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和離有詐
張木之前和方奶奶又學了幾種繡法,覺得自己在大家心中是刺繡小能手,這項技能還是早些點亮為好,她在現代雖也喜歡刺繡,但是也只會直繡、平針和盤針,估計離原身的水平還是有一段距離的。俗話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還是早早練起來為好!
這天張木準備向方奶奶請教一下裙面花卉的用色,剛抱着衣裙到方家門口,就聽屋內說:“以前我以為我就是我們水陽村數第一的潑婦了,沒想到這還藏着一個呢!”張木聽這話中內容也知是牛大嫂了,還別說這嘶吼的聲音了!
“可不是嘛!以前我也只覺得李二嫂子雖要強些,但也溫柔的很!”這說話的是方家二嬸了。方家二嬸一向勤快得很,今天怎麽也沒去忙活,反而湊過來八卦了?
張木心裏更好奇了,難不成這次的八卦更勁爆!忙伸手推開半掩着的大門,喊,“方奶奶,我過來啦!”
張木一腳跨進門,一腳還在外面,卻忘了動了,實是被這屋內的陣容驚到了!方奶奶家婆媳三個,牛大嫂,李家大嫂,王二娘和她家兩個兒媳,還有張木不太熟悉的米家嬸子,楊家新進門的媳婦,還有各家的小孫子、孫女都帶過來了,将方家原本寬敞的很的堂屋擠得滿當當的,年紀大些的小孩子還在院子裏玩鬧,将雞圈裏的公雞吵的都在暴躁地咯咯叫。
方奶奶見張木杵在門口愣神,知道這丫頭怕是沒想到自家今天這般熱鬧,忙出聲招呼道,“木丫頭過來啦!快進來!”
方奶奶一笑,一張爬滿皺紋的臉就更是滿臉褶子了,像一朵快要揉碎的花,張木每每見着都覺的親切得很,這樣和善的老人,有些事她瞧破了,也不會說,所以張木最喜歡來方家串門。
“方奶奶,我這常往你家來,也沒看見你家有這麽多的小凳子啊,這足有二十個吧!”張木邊說便用眼睛數。
“哪是方奶奶家的啊,我們自家帶來的喲。”牛大嫂見張木一副驚訝的模樣,又接着說道,“都知道今天方嬸子家肯定熱鬧,我們都自己帶着過來了,你這幾年不在家,也難怪你不知道!”牛大嫂長的比較魁梧,嗓門一向大,張木站在她旁邊,被她這一嗓子吼的覺得耳膜都要薄了。
“阿木,你可得記得讓吳陵給我們家再打幾個小木凳啊,我家人多,等三弟娶了媳婦,凳子都不夠用了呢!”王大嫂立即逗趣道,見張木有些難為情,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幾位婦人都笑起來。
張木見她們笑成一團,強做鎮定地說:“行,我一定記得傳話!剛才在外面就聽大家在說什麽新鮮事呢!我也想湊個熱鬧呢!”
大家見張木扯開話題,也不揭破。王大嫂便說,“是李秀才家的媳婦,你記得嗎?以前瞧着滿知禮的,最近在鎮上就快橫着走了!”王大嫂一邊說,一邊比了個螃蟹爬行的手勢。
“哦?我這兩天也沒出門,倒還沒聽說呢!”聽是李秀才家的,張木也有了點興趣,這不是原身的情敵家嗎!忙對王大嫂說,“大嫂子說給我聽聽吧!”
王大嫂還沒開腔,傍邊的牛大嫂便搶着說道:“秀兒小定禮隔天,趙問上門,李二嫂子就拿着一根扁擔往他身上招呼,打的趙問抱頭跳腳地跑了。四月初,李二嫂子又和自家隔壁當街對罵起來,這不昨兒不是四月十八嘛!我家當家的昨兒個回來和我說,一大早的趙家秀才家迎親,快晌午的時候新娘還沒到,新娘的娘倒來了,搬起椅子、凳子就砸,滿屋子吃喜酒的人呢,都給李二嫂子推桌砸碗的吓到了!”張木想起牛大郎在鎮上送貨,消息要靈通很多,怪不得今兒個方奶奶家這般熱鬧呢!感情都是來聽牛大嫂宣布最新消息來的!
一直倚在牆角的李大嫂見大家都笑的歡暢,眼神不由暗了暗,雖說自己和洪氏處的不是太好,但畢竟都是李家人,也不能這般看着她被大家取笑,便開口說,“都是一個村的,我也不和大家說外話,雖然以往我和洪氏處的也不是太愉快,可是這回,我倒覺得她也怪可憐的!”
大家見默不作聲的李大嫂開腔,都朝她看過來,只見李大嫂吐了一口氣,然後說:“弟妹将趙問趕出家門,是因為他小定禮送來的兩只鴨子是病鴨,弟妹一早上去買菜,便聽大家再傳趙家婆娘買了兩只病鴨給李秀才當小定禮了!和她隔壁的吵,是因為那家婆娘壞阿秀名聲;至于昨兒事的起因,是趙家婆娘覺得李家之前将趙問打出門,她便不讓趙問去迎親,倒讓人帶了一只公雞過去!”
“什麽!”“公雞!”一屋子的女人之前還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現在都有些為李家報不平,也難怪秀才家娘子平時那般溫和的人會這般厲害!
李大嫂見大家都憤憤不平的樣子,心頭松了口氣,之前她在家裏聽到牛家媳婦一路吼着“去聽熱鬧咯!”就知道是關于老二家的事,老二是秀才,以往在鎮上名聲好得很,下面的幾個村裏都願意把孩子送到他那讀書,老二心地又好,時常瞞着洪氏給自家一點幫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家就這樣壞了名聲!不然,老二恐怕連學館也開不下去了!這才追着牛家媳婦過來了,還好挽回了一點!
李大嫂看見張木懷裏抱着大紅的衣裳,靈光一閃,又接着說,李秀兒出嫁的時候,穿着的嫁衣是洪氏連夜趕制的,但是一身正紅的羅裙還是針腳細密,繡着如意雲紋和富豔的牡丹,梳頭的婆子給李秀兒梳着高髻,插着根镂空飛鳳金步搖,耳朵上着了一對蘭花蕾形金耳墜,十五歲的女孩子也妝扮出幾分富麗端莊的模樣。
張木見李大嫂眼裏的亮光,忽然就明白這是在替李秀才家博好感和同情呢!張木忽然覺得有點百無聊賴,人家過得怎麽樣,和自己又有什麽關系呢!即使李秀兒再任性再胡鬧,可是她有個為她不顧一切的母親,洪氏這樣強悍,又對趙家一早就有了提防之心,估計李秀兒就算嫁過去也不會受趙家拿捏的!
張木聽了一耳朵女人之間的口舌後,便很少出門了,在家安安靜靜地繡嫁妝,到六月低的時候,張木已經繡好了嫁衣,用的是平針,裙面上是大朵大朵的紫鴛花,翩飛着幾朵蝴蝶,,平針紮的線要對花如十字紋,很像現代的十字繡,這種針法相對而言比較好掌握,張木有意無意地在方奶奶那偷師後,也将自己的平針繡法完善了很多。袖口和裙擺都用金線滾邊,勾着如意雲紋。晚上睡覺的時候,張木抱着一身大紅的衣裙,覺得要是拿到現代,也能賣個不菲的價錢了,摸着都舍不得放下,上輩子都沒上身的東西呢!
七月初的時候,吳陵來送櫥櫃、桌椅之類的家具,本來這些是該女方準備的,但是因為吳陵本來就是木匠,自然不需要假借他人之手了。由于定親的男女雙方是不适合見面的,所以,張木就安安靜靜地待在房裏,聽見外面張大郎招呼吳陵進屋喝茶。
吳陵也知道訂過親的男女婚前不适宜見面的規矩,連連擺手說店鋪裏還有事,瞟了一眼西邊的屋子,見屋門關着,窗戶上的紗簾也放下來了,壓下心裏的小失落出了門。
張木走到窗戶上,掀起紗簾一角,便見着吳陵有些失落的背影,心裏莫名覺得有些安穩。
吳陵是雇了牛大郎的車把東西送過來的,牛大郎下午不去鎮上了,吳陵便一個人走回去,從水陽村到鎮上要走半個時辰,吳陵心裏數着成婚的日子,也沒注意前面來人,不妨那人卻擋在了自己面前,吳陵正眼一看,是趙問!他怎麽在這!
“怎麽,看到我這麽吃驚幹嘛!你能來找阿木,我就不能來了?”趙問看着吳陵怒睜的眼,這幾日在家裏的郁氣好像也纾解了一些。
“今天七月初八了吧!呦呦,你和阿木成婚的日子只有二十來天了!”張問一邊掐着手指頭算日子,一邊故作驚異地說道,“阿木從我家回來都快四個月了呢!”
吳陵懶得和他廢話,“讓開!”
“別急啊,我來是有事和你說的,咱們先聊聊呗!”
吳陵擡起腳準備從側邊越過趙問過去。
“行,既然你這麽急,我也就直說了,張木不可能嫁給你的,因為我們根本就沒有和離!”趙問慢悠悠地說道。
吳陵的腳忽地頓住了,心裏忽然就着了慌,面上一片平靜地說,“阿木連和離書都有!”
“你不知道嗎?那份和離書無效!阿木這麽愛我,離開我都要吊脖子自伐呢,我怎麽忍心不要她呢!”趙問捂着胸口,作出一副極舍不得的模樣。
“你到底想要幹什麽?”吳陵面上已有了些燥郁。
“不幹什麽,只是告訴你,張木和你的婚事是不可能的,你若不想到時鬧的太難看,趕緊退了為好!再說那樣一個願意為我死的女子,你娶回去幹嘛呢!”趙問越說越起勁,他看着吳陵一張痛恨、憤怒的臉,就覺得心裏舒暢!張木明明是他的人,他只是準備讓張木回家待一段時間,等她娶了秀兒就把她接回去,沒想到,一個小木匠也敢肖想他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