凄迷,童年時代,是在極端凄慘艱困的情況下。度過,從師之後,又送遭慘變,養成他一種冷傲孤僻的性格,對他有過好處的人,他會永銘五內,時圖報答,而對于敵人,他卻有強烈的報複心,一種恨的意念,塞滿他的心胸。
兩人默對良久之後,紅巾蒙面人激動的道:“孩子,你一定要這樣做?”
楊志宗點了點頭,表示承認。
“唉!“
紅巾蒙面人,又是一聲輕嘆,輕輕推開房門,一閃而沒。
“前輩!”
楊志宗聲音出口,紅巾蒙面人影蹤已杏,留給他的,是無邊的悵惘,他似乎感覺到做錯了一件事。
他站在門邊,仰頭望着如銀夜空,不由感慨的朗吟道:“月明星稀,鳥鵲南飛,繞樹三匝,何枝可依……”
“嗤!“
前廊走道,突然傳來一聲笑聲!
楊志宗詫異的轉頭一看,一個白衣美人,已姍姍向他房間這邊走來,容顏之美,使人疑是月殿娥娥臨凡,心裏不由一動。
待他看清了來者是誰之後,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冷峻的俊臉上,立時浮起了一層殺機,重重的冷哼一聲。
“格格,小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