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雖然在場的人不多,學校又下了命令不讓議論,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晚天臺上發生的事還是在學校傳播開了。
攜帶管制刀具進學校,還心懷不軌,闵秋白本來是要被處分的,是殷竹在老師那做擔保,才讓闵秋白最後只得了個檢讨。
當天殷竹沒有回家,晚自習都沒繼續上,回教室拿好書包就牽着闵秋白的手出了學校,坐上了回家的車。
回的闵秋白家。
闵秋白腦袋還是懵的,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或者說從他上天臺那刻起,腦袋就不清醒。
到家後殷竹讓闵秋白坐到沙發上去,他則轉身去了廚房,想給闵秋白倒杯水。這個家他來了很多次,早就摸清了廚房的布局,知道東西擺在哪兒。
可惜熱水壺裏沒水,殷竹只能重新燒,怕闵秋白等急了,插好插座他就又回了客廳,然後在闵秋白面前蹲下,仰頭看臉色慘白的男朋友。
要說不害怕那是假的,但害怕之餘是劫後餘生的慶幸,殷竹一路上想了很多要說的話,此時此刻卻又什麽都不想說了。
看到闵秋白還好好的就夠了。
注意到殷竹的注視,闵秋白混沌的腦子慢慢清醒,随即運轉開來。他盯着殷竹的眼睛,耳邊一會是別人的議論,一會是不久前殷竹在辦公室說的話,最後卻是殷竹的聲音占了上游。
闵秋白回過神來,啞着嗓子叫了句殷竹。
殷竹伸出食指抵住闵秋白嘴,不讓他說話,“你聽我說。”
闵秋白愣愣地點頭,表示他會認真聽的,殷竹見此彎了下唇,但很快那抹弧度就消失不見,連同着他聲音都變冷淡了,“闵寶,今晚我很生氣。”
闵秋白以為殷竹說的是他帶刀的事,抿着唇不敢開口,怕惹殷竹不開心。然而後面殷竹說的話,卻叫闵秋白覺得意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不是在生氣你竟然不信我,還想着跟我同歸于盡,我在生氣你不愛惜自己。”殷竹掐了掐闵秋白臉,沒舍得用力,“刀劍無眼的,萬一傷了你可怎麽辦?”
殷竹嘆了口氣,繼續說,“把你逼到這個地步,是我做的不夠好,以後我會注意,”殷竹直起腰來親闵秋白,“以後有什麽事先跟我說,別憋在心裏,好嗎?”
殷竹沒有問闵秋白為什麽要這樣做,甚至沒有兇他,而是好聲好氣的跟他講道理。闵秋白眼眶一酸,第一次想哭,可他沒有哭,只靜靜的看着殷竹,像是要将他刻進記憶裏一般。
殷竹嘆了口氣,伸手摟住了闵秋白,“交給我,我會處理好的。”
這次闵秋白倒是有反應了,他嗯了聲,說好。
以殷竹平日在學校裏的表現,闵秋白以為他說的交給他,是要去跟老師說明情況,又哪裏想得到,殷竹說的處理,是跟家裏出櫃。
闵秋白沒見過殷竹父母,不知道他們的性格如何,但想想電視裏的那些有錢人家,他猜測殷竹這麽做,肯定沒有好結果。事實也确實如此,那晚闵秋白都準備睡了,家裏的門鈴卻突然響了。
闵秋白以為是催債的人,窩在卧室不敢去開門,然而按門鈴的人十分有耐心,他不開門他就一直按。闵秋白擔心吵到鄰居而被舉報,想了想還是去開門了。
幾十秒後,闵秋白看到了灰頭土臉的殷竹。
那是闵秋白第一次見這樣的殷竹,要知道往常不管什麽時候,殷竹都是一副矜貴少爺的樣子,從沒有這麽狼狽過。闵秋白忘了問發生了什麽事,手忙腳亂的把人迎進屋裏,就要去給他倒水。
殷竹也不打斷他,拿到水後淺淺抿了一口,坐在沙發上惴惴不安,闵秋白見此,才想起來要問他怎麽了。
“也沒大事,就是......”殷竹有些難為情,覺得在男朋友面前說這些事有點丢臉,但事情已經發生了,他再懊惱也沒辦法,只好紅着臉坦白,“跟家裏鬧了矛盾,以後大概要拜托你收留我了。”
殷竹一開始沒細說到底是什麽矛盾,闵秋白也沒多問,只是直覺殷竹不像是會和人鬧矛盾的,聽了他這話便一直沒吭聲,然後殷竹受不了了,就全坦白了,“其實是我跟家裏出櫃了。”
聽到這句話闵秋白的第一反應是覺得荒謬,他不知道該說殷竹什麽好,明明平時那麽理智,怎麽現在卻做了這種傻事?但同時闵秋白又有一點開心,因為他被堅定選擇了。
人生頭一回。
闵秋白很久都沒說話,殷竹看他這樣心裏有點發虛,沒忍住伸手去牽闵秋白手,小聲道,“可不可以啊闵寶?”
殷竹都無家可歸了,闵秋白又怎麽會拒絕,所以聞言他拍了拍殷竹頭,就跟摸小狗一樣,輕輕嗯了聲,然後殷竹就開心的伸手抱住了他。
殷竹就這樣住了下來,學校裏關于他的傳聞只多不少,幸好闵秋白平時名聲就不怎麽樣,如今發生了這種事,也沒人敢來煩他。不過就算過來問了,闵秋白也不在意了,因為他已經知道殷竹的心了。
闵秋白本以為殷竹要在他那住很久,不想沒幾天殷老爺子就找上門來接殷竹,當時他打開門看到殷老爺子,心裏翻湧出一股奇怪的情緒,他一邊為殷竹沒有被家庭抛棄開心,一邊為自己又要一個人難過,但到底是替殷竹開心占了上頭。
可闵秋白又哪裏知道,殷老爺子來他這兒,要接的不僅僅是殷竹,還有他這個外人。
想起他當時的反應,闵秋白就忍不住笑,他覺得他那會一定很傻,但或許傻人有傻福,才讓他得以來到殷家,從此有了不一樣的生活。
闵秋白回憶了一番過往,期間嘴角就沒下來過。
他沒在樓上久呆,回憶夠了就開門下樓了,畢竟一個人呆着也無聊。而殷母正在廚房熬粥,闵秋白見了就想去幫忙。
只是不等他行動,大門先被人拉開了,老爺子怒氣沖沖地走了進來,闵秋白看老爺子這樣,不由被吓了一跳,以為老爺子下棋又下輸了。
老爺子沒想到闵秋白在家,并且他還一進屋就撞上了,愣得忘記整理表情,但擔心吓到闵秋白,老爺子還是調整了情緒,收斂了眉眼間的不爽。
闵秋白知道輸棋難受,便想哄哄老爺子,只是他還沒來得及想好該怎麽說話,就聽老爺子叫他名字,“秋白你別擔心,有爺爺在,誰也欺負不了你。”
闵秋白這才知道老爺子為什麽這樣,怕是在陳家下棋,忽然知道他上了熱搜,還被一群人诋毀,就着急忙慌地趕了回來。
對于殷老爺子,闵秋白一直很感激,也永遠記得他當年接他來殷家的事,這會兒看老爺子為了他生氣,一顆心軟的不行,覺得有老爺子這樣,他受再大的委屈都沒事。
闵秋白乖乖叫了句爺爺,“我沒事,沒有不開心。”
殷母正好從廚房出來,聽到闵秋白這麽說便插話道,“這還叫沒事?那些人擺明着想欺負你。”
“真當我殷家是好捏的軟柿子麽?”殷母哼了聲,氣道,“放心吧秋白,我們不會讓別人欺負你的。”
如果說剛得知被爆料時,闵秋白還慌張了一下,那此時此刻他是完全不擔心了,不是說他不在意自己的事業,或者說有殷家撐腰而有恃無恐,闵秋白只是在心裏做了衡量,既然都有了這麽好的家人,那還能不能留在娛樂圈,似乎也沒那麽重要了。
生身父親吸/毒入獄如何?親生母親棄子離家又怎樣?現在他有殷竹,還有這麽多疼他愛他的長輩,縱使當年過的再不幸福,那也不重要了。
“知道了。”闵秋白乖乖應。
殷母這才滿意,“粥馬上就好了,等會我給你盛一碗。”
說完這些殷母又去看老爺子,寬慰他道,“爸你也別擔心,玄陵去找人處理這事了,況且還有小竹在,沒人能欺負到秋白。”
“我看就是要公開,得讓所有人知道秋白是我殷家罩着的人,看誰還敢欺負他?”老爺子還是很不滿,覺得是他們做的不夠好,才害的闵秋白受了這麽大委屈。
闵秋白心說老爺子這也太偏心了,但作為被偏心的當事人,他卻是極開心的,“沒人欺負我。”
老爺子聞言就瞪闵秋白,“這還不叫欺負嗎?”
“但我有你們護着,這些也不算什麽了。”
“那不行。”老爺子哼道,“咱們秋白就是要被好好護着,不能受一點委屈。”
闵秋白還沒說什麽呢,殷母就笑着接話了,“這是必然的。”
當年闵秋白初來殷家,還處處不适應,住的不安心,誰知這麽多年過去,殷家已經成為他最想回的溫暖的港灣。
“等這件事結束,你和殷竹就公開戀情,”殷老爺子哼了一聲說,“到時我還要辦個宴會,把你介紹給大家認識,讓他們知道你是我認可的孫婿,我看還有誰敢嚼你舌根。”
殷老爺子是行動派,他說要做什麽就會做什麽,這會他說要辦宴會,那一定會辦。闵秋白不想弄的這麽高調,畢竟才被爆料出櫃,再這麽做指不定會落人嘴舌,讓殷竹被人議論,便想着勸勸老爺子。
誰知殷母聽完老爺子的話,竟然連聲贊同,“我看可以,不僅要辦,還要辦的隆重。”
“這是肯定的。”老爺子想一回是一回,“等會我去聯系我那幾位老友,讓他們趕過來參加宴會。”
老爺子說着就要去找手機,闵秋白見此總算慌了,沒再猶豫不前,快步走過去挽住殷老爺子的手,溫聲喊了句爺爺,“宴會就不用辦了,我和哥這樣可以......”
闵秋白話沒說完,就被老爺子打斷了,“這怎麽可以?”
“你和殷竹沒辦法辦婚禮,但該有的儀式都不能少,從前你們沒公開就算了,現在公開了自然該好好操辦。”老爺子瞪闵秋白,态度強硬,“這事必須聽我的。”
闵秋白張嘴欲言,卻到底沒多說什麽,只是乖乖應了句知道了,老爺子這才滿意,殷母也彎着唇笑了。
幾人沒再說那些讓人心煩的事,笑着坐下來聊起了別的事,主要是老爺子和殷母在說,闵秋白在聽,但氣氛融洽,很是舒心。
于是等殷竹緊趕慢趕終于回到老宅時,家裏的氣氛并沒有他想象的緊張,反倒和樂融融的。
闵秋白坐在沙發上,聽到開門聲就朝門口看去,還以為是殷父回來了。可等他看清門口站着的人,才知道是殷竹到家了。
那個本該在百裏之外的人,如今卻出現在家門口,盡管旅途讓他看起來有些狼狽,但當他叫他名字,闵秋白還是覺得他帥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