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浮槎來去不相逢
? 南都學風之盛,甲于天下,而風行書院之學風,則甲于南都。三年一次的學辯,越發的使都城繁華熱鬧。每逢學辯,書院遍邀士林名人,廣開言思,講學辯論。不論老學宿儒,文林新秀,或是莘莘學子,蒙學孩童,皆霞振雲從而來。真可謂:花攢麒麟枥,錦絢鳳凰窠。而憑講學辯論脫穎而出,名震天下者,不勝枚舉,堪稱士林盛事。
此屆之學辯,明賢秀士,濟濟一堂,論思辯,則風雨争飛;論文采,則魚龍百變。其中年青一輩中,頂尖翹楚者,當屬山東孔氏子弟孔蘊與今科探花裴世瑜。二人相較,孔蘊是豁朗曠達一路,崇雅黜浮,氣益雄渾,淵渟岳峙,有大師之風範,廣受大儒推崇。而裴世瑜則獨辟蹊徑,緣情即象,觸物比類,靡不所至,一言點悟便使人白地光明,令當時耳目,為之一新。
到得學辯第三日,孔蘊與裴世瑜對辯:君子以德則立。孔蘊持正,援古論今,證君子無德而不立,厚德方載物,大義正音,發人深省。裴世瑜持反:君子無德亦可立也。飛花粲齒,盤問辯駁,皆不能令衆信服,最後重磅一抛,舉今風行書院山長喬璧山為例。喬璧山不僅才傾八鬥,學富五車,更是士林衆人口中之志誠君子,琨玉秋霜未足比其潔,松風水月未足比其清。裴世瑜此話一出,衆皆嘩然,而後大怒疾斥。
裴世瑜見衆人群情激憤,正在自己所料之內,微微一笑,便把當年“疑書案”再次提起。痛斥喬璧山因嫉寒泉書院威名漸漸盛于風行書院,懷恨在心,勾結寒泉書院被除名弟子謝涵,作僞誣陷崔諾為“疑書案”主謀,根由始末,人證物證皆列于衆人眼前。鐵證如山如磐,縱喬璧山一向能言善辯,亦無可辯駁。
不日,朝廷三司再審昔日“疑書案”,喬璧山痛哭伏罪,供認次謀幫兇,一幹人等,皆入獄。唯謝涵不知所終,正待海捕公文緝拿歸案。終還崔諾清名,寒泉書院至此解封。而其中的關鍵人物裴世瑜則因謊稱母親生病為由,擅離京城,欺君罔上,又因暗中搜集“疑書案”證據,有結黨營私,行賄官員之嫌,被錦衣衛捉拿,押入诏獄待審。次月,喬閣老稱病致仕,退位讓賢。
疑書一案,終于水盡石出,塵埃落定。對于裴世瑜,有人贊其忠于宗門,不忘恩師,碎己以報。有人笑其癡傻,為一死人舍棄大好前程,性命堪憂。有人惜其八鬥之才,再不能施展。有人怒其手段下乘,終傷士林學子的金玉之操。一時衆口紛纭,莫衷一是。
诏獄中,裴世瑜亦俯首認罪。天子念其情有可原,死罪即免,活罪不可恕。即日流徙邊荒之地,終身不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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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後,天子崩,吳王即位,赦免裴世瑜之罪,召其還朝為官。裴世瑜拒之,蕭蕭瑟瑟回到東臨府德城縣寶山鎮。其時陳合已因病故去三年,師徒二人終不得相見。
裴世瑜承其衣缽,宵衣旰食,苦研醫術。他一生未曾娶妻,行走大江南北,懸壺濟世,終成一代名醫。
嬌寵記(上)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