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獅子大開口
一個小時後，他所坐的飛機正式起飛。
葉培成并沒有走，他在餐廳的座位上，如同木雕，靜靜地看着外面不時消失在夜空的航班。
只有創業者，才知道公司每一個話語權有多麽寶貴，而現在，公司資金增長了，卻丢失了一部分話語權，讓他心都在滴血。
他本來想開口拒絕，但是對方挑明了，如果他不能繼續做出大賣的游戲，就撤資。
他神使鬼差地就答應了。
現在他回想起來，也許是心中最後那份僥幸，而這份僥幸，在一個合理的情況下被利用了。
接下來的條件，都在自己計算之內。
這幾天，他并沒有閑着，而是密切注意着秦皇朝的動向。
從開始接觸微星開始，他們五人組裏就出現了反對的聲音，他也非常焦慮，特地問了一位學金融的學長。
那位學長只告訴了他一個字，就是拖。
他聽了，拖了下去，拖了整整五天。
當秦皇朝打電話告訴他，秦遠峰即将離開的時候，公司裏有異議。當得知秦皇朝已經和MSI收購意向确定的時候，異議更大了。
他知道，這是兩方拼耐力的時候，誰先忍不住，誰就得付出更大的代價。
但是，當得知秦遠峰已經上車開向機場的時候，他終于忍不住了。
立刻搭車，拿上早買好的機票，率先沖到了機場。
他一直在暗處觀察秦遠峰，期望他出現焦慮，期望他等人，期望他折返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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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他所有的期望都沒有出現。
直到秦遠峰準備登機的時候，他終于明白一件事：對方是真正不在乎技嘉了，有了微星，技嘉并不那麽重要。
這個認知，讓他感覺無比沮喪，同時，他也非常清楚，他們輸了。
想起這些，桌前的葉培成無聲苦笑，事已成定局，反正對技嘉也不壞。
默默地放上一張紙幣，他帶着滿身頹然走出了機場大廳。
在他走後大約半個小時，WC裏再次走出了一個人。
秦遠峰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看了看葉培成開始的座位。
空無一人。
但是，秦遠峰并沒有走！
“晾了我五天，以為一張頭等艙就可以打發我？”他嗤笑着看着手中頭等艙的機票，吹了吹揣進了包裏。
“葉培成，我從沒說過自己寬宏大量。你的到來，不僅沒有挽留我，更讓我看到了技嘉的底線。那就別怪我榨出你們最後一滴油水！”
“這次，老子要包機！”
他走到機廳外，找到一個IC電話，撥通了酒店的號碼。
“鐘晗，你立刻給我找微星老總徐翔，請他喝茶。”
“你沒走？！”鐘晗吓了一跳：“秦總，你怎麽留下來了？”
“呵呵，技嘉的人在候機廳等着我，剛和我達成了戰略合作夥伴的意願。”
“真的？！”鐘晗高興地說：“秦總！好啊！這是你在臺灣最大的願望！現在終于達成了！”
“最大？”秦遠峰冷笑：“曾經是，現在不是了。”
“技嘉我要要，微星我照樣要！”他咬着牙說，心中憋了五天的火氣一拱一拱地往外冒：“這次，我要獅子大開口！”
“我不是什麽善人，和我比耐心，輸了就該接受懲罰，這是商界的規則。”他哼了一聲說：“你需要做兩件事。”
“第一件，道歉，告訴微星，技嘉答應做我們的戰略夥伴，所以我們不打算收購微星。”
“不管他們怎麽說，就算罵你也好，你也只需要最誠懇地道歉！”
“第二件，隐約透露給他們世嘉和我們簽訂的共同開發協議，這個協議我一開始沒有透露出去，現在正是用他們最好的機會！”
“秦總！”鐘晗興奮了起來：“你這是不把價格壓到最低不罷休啊？”
“當然，否則怎麽帶領你們發家致富？”秦遠峰笑道：“記住，咬定六十萬，不松口，相信我，微星會答應的。”
“這還沒完。”
“和微星談完，你立刻去找技嘉，告訴他們公司決定收購微星！所以戰略合作關系要放一放，明确告訴他們，微星不少技術和技嘉重疊，我們不可能再注資這麽多！”
“然後，再告訴他們，因為地理原因，可能将秦皇朝·世嘉開發小組設在臺灣！”
“最後，說明我們注資不變，但是需要分期付款，同樣，這一條給我咬死，要是你咬不死，你就別回來了！告訴他們，只提供八十萬！為期四個月，每個月二十萬！千萬不要讓他們知道我沒走！”
“……學長……你真夠狠的！開始用微星逼技嘉簽約，然後再用技嘉逼微星降價，最後再用微星逼技嘉再降價……你真是……太賤了！”鐘晗興奮地說：“他們會答應？”
“他們一定會！”秦遠峰冷笑：“其實他們的底線，比我想得還要淺！”
“記住，這兩件事一旦完成，不管多晚，都必須給我電話！”
說完這句話，他挂掉了電話。
自己的性格從來都強硬，為了和他們談判，已經裝了太久的好人，現在，是時候撕掉這層面紗了！
沒有什麽仁慈不仁慈，在這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如果他帶着對敵人仁慈的心走上主機戰場，老山內，大賀典雄這些人精玩不死他才見了鬼了！
葉培成敢和他拖耐心，要是按着他本來的性格，早就摔合約走人。
但是他不能這麽做，他現在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公司的老總。
不過，這并不代表他不會用別的渠道來發洩自己的怒氣。
“媽的，這種大家都惡心的比耐心，也就你們這些老狐貍能做得出來！”他點了根煙狠狠吸了一口：“比完了，用看不見摸不着的份額就想打發我？沒門！”
這一次，他離開了大廳，就近找了一家賓館住了下來，然後告訴了鐘晗賓館的號碼。
躺在床上，他無聲地笑了，他仿佛已經能看到技嘉和微星憤怒卻不得不接受的情形。
他并沒有睡，一直在等着電話。
足足四個小時，直到淩晨四點，他房間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他笑了笑，剛接起來，就聽到了一個近乎咆哮的聲音。
“秦先生！你到底什麽意思！”葉培成的聲音透着無邊的憤怒，電話都差點從手裏震出去：“說好了一百萬！經商誠信第一！你怎麽可以不講誠信？！”
秦遠峰微微發愣，他沒想到，竟然是葉培成的電話，看來技嘉被這一手玩得不輕。
黑暗中，他嘴角翹了起來。
葉培成很憤怒，非常憤怒，出離了憤怒。
但是他一句話都沒有提中止協議！
“葉總，我們也很難啊。”他嘆了口氣：“具體情況是這樣的，世嘉通知我們馬上要開發一款新游戲。我們所有的資金都會投入到上面，本來技嘉和微星，我們只打算收購一家。葉總說得好，做生意，要講誠信，那麽微星呢？我們都開始做資産評估了，卻立刻和技嘉合作。這傳出去秦皇朝以後還要不要往臺灣發展？還要不要再電子業混？”
“人言可畏的道理，葉總想來也是清楚的。”秦遠峰笑的很歡樂，聲音卻非常沉重：“我們答應了微星，就必須收購。但是經過分析，微星的産業是和技嘉有一半幾乎相同。我們并沒有砍一半，八十萬美元，我覺得已經是個良心價了。而且因為收購了微星，我們資金也比較吃緊。”
電話那邊，葉培成的牙齒都咬的“咯咯”響。
他沒想到，最後被這小子玩了一把！
不答應？
公司基本都知道了，如果不答應，最起碼都是生出嫌隙。
最主要的是，這個條件，尤其是和世嘉聯合開發的條件，對做硬件的他們來說太難以抗拒！
他總算完全明白那位學長的拖是什麽意思了，可惜，太晚了。
秦遠峰聽着電話裏傳來可聞的“呼呼”粗重的呼吸，笑了笑，繼續保持着凝重的聲音說：“葉總，我希望你考慮清楚，我們收購微星，反而是幫了你們。”
“臺灣沒有了微星，是不是你們的市場就空出來了？我可以保證，微星幾年內絕對不會和技嘉做同樣的技術。”
“但是……”他話鋒一轉：“如果葉總拒絕……”
“你就要通過世嘉的技術扶持微星？！”葉培成火冒三丈，這種赤裸裸的威脅，讓他恨不得從電話線裏沖過去掐死對方！
秦遠峰只是笑了笑，沒回答。
這個笑聲讓葉培成覺得異常刺耳。
“葉總不回答，我就當葉總答應了，希望兩周內，技嘉能和秦皇朝拟好合約，祝兩家公司友誼……”
“啪！”一聲脆響，技嘉那邊已經挂掉了。
秦遠峰嘆了口氣：“友誼地久天長，我還沒說完呢。”
放下電話，他在黑暗中露出了一個極為舒心的笑容。
讓你惡心人！
老子帶着這麽大的誠意來臺灣，光明大道不走，非要和我玩這一套！
他絲毫不擔心技嘉毀約，曾經老總帶他去談判，吵得面紅耳赤見多了去了，過不了三十分鐘，兩人一起喝酒洗桑拿宛如親兄弟。
該要臉的時候光明正大，該不要臉的時候一定要陰險徹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