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吳氏族人
趙淼淼十月中旬就要出嫁了,今天特地磨着她娘帶她出來逛逛。她可見着娘埋在屋裏床柱子下面的銀子了,她不乘着現在多用點,以後就都是三哥的了。都說三哥失蹤了,她覺得娘是知道的,不然娘不會就撒了那麽一兩把小火就放過了李家,肯定得鬧得李家一個人仰馬翻不可。今個一定得磨着娘給她買兩匹好料子!
趙淼淼見娘朝着右邊看的入神,也不由得轉過頭來,便見着一個梳着回心髻的婦人正提着籃子往竹篾鋪子裏走,有點眼熟,仔細一看,“咦!娘!那不是張木!”
幾個月沒見,沒想到她倒長的圓潤了些!臉頰圓了,腰肢軟了,整個人看上去像散發着一縷柔和的光一樣,讓人打眼一看便覺得舒服的很!
趙淼淼一眼瞥見張木發髻上簪的一支玲珑點翠草頭蟲鑲珠銀簪,一支銀鳳镂花長簪,不由得撇了撇嘴,聽說吳陵會承了丁家的鋪子,她還以為張木這也算麻雀變鳳凰了,沒想到還這麽寒碜!拉了拉趙婆娘,“娘,我們走吧!沒什麽好看的!”
卻見自家娘不理睬自己,反而擡頭看了眼日頭,又瞄了一眼周遭,便直直地往丁家鋪子走過去!趙淼淼心頭一激靈,上次張木扔過來的糖葫蘆可差點毀了她那件白坎褂,忙使勁伸手拉住她娘,急急地勸道:“娘,你這是要幹嘛呀!她和咱家早沒關系了!這可是在丁家門口呢!”
“就是因為這是丁家,我才非得鬧一鬧不可!前婆婆鬧到現婆婆家,我看她有什麽臉!”趙婆娘陰狠狠地說道!哼!怎麽會沒關系!要不是這個小賤人,三兒會流落他鄉,連科舉都沒法考?她憑什麽還過得這麽好,改嫁了不說,現在竟然還做起了糕點生意!張氏就是三兒的克星,今個街上人正多,她可得好好地鬧一鬧,非得讓這小娘皮沒臉活下來不可!
眼見着趙家婆娘氣勢洶洶地往丁家鋪子走去,路上有人認識她的,見趙婆娘一臉兇狠的模樣,不由都緩了腳步,啧啧,那前面可不是丁家嗎!三月的時候,那一場前婆婆兒媳大戰的戲,他們可都一早就聽過了,嘿嘿,今兒又能瞅瞅熱鬧了!
“嘩啦”一聲,一盆水從竹篾鋪子裏撲了出來,“啊啊!”趙淼淼的驚叫聲讓路人不由側目!她剛好站在她娘後面,只濕了左邊半幅裙子,再看她娘,頭發在滴着水,袖口、裙擺都在滴滴答答地滴着水,見周遭的人都盯着她們母女瞧,心裏有些着慌,她今個為了好看,穿的可不多,不知道小衣印出來沒有,一時也不敢伸手拉她娘,弱弱地喊了聲,“娘!”。
趙婆娘眼見着倒水的人麻溜地閃進了屋,一時恨得心口疼。她才到鋪子門口,還沒來得及放開嗓子,就被這一盆涼水兜頭澆過來,低頭看了眼身上的衣服,還好今個穿得多,不然要是夏天,這麽一盆水,衣服都濕透了貼在身上,可不得讓她晚節不保!心裏在憤恨,也不敢再逗留,現在也是十月天氣了,這麽濕透透的,再不回去換衣服,得了寒症就麻煩了。
丁二娘見外頭半天沒有反應,探身出來看了一眼,見趙家母女身影遠了,一路還在滴着水跡,不由勾了唇笑道:“我就知道是一群欺軟怕硬的!阿木,以後再遇到她們,不要怕,狠狠地打!”
張木見趙家母女走了,心裏也松了一口氣,她雖不怕她們,可是畢竟是在夫家,要是她們鬧上門來,她也得難堪,沒想到丁二娘竟然這般維護她,一時心裏感動,抱着丁二娘的胳膊,将頭靠在她肩上,軟軟地開口說:“謝謝娘了!”
“真是傻孩子,你嫁到我們家,我自是要護着你的,這話啊,要是讓你爹聽到了,可得訓你一頓不可!以後記着,出了什麽事,還有我們替你擔着呢!”
張木不由紅了眼眶,她自從來到這裏,先是張家,再是丁家和吳陵,都對她這般貼心貼肺,她一個無能的白癡,卻平白地得了這許多的愛護,一時心裏又覺得羞愧,又惱怒自己的不争氣!以後一定得立起來才行,她不要一直由別人護着,她也要護着這些心疼她的人!
張木拿出帕子輕輕擦了眼睛,笑着對丁二娘說:“娘,前面由我看着,你去後面歇息一會,也陪他們爺倆聊聊天!”
丁二娘聽了這話,心裏一片清明,這丫頭現在才對她放了心防呢,早兩日她還露出讓阿木一個人看鋪子的意思,這丫頭卻兜着圈子拒絕了,她心裏明白着呢,這丫頭是怕銀錢過手,以後說不清!
丁二娘擡手捶了捶肩膀,笑道:“行,那你先看着,一會我來換你!”哎,真是有了兒媳婦省心不少啊!以後她可就能四處串門打馬吊了。
一進後院,便看到相公和阿陵在搶一盤紅棗糕,上面孤零零的只剩了一個。
“爹,你已經吃了三塊了,我才吃了兩塊,還得留兩塊給娘,這一塊無論如何也該是我的。”
“臭小子,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早上在家裏可沒少偷吃,早上過來的時候門牙上還沾着渣子呢!”
吳陵忙地伸手捂住了嘴!娘子怎麽也不提醒他一下!
“別聽你爹扯,他在炸你呢!”丁二娘有些好笑地看着父子兩人搶一塊糕點,以往只覺得阿竹是個吃貨,還在想着不知道是遺傳了誰的,一見到吃的,眼睛就發亮,敢情這兩個是還沒遇到喜歡吃的,沒露了本性啊!
見二人大眼瞪小眼,丁二娘鄙夷地瞪了一眼自家相公:“你也好意思和阿陵争,我讓一塊給你就是了!”
丁二爺因吃的被媳婦鄙視,只得讪讪地放了手。走到丁二娘跟前,笑道:“娘子,我把你的糕點放在屋裏了,我們去吃吧!”
丁二娘無奈地翻了一個白眼,真是越活越過去了。
吳陵看着師傅的背影,拈起紅棗糕就塞到嘴裏,哼,在家裏要和美人搶,在鋪子裏還要和師傅搶,他今個非得回去和娘子好好讨論一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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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竹是在十四號下午回來的,一進門打了招呼便往卧房裏跑,拉了被子,一覺睡到辰時,丁二娘見兒子一臉疲倦,晚飯也沒喊他,留了一碗米飯、一盤豆米溫在竈上,阿竹醒來的時候,聞着米飯的香味,才覺得肚裏空的慌,就着軟爛的豆米扒拉扒拉了一碗香軟的米飯。待還準備來一碗的時候,卻發現竈上空空如也。
丁二娘見兒子皺着小眉頭,砸吧着嘴,笑道:“米飯沒有了,這個你肯定更愛吃!”說着,便變魔法似地端了一盤糕點出來,像焦糖的顏色,阿竹猛吸了一口香味,“娘,嫂子做的嗎?”
“呵!你這小子鼻子倒靈得很。你怎地就不問是不是我做的?”丁二娘一邊把盤子遞給阿竹,一邊取笑到。
“娘打馬吊的手藝是沒的說的,這做糕點的手藝還是欠缺了那麽一丢丢!”阿竹咬着紅棗糕,比着一個小拇指甲蓋出來給丁二娘瞧。
“別和我耍嘴皮子了,和我說說,考的怎麽樣啊?”丁二娘忍不住問了一句。
“我是誰啊!我可是您兒子,娘都這麽聰明,我自然是沒問題的啦!”阿竹大咧咧地回道。見娘白了他一眼,立馬正形道:“我把卷子騰出來給先生看了,先生說頭幾名沒戲,上榜是沒問題的,給我放了幾天假,等榜下來,就讓我回書院準備明年四月的院試呢!”
“咋地還要考,不是說先考了童生試,院試過個一輪再考嗎?”丁二娘一想到兒子又要去那方寸大的考院裏待個三四天,不由得有些心疼。這孩子這一向可瘦了不少!
“哎呀,娘,你就別瞎操心了,大家都是這麽過來的!”阿竹吃完了就轉過身來給丁二娘捏肩。
“去,去,拿開你的小髒手,剛才拿糕點,現在就往我身上湊!”丁二娘嫌棄地說道。
阿竹也不以為意,繼續給丁二娘捏肩,忽想起一事,猶疑了一下,還是開口道:“娘,我在書院門口遇到了一個自稱是吳潭的學子,他說他是阿陵哥哥的弟弟,你聽過阿陵哥哥提起他有個弟弟嗎?再說,他既然知道阿陵哥哥在我家,那他家父母怎地不找來?”
丁二娘眉心一皺,拉着阿竹的手,說,“這事你爹知道!你先別告訴阿陵,省得他擔心。”
阿竹聽自家爹知道這事,心裏也放了點心。如果陵哥哥家知道他在這裏,卻不來接他,那吳家肯定是不歡迎阿陵哥哥回去的,阿陵哥哥知道了也是傷心一場,當下便點着頭,說:“娘,我和阿陵哥哥自幼一起長大,在我心裏,他就是我親哥哥,管他什麽勞什子吳家,等阿陵哥哥上了族譜,就沒幹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