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憤怒(4)
第59章 憤怒(4)
次日, 鄒程司就報了警。
和警察一起來到以前和母親租住的房子裏。
這裏的房子馬上就要被拆遷,所以得盡快來采集證據。
警察在屋子裏用熒光劑檢測,客廳到廚房內仍然有部分血跡殘留。鄒程司之前自己就這樣做過, 但是希望警察能夠找到比他更多的蛛絲馬跡。
他等候了一陣, 走出門外。
看向周圍被推翻、裸露的紅色牆壁, 白色粉牆,混亂的垃圾堆, 以及零星還沒有搬走的幾戶人家。
到底是誰把冰櫃送到他門口後,又一聲不響地離去?
很顯然,那個人有可能知道事情發生經過。
可他應該害怕得罪鄒厲明。
畢竟鄒厲明在最開始以高利貸起家, 在這一塊是龍頭老大, 後來才開正規的借貸公司,不過本性裏還是狠辣的。
那個人為什麽昨天晚上突然把證據送到他手裏?
難道是因為拆遷?
還是知道了他被鄒厲明發現的事?
又說他是鄒厲明身邊的人?
還是他母親以前認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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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程司想不透這一點。如果那個人勇敢一點,也許可以幫忙做人證。
但不能強求, 鄒程司認為對方肯把冰櫃放到自己手上已經算是很大的恩德, 不應該要求別人冒着風險來幫他。
鄒程司站了會兒,轉身又走回去。
警察采集完證據後, 還是例行詢問周邊的鄰居。其實這些鄒程司自己都做過一輪, 不過警察更有威懾力, 也能把這件事徹底曝光出來,所以鄒程司一路陪同。
從路口的張阿姨家,到陳奶奶家, 到周伯伯家, 還有新搬來的一些住戶。
大家聽到這件事都瞠目結舌,連聲啊呀。
有些人還對袁琴有印象, 以為她只是逃跑了,沒想到竟然是被人殺掉了。
于是大部分認識鄒程司的目光就充滿了同情。
可惜他們對當年的事, 的确并不清楚。
那天有鄰裏結婚,大部分都在幫忙,或者看熱鬧,的确沒有人注意到鄒程司母親家裏的動靜。
走訪到撿垃圾的老伯那裏。
他住的地方簡直就是一堆垃圾場,放着各種分門別類好的塑料、紙板、書籍、木頭還有易拉罐。
警察朝他:“您在這邊住多久了?”
老伯:“二十多年了吧。”
警察:“2005月6月17日,您在做什麽?”
老伯低着頭把易拉罐踩扁:“還能做什麽,撿垃圾。”
警察:“認識袁琴嗎?”
老伯:“見過。不熟。”
警察:“那天有沒有聽到什麽動靜?”
老伯搖頭:“沒聽到。”
易拉罐的聲音啪一聲,顯示這個老伯脾氣并不是很好。
警察:“有沒有看見有可疑的人出現?”
老伯:“那天有人結婚,我忙着收垃圾,哪管得了那麽多?”
警察往裏看了眼:“您收垃圾多少年了?”
老伯:“在這住了多久,就收了多少年。”他突然直起腰來:“明天就不收了,要住新房子。”
警察笑了下:“分房了?”
老伯:“是。”
……
鄒程司站在警察背後,突然看見地上散布的塑料捆紮帶,那一般是用來打包箱子的,白色的一段段被手指貼過,有很多黑色的油污。
他想起昨天晚上那個冰櫃上的塑料捆紮帶也是這種大小,雖然很常見。
打包冰櫃箱子的白色塑料捆紮帶,有被人用手套捏住捋直過一次的感覺,但還是能看見黑色的髒污,顯然不是新的捆紮帶。
箱子也是舊箱子。
那個送冰櫃的人從哪找的箱子和捆紮帶?
鄒程司看了眼老伯。
等警察走後,鄒程司才問:“老伯,有人找您要舊箱子和捆紮帶嗎?”
老伯看了他眼:“沒有。”
鄒程司心裏有了個判斷,他說:“謝謝。”
老伯沒有再說話,拿着撞門易拉罐的麻袋進裏間去了。
是啊,他為什麽沒有想到,誰會留着舊冰櫃?
鄒程司往前走。
冰櫃被檢測出浸水了,內部生很多鐵鏽。冰櫃內部有隔水層,裏面有水是浸不到外面的電力系統的。冰櫃要麽放在外面被雨淋濕,要麽被扔到水裏面去了,要麽就是有人拿水朝漏口潑進去——除非有小孩子,一般不會有人這麽做。如果那個人保留着冰櫃,肯定知道冰櫃的重要性,不會讓小孩碰的,這樣推論,雨淋有可能是意外,幾率也很小。
鄒程司慢慢設想。
他們當時會怎麽做?
冰櫃裏的屍體、冰櫃、錘頭和菜刀都需要處理。
其中冰櫃最大件,尤其難。
把舊冰櫃賣了?不會,被人認出來就很危險。
扔到一個莫名的垃圾場?讓人收走?
扔到水裏?讓其不見天日,直至泡爛?
如果照這樣推測,最有可能接觸到的難道不是撿垃圾的人?
但為什麽冰櫃裏還會有帶血的錘頭和菜刀,正常來說應該會把兇器分開扔吧?所以老伯應該還是知道什麽的,才把冰櫃收起來了,而沒有當一般廢品處理。
兇器也應該是他收集起來的。
鄒程司沒有轉身去問他。
既然他不想暴露,如果沒有切實的必要,鄒程司暫時不想把他拖進來,免得被鄒厲明發現。
應該是前幾天他剛在這裏問話,被常昊撞見。
所以老伯也猜到——他被發現了。
加上這裏要拆遷,所以他才把冰櫃送給他。
鄒程司覺得這種可能性非常大。
某刻,他突然停住腳步。
是啊,如果真的是老伯,照這樣推論,有沒有一種可能是,鄒厲明是打算把冰櫃扔到河裏的,老伯發現了,撈了上來?
如果冰櫃在河裏,那麽屍體,也會不會在?!
鄒程司一瞬間為這個設想而渾身血液沸騰,像是能聽到在身體裏汩汩流動的聲音。
沒有風,他卻覺得耳膜鼓噪。
鄒厲明若是很謹慎的話,應該會把屍體和兇器分開處理。
可他并不是很謹慎的人,他是很大膽和兇狠的人。
從他把袁琴的屍體藏在冰箱裏好幾年都不動就知道,他并不認為殺人是一件很重要、值得需要被認真對待的事情。
他很随意。
随意到,鄒程司握緊黑色公文包包袋,內心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