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陳青雲 《揮劍問情》
第 一 章 廬山煉丹話少年
廬山,盛傳為古代匡廬,成道之所。絕頂牯嶺,風景幽雅,名山勝景,常有高人俠隐,雅士墨客,嘯傲煙霞,吟詩弄月,流連忘返。
不過,廬山絕頂牯嶺,終年雲霧迷繞,向來渺無人跡。“不知廬山真面目”之詩句,便是說的牯嶺絕頂之迷霧濃雲。籠罩整個廬山,所以使人不登廬山不知真面目之說。
殘星未曙,弦月在天。驀然小廬山下,一點白光,由遠而近,如星飛丸瀉,貼地如流,直向牯嶺絕頂射去。
那點白光速度奇快,眨眼之間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忽然一聲喝,響如洪鐘,接着兩條人影,疾如投矢,由絕頂之上一前一後,飛瀉而下。
前面那條人影,輕功較後頭一個強一些,喝聲餘音未落,他人已翩然飛落,把那白光去路截住。
此時白光一斂,霧影之處,現出一個鬟眉如霜,皓首蒼蒼的老和尚,手中卻執着一把拂塵。拂塵似是銀絲制成,映着月華,灼灼生輝。剛才那白光,原來是老和尚手中的拂塵所致。
老僧面前飛落的人影,是個中年的文生相公,手中拿着一把紙扇,儒冠朱履,一派斯文溫雅之氣。老和尚看清儒生之後,輕聲喧一聲佛號,說:“老衲少林大雄,施主敢是名震江南的懦俠王青陽?”
中年懦生哈哈一聲清越朗笑,道:“在下不知是何方高人俠士雲游廬山勝景,想不到竟是大雄俠僧……”
語音未完,緊随江南儒俠王青陽之後馳下,已然捷速飛騰而到的乃一面如冠玉,目着朗星,鼻似懸膽,乃英氣隐現的少年。
大雄老僧沉聲喧了一聲阿彌陀佛,道:“王施主,老衲并非浏覽廬山景色而來,敢問施主牯嶺絕頂,是不是真如傳聞有武林弟子在此煉丹。”
此語一出,儒俠王青陽和那背劍少年,臉色驟變。王青陽肅穆說道:“老禪師一代俠僧,難道還無法看破紅塵?功名富貴,A妄生貪念……”
大雄老僧壽眉低垂,截聲緩緩說道:“老鈉在少林靜心禪院面壁十八年,功名富貴,人生貪念,早己抛棄九霄雲外,請王施主不要誤會老衲來意。”。
大雄禪師乃是名震天下武林一代神僧,王青陽何償不知大雄聲譽名望?不過今日廬山神秘煉丹之事,關系着數位武林高手命運,所以王青陽不得不如此重視。而且這廬山煉丹之機密,可說極端隐秘,凡事知道此事者,四十九日來都被派在牯嶺四周護法,朝夕不離此山一步,大雄禪師如何能得知此事實,令王青陽震驚、疑惑。因些王青陽不顧大雄老僧輩份聲望,加以責問,以能明了對方心跡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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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儒俠王青陽,沉聲說道:“老禪師,請恕王某直截了斷的說,廬山煉丹,乃是關系着武林數位絕代高手生命,連帶影響到今後武林命運,現廬山牯嶺已經守有天下一流高手相護煉丹之事,老禪師如果沒有必要之事,請勿再逼近牯嶺一步,而卷入這場恩怨是非之中。”
王青陽這番話,含有一種警告的意味。他是說,當今枯嶺絕頂布滿武林高手,維護煉丹之事。如果大雄禪師存心窺寶而來,能令他知難而退。
大雄禪師象是涵養極深,聞言臉上沒有半絲愠色,靜容說道:“王施主,老衲是三日前,路經錢塘風陵渡偶然得聞廬山煉丹之事,當今牯嶺既己有王大俠等人充做護法,老衲倒不必操這個心了。”
說罷,大雄禪師單掌微立作別,轉身要走,突聽儒俠王青陽微微一笑,叫道:“大雄老禪師,暫請留步。”
原來王青陽聽了大雄禪師這句話,知他是在風陵渡聽得此事,生怕邪魔外道趕來搶奪,所以趕來廬山一觀究竟。大雄禪師乃是一位絕代高僧,今日廬山煉丹事關重大,如果陡增一個大雄禪師做護法,煉丹之事更可指望成功,所以他出聲叫住大雄撣師。
俠僧大雄禪師聞言止住,問道:“王大俠還有何事指教?”
王青陽突然臉上罩了一層凝重之色,輕輕嘆息一聲,說道;“老禪師,請恕王某剛才無禮得罪之語,唉!王某因為身負重任,當廬山煉丹護法之職,不得不慎重攔截盤問前來廬山的任何武林高手。”
大雄禪師輕然道:“老袖目睹施主印堂皺紋隐密,早知施主身心負擔沉重,老衲絕不見怪,不過老衲有些事不太明了,施主如何說廬山煉丹,關系着武林數位高手性命。如果施主認為無關大局的話,請能不吝相告。”
王青陽浩聲長嘆道:“老禪師面壁少林靜心禪院十八年不履江湖一步,當然不知半年前在九宮山發生的一件大事。唉!老禪師請随王某上牯嶺敘談……。”
說話中,他轉身對青衫少年說道:“寒兒,你先上枯嶺轉告法燈大師,說我請少林俠僧大雄禪師造訪。”
青衫少年恭恭敬敬向王肯陽行了一禮,朗聲道:“寒兒遵照王師叔吩咐。”A語音一落,人如飛隼投林,騰空飛射而起,捷如猿猴直向牯嶺絕頂奔去。眨眼間,人影已消逝山夜中。
大雄禪師自從青衫少年到達時,就仔細打量了他數眼, 覺得這少年生得豐頤廣額,骨格精奇,英華內斂,實是一位不可多得練武奇才。這時眼見青衫少年得火候的輕功,不禁贊道:“王施主,那少年是誰的弟子?如果老衲猜得不錯,此子若有名師指點,不出十年,江湖武林多一位武林奇才了。“
江南儒俠王青陽,凄聲一嘆,道:”此子雖然天生聰慧異禀,無奈命運多舛,唉!如果當今廬山煉寶沒成,或遭意外,他難免一死屍……”
大雄禪師聽得壽眉緊皺,問道:“這是怎樣說?”
儒俠王青陽仰首凝望一下牯嶺,嘆了口氣,緩緩說道:“這孩子乃是王某金蘭之交,秦嶺一劍翁嘯蒼之徒,姓姚名秋寒,六個月前連同武林七大高手在九宮山遭受人家暗算,傷及絡焦心脈,陰毒潛伏,七日之內毒發将會慘死!”
大雄禪師乃是少林寺一代神僧,武學造詣淵博,聞言緩說道:“絡焦心脈,乃屬人身、暈、輕、重、麻、啞五陰穴脈,一吃點中,真氣核破,四肢綿軟,全身如刀割,痛上七日,狂噴血慘死。這孩子遭人傷及絡焦心脈,為何還身負功力?王施主,老衲着實剛在月前破關,關于半年前九宮山發年的大事,一點也不知曉,也無從耳聞。王大俠是否能将經過簡略一敘。”
王青陽輕然嘆息一聲,簡略地把這件事的經過敘述出來原來在六個月前,中原武林三年一度會劍九宮山。切磋武學,談論武林事。這次會劍,卻遭受人家暗算。
王青陽嘆聲說道:“中原武林的各大劍術派系,因為名望之重,生怕這事情公開後引起武林恐慌,大家就決定将這件事隐瞞起來,暫時不告諸于武林,所以當今江湖武林人不知道這件事。”AA
大雄禪師聞言臉上色變,內心深知中原七劍,乃是武當、昆侖、崆峒、終南、點蒼五大派當今掌門,和秦嶺一劍翁嘯蒼、玄清七個人組織而成的中原武林七大權威劍手,這七人可以說是當今中原武林劍術精華高手。他們七人同時遭受暗算,這事若公諸武林,中原武林當真要引起一陣騷動。
大雄禪師白眉緊皺,問道:“王大俠,老枘想不出當今江湖武林上有那一位能夠暗算中原七劍的人。倒不知那個兇手是誰?”
王青陽和大雄禪師談話間,兩個已經登上牯嶺絕頂,濃厚迷霧中,峰頭出現了一個肥頭胖耳的老和尚,手中握着一根兒臂粗細的生鐵禪杖,旁則伫立着那個育衫少年姚秋寒。胖和尚目見二人登上峰頂,哈哈一聲震耳洪笑,道:“大雄禪師是什麽風,将你吹上廬山來啦!
哈哈!盛傳俠僧隐居少室峰,韬光養晦。已經不問世事十八年,不想今日又重履江湖武林了。”
大雄禪師拂須一笑,迎身上去,道:“法燈,咱們從華山一別,屈指算來己經二十七年沒見,法燈兄的技業,定然更超凡入聖了。”
大雄和昆倉法燈見面,互相寒喧了幾句,四人同上牯嶺。
一上牯嶺,大雄禪師立刻感到一股溫氣。擡頭望去,只見牯嶺絕項千尋霧影中A一根參天火柱直沖霄權,将絕頂平臺下,方圓數裏內外的草木完全幻作一金光異彩。在那光華閃閃,金霧重重的火焰下,絕頂平臺鑄造了一座爐竈。沖背火光,便是那熊熊的爐火。爐竈之旁,隐約看見三條人影用日常打坐之法,圍成一個品字,三面護住爐竈,兼且照顧爐火。
儒俠王青陽擡頭望了平臺絕頂爐火一眼,說道:”中原七劍自從半年前遭暗箕,七人便陷入昏迷,氣若游絲,若非得到仙谷神醫皇甫珠玑精心治療,以靈丹仙草護住心脈氣機不斷,他們早已屍寒骨枯多時。”
大雄禪師低喧了佛號,道:“‘仙谷神醫皇甫珠玑,乃是蓋世神醫,醫術淵博,具有起死回生之術,蓋古淩今。七劍經他悉心療治無功,由此可想七劍遭受的暗算,是種極為厲害的陰歹絕技了。……那麽?那座爐竈提煉之物,想來是仙谷神醫皇甫珠玑,提煉為療治七劍殘疾的丹藥吧!”
王青陽點頭道:“不錯,那座爐竈丹藥,已經煉了七七四十九日夜,再過一個多時辰,便要大功告-成。這座爐竈丹藥,不但關系着七劍和姚賢侄八條性命安危,而且關連到當今隐藏着一絲武林恐怖殺劫命運。”
大雄禪師喧聲“阿彌陀佛”,說道:“老衲今日若非鬼使神差在風陵渡巧問廬山煉丹之事,趕赴廬山來一觀究竟,老衲真不知江湖武林中己經發生了莫大變化。”
王青陽道:“咱們在廬山煉丹,目的雖然是要挽救武林七大高手的性命,其實最主要的,是欲問七大高手被暗算的主因,以及兇手組織來歷派別。“大雄禪師突然福至心靈,擡頭望了在側的少年姚秋寒一眼問道:”你說此子也身歷九宮山劫難……”
他話尚未說完,王青陽已經知道大雄老僧意思,截聲說道:“不錯,九宮山唯一劫後餘生,神智清醒者,只有姚秋寒師侄一人,咱們便是由寒兒口中得知七劍這次會合九宮山談論的一些話,加以研究,方才得知七劍生死,關系武林今日的命運。唉……”
“姚師侄今日能夠逃脫大準不死,也是經過仙谷神醫皇甫珠玑九日九夜力加挽救,方才神智清醒過來,不過他這時未尚完全複原。根據皇甫珠玑診斷說;姚師侄似乎食下一種失神散魂藥物,消失了昔日的記憶,所以對七劍會晤談論的話,他還無法回憶起來。”
大雄禪師聞言擡頭略一注視姚秋寒,果然見他眉宇之間青暗,神智有些恍惚。看罷,不禁暗暗嘆道:“此于骨骼清奇,是百年來難尋渾金璞玉,如果他真因此變成白癡,那實是一件令人遺憾的事。”
大雄禪師道:“王施主,九官山劫難中,除了七劍和這位姚施主之外,還有何人?”王青陽“噢”了一聲,道:
“因為九宮山劫難中,幸存者只有七劍和姚師侄,所以王某沒有提起旁人?其實在半年前九宮山喪生者,己有三十四位,他們全是中原七劍的弟子。”
大雄禪師聽得連聲嘆道:“善哉!善哉!想到九宮山劫難,竟有那麽多道中人喪生。”
王青陽道:“那三十四位弟子,乃是武當、昆侖、崆峒、終南,點蒼五派的精華得意弟子和九宮魔劍一位高徒,這些人死了,将使我中原武林蒙受大害,各派武術即将後傳無人。”
大雄禪師問道:“王施主,難道你等由那些死者的傷痕看來,無法斷定是那一派中人施為的嗎?”
王青陽搖頭道嘆道:“由七劍的傷勢,以及死者致命創傷看去,兇手乃是一個武功蓋世,機智超絕,毒辣絕倫的人,但王某和仙谷神醫皇甫珠玑,也都無法推斷出是什麽武功,使衆致命的。”
大雄禪師道:“既然七劍傷患病源還沒察出,皇甫珠玑費盡心機,在廬山煉制那爐丹藥,是否有把握挽救衆人性命。”
大雄禪師的語音剛落,突然一縷冷冰冰的聲音,接道:”七劍的傷源,乃是五陽穴脈,遭人用一種陰歹掌力擊傷,雖然不知是什麽毒功,但老朽所提煉的藥丸,若是能煉治成功,縱然再重的傷勢也能起死回生……”
大雄禪師聞言擡首望去,只見一個面容清瘦。胡須齊胸的白發老人,緩步走了過來。大雄禪師不問可知,這人就是盛傳天下第一神醫——仙谷神醫皇甫珠玑了。
王青陽目見皇甫珠玑由平臺下來,忙說道:“皇甫兄,藥丹提煉的過程怎麽樣?這位是武林上盛傳的一代俠僧,少林大雄禪師。”
仙谷神醫皇甫珠玑聞聽大雄禪師之名微徽動容,道:“哦!原來是少林神僧,老朽皇甫珠玑這邊有禮了。”
大雄禪師哈哈一聲長笑,道:“素聞皇甫施主醫術通神,具有坤之能,老衲心儀已久,請皇甫施主容恕老衲剛才匹夫之見。”
原來大雄禪師素知這位皇甫珠玑,性情高敖,怪癖,生怕剛才自己之言,使他動怒,于是趕緊陪禮。
其實大雄禪師和王青陽、皇甫珠玑三人,在當今武林的聲望,并駕齊驅。皇甫珠玑雖然心中有怒,但聽了大雄之名,也要立即賣個賬。
仙谷神醫皇甫珠玑,憔悴的臉容,泛出了難得的微笑道:“老禪師說哪裏話,老朽四十九日來被烈火熏烤,火性大的很,還望大師不要見怪。”
王青陽見二位絕世高手,互相謙容,不禁暗暗歡喜,忖道:“剛才兩人如果是一言不合,互相結結怨起來,自己不知要如何調解才好。”
大雄禪師臉容端莊,沉聲說道:“皇甫施主,你等數日來,為這武林重任,奔波勞碌,老衲枉稱俠義道中人,但卻如蒙霧中,真是遺憾。今日皇甫施主等人如果有份差事讓老衲做,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王青陽哈哈一聲輕笑,道:“王某在峰頂叫回老禪師,就是想請大師兄做一個護法,既然大師這麽說,王某不得不接受這份盛情。”AA皇甫珠玑突然對大雄禪師說道:“老朽提煉的丹藥,乃是一株曠世罕逢的參菌和千年何首烏為主,數十種奇珍異草靈藥為輔,配制的‘。九轉回生丹’。這種丹藥貴重至極,通常武林中人服食得法,只要服食一顆,便要增強數十年功力,如果這消息傳出江湖,定要引來邪魔外道搶奪,現在相距大功告成只有一個多時辰,絕不容有絲毫疏忽。否則就要功虧一篑。”
A所以老朽現在請青陽兄和法燈大師,在這短鯨的一個時辰內,不離開護守爐竈左右。
大雄老禪師今日既然自願援以一臂之助,老夫不客氣的請老禪師任護法這事,大家趕緊登臨平臺絕頂吧?”
說完活,仙谷神醫當先一人直對平臺絕頂走去。這時平臺絕頂爐竈之旁,還有兩位昆侖派的法燈大師高徒照顧爐火,大光灼灼不熄,直沖霄漢。
大雄禪師、法燈和尚、王青陽、皇甫珠玑和姚秋寒。一行人上了平臺,立刻分坐爐竈四周圍。
爐火經過四十九日連續焚燒,火焰變成了暗青色,焰熱如焚,大雄禪師雖然內功精湛,己練到寒暑不侵之地步,但距離爐竈三丈,也惑十分難耐。
王青陽等人四十九日,日夜焚烤,已經較能項住,他眼見大雄禪師難耐之狀,微微一笑說道:“老禪師,這邊爐竈有咱們五人輪流守護就夠了,在下想請大師在平臺周圍,監視峰頂周圍數裏方圓的人物動靜就可以了。”A
大雄禪師哈哈一笑,道:“老衲十八年閉關暗無天日的幽窒,想不到軀體已難經得起烈火烤呢!”
法燈和尚說道:“咱們頭七日較大師更怕烈火,但經過四十九日夜的鍛煉,漸漸成為習慣。”
大雄禪師本想要以功力,強身忍耐火烤,但他知道這樣将耗損本身功力,萬一在這最後關頭來了強敵,功力耗損更難應付,于是,他緩緩起身。
突然王青陽低聲向大雄禪師說道:“老禪師在這兩日目間,請你分心照顧姚秋寒,九宮山劫難已洩,必引來強敵。
姚秋寒道:“中原七劍在十年前共同得到一部武林奇書,這是雲鶴掌門說的。”
王青陽問道:“寒兒,雲鶴掌門還說什麽話?”
姚秋寒道:“那日七劍每人發言都極為熱烈,武當雲鶴掌門也說了很長的活,但我只能記憶這麽幾句而已。”
王青陽知道他神智被人暗下毒手,聞言只得輕輕嘆息一聲,道:“寒兒,你不必為這事介意,心情放松一些慢慢思索,你絕對能夠恢複記憶的。”
說罷,他重新回到爐竈之旁落坐,但他腦海之中卻萬念奔來,暗自推忖中原七劍倒底是得到什麽樣一部武學奇書?
正當王青陽腦海中思潮杳湧之際,驀然裏,一縷悠悠笛聲,由萬山群峰響起,遙遙傳來。
平臺絕項的群豪,不禁心頭各自一震。王青陽最是敏感地想:“故人終于來了。……”
因為他深知廬山煉丹。絕對不會有這般順利的,本來四十九日煉丹的平靜,王青陽正暗感到懷疑,這煉丹之事會出乎意料之外的成功嗎?就在今夜大雄禪師的前來廬山,使他立刻消失了這懷疑。
他知道這廬山煉丹之事。終于已經洩露于江湖武林了。
所以王青陽見了大雄禪師之後,心情更加沉重。當他澄清大雄禪師來意後,方才留下他對抗日後來侵的的強敵。不然這廬山附近除了防守有皇甫珠玑、法燈和尚和自己三位絕代高手之外,尚有武當、昆侖、崆峒、終南、點蒼等五大派的高徒弟子數十位,對付來侵的強敵己經綽綽有餘,王青陽怎麽會再留下大雄禪師呢?
王青陽聞聽簫聲,頓時站了起來,轉向皇甫珠玑說道:“皇甫兄,法燈大師,你二人仍然按照所計劃護守丹爐……?”
這句話未完,那知響起的笛聲,倏地絕了。
這種出平意外的驟變。使衆人又是一怔——
大雄禪師突然問道:“王施主,是否要老衲前去察視一下蕭聲來源?”
王青陽搖搖頭道:“這縷簫聲起處,距離牯嶺絕頂似是極為遙遠,可能是敵人一種誘敵計,當今咱們唯一任務是護守平臺丹爐,就是敵人出現在峰頂,也自有隐布峰頂四周的五大派高手阻截,大師還是留此地好了。”A
大雄禪師聞言心內己知這廬山煉丹,已經早有了嚴密的布置,縱然真有邪魔外道中人前來奪取寶丹,可能也不會輕易得手,于是暗暗放下心了。
就在這時,突然,那停了的蕭聲,又重新響起——
蕩空飄來。柔韻袅袅。
這聲音聽去不大,但入耳卻清晰異常,初聞音韻,只覺柔媚婉轉,甚是動聽,但越聽越覺不對。
那一縷蕭聲,有如深閨怨女婉歌,孤雁哀鳴,聲聲扣人心弦。
王青陽臉驟變,輕聲喝道:“‘迷蹤紫府魔蕭’,大師,快點點住寒兒暈穴。“原來這縷蕭聲,吹出的曲調,有種懾人魂魄的力量,當王青陽覺出不對,已然過遲。平臺絕頂那兩位燒火的昆侖弟 子,心神已被幽幽簫聲所扣,一時間六神無主,緩緩站起 來,随着簫聲節拍起舞。
姚秋寒聽了蕭音,也呆呆出着神!
一聲焦雷也似的大喝,法燈和尚出手如電。戳住兩個起舞徒弟穴道。
大雄師聽到王青陽喝聲,迅快的一點——
哪知姚秋寒人影一閃,大雄禪師點出的一指,竟然落空。
這一驟變反而使大雄禪師呆了一呆,他萬想不到秋寒會躲開迅快的一指。
在一側的王青陽也看得震驚不己,因為他得知姚秋寒的武功,雖然他聰明過人,巳得了自己拜兄秦嶺一劍的真傳,可是怎樣也還無法躲過一代武林神僧大雄禪師的一指。
但是,确确實實的,姚秋寒躲過了,而且他身軀一閃之間,身法之奇奧詭秘,乃是武林罕見之學。這怪異的情形,怎不令平臺上四位武林高手,默默動容。
姚秋寒避開大雄禪師點來的一指,茫然的問道:“老禪師,你怎麽要出指點我。”A王青陽驚異問道:“寒兒,你沒有被簫聲魔力誘惑感染?”
姚秋寒朗聲說道:“那幽幽簫聲,雖然聽來凄涼,哀怨動人,但卻使我腦智清醒,驀然回憶起九宮山劫難的經過。”
王青陽吃驚道:”那是真的嗎?”A
姚秋寒輕聲一嘆,道:“但大雄老前輩猝然出指襲擊,卻使我回憶起來的事情。剎那間,完全煙消雲散。老禪師呀,你怎麽這般魯莽,我師父等人被害經過便要大白了。”
原來姚秋寒為着家師等中原七劍被害,心中觸恸萬分。半年來,他無時無刻不在搜尋着那巳失去的記憶,所以他後面兒句活,不禁面色泛怒,聲色俱厲的指責一代高僧大雄禪師。
王青陽驀然面色一沉,叱聲道:“寒兒,你怎麽這般無禮,剛才是我怕你被那奇詭怪特的蕭聲懾魂魔力惑染,損傷真元才出聲請大師點住你暈穴的。”
姚秋寒聽到師叔相責,不禁欠身向大雄禪師陪禮,說 道:“大雄老前輩,請恕罪晚輩一時沖動,口無擇言。”
大雄禪師乃是得道高僧,早已修練得全身毫無火氣,聞言微微一笑道:“姚賢侄,內功深厚,老衲真是多此一舉啦!但老衲不知姚賢侄剛才用什麽身法,避開老衲“彈指神通”一指?”
姚秋寒聞言一呆,茫然道:“什麽?我——我就見勢移身閃避……”AA其實姚秋寒也忘記了自己是怎麽避開大雄禪師一指,他好像記得自己是借勢一閃避開而己。
突然聽到皇甫珠玑沉聲說道:“簫聲又響起了,寒兒,你說簫聲能夠讓你腦智清醒,恢複記憶,你趕快凝神靜聽。”
果然那簫聲第二次暫停之後,又重新響起。
這次簫聲,更覺怆凄哀綿,感人肺腑。
場中的大雄禪師、王青陽、法燈大師、仙谷神醫四人功力雖然深厚,但慢慢的也為簫聲所感,難以抗拒那如泣如,幽怨凄涼的簫聲魅力。
平臺絕頂之上,只有姚秋寒似不為簫聲魔力所動。
袅清音中,月光下,只見一個長發披肩的黑衣女人,由南面峰頭登上,手中捧着玉簫吹奏,漫步而來。
她的身法奇快,眨眼之間已來到平臺之下,身輕若鴻毛,平步登上平臺絕頂。
驀地,姚秋寒大喝一道:“你是什麽人,快給我站住。”
他一聲大喝。象似給那黑衣女人大吃一驚,簫聲倏然而住。
仙谷神醫,王青陽,大雄禪師,法燈和尚聽聞姚秋寒喝聲,齊時斂凝心神,擡首望去!
平臺之上,已俏生生站着一位蒙黑紗,長垂數尺,混身黑衣,長發披散雙肩,右手橫握玉簫的女子。
她渾身充滿着一股神秘,詭異,真似一個黑色魔影,山風吹着她黑衣長發,蒙面黑巾飄動着,使人望而陡生恐怖之感。
姚秋寒喝聲中,捷速地向黑衣人欺了過去。
猛聽王青陽一聲沉喝道:“寒兒,後退。”
他宛似雷奔電閃,搶先欺到黑衣女人的跟前,手中的紙扇一招,‘畫龍點睛’若劈若點向黑衣女人拂擊過去。
儒俠王青陽乃是一位名震江湖的奇俠,內功精湛,一擊出手,速度奇快,淩厲絕倫。
但那黑衣女人身子一晃,曲膝跨足,巳經挪出四尺。
王青陽的目的是阻止對方猝然向姚秋寒攻擊,一招落空,立刻收住攻勢,橫扇在胸,朗聲問道:“你是什麽人? 駕臨廬山絕頂意欲何事?”
這時大雄禪師已護守在姚秋寒左側,暗自凝聚真氣。以防不測。
黑衣女人揚了揚手中玉簫,一陣甜脆動人的嬌笑聲,由那長垂數尺的黑紗,散發中發出,道:“我是前來讨取‘九轉回生丹’的。你們之中,哪一位是仙谷神醫皇甫珠玑。”AA皇甫珠玑和法燈和尚,盤膝跌坐地上護守住爐竈。仙谷神醫聽聞喝問,恍似未聞一般。
王青陽聽了她的話,軒眉微動,冷然答道:“‘九轉回生丹’尚未提煉完成,閣下來得太早了。”
黑衣女人那蒙在黑紗之後的眼睛,擡首向熊熊火焰的爐竈望了一眼,輕笑了兒聲,說道:
“不錯,我來早了,那麽我等會再來取它。”A說罷,黑衣女人轉過身軀要走,驀聽王青陽冷聲喝道:“站住。”AA黑衣女人轉身回首淡淡說道:“你要幹什麽?”
王青陽右腳一跨,欺前了半步。冷冷一笑:“閣下到底是誰?請報出名諱再走不遲。”
黑衣女人聞聲轉身回首淡淡說道:“你不配問我姓名, 我也無告訴你的必要。”
這句話。聽得王青陽心頭大怒,當場就要發作。但轉念一想,自己當今身負重任,煉丹成敗關系着中原七劍生命安危,以及潛伏的武林危機,她雖然明說垂涎“九轉回生丹” 但卻還沒出手相搶,現在既然要離去,那就讓她走吧!
黑衣女人說過活,轉身走了幾步。不知怎樣,突然嬌軀一挫,快似鬼魅幽靈,一閃之間,逼到姚秋寒的面前,玉簫一揚,巳挾着勁風點到。
她這一發之勢,快速無倫,而且又事出倉促,王青陽和大雄禪師事先都沒想到她會猝然回身突襲姚秋寒,所以兩人都來不及救援,雙雙驚呼一聲,暗想,姚秋寒定然被她一簫擊中。
那知事大謬不然。在黑衣女人玉簫尚離姚秋寒胸前三寸之時,姚秋寒一個“落馬回身”,斜斜旋出三尺,避開玉簫, 飛起右腳,反踢向她握簫手腕。
這一腳,踢得太過玄奇奧妙,黑衣女人驚咦了一聲,右腕倏沉,疾速縮回玉簫,當她還沒有再度攻擊之時。大雄禪師已經跨步欺了過來,左手拂輕舉,一道銀光,疾奔向黑衣女“期門”要穴點去。
黑衣蒙面女嬌叱一聲,柳腰輕挫。拂塵勁風掠腰掃過,蹦勢一個翻轉身,踏中宮欺身直進,右腕疾吐,玉簫電奔, 一招“春雲怎展”,若打若點的直攻大雄禪師“丹田”穴。
黑衣蒙面女的玉蕭,快要點上大雄禪師“丹田穴”之時,倏地收招,嬌軀疾轉,玉簫快似電閃,瞬間攻出三招,分襲大雄禪師,“璇玑”、“将臺”、“氣門”,,三大要穴。
她這種瞬息萬變的玉簫招式,大大出乎人們意料之外,使人摸索不透倒底玉簫是攻向何方部位。
老禪師吃了一驚,暫時不出招,急退三步。那知黑衣蒙面女嬌笑聲中,人若飛燕,呼的一聲,嬌軀突然筆直射出,連人帶蕭,疾向大雄禪師頭部攻過去。
她這一招;老禪師臉色驟變,沉聲喝道:“蒼彎流星”一聲嬌脆驚呼道:“你是大雄禪師!” 只聽嗤一聲裂帛輕響,大雄禪師的右手衣袖,吃玉簫帶下一片裂縫。蒙面黑衣女嬌軀如掠披燕翦,飛過大雄禪師的頭頂,射落平臺邊沿,再一掠身,人已掠落在平臺之下。
儒俠王青陽朗聲叫道:“閣下請此步,江南王青陽有話。”
但是峰下傳來黑衣蒙面女的清脆語音,道:“廬山圍周數百裏,已似天羅地網布滿天下各地武林高手,存心竊奪‘九轉回生丹’。你等雖然皆是武林先賢,也需善加防護。語音中,一縷凄涼的簫音,随即響起,緩緩消失萬山群峰之中。
這黑衣蒙面女來得怪忽異常。去得也莫明其妙。是敵是友,使人捉摸不清,詭谲無倫。
姚秋寒呆呆眼望着王青陽和大雄禪師出神片刻。欲語又止。
良久良久,平臺之下,聯袂馳來三個肩背長劍的黃袍道人,其中一位年紀較長的道士輕聲間道:“王大俠,咱等罪該萬死,不知敵人有無侵犯到煉丹聖地。”
王青陽揮手說道:“雲鳳道長不必介意,敵人簫音乃是‘迷蹤紫府魔音’我等也差點中了簫聲魔力感染,而鑄錯千古、遺恨萬年。現在你等趕緊回去照護衆人。加強巡守崗位。”
原來雲鳳道長乃是武當掌門雲鶴的師弟,當今他是廬山煉丹護法之中四大高手之一,擔任護守牯嶺絕峰高手總指揮。剛才蕭聲一起,他們皆被簫音魔力感染如醉如癡。就在黑衣蒙面女離去後,他和二位師弟內功較高,立刻蘇醒馬上趕來探聽究竟。
雲鳳道長三人聞言,拱手向王青陽行禮,立刻轉身馳去,隐入峰上暗影之中。
王青陽目見三人離去後,長長嘆息了一聲,對大雄禪師說道:“好險!今夜若非姚賢侄一聲大喝,咱們皆要被她的魔簫威力懾住心神,唉……。據傳說:“河漢魔簫”古虛飄已經作古四十年,如何傳下這個女弟子?……”
大雄禪師聞音慨然說道:“王大俠,河漢魔簫古虛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