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師徒
長途汽車剛停下,車上的衆人背起大包小包下車湧入火車站的人流。
白墨板着一張俊雅的臉,閉着眼睛,端坐不動,直到汽車上座位都空了,只有車門口幾個人。
天仙不得不提醒道:“白老師,到站了。”
白墨掀起眼皮,站起身來,随着天仙下了汽車,當看到擁擠的火車站時,本就毫無血色的臉上臉色更加難看。
“白老師,方才這汽車在半路抛了錨,修了大半天,我們得快點,今天的這趟火車還有半小時就開了,若是趕不上就得等到明天。”天仙催促道。
白墨雖穿着極為普通的軍綠色大衣和短了一截的黑布褲子,卻難掩他周身清雅的氣度。
天仙看着白墨難看的臉色,沉吟了一下,“白老師,得罪了。”
話落,天仙一手抓上白墨的手腕,另一手将只剩幾件衣服的幹癟大包挎上,往人群中擠去。
白墨在被少女拉上手腕時,身體有一時的僵硬,眉頭下意識地一皺,修真之人最為忌諱他人控制自己的脈門。
墨黑的眸子中閃過驚訝,倏爾泛起起溫雅的笑意,少女拉着他小跑着穿梭在人群中。
天仙手上突然一緊,她拉着的人不知如何掙脫了她的力道反手握上了她的手。
天仙低下頭看了一眼,她的手被白墨的大手裹住,面無表情地擡起頭對白墨道:“白老師,你在這裏等我,我去買票。”
白墨放開天仙的手,任由她沖到售票處排隊買票。
買到票後,天仙看了看時間,緊抿的嘴角終于露出一個輕松的笑容。
白墨望着少女的笑容,目光略有些幽深。
“我來拿吧。”白墨手方放在少女肩上背着的幹癟大包上,便見少女側身一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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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白老師。”天仙看着白墨仍然停留在空中手委婉地拒絕道。
白墨收回了手,目光凝在天仙的背包上,卻見少女似乎更加戒備。
“我只是想幫你拿行李,畢竟我是男人。”白墨解釋道,蒼白着臉,柔和地一笑。
“不重,我自己拿就好。”天仙拍了拍肩上背着的包,卻看見白墨臉色一變,又咳了起來,胸膛上下起伏。
天仙從包中掏出紅色塑料袋,撐開,伸到白墨身前,“白老師,用這個接着,方才保潔阿姨剛拖過地,我們就不要弄髒了。”
白墨聞言咳得更兇了,天仙忙給他拍後背順氣。
“白老師,你沒事吧?”天仙看着她的專屬導師貌似身體很不好的樣子詢問道。
白墨順過氣來,嘴角染血,擺了擺手,“無妨。”
聽見天仙下一句話,白墨臉色瞬間又是一變,心情略複雜。
“白老師,你先別擦咳出來的血,我可以扶着你走老弱病殘通道,還有十分鐘,要來不及了,這樣快些。”天仙話落,不由分說地拉着白墨朝老弱病殘通道走去。
“……”做為修界第一人,從來都是被稱贊年少有為的白墨,此時淪落為老弱病殘的他,心情極度複雜,在聽到天仙嘴邊的十分鐘後,默默将話咽了回去,倚在自己徒弟的身上,以老弱病殘的身份進了特殊通道。
剛上站臺,白墨突然感嘆了一句:“這就是火車啊!”
“白老師第一次坐火車嗎?”天仙不經意地問道。
“嗯。”白墨應了一聲。
“想必白老師出來開學術研讨會都是坐飛機的吧!”天仙身上仍然承受着白墨的重量,她也只是當白墨身體真的不舒服,不鹹不淡地道。
“沒坐過飛機。”白墨卻道。
天仙另眼看了一下靠在她身上的男人,“白老師別說是自己走過來的,這個,我還真不信。”
白墨沉默着沒有接話。
等上了火車,白墨眉頭緊鎖。
逼仄的車廂內擠滿了人,吵吵鬧鬧,還混着怪味。
“為什麽他們有座位,我們沒有?”白墨指着那些安然地坐在座位上的人問道。
天仙沒好氣地道:“白老師,我們的是站票,十一黃金周,能買到票已經很不錯了。”
由于他們上車的站只是一個經停的站,車廂內早就塞滿了人,天仙好不容易在廁所旁的洗手臺那找到一處空地,地上有些濕。
天仙嘆了口氣,将背包中的吃的和喝的拿出來,将只剩下幾件衣服的背包鋪平,放在地上,“您老将就一下吧。”
天仙将白墨扶到她的背包上坐下,背靠車廂壁,而她卻半倚着車廂擋在白墨的身前,防止其他來來往往的人踩到他,就算他只教了她搬磚和拍磚,他也是她的老師。
墨黑的眸子凝在那個纖瘦的身影上,閃過一絲複雜,白墨臉上的神色柔和了許多,探出手去将擋在他身前的人一拽,卻用了些巧勁,讓少女直接躺入他懷中。
天仙猝不及防地倒下,卻完全沒有摔痛,反而落入了一個寬闊的溫暖懷抱。
她的雙眼中充滿驚愕,直接對上那雙漆黑卻泛着笑意的眸子。
天仙還沒來得及反應,白墨一手攬着她的背,另一手取下她頭上寬大的帽子,将散落下來的頭發理順,一串動作十分自然。
天仙猛然反應過來,立時掙紮起身,肩膀卻被白墨按了下來,她再次坐在了白墨的雙腿上。
她從未與一個人如此溫暖地貼近過,天仙略有些遲疑地開口道:“白老師,你讓我起來。”
白墨笑了,笑容如沐春風,“小孩子家家的,逞什麽強,乖,睡!”
白墨一手攬在天仙的腰上,另一手輕拍在天仙的背脊上,仿若在哄一個孩子睡覺。
天仙不自在到極點,如坐針氈,背上那只手更是讓她難以自處,冷着一張臉強調道:“白老師,你身上還有傷!”
“我說無妨就無妨。”白墨攬在天仙腰上的手下移,在她臀部輕輕拍了一下,“聽話,睡覺!”
天仙白皙的臉上猛然湧上紅暈,從未有人如此對過她,像對待孩子一樣哄她睡覺和責罰。
“白老師,這樣不好,我到旁邊坐。”天仙垂下眸子,微側着臉,不想讓人看到她臉上的紅暈。
白墨看着向來故作老成的徒弟難得露出嬌俏害羞的一面,向來波瀾不驚地心中湧起些逗弄的興致。
“有什麽不好的,我是你師父。”白墨在天仙的臀部輕擰了一下,撞上少女驚異的雙眼,他笑了笑,“你這孩子的年紀連我年齡的零頭都趕不上,別扭什麽啊!”
天仙被白墨擰了屁股,臉色緋紅,擡起身子用上了力氣從白墨身上下來。
“還是說——”白墨忽然話鋒一轉,原本溫雅的笑容帶着些邪氣,手下卻毫不含糊地攬着少女,将其按下,不讓她從他身上下來,如此反複,“你對師父我有什麽想法,在一個男人下、身亂蹭,師父我可以理解為——”
“絕對沒有!”天仙提高聲音一本正經地打斷白墨的話。
“那就乖點,別動了,不然師父我以為你真是那個意思了,你也不看看旁邊多少雙眼睛盯着我們。”白墨淡淡道。
“……”天仙,覺得氣有些不順。
“有傷風化,诶,說你們呢,你們小兩口注意點,這是公共場合,要想親熱,回家關燈拉上被子親熱去!”一大媽扯着嗓門吼道。
周圍的目光皆掃向白墨和天仙這處。
天仙紅着一張臉,又怒又羞,她從未遇到過這麽憋屈的時刻。
“白老師,放我下來。”天仙壓低了聲音。
“叫師父。”白墨堅持道。
“師父,放我下來。”天仙妥協了。
“不用理他們,你少在我腿上扭幾下也不會是如今的狀況。”白墨眉目之間一派溫潤之氣。
一中年大叔挪了挪屁股下坐着的行李,往天仙與白墨這塊地方湊近了點。
“小倆口是新婚吧,看這蜜裏調油、如膠似漆的模樣!”中年大叔操着一口方言道,兩只大拇指豎起相貼地比劃道。
天仙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白墨一臉淡定。
中年大叔自以為猜到了,哈哈一笑,“你們也不用不好意思,大叔我是過來人。”
“小夥子長得真俊,跟電視上的明星似的。”中年大叔誇贊道,目光凝在白墨如潑墨山水畫似的臉上,“不,比明星還俊,你媳婦應該——”
中年大叔目光移到天仙臉上時,突然不說話了,又有些尴尬地補了一句,“你媳婦長得,也還行吧。”
白墨将天仙的臉按入他的懷中,阻隔其他人的目光。
“……”天仙,至于說的那麽勉強嗎?
“你們剛結婚就要去城裏打工啊,娃準備什麽時候要啊?”中年大叔自來熟地說着。
天仙看着這位大叔越說越離譜,白墨如老生入定一般坐着,沒有半句反駁,開口解釋道;“大叔,你誤會了,他是我的教授。”
“教授?哪有他這樣的教授!”中年大叔的口氣中全是不信,“家裏蹲大學的教授吧,你們年輕人就是好面子,忽悠不到我!你們兩口子一看就知道是去工地的。”
話落,中年大叔從行李包中摸出一個飯盒和一包泡面,慢悠悠地擠進人群中朝開水處走去。
“你心性的修養還不夠!”白墨突然冒出來這樣一句話。
“白老師心性的修養——”天仙話說到一半便被打斷。
“叫我師父。”白墨閉着眼睛,眼皮都沒有動一下。
天仙實在不想說什麽了,在白墨懷中方一動,便對上了那雙墨色的眸子。
“我拿點吃的。”天仙解釋道。
天仙啃了兩口饅頭,發現白墨的視線凝在她的饅頭上。
“師父定是吃不慣這冷饅頭的,待會乘務員的小推車過來,我再給師父你買盒飯。”天仙道,發現白墨的視線仍然凝在她的饅頭上。
她試探着又拿了一個饅頭遞給白墨,“師父,你要嗎?”
白墨卻低下頭,就着天仙咬過的饅頭咬了一口。
天仙愣在原地,盯着手上被白墨咬過的饅頭,目光糾結,扔掉了可惜,但被白墨咬過一口,她是不會吃的。
白墨的嘴角勾起淺淺的笑意。
很快,天仙将那個被咬過幾口的饅頭塞到白墨手中,面無表情地強調,“不能浪費。”
天仙從未被人如此呵護過,本以為在白墨的身上定是睡不着的,卻因從未有過的溫暖而很快熟睡過去。
一直閉着眼睛的白墨突然睜開雙眼,目光凝在少女纖細白皙的脖頸上,輕輕低頭,仿若要虔誠地吻上去一般。
卻在離她的皮膚咫尺之處停下,深深地一嗅,她的身上有種陌生而熟悉卻能牽動他心緒的味道。
白墨擡起頭,墨黑的眸中漾滿複雜,眉頭輕皺,白日裏的他有些失态,還是對着他最小的徒弟。
作者有話要說: 軟萌君又回來了,感謝妹子們的不離不棄,前面工作忙。看過穿越之打臉成神的親們應該知道軟萌君的慣性,男主同樣是精分的,不多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