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雁門關
朔州,雁門關。
此地地處邊關,北方嚴寒,雖已初冬,路上卻已覆了薄雪。想來是不久前剛下過一場小雪。因是關城,戍邊的軍隊就駐紮在此地。來往行人俱都沒有,只遠遠的能見到城牆上來回巡邏的士兵。
然而就在這常人不及之地,那通往關城的唯一的官道上卻碎雪四起,門樓上當值的士兵遙遙就望見兩騎絕塵而來,那馬具是好馬,騎手也是好騎手,故而極快。初時兩點黑色,片刻便到了城門下。
一個是衣如墨染,一個是袍袖俱紫。當前的黑衣男人方停下,緊随其後的紫衣少女也堪堪勒馬在後。紫衣少女微微仰着頭,看着城門上“雁門關”三個大字,臉上浮起一絲笑容:“師父,應該是這裏了。”
“嗯。”被稱為師父的男子輕輕點了點頭,揚聲對那門樓巡邏的士兵道,“回禀你們渠帥,說是有故人來訪。”
那士兵見城下這人,雖風塵仆仆,周身氣勢卻是不減,也不知是什麽來頭,聽說是長孫副統領的朋友竟也沒覺得奇怪,忙叫人去回禀。
卻說這對師徒乃是以醫術聞名天下的萬花谷門人,男子名為墨奕,谷主七位弟子中最聰明的一個,平素最擅長觀星之術。少女名為半夏,是這墨奕的關門弟子。不遠千裏,遠道來此,不知所謂何事,但看那男子面色平靜,少女也不見什麽焦急模樣,看起來倒似乎是沒有什麽急事。
“師父,這雁門關可真冷。”半夏一雙玉白的手指尖凍得泛紅,忍不住放在嘴邊呵氣。她穿的不多,窄袖襦衫,想是為了騎馬方便,下裳改做褲子。只外面系了件披風。若是按照這北方的嚴寒,穿成這樣甚至可以說少了。
再看墨奕,亦是夏裝。卻不懼嚴寒。聽了徒弟的話,也只是淡淡回了一句:“教你的行氣之法怕是都忘了。”
他們這般穿着,自然不是置辦不起衣裳。只是日夜兼程,根本沒空置辦罷了。加上本身并不畏這北方寒冷,故而更是疏于着裝。
半夏受了責備,有些讪讪。正尋思找點借口開脫,面前這巍巍城門卻緩緩打開了。迎面來的是個年輕的将領,一騎當前,雙手抱拳:“末将封無定。渠帥正在議事,派末将前來迎先生,失禮之處,望先生勿怪。”
墨奕還禮,“有勞。戍衛邊關乃國之大事,何來失禮之說。”
封無定也不廢話,道一字“請”便撥轉馬頭,向城內去了。
墨奕與半夏也緊随其後。一隊人進了城,那城門也在後面緩緩關閉,巨大的陰影投在雪地上。
“半夏。”
“師父?”
Advertisement
墨奕本欲提點半夏幾句,又想起半夏素來不愛在人前言語,同她那咋咋呼呼的師姐相差甚遠,也是出不了什麽錯,想了想,又把話咽了回去,卻叫半夏莫名其妙了一陣。
年輕将領将二人帶入一帳中,各自落座。客套一番,難免問及遠來雁門所為,“先生遠道而來,不知所為何事?先生該知軍中素來法度嚴謹,雖然先生是渠帥的朋友,但這些總要問清的。”
“某聽聞此地日前有一女子為尋親弟而來,卻被流矢所傷,箭頭淬毒,而今性命垂危。可有此事?”
封無定聽罷一笑:“先生竟是為此女而來。姐姐有救,想來小承該十分高興。——先生可要前去看看病人?”
“是要看一看。望聞問切,望字當首,自然是必要。不知她現在所在何處。”
“末将派人帶先生過去就是。”封無定喚了兩個小兵,為墨奕領路,自己卻無意前往。墨奕心中奇怪,不由問起。封無定答得倒是爽快,“渠帥命末将帶先生到這等她過來。不過先生現在有事要辦,末将卻是得了令的,萬一渠帥找過來不見人怎麽辦。”
“叫人留在這裏即可。”
“軍中分工明确。平白誤了他人時間不好。先生請去就是,想來渠帥還有一會兒才能過來。何況,先生愛徒還在帳中,總不好叫她一個人待着。”
墨奕眉毛一挑,這才發現半夏根本沒跟出帳篷。那帳子裏放着火盆,定是貪這點暖氣兒,不肯出來了。不過半夏去與不去,也沒什麽妨礙。
見封無定自外面回來,半夏也不吱聲,只是緊緊挨着火爐坐了,看那樣子,恐怕就算天塌了,也甭想讓她離開那裏。
看半夏也不像是能聊天的人,封無定也識趣,不像墨奕在時那麽多客套。只是半夏穿的實在少,整個人又巴不得貼火爐上頭就此不下來,封無定實在奇怪,又不好明問,這心裏有些癢癢,目光不由的就膠在半夏身上。
再遲鈍的人,被這麽盯着也會感覺到了。偏偏半夏無知無覺,自己烤着火甚是舒心的樣子,至于這屋子裏另坐的人,與她是半點關系也無的。
終是封無定先忍不住,他雖然算得上是知書達理了,可惜武人出身,心裏總歸難有那麽多城府。聽了他疑問,半夏只是舍得擡眼看了他一下,尊口實在是懶得開。
她這人別扭,不願與人解釋太多。若是說自己本來就不怕冷,那現在抱着個火盆不撒手也說不通,為了這個又要解釋許多。若是說自己沒衣服,那也未免太過扯淡,她又不喜歡真真假假的扯皮。思來想去,還是不說話最簡單方便,任別人随便去想,她聽不到就好。聽到了也當聽不到。
半夏這邊自己想了一大堆有的沒的,最終得了個誰也不理的結論。卻不知道她方才施舍給封無定的一眼,卻被這位年輕人牢牢記在了心裏。
二人枯坐片刻,墨奕便回來了。半夏聽腳步聲便知,故而頭也未擡,一雙黑眸定定瞅着炭火,等墨奕近前了才開口問道:“玲珑姑娘的傷——”
“暫無大礙。”
半夏就不再問。這位玲珑姑娘她是認識的。與師父前往純陽宮中拜訪一位舊友時,途徑長安,看見有人當街賣藝。那賣藝的女子一襲水粉衣衫,流雲劍舞,煞是動人。待女子賣藝結束,墨奕便上前攀談,果不其然,是江南秀坊弟子,名喚玲珑,此次前來北方,只是為了尋幼時失散的弟弟。只是邊關之地,何等兇險。玲珑又不比墨奕,年少時在外游歷,交友如雲。雁門關此等重地,又怎會随便讓人進入。雖然千方百計終于見到弟弟一面,卻被箭矢所傷。箭上淬毒,若非薛帥手下有一人醫術高明,恐怕等不及墨奕就已經香消玉殒了。
至于墨奕如何得知,他同燕忘情頗有些交情,常有書信往來。這事算不上機密,墨奕知道之後卻連回信都未寫,匆忙拜別谷主,日夜兼程趕來。幸而至此,玲珑命已去七,總算有救。
“副統領。”墨奕方才落座,燕忘情已掀簾而入。封無定見自家統領來了,忙施一禮。
“你先下去罷。”這位女統領面上覆着一張面具,面具下的聲音冷冷清清,就如同這雁門關的冰雪一般。她眸光一掃,就看到了墨奕和緊挨着火盆坐的半夏。
彼此随意客套幾句,燕忘情來時就已經聽說墨奕是因為玲珑才遠道而來,也不多問,只道是玲珑的毒能解,話題就轉到了半夏身上。
“我聽說你收了個關門弟子,聰明伶俐,頗有些天賦,想來就是這位小友了?”
“你可不要誇她。”墨奕神色依舊淡淡,眉眼間卻依稀有了笑意,想必見到舊友心中難免高興,轉頭招呼半夏,“半夏,來見過渠帥。”
聽到這個稱呼,燕忘情不禁好笑,“那都是手下人戲稱,你跟着湊什麽熱鬧!”
半夏自然還是舍不得溫暖,低着腦袋,不大樂意的應了聲:“哦,渠帥好。”
“半夏!”墨奕加重了語氣。他這徒弟哪裏都好,唯獨為人處世有些欠缺。他做師父的,少不得要管教管教。
半夏這才不情不願地蹭過來,慢吞吞的施了一禮,“渠帥好!”
墨奕也拿她沒辦法,這毛病幾年了都改不掉,無奈把人趕了出去:“行了,你出去玩吧。我同忘情談些事情,不方便讓你聽到。”
“……有什麽我不能聽的……說得好像我猜不到似的……不就是那個玲珑……”半夏嘀咕着滿不情願的走了出去。
“這兔崽子。”剛才那些話雖然聲音小,墨奕也都聽到了。燕忘情武藝高強,想來聽的絕對不會比自己少上半分。
燕忘情自然不會和一個半大孩子計較什麽,“那位玲珑姑娘的毒,你不是可以解?還是說——”
“是可以解。但是我來時匆忙,身邊只帶了可以暫時壓制毒性的垂露丸。玲珑姑娘為毒所累,長途跋涉是絕無可能了。只是希望長孫統領肯讓我在這裏多待一陣日子了。等到玲珑姑娘能下地行走了,我再帶她回谷中另行醫治。”墨奕笑了笑,“薛統領帶來的軍醫還算高明,這毒本來是致命,能叫他壓制至今已是難為。只是他應該不懂武人行氣之法,否則将毒逼至一處,玲珑姑娘不至卧床不起。現在毒素已行至全身,深入骨髓,此地實在簡陋,我想醫,也得先讓玲珑能起身才行。”
“我當什麽大事。這卻不難,雖然軍中制度嚴格,但是你充作半個軍醫,有我在,無妨。”
“那就多謝了。”
作者有話要說: 慣例↓
【1】雁門關的位置。現在的地圖是位于什麽什麽什麽市,但是我找了一張唐時候的地圖,附近只标了個朔州,那就朔州吧。
【2】衣服顏色。唐制普通人貌似不能穿紫色噠……當然當然,游戲同人麽,五顏六色的,別管那麽多。
【3】關于日後會出現的各種藥名,什麽□□解藥藥引之類,基本改自萬花技能名。
cp會說到的三個左右,墨奕和玲珑,花秀黨頭頂青天,封無定和半夏,還有一個是當歸和墨工←,不過這個花谷內銷是短篇裏面随口一提……
→ →什麽你想看花羊官配,冷cp黨頭頂青天,順便九和夫人就是花秀……