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1)
姚秋寒啞2然一笑,道:“不錯,在下是要戰死劍陣之中,但是除了這一條路,岳盟主和古女俠不能脫出重圍,既然不能兩全其美,只有選擇比較完善的一面。”
岳雲鳳笑道:“如果你不牽制他們,獨自突圍逃生,當然可以安全離此。”
姚秋寒朗聲正色道:“岳小姐你乃是盟主身份,在下不過是一介武夫,要死也只能是我。”
岳雲鳳這時候美眸之中熱淚潸潸,緩緩說道:“君死妾豈能偷生人世……妾寧可長眠九泉,卻不願君歷受片膚之危……”
這短短的幾句活,已深深吐露出岳雲鳳對待姚秋寒一片深情愛意。
姚秋寒聞言心中說不出無限的感慨,又有無限的惆悵。
他是一個未經歷過情場的少年,可是一年來,好象自己就投身在情愛的漩渦中,岳雲鳳的示愛,他不能接受,又不能拒絕。
其實,此刻也無暇沉醉于這甜蜜而聖潔的愛情中,不過一句話,卻促使他下了決心,壯了勇氣。
他默默發誓要護衛着兩女安全脫離此地,自己亦能平安地脫離劍陣,這一決定,使他全神貫注,思索破陣之法。
這時排列成奇門陣的海龍四十九傑,似乎被姚秋寒一剎那闖陣驚人武功所懾服。
他們個個面如死灰,眼睜睜的望着姚秋寒,目光中又是驚怒,又是惶恐,卻又不禁有些佩服。
岳雲鳳目睹姚秋寒雙眸閃動着精光,凝視全陣,知他正在抖擻精神,研摩破陣之策,她不敢打擾他,獨自低頭看着懷抱中的古蘭香。只見地面色慘白,氣若游絲,勞心中不禁一陣凄傷,淚落……
“岳盟主,我已尋出陣勢弱點……”
姚秋寒語至此處,擡頭望見岳雲鳳珠淚成行,古蘭香嬌容白如金紙,不禁心頭一震,問道:“古女俠怎麽了。”
岳雲鳳凄聲道:“可能再活不到一個時辰。”
姚秋寒浩嘆一聲,道:“時間有限,只有即時沖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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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雲鳳低聲說道:“陣中變化詭奇,相公豈可涉陷。”
姚秋寒道:“咱們也不能坐以待斃……”他目光一掃海龍四十九傑,接道:“如果我推測陣式弱點方向不錯,咱們定可脫出重圍。”
岳雲鳳知道姚秋寒決意沖鋒陷陣,要阻擋也阻不了,于是嘆道:“姚相公要破陣,不知要妾怎樣加以協助?”
姚秋寒道:“不必要,破此陣弱點,奧妙就在獨劍橫闖,岳盟主懷抱古女俠,只需昂首前行,任是敵劍刺到身上也不要招架、閃身,否則将使我難以招應。……”
這番話,聽得岳雲鳳難以明白,姚秋寒很快接道:“可是岳盟主不要怕,縱然敵人劍鋒架你們頸上,也無法傷到你們絲毫肌膚。”
岳雲鳳見他說得這樣肯定,知他定有玄奧的破陣方法,于是點頭笑道:“我絕對遵照你的吩咐。”
姚秋寒道:“那咱們走吧。”提劍舉步向前行去。
岳雲鳳向前一步,走在姚秋寒前面,說道:“姚相公手中長劍,缺口累累,已不能使用,這柄劍是你借給蘭香姊姊,她曾交代将劍還你。此刻破陣,急需要這種神兵利器,我就代蘭香姊姊将此劍歸還。”
說着,她将手中那柄無名飛龍劍遞了過來。
姚秋寒低頭看到自己手中這柄青鋼劍,雙鋒已缺了數十道口子,着實難再使用。于是,雙手接過那柄無名飛龍劍,極端感激地說道:“此劍,乃是岳盟主相贈,今日再由盟主手中贈以此劍,姚秋寒有生之日,将視此劍如己命。”
他接過寶劍,岳雲鳳已向前走出數步。東海龍幫海龍四十九傑,對姚秋寒勇猛善戰已留下極深的印象,看兩人行來,立時發動了陣勢變化。
姚秋寒念念有詞,道:“東方屬木,北方屬金,攻乙木取癸水……”
驀地,突聽姚秋寒大喝一聲,連人帶劍由岳雲鳳身側滑過,一道劍光急指北方劍陣。
原來這時候劍陣已經發動,一道七人聯抉而成的劍幕,舞弄成一片光牆,迎着岳雲鳳湧了過來。
姚秋寒劍式發動,人劍沖到,剛趕上他們陣位移動,人影交錯中,兵刃橫飛。
一陣金鐵交鳴聲中,立時有一人濺血在姚秋寒的劍下。
但聽姚秋寒一聲大喝道:“岳盟主,只需昂首前行,切勿止步狙敵。”
喝聲中,海龍四十九傑齊聲怒吼,劍影如山。這時,姚秋寒長劍翻飛,左撈右掃,移步掠身,始終跟随在岳雲鳳一丈方圓。殺敵沖鋒,勢如破竹,勇如蛟龍。眨眼之間,兩人已走出三四丈。
姚秋寒劍光閃處,慘叫随起,又有兩人傷在劍下。
但這時候,姚秋寒也投身在劍陣核心,遭受極巨壓力。
倏地,八柄長劍飛來,岳雲鳳驚聲哼叫……
姚秋寒身上連中二劍,雖然不是要害,卻是皮破血流。
“擋我者死,避我者則生。”
喝聲中,姚秋寒縱聲長嘯,無名飛龍劍一抖,灑出一片劍花,迫開四周的敵人。
激鬥之間,忽聽一人高聲喝道:“敵人手中施用寶劍,快些改變陣法,不用墨守成規,分開拒故。”
一陣吶喊,本已分成四五撥的劍陣,立時應聲分開去,由四面八方,齊向姚秋寒湧來。
原來在剛才交戰中,姚秋寒完全靠手中那柄斷金切玉的寶劍,斷敵人之劍,殺敵人之身。
“岳盟主,敵人劍陣已破,咱們加速沖出去!”
岳雲鳳得到姚秋寒的指示,嬌叱一聲,健步如飛,姚秋寒則劍勢一變,寒光電轉,急如風輪一條直線沖了過去。
寒光飛旋,劍式驕若游龍,眨眼間,又有十人殺在劍下。
東海龍幫四十九傑布成的劍陣,在姚秋寒淩厲劍術之下,傾刻之間全陣潰散,瓦解冰消。
姚秋寒護衛着岳雲鳳、古蘭香帥出劍陣,借着黑夜,一口氣奔出十數丈,轉首後望。
但見那邊火光熊熊,海龍四十九傑沒受傷者垂頭喪氣,斷劍滿地,屍體橫七豎八。
姚秋寒不敢稍作停留,朗聲說道:“岳盟主快随我到一處安全之地。”
岳雲鳳嬌聲道:“你已經受傷了。如何支持得住?”
姚秋寒道:“這點傷,算不得什麽。”
說話間,姚秋寒一手拉住她,朝南宮琪美相置的那座奇門遁甲松林陣方向馳去。
不消片刻工夫,南宮琪美處身的那座山坡下松林陣已然遙遙在望。
“姚相公,不知還有多遠?”
岳雲鳳奔行間,嬌聲詢問着。
突然看見姚秋寒一個旋身,帶着岳雲鳳連懷中的古蘭香旋轉了三匝,岳雲鳳正不知他何以停止身形,已聽姚秋寒低聲道:“你看前面。”
岳雲鳳擡眼望去,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原來前面七丈地方,橫排着一口棺木,三尺開外卻立着一個長發垂肩齊膝,遮蔽渾身上下,黑漆漆的女人。
長發女之右側蹲着兩頭毛色純黑猛虎,後面就站着一個黑衣老頭,肩頭伏着一只禿頭枭鹫。
岳雲鳳從來沒有見過這種鬼怪人物,她誤以為是山魅木魈,心頭怔怔不安亂跳。
這時只聽姚秋寒又說道:“槽了!這三個魔王擋在山坡入口,咱們無法進入松林陣了。”
岳雲鳳顫聲問道:“姚相公,他們是人嗎?”
原來這時棺木、長發女人、老虎、黑矮子、枭鹫,好象是着了魔一般,靜止不動。
姚秋寒笑道:“是人,棺材中也躺着人。”
岳雲鳳驚訝問道:“你認識他們?”
姚秋寒搖頭道:“都只是一面之識,只知棺材中的人叫冥陰秀才,矮老頭號伏獸王,長發女人則不知什麽名號。”
岳雲鳳道:“他們好象要發生争鬥。”
姚秋寒道:“不錯,似乎那冥陰秀才和伏獸王,共同要對付長發女。”
此話一出,嬈秋寒顯然看到七丈之遙的伏獸王,一雙銳利森眸,怒視姚秋寒。
岳雲鳳低呼道:“那人眸光好不森寒,顯然內功已臻絕境。”
姚秋寒心頭一寒,道:“他們好象都已發現咱們了。”
岳雲鳳問道:“咱們要怎麽樣?”
姚秋寒道:“等他們離去再說,要知三人的任何一人武功,都是沒人能抵擋得住的。”
荒原亂崗,仍然一片肅煞、沉寂。
如此延續着,面前各人和那些獸類,都是一直聞聲不響,姚秋寒等得要耐不住氣了。
不過他知道,眼前的人性格詭異,僻性古怪。如果在自己走過去的時候發動攻擊,那将是令自己無法抵敵的。
就在這時、棺材中的冥陰秀才突然發話,道:“你是不是楊妃姬?”
冥陰秀才這句話,顯然是對長發女人問的。岳雲鳳聽得心頭大驚,低聲向姚秋寒問道:
“她是楊妃姬嗎?”
姚秋寒搖頭道:“不是,楊妃姬我己見過面了。”
長發女人對于冥陰秀才在棺材中的問話,當作無聞一般,連哼半聲也沒有,伏獸王似乎動了氣,突然哈哈一陣狂笑起來。
笑聲一起,虎嘯,枭叫,接連響應。
聲音混雜得凄厲刺耳,驚心動魄。
岳雲鳳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吓了一大跳。
但聽姚秋寒說道:“快看,他們要動手了。”
一語未畢,笑聲,虎嘯,枭叫各自斂絕。
只見那口棺材自動由地上飛起,迅如電光石火猛向長發女人擊去。
那邊的伏獸王,連同兩頭猛虎,一只枭鹫,兇猛絕倫,撲飛過去。
他們這一擊,威力之大,就是山河也要為之變色。姚秋寒心想長發女人若不閃避,絕對難擋此擊。
奇怪的是,伏獸王和冥陰秀才,勢發如電,但長發女人仍然屹立原地,不見動靜。
岳雲鳳看得替長發女人驚呼一聲……
一陣山崩地裂似的響聲,夾雜着悶哼、唬嘶、枭啼……
冥陰秀才連帶棺材飛出五六丈遠,“碰”的一聲,落在姚秋寒和岳雲鳳面前近丈,激起漫天砂塵。
伏獸王卻身形搖晃,如吃醉了酒一般,連退十幾步,兩頭猛虎卻更慘了,摔出數丈,伏地不起,低聲嘶吼。
再看長發女人,她仍然站立原地,可是長發飄亂,不象先前如柳枝般垂直,這時方才露出半邊臉來。
姚秋寒眼光銳利已極,看見了她臉色蒼白如紙,但輪廓卻非常秀麗。這下姚秋寒呆了一呆,這一怔神間,長發女人頭略一動,黑發一動,黑發又覆蓋着半邊臉,一聲極沉重嘆息。
地拖着非常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向山坡那邊行去。
雖然步子很慢,但他身影還是消逝了。
“碰”的一聲,跌在姚秋寒面前的棺材蓋,緩緩跌落地上,冥陽秀才象死了一樣躺在棺材中。
冥陰秀才似乎已受了重傷,他費了非常大力氣才睜開雙眼齊注在姚秋寒的臉上。
冥陰秀才本來已經夠難看了,這時他雙眼無神,更加顯得吓人。
他的眼光由姚秋寒身上,轉在岳雲鳳臉上,道:“這個女人,是不是你的……?”
他的話,是對姚秋寒問的。
姚秋寒一時間不知他問話何意,笑道:“老前輩你是否巳受了重傷?”
冥陰秀才笑道:“不錯,我已受了傷,需要小兄弟幫助。”
姚秋寒道:“只要在下力能所及,絕對幫助老前輩。”
冥陰秀才點頭道:“很好,這樣你答應将耶女人借我療傷?”
姚秋寒聽得一呆,道:“這個……”
話尚未完,已聽冥陰秀才又問道:“小兄,你的女人是純陰素女之身嗎?”
這句問話,使姚秋寒臉色驟變,心知苗頭不對。
冥陰秀才痛苦的輕哼一聲,道:“那女人若非純陰處女之身,對我也沒有用處。”
岳雲鳳聽他左一句處女,右一句純陰,心頭已動了真怒,柳眉倒豎,叱聲道:“問我是不是處女幹什麽?”
冥陰秀才道:“我的創傷是被‘純陰素女神功’所傷,耗損了數十年淬煉的‘壽木長生功’大半真元,如果沒有純陰處女之血,補助我治療傷勢,半年之後,我将會精血枯幹而亡。”
姚秋寒朗聲說道:“冥老前輩,你這種要求,實在令人作難。”
冥陰秀才臉上泛出一絲訝異之色,道:“你怎麽會認識我……”語音一頓後,又道:
“很好,你既然認識我,當然知道冥陰秀才的性格。”
他這句話,已經帶了一種威脅口吻,姚秋寒很快意識到一場麻煩又惹上了。沉吟片刻,姚秋寒堅決的說道:“老前輩,我不管你用什麽卑鄙手段,晚輩也不能幫你解脫此難。”
冥陰秀才猛地雙眼一蹬,一道駭人的兇光,酷似一頭傷獸,那是極端沒有理性。
岳雲鳳看到他那種眼光,不禁感到全身起了寒意,向後退了半步。姚秋寒突然握住她的玉手,朗聲說道:“岳盟主不要怕,我絕對不能讓別人傷害你。”
說着話,姚秋寒邁前半步,冷笑一聲,道:“冥陰老前輩,在下尊重你是位武林先進,不願冒犯你,如果你要咄咄逼人,晚輩只有放肆了 ”
冥陰秀才陰恻恻的說道:“本秀才向來做事,看自已的僻性,任所欲為,你還是三思而決,否則連你也無法逃得活命。”
這時後立一旁迳自默默運氣療傷的伏獸王,突然緩步走了過來,冷冷說道:“冥陰秀才,你傷得可不輕啊。”
冥陰秀才哼聲道:“你也傷得不輕。”
伏獸王道:“雖然不輕,但我已經自己療治好了。”
冥陰秀才道:“你意思是說你的‘釋迦擲象勁’,較我‘壽木長生功’高上一籌嗎?哼!
剛才你沒對着楊妃姬“純陰素女神功’正鋒,以及那三頭畜牲幫助了你,或者你亦會象我傷得這麽重。”
伏獸王嘿嘿冷笑道:“你的話,本王非常同意,倒不知你要不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冥陰秀才冷然道:“不用了,我雖然受傷損了大半真元,但對面前二個男女,已經足夠了。”
姚秋寒冷笑道:“老前輩自信能殺得咱們,不妨下手看看。”
說着話,姚秋寒慢慢抽出那柄無名飛龍劍,左手輕捏劍訣,一縷如水秋虹,映着他肅穆的面孔,無形中露出一股淩人氣息。
冥陰秀才和伏獸王,看到姚秋寒罷出劍式,以及那柄斷金切玉寶劍,心頭不禁各自一震。
伏獸王幹聲問道:“喂!小子,你叫什麽名字?”
“在下姓姚,名秋寒。”
伏獸王聞名,眉頭輕皺,似乎對這名字,感到實在陌生,停了半刻,他嘿嘿幹聲笑道:
“你知道我們兩人是誰嗎?”
姚秋寒幹脆答道:“一個號稱伏獸王,一位是冥陰秀才,皆是昔年豪傑,騰波斬蛟姚岚的手下敗将。”
這番話答得很絕,伏獸王呆了一呆,問道:“你自信能敵擋咱們其中一人的攻擊嗎?”
姚秋寒道:“事到如今,不妨一試。”
伏獸王陰恻恻說道:“小兄弟,我勸告你,要死,就死一個,不要全部死去,冥陰秀才所要的,只是你女伴一個人的精血而己,而且他傷勢恢複時,絕對不會虧待你。”
姚秋寒冷笑道:“反過來,你們也可能死在我劍下。”
伏獸王叫道:“本王絕不信邪,天下間除了姚岚之外,還沒有人能夠在弱冠之年,将武功練到玄高絕境。”
姚秋寒聽到姚岚之名,不禁肅然起敬,道:“姚大俠,乃是蓋世天人,晚輩不敢與其相比。”
伏獸王道:“既然如此,你趕緊收回劍吧,不然冥陰秀才就要動手了。”
原來這時候,冥陰秀才本是枯瘦沒骨的兩條長臂,突然粗壯有如芭蕉,鼻息粗重,眼睛露出駭人兇光。
“姚相公,你快收劍退後……老前輩,我答應你了。”
岳雲鳳乃是一位精通武功的人,她冷眼旁觀,已知冥陰秀才正運聚着一種極端歹毒的絕功,出手一擊,會使姚秋寒當場斃命。她不忍看見愛人慘死,唯一之道,只有犧牲自己。
“岳盟主快退後……”
喝聲中,姚秋寒長劍一振,橫裏一劍掃了過去。
冥陰秀才雙目圓睜,但卻似未看到姚秋寒橫裏斬來劍勢,直待長劍将要及身,才突然一個閃身避讓,飛起—腳,踢向姚秋寒的腕脈,雙腿仍然垂直不動。
姚秋寒劍腕一沉,避過一腳,手腕伸縮,長劍幻起一片劍花,分襲冥陰秀才三處大穴。
冥陰秀才看去身軀僵硬呆直,其實動作速若閃電,但見他身子随着那湧來的劍光,向後倒去。
冥陰秀才似乎沒料想到姚秋寒這般淩厲,招式一發,綿綿不絕,只見姚秋寒劍勢急變,劍如匹練之疾,向下點去。
姚秋寒心知冥陰秀才功運雙臂,自己不運用淩厲快速劍法,逼迫他無法發掌,這一戰定然兇多吉少。
姚秋寒一劍點出,只覺一陣微風起身側,已然不見那冥陰秀才,不禁心頭凜然。
原來冥陰秀才身子向後倒退之時,借勢一旋,風車一般的繞過姚秋寒,挺身而易,反臂拍出一掌。
冥陰秀才掌勢一出,一縷奇寒刺骨勁氣,已然籠罩上來。
姚秋寒劍勢落空,心知不妙,猛地他撤劍收招,身軀連閃三閃,左手立掌如刀,伸、吐、拍,疾速擊出。
姚秋寒這等怪異靈活的身法,不但岳雲鳳從未見過,就是連那功力蓋世的伏獸王,也愣在當地。
大家只覺姚秋寒這閃讓避敵的身法,精奇、詭異,任何一招武技,都無法擊中他身上。
冥陰秀才第一掌擊出,右掌已經反疊而上。
但聽一聲悶哼,一道寒光沖天射起,姚秋寒身若穿空游龍飛過冥陰秀才頭頂,飄落在他身後,無名飛龍劍已指在冥陰秀才後頸上。
“冥陰秀才前輩,你已經敗了。雖然你的‘壽木長生功’擊中我身,卻不能擊斃我,而我能夠舉劍要了你命……”
姚秋寒急急說了這番話,臉上汗水如雨而下,顯然他也已受了傷。
冥陰秀才此時面如死灰,兩條粗壯的手臂,又恢複了原來枯瘦,本來絲毫無生氣的神情,變得更加難看。
“姚相公,不要殺他……”
岳雲鳳嬌聲呼叫着。
原來這時姚秋寒眉際間,掠起一道殺機。聞聽叫聲,他本是要戳刺下去的長劍,猛地收回來,躍後三步。
姚秋寒長劍一收,冥陰秀才似乎無法再支持下去了,雙腳一軟跌坐地上。
“岳盟主,咱們走吧。”姚秋寒輕輕嘆息了一聲,舉步就走。
“站住!”
一聲陰沉沉的叱喝,伏獸王突然擋在姚秋寒面前。
“老前輩,請你讓開一條路,咱們素味平生,無怨無仇,你老人家何必跟咱們後輩晚生過不去?”
這番話,說得理直氣壯,铿锵有力,伏獸王聽得心頭一震,暗暗道:“奇怪,這年青人作風,有着一種豪氣,酷似昔年的姚岚……”
想罷,伏獸王冷煞的面孔露出一絲難得笑容,問道:“小兄弟,你師父是誰?”
姚秋寒緩緩答道:“家師是中原七劍之中的秦齡一劍翁嘯蒼。”
伏獸王笑容突斂,冷冷說道:“胡說,中原七劍雖然是劍術名手,但要教出你這種武功的徒弟,還嫌難以辦到。”
姚秋寒冷然道:“信不信,悉聽尊便。”
伏獸王道:“難道剛才你那閃避身法,掌式,劍招,也是翁嘯蒼傳授你的嗎?”
姚秋寒搖頭道:“不是。”
伏獸王道:“本王縱橫江湖武林數十年,從來沒有見過那般精奇武功,我問你是不是姚岚的弟子。”
聽到“姚岚”之名,姚秋寒心頭一動,問道:“敢問老前輩,姚岚到底是怎麽樣一個人?”
伏獸王怔了怔,道:“你不認識姚岚嗎?”
頓一頓後,他輕嘆了一聲,道:“其實那時你可能還投有出生,當然不認識他了,而且姚岚在武林間走動,時間極短,有如昙花一現,無怪中原道上罕有人知……”
伏獸王滔滔不絕,自言自語着,說到此處,倏然而住,仰頭望着天空浮雲,似乎在緬懷姚岚的過去。
姚秋寒心中對于姚岚英雄事跡,很想知道多一點,因而默默靜待着,這時突聽岳雲鳳低聲說道:“姚相公,關于姚大俠的事跡,我知悉一點,讓我告訴你好了。”
姚秋寒聽到她的話,猛然憶起現在不走,等待何時,當下舉步慢慢向山坡入口走去。
岳雲鳳懷抱着古蘭香,緊随其後,伏獸王真想得入了神,兩人身影消失時,他依然長思着。
驀聽冥陰秀才長嘆息一聲,驚醒了伏獸王。
“咦!他們去了哪裏?”
伏獸王擡眼看了四周一眼,夜色凄冷,迷濠,周遭除了盤膝跌坐地上垂頭喪氣的冥陰秀才之外,哪有另外人影。
冥陰秀才浩嘆道:“伏獸王,你的運氣真好,冥陰秀才卻到處黴星高照,萬沒有想到中原武林道上有這樣一位青年高手。”
伏獸王幹咳聲說道:“你嘆什麽氣,剛才那長發女人若是楊妃姬,你我敗在她手下,還有什麽話說呢。”
冥陰秀才道:“不錯,她若是楊妃姬,咱們敗在姚岚師姊手下,當然毫無怒言,但那小于的武功……”
伏獸王不待他說完,冷聲哼道:“冥陰秀才你不必傷心,如果那姚秋寒是姚岚的傳徒,試問你心中感想如何?”
冥陰秀才翻着白珠子,道:“你怎麽說他是姚岚的徒兒?”
伏獸王冷笑一聲,道:“剛才我思索了一陣子,覺得姚秋寒的容貌,以及他的行徑,有幾分酷似姚岚。笨秀才,你仔細想一想,姚岚可生過兒子嗎?”
這句話,似乎勾起冥陰秀才一件回憶,沉吟有頃,他啊了一聲,道:“伏獸王,你一語觸發我想起一段往事,這件亭可能就和姚岚被慘害的事情有關。”
伏獸王眼睛一瞪道:“笨秀才,你賣什麽關子,想到啥事,何不幹脆說出來。”
冥陰秀才道:“你躁急火性子,一點都沒有改變,這些事情并非一言兩語能夠敘述出來的。”
伏獸王急道:“不必再羅嗦了,快說吧!”
冥陰秀才道:“伏獸王,你可知道姚岚為何遠走邊疆的?”
伏獸王冷冷道:“據傳說姚岚是被他師兄南宮玉堃逼迫遠走疆域的。”
冥陰秀才道:“我是要問什麽原因?”
伏獸王怒道:“我若知道,何必問你。”
冥陰秀才笑道:“你不知道,那麽我見識可高過你一籌。”
伏獸王突然長嘆一聲,道:“冥陰秀才,咱們二人便是失敗在性喜争強鬥勝,因而苦練絕藝,一次又一次想打敗騰波斬蚊姚岚……唉……”
說道這裏,他又感慨的長長浩嘆一聲,冥陰秀才亦是有所感觸,接下說道:“那時我是想,只要哪一個打敗兢岚,咱們兩人數年糾纏不休的決鬥,就算了結。”
伏獸王道:“不錯,但我們任何一人,都沒有打敗過姚岚。因而在每一次敗了,便獨自隐居苦練絕技……”
冥陰秀才接道:“……然後再次尋找姚岚決鬥。”
伏獸王長嘆道:“最後咱們一氣各自歸隐苦練二十餘年,但是騰波斬蛟姚岚,卻已經身死了。”
冥陰秀才道:“那麽說來,咱們兩人的決鬥,也該終止了是吧?”
伏獸王道:“早該結束了。”
冥陰秀才聽了此話,突然長聲怪笑起來,伏獸王似乎也想到什麽,接着尖聲大笑——他的笑聲,震破荒野的死寂,宛如午夜海嘯,驚心動魄。笑過一陣之後,冥陰秀才半哭帶笑的說道:“咱們兩人簡直荒謬極了……”
伏獸王道:“你早該言歸正傳了。”
冥陰秀才渾身顫抖,激動了一會兒,方才嘆道:“當年姚岚被迫浪跡邊疆,據說是被南宮玉堃師兄誣他跟師母亂倫。”
伏獸王道:“有這種事情嗎?”
冥陰秀才道:“南宮玉堃誣賴師弟跟師母發生暖味的事,是千真萬确的,但妩岚有沒有這種敗壞倫理行為,我确不敢确定。”
伏獸王似有所悟道:“他師母據說習練了西域密術,‘迷人攝魂大法’異術,一雙勾魂眸子,更見迷惑動人……
可能姚岚跟她真有一些瓜葛也說不定……”
冥陰秀才截住伏獸王的話,道:“胡說!”停頓一下接道:“當時我也那般想,伹我認為姚岚決不是那樣的人。”
伏獸王哼聲道:“既然姚岚身心清白,為何要遠走邊疆呢?”
冥陰秀才對于姚岚似乎知交很深,聽了伏獸毛這麽說,眼睛一瞪怒道:“伏獸王,你難道不信任姚岚大俠人格嗎?”
伏獸王笑道:“本王深知姚岚的人格,我不信你說出事實真相。”
冥陰秀才突然深深一嘆,道:“唉!其實關于姚岚武林恩怨真情,我還是不太清楚,但據我所知一鱗半爪,卻能猜測出大概。”
伏獸王也被他東拉西扯,等得不耐煩,大聲叫道:“到底怎樣事情,還不幹脆道來。”
冥陰秀才瞪了伏獸王一眼,慢條斯理道:“伏獸王,本秀才告訴你一個秘密,南宮玉堃的女兒——南宮琪美,就在附近,咱們要知道這些私人情怨,可以向她問一個明白……”
冥陰秀才的話聲剛落,突然一個清朗語音接下說道:“南宮琪美雖就在左近,但她絕對不會吐洩出有關她秘密醜史。”
這陣語音,突如其來,使伏獸王和冥陰秀才心中震驚不已,要知道二人內功高,能耳聞十丈落葉之聲,目能辨視漆夜如晝,尤其狀獸王座下兩虎、枭鹫,嗅覺十分靈敏,能聞三四裏外人物動靜。
而這個人能夠不聞半點動靜地逼到數十丈距離,武功之高,定然遠勝伏獸王及冥陰秀才二人,所以心中之驚駭,可想而知。
兩人各自蓄勢戒備,聚運真氣,緩緩轉身,擡眼望去,只見七丈之遙,怪石嶙峋中,站定一個長條的黑衣人。
“閣下是誰?”
伏獸王低着嗓子喝問着。
那條人影發出一陣呵呵輕笑,腳下若行雲流水,由亂石堆中慢慢走了過來,朦朦星光閃耀下,只見他貌相清癯,風高标月,仙風道骨。
“哈哈……小弟柯星元。兩位敢情就是四十餘年前,名震邊疆的西域雙奇,伏獸王、冥陰秀才二位兄臺了?”
他這一報名,伏獸王和冥陰秀才各自怔了一怔。關于柯星元之名,二人早在昔年就有耳聞,孤星會中有一千歲名柯星元,但是自從姚岚被迫遠走邊疆,孤星會流散,柯星元投牧姚岚海龍幫,以下一些事跡,他們卻無從知道。
所以對柯星元,可以說是只聞其名不知其人,伏獸王臉有愠意的說道:“你就是昔年孤星會四大君主之一,千歲君柯星元嗎?”
柯星元身着黑綢長衫,赤手空拳,拂髯笑道:“不錯,老夫便是柯星元,恰巧從此經過,聞之兩位談及咱們幫主之事,因而鬥膽插言,欲解二位疑難。”
冥陰秀才冷聲道:“閣下能解釋姚岚一生江湖事跡嗎?”
柯星元微然笑道:“不能全部知曉,也能說出十之八九。”
冥陰秀才道:“咱們洗耳恭聽。”
柯星元道:“不敢不敢,請兩位問來。”
伏獸王突然說道:“你不妨先說世姚岚身世。”
柯星元哈哈輕笑一聲:“姚岚身世如迷,據說是一個棄嬰,難詳其親生父母。他是被上代孤星會主家仆姚老七拾得,撫養長大。七歲時姚老七病故.他接掌仆人之職,待奉孤星會時,時來運轉,蒙受垂青,被會主收錄為徒……”
柯星元如數家珍,言詞流利,說出姚岚這般經過。冥陰秀才點頭說道:“聽你這段話,已知你對于姚岚事情知曉得很多,但我請問閣下一件事,姚岚師父是誰?”
柯星元笑道:“鬼谷子。”
冥陰秀才又問道:“鬼谷子授有幾個徒弟?”
柯星元道:“四個。”
伏獸王接下問道:“哪四個?我聽人說:鬼谷子只接三徒。”
柯星元不徐不緩答道:“鬼谷子親受四徒,乃是接掌孤星會主的南宮玉堃,太妃君的楊妃姬,以及最年幼的姚岚……” 伏獸王道:“還有一個呢?是什麽人?”
柯星元道:“即是姚岚的師母——凡塵仙子。”
伏獸王怒道:“胡說八道,鬼谷子怎麽會娶徒為妻?”
柯星元道:“絕不會有錯,鬼谷子就是娶徒為妻。”
伏獸王道:“俺不相信。”
柯星元道:“不得不信。”
伏獸王翻着魚白眸子,道:“請說何故?”
柯星元捋髯笑道:“凡塵仙子如說是鬼谷子之妻,毋寧說是奪徒之愛。當時武林中人都知道凡塵仙子跟南宮玉堃,本是一對恩愛鴛鴦,無奈那女人水性楊花,擅長周公異術,南宮五堃只有自認恥為人夫,移愛從師了。”
伏獸王道:“你的話,我聽不懂。”
柯星元道:“簡單說,南宮玉塹讓了妻子給鬼谷子。”
伏獸王道:“是真的嗎?”
柯星元道:“千真萬确,但是也是孤墾會大機密,以及是一件醜史,除了當事人,鮮有人知。”
伏獸王道:“那你怎麽知道?”
柯星元道:“是姚岚告訴我的。”
沉默良久的冥陰秀才,突然打破沉默道:“這樣看來,姚岚真和師母有些瓜葛了吧?”
柯星元微傲一笑道:“凡塵仙子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