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野心
“電腦七臺，辦公桌三張，電腦椅七張，飲水機一臺，冰箱一臺……”一個半小時以後，工作人員開始對女子和加賀昭三一項一項地彙報着。
加賀并沒有開口，在他看來，這就是任天堂的一次排擠，IS這種小公司，沒有成名作，根本沒有說話資格，雖然是名義上隸屬任天堂，實際上他們只是FC的游戲開發商，但任天堂就是讓自己的開發商去做破産清算了，足以證明IS在任天堂心中沒有一點點利用價值。
秦遠峰不鹹不淡地看着加賀臉色不停變化，心中冷笑，電子娛樂的世界，快了一步，就是快了一世，任天堂率先推出FC，已經是一行霸主，你IS愛幹不幹，任天堂株式會社下面的子公司數十上百，還缺你一個IS？
“疑似策劃三本，日常記錄一本……”一直都是女子在核對數目，加賀昭三反而省的操心，直到聽到這一句，他才平靜地說：“策劃本給我看一下。”
秦遠峰仿佛看到了穿越之前這一幕，和眼前這一幕的完美融合。
如果沒有他出現，加賀昭三在這一刻就會埋下勝利的種子，用不了一年，IS就會徹底進入任天堂的質量序列。
但現在，全都化為泡沫，加賀昭三恐怕永遠都不會想到，自己成為游戲巨擘的機會，近在眼前，就在自己手下的腰帶上，貼着肌膚放着。
但是，他不會知道。
“加賀社長想做什麽？”女子疑惑地說：“這種小公司，不可能有任何好的創意，否則迎接他們的就不是倒閉，而是大紅。”
“中國有句古話。”加賀昭三淡淡地回答：“寧殺三千，不放一人。我只是有備無患。”
秦遠峰帶着一絲嘲笑看着加賀昭三仔細地翻閱着眼前的三本策劃本，越看，加賀的臉上失望之色越重。
雖然早知道這種公司不可能有任何好的創意，但猜測被證實的時候，誰都不會好過。
良久，他嘆了一口氣，放下三本策劃，一言不發地上了車。
在美國，他們還需要呆一天，和這個已經破産的TOP公司老大核對物品數目，反而是秦遠峰，被打發早一步回日本，向上級彙報這一次的清算過程。
他自然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不僅如此，他更要清楚地去了解一下，自己這個冒名頂替的人現在處于一個什麽樣的環境。
慶幸的是，他不管是日語還是英語都非常流利，不得不佩服，這具身體真的是個高材生，這個年代，能被送到香港，國外留學的，大部分都是IQ不低，家裏也頗有些能量的人，比如他，不僅考上了香港科技大，更是在東京工學院做的交換生，在這個中國風雲變幻的年代，他已經算得上一個頂尖兒的人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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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出租載自己到了機場，他買了晚上的機票。
夜幕中的舊金山，處于一片華燈的海洋，洋溢着一股奢靡的味道，秦遠峰在飛機上看着下方燈光和霓虹的城市，此刻心中卻湧上了一片感慨。
他的“真身”并沒有出過國，這一次卻在87年就來到全球最強大的國家——美國，卻引不起他絲毫的留戀。
他此刻無比想念，那個吃飯還要糧票，買布還要布票，喝酒都裝在軍用水壺中的祖國，那個盆子上還寫着“只生一個好”的國家。
畢竟，那裏才是自己的根。
“別了，舊金山。”他喃喃說完這句話，毫不留戀地收回目光，在座位上沉沉睡去。
十二點的飛機，到達日本京都府的時候，已經是上午九點。
這個城市并不算太繁華，但是卻坐落着全日本，全世界最著名的游戲大亨之一——任天堂的總部！
走出機場，他深呼吸了好幾口帶着海風的新鮮空氣，不得不說，平安京的空氣确實比舊金山清新，随後，他并沒有坐公交，而是拿出電話本仔細看了起來。
果然，他在上面找到了一個寫着“爸”的電話。
這時候，手機并沒有流行，嚴格說，還沒有後世被稱為手機的東西，而大多都用的IP電話卡。在日本的街頭，這種東西可謂十米一座。
“爸……”電話接通的那一刻，他反而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叫一個素未謀面的人爸，他怎麽都覺得有點……那啥。
“小峰？怎麽想起給我打電話了？”電話裏的男子聲音很愉快：“有事情說就是，國際長途很貴的，現在國內風向不好，最近都有不少同志攻擊我秦向東把你送出來是拜倒在資本主義的糖衣炮彈之下。”
秦遠峰微微愣了愣，随即想起現在中國的環境，不禁無奈地苦笑起來：“沒事……不，也有點事……”
“有事說就好，你這孩子，趕緊說，長途貴，我看到是你的電話都是偷偷跑去沒人的辦公室接的，被其他同志看到影響不好……”
話雖然這麽說，但是電話卻一點沒有放下的意思，從未見過的父親開始關心他過得習不習慣，仔細地詢問他的飲食。
聊了好一陣，秦遠峰才抓到一個機會開口了：“爸，你想過我大學畢業之後幹什麽嗎？”
“還有一個月，我就可以結束交換生生活回到香港科技大，然後呢？”
“然後？”電話裏愣了一愣：“然後回來進國土局啊，頂上老爸的班，你還年輕，又是高材生，最近國家很重視高技術人才，就是你在日本交換了兩年，這一條有一些政治污點……”
秦遠峰暗嘆了一口氣，也不想繼續掩飾了：“爸，我想開公司。”
沉默，秦向東過了半天才問：“小峰，你生病了？”
“我沒病。”秦遠峰無奈，現在的國內，還沒有下海這一說，然而只有他知道，92年，那次決定中國大騰飛的主席南巡之後，全國都掀起了下海潮，中國人現在的思想還很局限，他的想法無疑是異想天開。
“我只是想趁着年輕，幹一點力所能及的事情。”
年輕就是資本！
秦向東并沒有說話，實際上，最近北京的風頭很緊，牽扯到的一些大事他都略有耳聞，但是他是文革之後第一批大學生，眼界也算開明，而且身處中國行政中心，他也有一些普通市民沒有的魄力。
“什麽公司？”他沉聲問。
“暫定為游戲開發公司。”秦遠峰說完，立刻補了一句：“這只是初步計劃。”
秦向東更加沉默。
85年以後的中國，任天堂的影響力可見一斑，神州大地到處都是FC，卡帶，各種學習機，其中更以小霸王，金字塔為最，他們撈了多少錢，為官的秦向東就算不是徹底清楚也有耳聞。
幾十萬，上百萬！
這筆錢，放在2014年就是千萬，數千萬的資産！
而這僅僅是別人一年，甚至一個月的數字！
在普通工資兩三百塊錢的年代，這不啻于一個天文數字！
游戲業的暴利彰顯的表露無遺，以致現在不少國營XX電子廠，實際都做着盜版FC卡帶的買賣。
“你長大了……”秦向東并沒有一口拒絕：“游戲業，确實是一個暴利的行業……國家已經下過好幾次調整命令，不過并沒有什麽成效，現在國內的游戲業發展還不行，你要在北京辦廠……”
“爸，我并不是在北京辦廠。”秦遠峰斟酌着說：“如果可能，我希望在香港開廠！”
“為什麽！？”秦向東吃了一驚：“我在北京好歹還有些力量，如果放在香港，這并不屬于中國，交涉非常麻煩。而且它的地位特殊，中國不允許別的國家過度插手！”
秦遠峰搖了搖頭：“爸，我在香港開廠有我自己的考慮。第一，國內現在并不适合游戲産業，這在全世界都是新興産業，中國現在的工廠制度您覺得适合新行業發展嗎？我沒做大還好，一旦做大，那就是資本主義的尾巴，尤其，現在世界上是日本游戲業一統天下，我一旦要做游戲，肯定只能選擇合夥日本公司，對您的影響也不好。”
“那麽美國呢？歐洲呢？為什麽一定要香港？”
“不一樣。”秦遠峰也很無奈：“您恐怕還不清楚游戲業的發展，這幾年我在外面走了很多，我給您解釋一下。”
“全球第一款游戲機，不是任天堂的FC，而是雅達利游戲機，它的銷量雄霸歐美，甚至整個世界，當初就連日本都是雅達利的遠銷之地。”
“但是，雅達利卻埋下了自己的大患，它并沒有把游戲的審核權放在自己手裏，于是随着這個行業越發展越快，83年，市面上的雅達利游戲已經充斥了各種抄襲，爛游戲。也就是說，底下的審核小組一過，就能上雅達利的卡帶。您可能不知道這代表什麽，這代表着一個行業被做爛了，因為它沒有一個明顯的約束。于是，83年聖誕節，所有用戶全面自發抵制雅達利，導致雅達利聖誕節銷量幾乎為零！而同時，任天堂開發出了自己的游戲機，也就是現在中國到處可見的紅白機FC。”
回味着這一段游戲發展早期史，秦遠峰也感覺唏噓，好好的一個霸主機會，歐美就這樣讓給了日本，而雅達利崩潰的結果，導致了歐美游戲全線崩盤！
沒有暴雪出來救世，沒有電影業阿凡達那樣的巨頭橫空，只有任天堂六虎将迅速崛起，瞬間霸占市場。
歐美政府特別發布數條法令，勸導民衆不要盲目跟風，不要投資游戲行業，無數專家學者跳出來聲稱游戲業沒有任何前途。最直接的結果，就是游戲公司寸草不生，只要是投資游戲，風投公司絕對不會讓申請者進門，游戲，已經成為此時歐美的禁語。
83年的雅達利慘劇整整影響了一個行業的發展，也帶來了無數經驗，所以，才有了日本游戲的崛起。
然而中國，此刻人們都沒有電子游戲這個概念。
“也就是說，國內局勢太緊張不适合投資，而歐美根本不會有人出一分錢資金？”秦向東整理了一下，心情複雜地問。
他心情不能不複雜，忽然之間，感覺兒子談起這些事來，完全是一副成人口氣，沒有一點意氣用事，從起因，到發展，都一目了然，甚至很多他都不清楚。
人，對莫名的東西總是抱着敬畏，秦向東現在就是如此，不明覺厲的感覺，讓他選擇了相信。
“是的，剩下的還有一個天堂，那就是日本，不過，我不想在日本人手下幹活，都是人，他們憑什麽高人一等？我要用自己的公司證明中國電子娛樂絕不比外國差！任天堂現在獨攬整個游戲大權，世嘉和他玩不起，他們對新公司只有一個手段，不臣服，就殺死，現在的我，根本無法挑戰這個龐然大物。與其在日本受其掣肘，不如來香港安心發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